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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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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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突霍然立起,冷笑一声:“张公,你果然藏有反贼,是你自作孽,休怪屈某不念交情。”拿了鞭盾,与两位随行径向后门而去。
钟离昧道:“兄弟们,咱们快去瞧瞧。”一干纵横家弟子,也随屈突走出后门。 
只见后门外站满了秦军,刀剑出鞘,也有数百人之多,排下一个方阵。阵前立了四个小矮人,均峨冠博带,面色冷峻。手中各持了一件物事,却是狼牙棒、铁骨扇、铁算盘与牙笏。
张府后门外,站了一老者,浑身着玄,脸面奇瘦,棱角分明,腰细如弓,手足长大。一双冷峻的眸子里,迸射出如剪刀般的寒光。他的手中,握了一把冷嗖嗖的三尺寒铁。
此人便是名闻暇迩的三晋盟盟主张耳。张耳的师傅,便是在魏国武林界高山仰止般的人物——侯羸。
魏公子无忌,礼贤下士,养客三千,乃是战国四公子中名望最高之人。魏都大梁,有位叫侯羸的隐士,年过七旬,有人向魏公子无忌信陵君推荐。魏无忌拜访到侯羸时,带了一车厚礼,被侯羸婉拒。后魏无忌在府邸召开一个盛大的酒宴,召请了魏国当时的显贵,将主客席位空置,亲自乘一辆名贵的马车,去迎接侯羸。隐士侯羸,这一次也不辞让,坐在马车左边上位,而让魏无忌坐于右首下位。魏无忌毫无愠色,神色愈加恭敬,令马车驰往府邸。在半路上,侯羸忽让魏无忌将马车赶往菜市场,说要拜访一位屠夫朋友,魏无忌欣然答应。侯羸拜访的屠夫朋友,便是后来魏无忌窃符救赵,力毙魏国大将晋鄙的剑客朱亥。侯羸和屠夫朱亥,在市场高谈阔论,将魏无忌和一班酒宴上等候的贵宾晾在一旁。周围的人见侯羸对魏无忌如此无礼,不知轻重,纷纷露出不耐。魏无忌独和颜悦色,安然自若。侯羸将朱亥介绍给魏无忌,魏无忌便邀请朱亥同往赴宴,朱亥却不答理。魏无忌载着侯羸回到府邸参加宴会,将侯羸置于主客最尊贵的位置。当时席上众人均是惊讶万分,谁也料想不到受此殊荣的乃是这么一位不起眼的老者。
他们不知,这老者乃大魏国一位超一流武林老宿。若非如此,后来魏无忌率军救赵时,凭侯羸一句话,剑客朱亥又岂会舍身相助魏无忌。侯羸故意怠慢魏无忌,只是欲借此彰显魏无忌的贤名罢了。
待魏无忌大败秦军救了赵国,侯羸之名,便在魏国传开。
大梁人张耳,便是隐士侯羸的弟子,年少时曾为魏无忌坐上常客,深得侯羸真传。他被钜子莫庄传缴而来,潜入阳武,图谋行刺羸政。暂时住在当地大豪张负府中。不料消息走漏,为秦军围捕。
张耳不愿牵连张负,便悄悄从后门溜出。刚走出门外,暗地里便涌出数百秦军,领头的竟是四个不足四尺的侏儒。
张耳见受阻,哈哈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四个小孩。”后排拿牙笏的侏儒怒道:“谁是小孩,你是笑话我们长得矮小么?”张耳定睛一看,方知遇到的不是小孩。持狠牙棒的侏儒接言道:“你敢笑话我们矮小,当心我一棒敲碎你的脑袋!”
张耳乃问:“不知四位何方高人?”持铁骨扇的侏儒将铁扇一展,说道:“我兄弟索魄四使,乃尉僚大人帐下,今日特来拿你!”
张耳未曾听闻索魄四使之名,长笑一声:“你们有何本事,尽管使出吧,张某无不奉陪。”

东郭琴怪笑一声,挥起比他身长差不了多少的狼牙棒,一棒砸下。其势如若雷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东郭琴这一出手,棒中带来的凌厉气势,无俦的劲道,立即让张耳明白,遇到了一流劲敌。
张耳瘦削如弓的腰一挫,避开这一棒,身形不退反进,如溜烟般欺了上去。一道剑茫,如水银泻地般扎向东郭琴。剑光如雪,剑气如冰。
张耳觑到的,正是东郭琴狼牙棒棒影的一个空档。若非他有一流的眼光,又怎能瞧出这个空档,敢不守而攻。
眼看东郭琴措手不及,便要被张耳长剑刺中。“嗖”的一声,一物飞来,将张耳长剑荡了一下。正是南宫书及时出手,掷出的一粒算盘珠。
西门棋舞动铁扇,北宇画挥动牙笏,同时迎上,击向张耳后腰,捷如闪电,狠若霹雳。张耳长剑被算盘珠挡了一下,剑势稍缓,东郭琴已抢得一线生机。举起狼牙棒,横扫过来,用上了魔门绝技“狼牙打”。这一扫,直能荡平千军万马。颗颗狼牙,如同毒刺,只要被它砸中,便会血肉模糊。
张耳三面受敌,形势急危。却见他身躯向地一俯,贴到了地面。斟斟避过了东郭琴、西门棋、北宇画的致命三击。待三人招式走老,瘦削的躯干如一只弓弦般陡然弹起,又直立起来。
张耳随手一挥,舞出一天耀眼的剑茫,剑光森然,铺天盖地,也不知是要刺往三人中的哪一个。
东郭琴、西门棋、北宇画已招式走老,三人同时感受到了剑上迫来的杀机。欲避,却感觉身处剑光炽成的大网,无以避起。
“叮叮”响起,不绝于耳,南宫书掷出一把铁算珠,将剑花击碎。矮小的身躯一跃,也加入了战团,与另外三人,组成了合围之势。
四人这一合围,立即彰显威势。场上风声赫赫,魔影迷离。四般形貌各异的兵器,每一件本是致命的利器,一经合围,势道之强悍,增长何止一倍?
饶是张耳武功高超,突然遇到索魄四使四个一流强手组成了演练多年配合默契的阵式,也力不从心。一不小心,便被西门棋铁骨扇掠了一下,臂上衣袖尽碎,火辣辣好生疼痛。他大喝一声,左掌拍出。一股强悍的掌力透掌而出。掌风呼啸,四周树木均摇晃起来。
东郭琴一声冷笑:“比拳么?”将左手一伸。西门棋伸出右掌,搭到东郭琴左腕。南宫书紧随其后,将右掌搭到西门棋的左腕,北宇画也如法泡制,搭中南宫书左腕。
一道乌蒙蒙黑影,如漫天的乌云,呼啸而至。乌云中隐约可见无数龙蛇,獠牙利齿,狰狞可怖,齐向张耳噬来。
“啵”的一声,张耳掌力尽碎。肩头仿佛被一物咬了一口,疼痛莫名,犹如锥心。
东郭琴狞笑一声:“张大盟主,我们兄弟这手‘幻魔传功’滋味如何?”
张耳狂喷一口鲜血,骇然道:“原来你们是魔门中人。剑魔逆乾坤,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西门棋桀桀怪笑,“那老魔死了。”南宫书阴阳怪气道:“他原是我们主人,我们是他的捧剑四童。”北宇画牙关紧咬,恨恨道:“我们被那老魔抓住,用药物炼缩我们躯干。”东郭琴眼中犹有余悸,哀伤说道:“可怜我们兄弟四个,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索魄四使,原本均是斯文俊秀的大家公子,知书达理。北宇画更是一方名儒,做了中山国的司空。他手中的牙笏,便是他上朝堂所执。四人被逆乾坤擒去,炼缩躯干,做了童仆,日日与魔头一起,耳濡目染,心性大变,成了如今这般乖戾狠毒。
张耳道:“逆乾坤既死,必有新剑魔生。如今你们魔门,魔主是谁?”东郭琴脸上顿现出一丝惊惧。这十几年来,管中邪如幽灵般四处寻找索魄四使,为妻报仇。他们四处躲藏,惟恐不及。近来得到消息,管中邪去了东胡,他们方敢现身江湖。
东郭琴傲然道:“你死期已至,何必管新魔主是谁。张盟主,你是要我们兄弟出手,还是自己束手就擒?”
张耳为索魄四使“幻魔传功”击中,身受重伤,无力再作厮斗,闭上眼,说道:“也罢,张某认栽了。”
东郭琴手一挥,一名大秦军士手持镣铐,准备上前擒拿张耳。
忽听一声“且慢!”
说话之人,正是强健如牛的荆力。
张良早已走出,见盟主有难,便推荆力出手援助。

第四章 墨侠援军
东郭琴矮小的身躯还不及荆力一半。他却倔傲道:“小子,你乃何人?敢阻我兄弟出手!”荆力面无表情,说道:“剑神盖聂的亲传弟子,可否阻你们出手?”
索魄四使闻言陡然一惊。剑神盖聂是与他们主人逆乾坤齐名的人物。剑神和剑魔从没比试过,想来武功当在伯仲之间。自己兄弟四人,不过仗着偷了一本逆乾坤的魔功秘笈,练了几手魔功而横行江湖。而这小子自称是盖聂的亲传弟子,那是自己兄弟所能抵敌的?
一位张府家丁,突然偷偷向阳武县尉屈突耳语几句。屈突锐利的鹰眼,投向先前和荆力在一起,掩在人群中的张良。
他忽然将身一纵,身形已倏然而去,欺到张良身前,一伸手便将茕弱的张良擒住。怪笑一声,“好极!原来三晋盟的一位副盟主也在此间,今日真是撞到大运了。”
那三晋盟总盟主乃是张耳,下面分韩盟,赵盟,魏盟三个势力集团,分别是韩赵魏三国亡国君臣。有三个副盟主,分别负责一方势力。张良父亲张平乃韩相,故而张良做了专门负责韩盟势力的副盟主,而负责魏盟势力的副盟主乃是魏公子咎,负责赵国势力的副盟主是赵公子歇。三股势力,宗旨一样,均是反秦复国,因而能相互支援,行动一致。
而张负府中一位家丁,昔日为三晋盟韩国的人。先头告发了张负府中藏有总盟主张耳,刚才认出张良身份,又泄露给了屈突。
屈突心中大喜:今日不仅能围捕三晋盟总盟主张耳,还能抓住副盟主张良。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他正自得意,不料身前两柄百斤重的铁锤,身后一把三尺长的长剑,已同时逼到近前。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同时出手。一人乃是张良的义弟荆力,而另一人正是她梦里萦回的爱郎韩信。

韩淮楚与荆力见张良被擒,同时出手,两柄大铁锤子,一只长剑,已指到屈突前胸后背。
韩淮楚终于认出张良,却见张良被制,心中是又喜又惊。
屈突狞笑一声,将张良身躯往前一推,迎向荆力的大铁锤,左手持盾,挡住韩淮楚的长剑。荆力这双铁锤砸去,犹如炮弹出镗,却见张良在前,急忙收回,暴喝一声:“快放下子房先生!”说话间焦愤溢于脸上。
屈突哈哈一笑,“三晋盟的副盟主,韩廷通缉要犯,我屈突要靠他升官发财,岂能放走?”
韩淮楚不知张良一年不见,何以作了三晋盟的副盟主,脑中是一团雾水。而张良的一双秋水眸子,只盯在爱郎韩淮楚身上,浑忘了自己的危险处境。
那张耳“哦”了一声,“子房,你也来了。怎可为了老夫,连累你也受擒。”张良朗声道:“盟主有难,属下岂能坐视不管。”
只听韩淮楚沉声道:“屈突,快快放下子房先生,如若不然——”屈突“哼”道:“不放又怎地。”
韩淮楚叫一声:“看剑!”手一挥,一束剑茫如排棱般向屈突扎去。屈突又挥动盾牌来挡。
韩淮楚蓦地扫出一腿,踢中屈突膝盖。“喀嚓”一声,屈突膝盖尽碎,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直滚而下,人已软了下去,蹲在地上,那姿势如同向韩淮楚下跪求饶。
荆力抓住这机会,一锤砸下,屈突哪能挡,顿时血浆迸出,脑袋变作了一瘫烂肉。这份狠劲,叫人心旋颤悸。
韩淮楚一拉张良,张良娇躯投入他怀中,叫一声:“韩信!”二人紧紧拥抱。
荆力眼中直喷出火来。别人不知张良乃是女身,只以为他俩是久别重逢,虎口脱险的一对好友。而荆力却知道,张良乃是他日夜仰慕的姐姐、心目中的美神。
美神姐姐倒在了别人的怀中,而那男子是如此的俊逸不群,焉叫痴心的荆力不失望?

长官被杀,秦军一阵大哗。凶神恶煞般的荆力,一出手总是制造出强烈的震慑效果。
索魄四使见场中陡来强手,眼见今日之事不能善罢,手一挥,大秦军士蜂拥而上,向荆力、韩淮楚围来。各般兵刃,直朝二人身上招呼。
荆力星目豹睁,舞开一双大铁锤,划出两道圆圈,如两道电弧,激荡开来。近到他身前的秦兵,顿时仆倒一排。
东郭琴一声怪叫,狼牙棒挥起,砸向荆力。西门棋、南宫书、北宇画随之而动,一起拥了上来。各施魔功,和荆力斗了起来。荆力以一敌四,公然不惧,丝毫不落下风。
纵横家一干弟子,见韩淮楚被围攻,岂能袖手。钟离昧、陈余、周叔均闪身上场。
大秦军士,仗着人多,纷纷上前,前仆后继,场面乱成一团。而守前门的秦军,闻到后门有异,也拥了过来。密密匝匝,人数加在一起,竟有千余人之众。看来屈突为防张负的三百家兵,做了精心的准备,在人数上是占了绝对的上风。
张负眼见私藏三晋盟盟主一事败露,料官府必会拿问,不能善了。索性将心一横,令三百家兵,也加入战团。这一下场中形势更是乱上加乱。
乱战之下,喜宴喝酒的贺客,哪里还坐得住?也不告辞,纷纷夺路而逃。而门前拦阻的秦兵,大半已抽到后门厮杀,力量单薄,架不住逃走的人群,阵式被冲了个稀烂。

正在此时,远方树林,忽吹响了一阵哨声。
一大群蒙面人,身着褐衣,足踏麻鞋,闪了出来,人数有百来之众。这群人领头的乃是一壮硕的年轻人,手舞两只短戈,英傲非凡。
钟离昧一见大喜,说道:“是虞子期,墨家子弟援军到了。”

战国初期,墨家势力巨大。人数传播之广,和儒门并驾齐驱。以至于当时有“不入于儒,即入于墨”之说。
墨者中从事诘辩者,称“墨辩”,从事武侠者,称“墨侠”。若将全国“墨侠”者集中起来,其人数可以建一只小型军队。又因墨家子弟武功高强,纵是一般的诸侯国的军队,真打起来恐怕也不是其对手。
墨家祖师爷墨翟劝阻楚国攻宋,楚王一方面慑于墨子造械神技,二来也是忌惮墨家侠墨者之势力,遂罢了攻宋之举。
战国末年,墨家一分为三,势力渐衰。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秦灭六国后,莫庄一统墨家三个行会,其力量又大有恢复。
墨侠的加入,顿使战场形势发生突变。墨侠者无不以一当十,砍杀秦军如同草芥。虞子期到底是钜子亲传弟子,两只短戈上下翻飞,很快被他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张耳近前。
虞子期高声叫道:“张盟主勿慌,我奉钜子之命,特来助你。”张耳点头道:“虞少侠来得正是时候,代我向钜子问好。”虞子期道:“张盟主且随我去万载谷。师傅钜子在谷中迎候天下英雄。”张耳道:“好,我们就去万载谷!子房,你们赶紧脱身,跟我去万载谷。”
张良道声“好”,高声叫道:“张老爷子,纵横家的英雄,咱们速速撤退!”
张负本是当地大豪,身家颇厚。但事已至此,只有横下一条心,带了一家老小和三百家兵,随侠墨侠者一起,杀了出去。
虞子期在前开路,韩淮楚一干师兄弟与荆力断后,于乱军中劈开一条道路,且战且走,只向远方邙山退去。
索魄四使见敌方强手如云,也不敢过于逼迫,只追杀一阵,任众人逃去。

大伙逃到一处,秦军已不再追来。清点人数,众人俱在,独少了两个人,一个是三晋盟盟主张耳,一个是纵横门弟子陈余。张良急道:“盟主哪里去了?可是被抓?”却无人应声,纵横家弟子也甚为焦虑,只为陈余担心。
二人想是在乱军中厮杀,和大队走散。众人无奈,只有随虞子期,向岩林深处邙山高处行去。

一条羊肠一线的山路上,布满了荒草枯叶。地上的兽尸,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空中盘旋的凶禽,从众人头顶飞来逸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枭叫。
一根合抱粗的荒木,横生于地,挡住众人去路。树后是两个紧帖着的巨大石块,高耸如剑。岩石中仅留有一小径,恰容一人通过。其险恶地势,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在这两个岩石间,不知何时,安上了一个铁闸。闸身厚重,望去恐有千斤。
本是险地,再加上一个千斤铁闸,纵来犯之人有通玄的武功,千军万马携来,恐也难破此关隘。虞子期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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