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平了各路人马,楚怀王便要部署对秦作战之计。光说不练,恐怕大家都不答应。
于是楚怀王召集那些文武重臣,开廷议听听大家的意见。
大司马范增率先进言:“秦军虽暂时退回赵境,但不会就此罢手。破赵之日,章邯必将再度挥师南下灭我楚国。大王切不可因短时之安而窃喜。为今之计,当再举义军,为项公报仇雪恨,以示我楚人之威。微臣以为:章邯大军远征赵国,关中必然空虚。大王不如派遣一支偏师,趁势袭取咸阳,可一举而成事也。”
楚怀王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乃对众文武道:“寡人受天下之托,除残去暴,只求早日灭秦,以顺天意。今秦大军皆在河北,关内必定空虚。寡人意乘此机会,择一良将,率偏师直取秦都,力争早日铲灭暴秦。不知哪位将军敢当此任?”
言毕,目视群臣,群臣面面相觑,皆瞠目结舌,竟然无一人敢来领命。
现在楚国的重心还是要对付在赵地的数十万秦国大军,摆明了楚怀王给不了多少兵马,没听见他只说率一支偏师吗?关中离楚地万里迢迢,一路上不知有多少秦国府兵相阻,要经历多少战事。是生是死,能不能成功,实难预料。故谁也不愿出头领命,来冒这个险。
楚怀王望着阶下众臣均不做声。他果然有心计,心想他们定是无利可图,故而不愿领命。
领军西征就好似一场豪赌,而那豪赌不给赌注,谁愿意拼着身家性命去赌?
怀王便开出价码:“寡人亦知此行艰险,非智勇者不可为之。故当廷许诺:凡我反秦义士,无论官职大小,地位尊卑,但能挥兵西行,先入关中者,寡人立他为关中之王,以故秦之地封之。”
一战而能裂土封王,这诱惑已经够大。楚国那些将军们的梦想不外于此,皆是意动。但比起要经历的九死一生的艰辛作战来,还是不够。
楚怀王环顾那些武将,心想还得加大砝码,道一声:“请长公主上殿!”
便有黄门内侍去传墨家钜子虞芷雅。不多时,只听但环佩叮当,香风馥郁,一个旷世俪人上殿而来。
殿中文武,认识旷世佳人的只是少数,大多数只听说过其名。刹那之间,数十双眼睛齐向虞芷雅射来。
“早听说墨家钜子虞芷雅有谪仙之姿,那陈胜,姬风,赵歇,秦嘉一众诸侯皆觊觎她美色,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众人心底,皆流露出一丝惊叹。
那墨家钜子虞芷雅走上殿来,向楚怀王施施行礼,问道:“大王唤芷雅何事?”
楚怀王便笑道:“王姊你来得正好。寡人听说你曾许下愿心,要找一个能伸大义于天下,除天下之大害的盖世英雄作你的未来夫婿。可有此事?”虞芷雅落落大方道:“是有此事。”
楚怀王又笑问:“王姊心中可有满意的人选?”虞芷雅脸上微微一红,有意无意地望了项羽一眼,摇头道:“没有。”
楚怀王便呵呵笑道:“既然没有,寡人便为长公主做主,挑选一位英雄作王姊的驸马。今日要出兵关中,寡人想谁若能先攻入关中,不仅封为关中王,而且将你嫁给他作王妃,你可愿意?”
瞬时,数十双眼睛一齐投到虞芷雅脸上,大殿内鸦雀无声。
虞芷雅犹豫一阵,一个点头,说道:“听凭大王做主。”
楚怀王便道:“诸位爱卿——”
话未说完,便有两人同时出班,抢先应道:“臣愿当此重任!”
说话之人,一人是武安侯刘邦,一人是长安侯项羽。
那楚怀王心道,还是寡人的义姊诱惑力大。刚才许封关中王无人应声,一听说可娶长公主,便跳出来两个人!
只听殿上刘邦项羽已经争吵起来。那刘邦道:“兄弟,是俺先请命的,这重任该当俺刘季来挑。”项羽怒道:“你如此年纪,也想娶虞姑娘为妃,羞也不羞?”刘邦却脸不红心不跳道:“长公主看重的是英雄,没说要计较年龄。只要俺刘季能先入关中,灭了暴秦,娶长公主为妃有何不可?”
那刘邦武功,势力均不及项羽,为何敢为了一个美人同项羽叫板?这就正如他当初为岳丈吕公贺寿,身上没一文钱却诈称送贺礼一万。性子一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哪里管到其他?
项羽怒气冲冲,抡起铁拳便要砸向刘邦。刘邦急忙闪身,围着那大柱绕来绕去。瞬时那殿上你追我赶,乱成一团。
楚怀王暗皱眉头,心想项羽竟敢在殿上动武,那刘邦说的他有谋反之心看来不假。
早有范增拉住项羽,呵斥道:“羽儿,你大殿何等地方,岂容你任性胡来?”项羽只是不依,还要继续追赶刘邦。
便听虞芷雅一声唤:“项将军且慢动手。”那项羽便收了手,听她如何说。
虞芷雅道:“大王还未做决定,二位不要争持。”
刘邦项羽遂看向楚怀王。楚怀王寻思良久,不好决定,只得道:“二位爱卿皆言愿往,寡人一时却也难以定夺。待寡人回去细细斟酌。至于究竟委派何人,明日再定。”乃令退朝。
楚怀王方退入后殿,便有上柱国陈婴求见。楚怀王料是为西征之事而来,传入殿中。
陈婴奏道:“臣闻项羽请命西伐,不好当廷阻谏,只好来后宫申明道理,请大王谨慎。”怀王道:“尽管说来。”
陈婴道:“项羽为人剽悍任性,目中无大王,万万不可独为大将。当初项羽与武信君分兵伐襄城,只因月余方破,便纵兵屠城。次攻城阳,又复坑杀降卒。以此残暴秉性,怎能独力引兵西行?以暴制暴,难以成事。沛公乃是忠厚长者,故可遣之。”
怀王问道:“若派二人同去如何?”陈婴道:“二人同去,亦有主次之分。若沛公为主,项羽必不服,早晚生乱;若项羽为主,沛公虽有仁心,亦不能抑止。故独遣沛公,方为上策。”
楚怀王问道:“项羽与章邯有杀叔之仇,使其往赵地击章邯如何?”陈婴道:“即便如此,亦不宜任项羽为主将。”
怀王便点头道:“寡人已知。明日自有主张。”
次日上朝,怀王唤项羽道:“章邯王离引三十万大军攻赵,困赵王于巨鹿城中。赵王势不能挡,寡人欲遣兵援救。知章邯与将军有杀叔之仇,本有意遣将军北上,以为武信君报仇雪恨。然将军既已请命西伐,如何能分身救赵?寡人权衡再三,还是想听听将军自身主意。若能击败章邯王离,一样可以攻入函谷直捣咸阳,先入关中为王,娶长公主为妃之约依然有效。不知将军是愿往北迎击章邯,还是愿往西深入秦都?”
项羽闻之,怒火上撞,毅然道:“臣愿往巨鹿救赵,亲斩章邯之头以告叔父亡灵!”怀王大喜道:“若得将军亲往,寡人可安心矣。”
随即传令:拜卿子冠军宋义为上将军,任主将;长安侯鲁公项羽为次将;大司马范增为末将,引军十万,往巨鹿救赵。令砀君沛公刘季为征西将军,引旧部西取咸阳。令柱国共敖引国中所余之兵,征讨南郡。
那宋义,刘邦,共敖等齐声领命。
项羽本来以为楚怀王会任自己为主将,故而一口答应。却听怀王任了宋义为主将,自己只得一个副职,那封关中王娶佳人为妃的份自己就没了,心中便有点不快。但既已应命,也不得改口,只好也跪下接旨。乃怏怏而去。
那楚怀王为配合北伐救赵的大计,传檄韩魏齐燕四国诸侯,请同时发兵,共同对抗暴秦。
韩魏二国刚复,军力国力皆不强,所能做的便是为楚军摇旗呐喊,北上袭扰秦军的粮道。那燕王韩广,这一次也准备派出大军南下救赵。独有那最大的盟友齐国,却不肯发兵
原来那楚国上柱国陈婴去往齐国为使,请齐相田荣救楚,田荣开出的条件是杀了那躲在楚都与他争位的齐王田假。后来田横引五万齐军救楚,虽然仗还没打就溜之大吉,可到底是派出了援军。秦军退后,田荣就要楚怀王兑现承诺,杀了田假。楚怀王听了,将陈婴大骂一顿,说田假乃齐王正宗的后裔,岂能杀害。这等事情,你未得到寡人同意怎能应承?
楚怀王便将过错推到陈婴,只是不同意杀了田假。
田荣一怒之下,说道:“楚国乃背信之国,不可为盟。”遂不发一兵一卒救赵。
第三十四章 狼子野心
话说那楚国上将军宋义领受了楚怀王上将军印,便带领族中亲信,与项羽,范增离开彭城,一路来到定陶大营。
众将乍闻项羽辞去军权,由宋义取而代之,皆是吃惊。龙且,钟离昧等人就要发作。范增劝说道:“少将军以大局为重,交出兵权,也是为了能击败强秦。诸位且请按捺,不可为意气用事误了国事。”众将这才作罢。
那定陶大军早就厉兵秣马,只等渡河北击章邯。宋义,项羽一到,便拔寨起营。
不料那宋义却在路上磨磨蹭蹭,走一日,停一日,一路行军,不急不慢。好不容易渡过白马津,行至恒水南岸安阳,居然就地驻扎,不再进兵。
那秦军的部署是王离的八万长城军团并合了涉间的五万军马驻扎在巨鹿城外,将巨鹿团团围住。而章邯的大军驻兵巨鹿南边的棘原,在平原处专门截拦诸路救赵援兵。因为韩魏两国对粮道的袭扰,又派出大将苏角,启动夫役,专门保护运粮的甬道,运送粮秣。这布置可说是布阵严密,无懈可击。
项羽一心只想为叔叔项梁报仇,只盼早日能同秦军决一死战。见宋义一路逗留,不免心中烦闷。
这一日,项羽气势汹汹,带了龙且、钟离昧,直往中军帐闯来。那守卫欲想阻拦,被他一手拎起一个,望空直抛。只听帐外一阵哀声嚎叫,众守卫哪里拦得住?
宋义闻得帐外声音,急忙走出,板着脸喝问道:“鲁公,你未经允许乱闯中军帐,可知道军法?”
项羽怒气冲冲问道:“大王遣你我往北救赵,为何不前进?”
那宋义本是飞燕们元老,故楚亡臣,又是楚地宋氏的龙头,刚被楚怀王加封为上将军,重权在握。项羽只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哪里把他放在眼里?乃喝斥道:“你为副将,吾为主将。营救之事,由吾做主,哪有你说话的份?快快退下,今日不计较你闯帐之过。若是再犯,断不轻饶!”项羽厉声高吼:“这打仗的事可不能由你一人说了算,还要听听大家的意思。”那龙且,钟离昧一阵鼓噪,为项羽助威。
一旁拄着杖慢悠悠走来范增,问道:“上将军驻军于此却不去救赵,不知何意?”宋义欺他年老,现出傲慢之色,喝道:“战与不战,吾自有分寸,非尔等所料。大司马手脚不便,没事就好好呆在营中,不要多管闲事。”
那范增自出山以来,不管是项梁还是项羽都对他恭敬有加,何曾听过这等话来?项羽一见那宋义对亚父无礼,提拳便要打向宋义。范增连忙用拐杖架住,说道:“不得无礼,羽儿快快退下!”项羽还要动手,被范增将衣袖拉住,直往外扯。
项羽只得按捺,随范增向辕门走去。
项羽犹怒道:“这厮无礼,杀了他都不嫌多,亚父为何拦阻?”范增道:“不可鲁莽。咱们将宋义不进兵之事上书告于怀王,且看他意下如何。”项羽便使人回彭城将此事报与楚怀王。
那项羽走后,宋义坐在帐中闷闷不乐。
那宋义虽曾是飞燕们的元老,却一直活在项梁的阴影之下。世人皆知有项梁,不知有他宋义。后来项梁起事,也只把他当成一个下属看待,论起风光还不如营中那些项氏嫡系的战将。
他一直不甘心屈于项梁之下,奈何项梁在楚国如日中天,他也无法可想
天幸项梁让他寻找楚王后裔,给他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他利用寻找到楚怀王的机会,得到了熊心的信任,官拜令尹,可说是极尽容贵。
但他依然不满,只因那令尹是个虚职,没有什么实权。在这乱世,真正的权力便是军权。只有军权在握,说话才有分量。
结果项梁定陶之败又给了他一个好机会,那楚怀王竟然收回了项羽的军权,封他为上将军,一下子攀上了权力的顶峰。
但这权力并不稳固,这支军队是项氏叔侄打出来的军队,军中的将领还不买他的帐。看看项羽闯帐,龙且,钟离昧那些人的表现就会知道,在这军中,项羽的号召力有多大。
当务之急,便是铲除项羽这个眼中钉,把军权牢牢攥在手心。
一位面容白皙有点缺少血色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呼一声:“父帅。”原来此人乃是宋义的长子宋襄。
宋义眼皮微微一抬,道声:“襄儿。”
那宋襄面带不满道:“项羽无礼。他只是一个副将,却敢闯到父帅帐中行凶。父帅为何不治他罪?”
宋义叹了口气,说道:“为父何尝不想治他,你没见龙且,钟离昧那些将军都向着他么?项羽勇猛过人,万一把他逼急了,动起手来谁能招架得住?且让他猖狂一时,找个机会再修理他不迟。”
宋襄哦了一声,又问:“孩儿不知父帅在此按兵不动,却是何意?”
宋义冷笑一声:“救赵?那秦军三十万大军陈于巨鹿,咱们十万军马想要去救赵,岂不是以卵击石?若是一战致败,你我父子的荣华富贵就烟消云散了。那赵国是亡是存,关我何事?”
宋襄嗫嚅了一下嘴唇,小声说道:“大王命父帅援救赵国而来,父帅这么做有些不妥吧。”
宋义哼了一声:“那放牛娃有什么可虑?只要为父兵权在手,就废了他有何不可?”宋襄吃了一惊,问道:“父帅莫非想自立为王?”
宋义嘘了一声,小声道:“提防隔墙有耳。为父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我做了大王,这打下的江山还不是你来继承?”
宋襄暗喜,说道:“要想称王,那项羽必先除掉。父帅可想出什么办法来没有?”宋义阴阴一笑:“除掉项羽不难,为父早有安排,可虑的是营中那些将军。只有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们抓不到把柄,他们才无话可说。”
宋襄喜道:“ 莫非父帅已定下了计谋?”宋义手一招:“襄儿,你过来,听为父慢慢道来。”
却说季布西征归来,带着项追便来寻项羽。
来到他军帐,却见范增与龙且,钟离昧诸将都在。
一见到项羽,项追就兴高采烈道:“羽哥哥,我们这次打了个打胜仗。”
项羽头也不抬,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项追愕然道:“哥哥,你怎么不高兴,莫非是因为辞去了兵权?”
项羽道:“兵权失去了就失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那宋义在此按兵不动,十几天过去了,还未见他有进军的打算。如此下去,叔叔的仇何时能报?咱们何时能打到咸阳,灭了暴秦?”
钟离昧恨恨道:“原指望禀告大王,大王能令那厮出兵。哪知道大王却回话,说由那厮全权定夺。你说可气不可气?”
桓楚道:“那厮今日要钟离昧去催粮,要龙且去宋城军中作个副职,分明是想让他们宋氏族人独揽大权。”
原来宋城是宋义刚任命的大将,手底有两万军马。那宋义要排挤项羽一党,自然要逐步削夺他们兵权,用上自己的心腹。
龙且道:“那厮前日里与周兰把酒谈心,许以重利要周兰效忠于他。幸而周兰不为所动,回来告诉了我们,知道了这厮的狼子野心。”
范增语气沉痛道:“只要他肯发兵救赵,如此调度吾等也无怨言。可上将军就是不进军,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看十几天过去了,耗在这里空费钱粮,如何对得起的楚国子民与大王的重托!”
那季布小声道:“少将军,这一次末将出征,韩信放水决堤淹杀秦军万余人,奇袭秦军嵩高山营寨斩敌四千,连复魏韩二国立下奇功。你是不是可以让他重掌兵马?”
项羽苦笑道:“如今大将的任免权不在我,我如何作得了主?”
桓楚不耐烦吼道:“大家正在气头,你提这档子事作甚?”
范增道:“还是委屈他到羽儿帐下先做个持戟郎中,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项追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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