莲花主教这一次是赔大了,不仅赔了二徒弟索玛婆的性命,还赔了跋陀罗的JJ。竹篮打水一场空,却害得项追成了他们的牺牲品。
没有希望就放弃。好在爪哇岛一带传来消息,那里的土属十分信仰婆罗门的神祗湿婆神与梵天。莲花主教师徒就将精力从东土移开,转而要去南海诸岛传经布道。
而这些消息,莲花主教师徒只告诉了韩淮楚,却瞒着项追,恐她知道失去丈夫与孩子情绪波动。
“天南地北,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圣女做不成皇妃。韩大将军既然对她钟情,不如娶了她让她日后有个依靠也。”莲花主教上路之前,很轻松地对韩淮楚说道。
韩淮楚闻言大晕。
刘邦已将项追遗弃,婆罗门师徒也准备将项追遗弃。
在项追的眼里,韩淮楚只是劫走她的淫贼,她还等着回那汉宫与她丈夫儿子团聚。韩淮楚若是真地娶她,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淫贼。
纸包不住火。这些消息能瞒项追一时,却瞒不得她一世。等到她知道失去了丈夫的儿子,被那婆罗门无情地抛弃之后,将会是如何一副哭天抢地的景象?
而害得项追如此之惨的迷心术,那施术的莲花主教还未替她解开。
“请道长解开追儿的迷心术再走。”韩淮楚央求道。
那迷心术是婆罗门独门妖术,韩淮楚自个是解不开,也想不出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解。
“韩大将军要解开那迷心术作甚?圣女若知回不了汉宫已是十分痛苦,一旦知道她的身份是另一个人,遭受的痛苦犹胜于此,将会痛不欲生,又何必替她解开。”莲花主教劝道。
“就算痛不欲生,总好过浑浑噩噩将自己当成另一人这么过着。韩某是追儿最心爱的人,可陪着她一起度过痛苦。”韩淮楚执着地说道。
“实不相瞒,迷心术一经施为,是无人能解也。就连贫道的师傅自己也解不开。”金刚智说道。
“既是道长所施,连道长也解不开这迷心术,这又是何道理?”韩淮楚惑问。
“迷心术受与之人,与施法者心悬一线。若要解开,除非施法者先受与者而死,无从解起。”那金刚智的回答让韩淮楚心为之一沉。
无从解起,除非莲花主教先死。那莲花主教岂肯为解追儿所受的迷心术而自个死去?
武功练到莲花主教这等境界,活个百把来岁也是稀松平常。就不知那莲花主教与追儿谁的寿命活得更长。若是追儿到死还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这么浑浑噩噩度过一生,简直是太悲哀了。
迷心术是不解之术,韩淮楚又有何法可想?只有眼睁睁看着莲花主教师徒三人离去。
莲花主教这么一走,前几天项追还沉得住气,过了几日就坐卧不安起来,一日里有无数次走到那洞口向外眺望。
韩淮楚知道那是因为她无法与婆罗门教徒取得联系,故而焦躁,也不说破。
这一日粮食又告馨。没有那莲花主教师徒,韩淮楚只得亲自出马下山购买。
等他回到山洞,却发现那洞口被一串脚印踩得乱七八糟,而洞内空无一人。
不仅项追见不着,连同那韩淮楚从匈奴千户长帐篷里窃来的羊毛被褥也不翼而飞。
“糟糕,这山洞终于被匈奴人发现,追儿已被匈奴兵接走!”韩淮楚意念刚起,就听一声暴喝:“无耻淫贼,你是如何让将我追丫头害成这般?”
韩淮楚回头一望,就见在山洞入口那大侠滕翼手中擎着一把刀,眼珠睁得溜圆,向自己怒目而视。
第二十章 易储风波
“这滕大侠看来是误会了我,将追儿变得如此当成是我所害。”
可这会子韩淮楚哪里来得及分辩,只因那洞口又涌出了几个人,正是那匈奴左骨都侯藏擒龙与在马邑城外遇见的几位匈奴武士。
“原来是你!”那藏擒龙与他一照面,立即认出他就是那个曾经挫败自己的韩军骑将韩淮楚。
藏擒龙自思那韩军骑将武功之高,深不可测远在自己之上。按理说那韩王信已归降匈奴,他就是“自己人”,却不知他为何要杀死右大将查干巴拉,救走那汉将靳歙。更意外的是,韩淮楚竟然劫持敖登公主。
就见人影一闪,韩淮楚一个飞掠,从藏擒龙与众匈奴武士之间空挡一插而过,竟来个夺路而逃。一到洞外,如离弦之箭拔足就跑。
那滕翼怒气冲天,提刀冲出洞口就追,刚跨出几步,觉得那藏擒龙等人并没有跟上,扭头一看,却见那几位均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藏将军,一起追啊,休叫那贼子跑了!”滕翼呼道。
“滕大侠,你看他那奔跑之快,咱们哪追得上?还是省点劲吧。”几位匈奴武士笑嘻嘻地劝道。
“是啊,这厮武功奇高,咱们几位曾与他交手过,加到一起也不是他对手。就算将他追到也奈何他不得。”藏擒龙说道。
“原来藏将军与那贼子认识。他是何来历?江湖上怎有这般人物?”滕翼问道。
“这厮自称是长沙韩淮楚,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藏擒龙回答。
“你说什么,那贼子名叫韩淮楚?”滕翼闻言身躯一震。
“是啊,莫非滕大侠也认识他?”藏擒龙奇问。
“原来是他。”滕翼心中说道。
韩淮楚就是女儿在一直等待的“信哥哥”,滕翼如何不知?
日暮西下,朔风劲吹,从句注山缓缓驰下来一驾马车。那赶车的汉子满面虬髯,身材十分健硕,脸如霜染。窗帘低垂,将车内挡得严严实实。
到了那路边,那汉子将马鞭一扔,跳下车来,把那车门打开。
车内是一个手足被绑缚的女子,嘴上塞了一团布,容颜极为憔悴。
“追丫头,你还是吃一口吧。几日不吃不喝,人就消瘦了一圈。这么下去,人又不是铁打,如何受得了?”那汉子爱怜地拿开女子口中的布团,很小心地劝道。
“你这贼人,要将本宫掳到哪里?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思?”那布团一拿开,捆绑的女子立即厉声叱喝。
“追丫头,你连你亲生的父亲都不认识了吗?我这是要带你回家啊。”滕翼看着女儿那疯疯颠颠的样子,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本宫说过,我不是你的追丫头,是汉天子的妃子。我的家在长安长乐宫,不是你要去的地方。”在滕翼耳中,女儿胡话更盛。
“胡说什么!你哥项羽死在刘邦手中,血海深仇如何能忘?你怎会是汉天子的妃子?”滕翼闻言把那眼泪一抹,暴喝一声。
“我姓辛,是楚国好人家的女儿,从来没见过项羽,那暴君怎会是我哥哥?我有自己的丈夫与儿子,求求大侠将我放了,让我一家团聚。本宫若能回去,大侠大恩大德,日后定以重金相谢。”马车边传来项追苦苦哀求之声。
“天啊!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追丫头怎病得如此不轻?”滕翼仰天一声大呼,双膝跪倒在雪地之中。
“追儿说的都是真的。”滕翼身后突然有人说道。
滕翼一回头,却见韩淮楚立在他身后,泪眼迷蒙。
“你这小子终于出现了!”滕翼哈哈一声狂笑,立起身呼地一掌向韩淮楚当胸击来。韩淮楚不躲不闪,硬受了这一掌。一口鲜血喷出,将那雪地喷得殷红一片。
“你的身手在老夫之上,为什么不躲?莫非你害得追丫头如此,问心有愧乎?”滕翼铁青着脸问道。
“晚辈确实问心有愧。追儿受奸人迷心术所害,晚辈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不能解开那妖术,实在无能也。”扑通一声,韩淮楚跪倒在地,泪如雨下说道。
听着韩淮楚原原本本讲叙着项追被害的经过,滕翼是热泪纵横。
女儿与眼前这位年轻人心心相印珠联璧合。而一场飞来横祸,将这一对深爱的人一生幸福葬送无影。
女儿与她心爱的情郎不能结合在一起还在其次,更加不幸的是,女儿嫁给的丈夫是那刘邦,居然为刘邦生下一个儿子。那可是杀害项羽的元凶,不共戴天之仇。
最为不幸的是,女儿中的那迷心术是不解之术,就只有这般浑浑噩噩度过一生。
一个已经失去儿子的父亲,将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女儿身上。再听到女儿遭受如此不幸,对他是怎样的打击?滕翼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而听着韩淮楚讲叙原委的项追却依然是满脸迷惘。
“这位壮士,在你劫走本宫之前,本宫从来不认识你。你说的那个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也。”项追坐在那马车上,睁大眼望着韩淮楚困惑地说道。
“把你的面具揭下来。我这亲生父亲不能,或许她最心爱的信哥哥,能唤回她的记忆。”滕翼冲着韩淮楚喊道。
韩淮楚闻言,心中起了一丝希望,伸手将面具一揭,露出一张俊雅的面孔。
项追看着韩淮楚那面孔,还是迷惘地摇了摇头。
刚起的一点希望又行幻灭,韩淮楚好生失望,心如刀割。
王子的一滴眼泪能让沉睡的白雪公主醒来,若是能唤醒项追的记忆,他甘愿留下一千滴一万滴泪水。可是这歹毒的妖术,任凭韩淮楚将眼泪流干,项追还是什么都记不起,依然将自己当成是那汉家天子的辛妃。
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人能解开这迷心术?或许能解开这妖术的只有神仙。
韩淮楚认识的神仙就只一位骊山老母,他在绝望之中,突然就想起那骊山老母来。
骊山老母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解这婆罗门的什么迷心术就是举手之劳。而那骊山老母欠自己一份人情,想必肯帮这个忙吧。
说起这个人情,也就是骊山老母托梦给刘邦,向刘邦讨要骊山做她的道场,韩淮楚从中美言促成此事。
但是神仙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只有她来找你,你想找她却是没有路径。却哪里去找那骊山老母,求她为项追解开迷心术?
“看来只有去骊山老母殿一趟,焚香祷告了。”韩淮楚心忖。
韩淮楚劫走皇妃是四海通缉的钦犯,但只须换一副面具就无人认得出他来。但项追如何安排却是十分棘手,只要她在中原一露脸,肯定被人认出,总不能带着她回中原吧。再说项追一心想着回长乐宫中与她丈夫儿子团聚,要是路途之中一不看紧,偷跑是很有可能。
眼前也只有让滕翼带着项追回她老家。滕翼是项追的亲生父亲,一定会照料好她。
于是韩淮楚说道:“滕大侠,晚辈想到一人,或许能解开追儿所中的妖术,将去中原一趟。这期间追儿就托付给前辈了。”
滕翼苦笑一声:“追丫头是我亲生女儿,这有什么问题。但是你看她将我当成贼人,死活不肯跟我回家,我也是十分难办呢。”
确实是难办,不难办怎会绝食?怎会手足捆绑嘴上塞上布团?外人若是望见不明这其中原委,还要将滕翼当成歹徒。
他话一说完,那车上项追忽然说道:“大侠放心,本宫愿意跟你走。”
滕翼与韩淮楚同时眼睛一亮,望着项追难以相信她刚才所说的话。
只听项追解释道:“刚才听了壮士之言,或许会是真的。本宫也想去滕大侠所居之地看看是什么样子。再说——”项追叹了口气,说道:“莲花主教突然不告而别,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当今天子,还不知对本宫态度如何,能不能容本宫回那汉宫。天地之大,本宫如今实是无处容身。”
“原来莲花主教师徒这么一走,追儿已猜测出几分原因。追儿虽被迷心术所害,却只是忘失记忆,并不是不聪明。”韩淮楚心想。
“那刘邦已将追儿遗弃,连她生下的皇子也送给其他妃嫔抚养。真的是像追儿说的这般,她已是无处容身。”韩淮楚心中长叹。
那滕翼听项追肯跟自己走,心中一喜,立即劝道:“难得你肯跟我走。追丫头,你饿了几天,赶紧吃定东西吧。”
项追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在未确定那事真假之前,休要呼本宫为丫头,大侠也休要以父亲自居。我只是你家中的一位客人而已。”
“客人?”滕翼听得一呆。
“客人就客人吧。只要追儿平平安安,叫什么都行。”韩淮楚一边笑着,一边将身子趋到车内,为项追解开手足上的绳索。
被韩淮楚大手一触,两人目光这么一接触,项追突然脸泛红潮。
“壮士,追儿二字也不是你叫的。”很快项追现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韩淮楚一阵气苦。追儿这两个字,他也不知叫过多少遍。昔日二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是何等恩爱,如今却有一道鸿沟隔在他与项追之间。
无论过去如何,项追已经身为人母,追儿二字确实不是他该叫的。
他已不再是项追的情郎,过去的恩恩爱爱只有全部埋葬在记忆之中。他能做到的,只有充当项追的保护神,唯此而已。
韩淮楚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哽咽一下,说道:“是,辛妃。”
“壮士回中原之后,请替本宫打听一下,我那恒儿现在处境如何?”耳中听到项追的嘱托之声。
“一定!”韩淮楚珍重地回答。
车辚辚,马萧萧,那马车载着项追西向而去。韩淮楚望着那马车,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之中,脸上的泪水竟结成了冰。
万木萌生的春天,卷土重来的匈奴铁骑对大汉帝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西面一线有太尉樊哙戍守太原雁门,那冒顿就将目光投向东面的代郡。冬日一过,就以韩王信为将,发兵五万攻打代郡。
刘邦封他二哥刘仲为代王,原意是壮大刘姓王的力量。哪知道那刘仲只懂得种地,一听匈奴铁骑到来,吓破了胆。
“皇弟都险些为胡虏所擒,寡人不谙战事,如何能当匈奴兵锋?”代王刘仲这么对群臣说道。
你不懂打仗情有可原,但你手下将军懂啊。至少要坚守一下,等待那樊哙派兵从太原来援。可是那刘仲既不坚守,又不请援兵,自个从小道独自回长安。结果刘仲这么率先一跑,底下将军也跟着跑。那韩王信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整个代郡。
丢脸啊,真是丢了他刘家的脸。那些从战火硝烟中冒起来的异姓王都在看着刘姓王的表现,结果大汉立国以来刘姓王的第一战就打成这样,哪里配做大王,叫那些异姓诸侯笑掉了大牙。
毕竟是自家兄弟,刘邦还是得替那刘仲扛着。只骂了一声“竖子终不可成事!”,降刘仲为合阳侯了事。那代郡虽失,但名分上还是大汉的,就立戚妃之子刘如意为代王,搞的就是如今那国土被人霸占抢不回来却要“宣示主权”的一套。
岁月不饶人,黄脸婆吕雉越发的黄脸。而那戚妃会唱歌,唱起楚歌歌喉婉转;会跳舞,跳起舞来彩袖凌空。刘邦宠幸戚妃,被枕头风吹得迷迷糊糊,就起了废太子刘盈而立刘如意之心。
刘如意生性伶俐,而刘盈未出生就在吕雉肚子里摔过马,从小就有点傻里傻气,这也是刘邦起改立储君的原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吕雉岂会甘心儿子那太子之位被废,拿出她黑道大嫂的威信,号召那些随刘邦一起出生入死的文臣武将统统起来反对。
表现最精彩的就是那刘盈的师傅——太子太傅叔孙通,那个靠制礼平步青云的老夫子。他向刘邦谏道:“昔者晋献公以骊姬之故废太子,立奚齐,晋国乱者数十年,为天下笑。秦以不早定扶苏,令赵高得以诈立胡亥,自使灭祀,此陛下所亲见。今太子仁孝,天下皆闻之;吕后与陛下攻苦食啖,其可背哉!陛下必欲废嫡而立少,臣愿先伏诛,以颈血污地。”说罢把刘邦那挂在床边的龙泉剑抢到手中,真的要向自己脖子上砍去。
刘邦当然不会让那剑砍到老夫子的脖子自己落下个昏君骂名,当即把剑夺了过来,只说另立太子是戏言。那叔孙通就来了劲,说道:“太子天下本,本一摇天下震动,奈何以天下为戏!”刘邦只得道:“愿听公言。”
吕雉的砝码是群臣,那戚妃的砝码就是哭,听到刘邦答应了叔孙通,哭哭啼啼来见刘邦:“陛下既已许诺易太子,为何中途又变?”刘邦道:“叔孙通海内人望颇高,今以死来谏,朕奈他不过,只好佯应,且安其心。日后木已成舟,其能如何!”那易太子之心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