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说想要吃饭一样自然。
张良心念阿力稚子情怀,也不与他计较,只道:“休要胡说。”
她已委身韩信,心中只装着一个信郎,哪里还容得下其他。纵阿力满腔热忱,她又怎能接受?
张良又禁不住一声咳嗽。阿力恍然道:“姐姐,你是受凉了,快到山洞中避雨。”张良问道:“哪里有山洞?”阿力拉起张良,左转右转,不多时已找到一个山洞。
张良问道:”你如何知道,这里有个山洞?”阿力道:“我从小便生活在这里,这一块山林,哪里我不熟悉。”
阿力拾来柴禾,点起一堆篝火。
张良蹲在篝火旁,欲烤衣衫。叫阿力回避。阿力道:“外面全是雨,我到哪里去?”张良无奈,只有道:“你转过身,不许窥看。”
阿力做出一个稚子般的鬼脸,说道:“不看就不看,等我娶了姐姐,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张良急道:“阿力!你再说,我要恼了。”阿力透出爽朗的笑声,转过脸,走到山洞一边。
张良脱下衣衫,露出一身波澜起伏的诱人胴体。陋室之中,瞬时春色无边。她偷眼看阿力,果然很乖,在一旁老老实实,没有扭头。
张良就火烘烤打湿的衣衫,心中又忆起爱郎韩信为自己生火烤肉的往事,不由痴了。
“信郎,你在鬼谷可好?你可知道,我对你的思念?”
第二十三章 鸣镝弑父
待衣衫烤干,张良披衣,叫阿力回过身来。张良将如云的秀发绾起,在脑后扎了一个结。阿力惑问:“姐姐,你这么美,为何要扮作男子?”
张良干咳一声,声音转为沙哑低沉:“阿力,以后不要叫我姐姐。记住我叫张良,字子房。”阿力惑问道:“为何?”张良便将弟弟惨死,自己身负家国仇恨,欲报仇复国之事讲给阿力。阿力听了张良的身世,不由感慨:“想不到姐姐身世与我一样惨。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姐姐,让我们一起去刺杀秦皇,报我杀父之仇,报你亡国之恨。”
张良问道:“阿力,你凭什么去刺杀秦皇?”阿力身一挺,说道:“姐姐小看我阿力了。我师傅一身武艺,都传了给我。剑神盖聂的徒弟,你说够不够资格?”
想不到请不动盖聂,却无意中引出剑神的徒弟出山。张良又惊又喜,说道:“当然够资格。”
阿力又道:“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姐姐。”张良叹道:“随便你吧。只是在外人面前,不要泄露姐姐女儿身份。阿力,你已知父母是谁,该换个名字了。”
阿力问道:“我叫什么?”张良道:“当然叫荆力。姐姐死了弟弟,没有第二个亲人。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弟弟。”
荆力摇头道:“我不要做你弟弟,我要做你的丈夫。”
张良哭笑不得:“休要胡说。对了,姐姐先要去看看,匈奴借兵之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顶帐篷内,油灯闪烁。巫医正在为项宝儿创处敷药。
项追守在屁股开花的项宝儿身旁,不住掉泪。冒顿前来探视一番,问询了项宝儿的伤势,乃道:“壮士,你可知那酒是谁下的手脚?”项宝儿怒问:“是谁?”冒顿道:“便是太子昆脱,唆使矢菊阙氏,找来一群我族少女,冒充崇拜者鲜花献酒,却在酒中下了麻药。”
项宝儿被打了五十军棍,麻药的效力早就打没了,一听此话,从床上一跃而起:“狗娘养的昆脱,矢菊阙氏,设计害我,看我不收拾他!”
冒顿又道:“你可知我太子之位是如何失去的?”项追道:“大王子请讲。”冒顿道:“便是那昆脱与矢菊阙氏进献谗言,害我丢了太子之位。”他遂将自己被派往大月氏国为质,头曼却与大月氏兵戎相见一事说出。
项宝儿怒不可竭道:“大王子,我不杀昆脱与矢菊阙氏这对狗男女,誓不为人。”
正说话间,守卫来报:“右谷蠡王必勒格到。”冒顿忙起身迎接。
一瘦削的老者进到帐来。只见他马脸老长,眼中充满狡狯。冒顿恭迎道:“右谷蠡王来此何事?”必勒格满脸堆笑:“大王子有喜。”冒顿问:“喜从何来?”
必勒格望了一下项追:“这位追姑娘,可是王妃的妹妹?”项宝儿道:“是又如何?”
必勒格道:“我们太子昆脱,看中了追姑娘,欲与她亲上加亲,纳姑娘为妃。特派老夫前来做媒。”
项追俏脸含怒:“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是做梦。”冒顿忙止住她话头,脸上堆满笑容:“请让我与小姨子商量一下。”
项宝儿怒道:“有什么好商量的,快滚!”必勒格闻言色变,一张马脸拉得更长。
冒顿道:“这位是大阙氏的胞兄,壮士不可失了礼数。”
必勒格心想吴宝儿乃是大美人的兄长,也不便翻脸,乃道:“大王子,你可要掂量掂量。”
冒顿欠身道:“本王子必与小舅子,小姨子商量,让大阙氏与太子满意。”必勒格哼了一声,拱拱手扬长而去。
项宝儿兄妹齐问:“大王子,你为何答应这厮?”冒顿道:“你等只须依我之言,这般这般——”二人转怒为喜。
校场中,一万匈奴雄狮,正列队接受大单于头曼的检阅。衣甲鲜亮,装备整齐。
这一万人有五千有万骑长拓木统领,五千由左谷蠡王乌赫巴兽统领。
头曼为牵掣冒顿,故意在他军中安插了太子属下拓木这颗钉子。
拓木已被头曼封为万骑长,骑了那匹宝马踢云乌骓,趾高气扬。
头曼将将印交与冒顿,说道:“我儿,这一万精兵,就交给你了。”冒顿叩首道:“多谢父王。”
头曼道:“击秦之事,可为则为之,不可为千万不要勉强。这一万精兵,是我族精锐,不要有了损伤,”头曼点头道:“孩儿谨记。”
头曼授了印,骑了马与扈从走出辕门。
忽听“嘘”的一声长哨,划破天籁,却是那冒顿从肩后取下长弓,弯弓搭箭。那支“鸣镝”径向头曼射来。
冒顿这箭,准头不高,只到头曼身前便坠了下来。头曼一呆:“我儿你要干什么?”
辕门外三百冒顿已杀死爱马为代价训练的亲兵,听到这哨声,不假思索,齐张弓射箭。三百只箭,如飞蝗般射向头曼及其扈从,转瞬将一干人扎成一堆堆刺猬。
拓木又惊又怒:“大王子,你敢弑君?”话音一落,身前涌出一人,身长九尺,状如天神,正是项宝儿。项宝儿挥起百战宝刀,一刀劈下,拓木栲栳大的头颅滚出两丈开外,眼中犹带有惊惧。
众军士一阵哗然,他们均料不到大王子会有弑君之惊举。而万骑长拓木,糊里糊涂就做了项宝儿刀下之鬼,更让他们不知所措。
左谷蠡王乌赫巴兽惊惧道:“大王子,你要干什么?”冒顿哈哈大笑:“我要干什么?我只想找回我失去的东西。左谷蠡王,将印在此,你敢不听么?”
乌赫巴兽举起手中长矛,一眼便见到目如铜铃,状若天神的项宝儿,不由心下一怯,将长矛放下。
冒顿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左谷蠡王,你是我族难得的勇士,若跟随本王子,夺了单于之位,我必将昆脱的封地军民,交给你。”
乌赫巴兽略加思索,跪倒在地:“本王誓死效忠王子,必助王子登上单于大位。”
冒顿大喜,扶起乌赫巴兽,高呼一声:“儿郎们,且随我去单于庭,结果了昆脱与矢菊阙氏这对狗男女。”
五千整装待发的匈奴精兵,此时也没了主意,便随冒顿,项追杀向未有丝毫防备的单于庭。而另五千左谷蠡王本部人马,便随乌赫巴兽,项宝儿去攻打太子昆脱营寨。
太子昆脱此时心情大好,只因大王子回话,三日后将小姨子吴追嫁与自己为妃。他正与一帮艳姬饮酒作乐,殊料寨外传来阵阵马鸣。
一士卒急匆匆赶来:“太子大事不好,左谷蠡王攻了过来。”昆脱惑然道:“反了!左谷蠡王为何攻我?”
一匹乌如黑缎的宝马,载着项宝儿,飞身跃过营寨。项宝儿挥舞百战宝刀,将寨门劈倒。他如煞星降临,在寨中一阵砍杀。乌赫巴兽随即攻入寨中。昆脱手下的士兵,禁不住这突然袭击,如鸟兽散,只顾逃命。
项宝儿闯入昆脱帐中,将昆脱如小鸡般拧起,手起刀落,结束了昆脱淫亵的美梦。
单于庭中,也乱成一团。未作防备的守军,挡不住冒顿的突袭。负责守卫的万骑长,被英姿飒爽的项追飞虹枪扎了个透心窟窿。不多时,矢菊阙氏也糊里糊涂作了俘虏,被带到了穹庐大帐。
冒顿端坐于虎皮王座。军士将矢菊阙氏往地下一摔,喝道:“跪下!”
矢菊阙氏惑道:“大王子,你要干什么,怎敢坐在王座上?你父王呢?”冒顿冷冷一笑:“他老人家,已被我送上路了。”
矢菊阙氏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向被自己踩在脚下不敢有丝毫怨言的王子冒顿,此时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冒顿仰首傲然道:“现在我就是大单于。贱人,你还不跪下。”
矢菊阙氏爬到冒顿身旁,说道:“伟大的撑犁孤涂大单于冒顿,你就是我的主人,让奴家永远作你的忠实的仆人。”伸唇去吻冒顿的足。她睁开一双桃花眼,秋波如丝,欲去媚惑冒顿。
匈奴古制,父死母从子,兄死嫂从叔。矢菊阙氏不是冒顿亲母,按制便可做冒顿的阙氏。她知老单于已死,便赶紧来讨好魅惑冒顿。
冒顿哪里理会这一套,伸足将矢菊阙氏踹倒在地,声音如地狱般无情:“拖下去,砍了!”
矢菊阙氏又惊又惧,大喊道:“冒顿,你弑父自立,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儿子昆脱,必来找你报仇。”冒顿哈哈大笑:“你儿子,恐怕已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矢菊阙氏闻言,心念俱灰,瘫作一团肉泥。
第二十四章 东胡使者
十日后,匈奴王庭,气氛空前紧张而沉闷。
驻地布满了巡逻的军士,刀剑出鞘,神态肃穆,一扫昔日的懒散懈怠。
穹庐大帐中,站满了人。有左右贤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温禺鞮王,左右渐将王等,一干王公大臣,诚惶诚恐地立在阶下,不敢直视高坐在虎皮王座上的新单于——冒顿。
冒顿戴了那顶纯金镶嵌了一只绿松石的雄鹰的王冠,一身裘皮,雍容华贵。人逢喜事,精神也足。此时的冒顿,神采飞扬,再无往日忍辱的形象。
他喝一声:“把右谷蠡王必勒格带上来!”项宝儿手执百战宝刀,左谷蠡王乌赫巴兽提了长矛。押着右谷蠡王必勒格走上帐来。
那右谷蠡王必勒格双手反绑,神情衰败,早已失去昔日飞扬跋扈的神态。
经过数日项宝儿与左谷蠡王乌赫巴兽的联袂打击,必勒格的军队被彻底击溃,头曼封给的草场水源全被占领。昆脱与矢菊阙氏最后的嫡系——舅舅右谷蠡王,此时已成了阶下囚。
冒顿也懒得问,只叫声:“砍了!”军士解了必勒格,就在帐外,伴随一声惨叫,右谷蠡王随他的妹妹、妹夫、外甥去了。
一干王公贵族,被冒顿的霹雳手段吓得面色如土,腿下早已虚软,纷纷拜倒阶下。
左谷蠡王乌赫巴兽拜道:“伟大的撑犁孤涂大单于冒顿,你是我的主人,让我永远为你效忠。”王公大臣们见势,连忙拜倒,纷纷表示忠诚,惟恐慢了。颂声一片,也没人敢提冒顿这单于之位是怎么得来的。
冒顿哈哈大笑。多年来的忍辱负重与仇恨,此时终于得到了发泄。
于是重新分封官阶,草场水源。趋炎附势表示效忠的,均保留了原来的职务与领地。左谷蠡王乌赫巴兽政变有功,冒顿依诺言赐给原太子昆脱的土地与军队。
冒顿朗声道:“这次本单于夺得大位,有一位壮士居功至伟,他就是勇士项宝儿。本王宣布,封项宝儿为右谷蠡王,领原必勒格封地。”
项宝儿谢绝道:“当你们匈奴人的王就不要了。那匹踢云乌骓马,可得归我,大王不许收回去。”冒顿哈哈大笑:“这是自然。项壮士还要什么封赏吗?”项宝儿摇头道:“这次跟你出来久了,只怕我爹妈担心,我要回去了。”
冒顿道:“这样吧,你我结拜为兄弟,如何?”与大单于结拜兄弟,是何等的殊荣!一干王公大臣均羡艳地望着项宝儿。
项宝儿道:“我要与我妹妹商量一下。”冒顿拍了拍脑袋:“看我这脑筋,怎把追女侠忘了。追女侠也为本王出了大力,怎能不封赏她。快传。”
不一会,英姿飒爽,娇艳绝伦的项追姑娘出现在大帐中。项宝儿道:“追儿妹妹,大单于要与你哥哥结拜兄弟,若结拜了,他也成了你哥哥了,你说咱们认不认这个哥哥?”
项追秀眉一挑:“那我不成公主了。”冒顿满脸带笑:“你是我的妹子,当然是我匈奴的公主。叫什么来着,就叫敖登公主。”项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冒顿道:“是说追女侠你美丽,好象天上的星星一样。”项追笑道:“当了公主,有什么好处?”冒顿戏谑道:“你想要天上的月亮,单于哥哥也要将它摘下来。”项追道:“我只要那昆脱的头颅,没事当皮球踢着玩。”
冒顿大笑道:“我这妹妹,这么孩子气。宝儿,你妹妹已答应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单于大哥,你就是我的王弟。以后大哥有事,王弟可要帮忙。”项宝儿道:“这是自然。”
众人此时明白,冒顿煞费苦心拉拢项宝儿的真正用心。望着神威凛凛的项宝儿,均不寒而栗。
忽守卫来报,有东胡使者到来。冒顿正自神采飞扬,闻言一惊,忙道:“快请。”
只见进到帐中的,乃是一尖嘴猴腮的中年人,脸上充满了傲气,也不跪拜,高声道:“本使阿拉坦仓,奉大人乌力犍之命,来向大单于讨要一个人,一块地。”
东胡乃匈奴以东的北方游牧民族,乌桓、鲜卑等族都是它的一支。版图北起大兴安岭、呼伦贝尔草原,南到西辽河流域,发源于内蒙东部的西拉木伦河与老哈河流域是他们主要的聚居地。当时的东胡与匈奴相似,是一个部落联盟体,它的首领不叫单于而称大人。
战国七雄争霸时,东胡的南界已逼近燕国北境,给燕国造成严重威胁。燕国大将秦开率军袭击东胡,大获全胜,东胡被迫退却千余里。燕国北筑长城,从河北宣化一直修筑到辽宁辽阳,设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等郡,抵御东胡。据说,那位打败东胡的秦开将军的孙子就是荆轲刺秦王时的副手秦舞阳。战国末年,为了抵御强秦兼并,燕赵精锐之师都用于对秦作战,北部边防懈弛,东胡乘机又强大起来,成为与匈奴齐名的北方强国。秦始皇派蒙恬率大军进攻匈奴,把匈奴逐出河套地区,赶到阴山以北,这一战,匈奴元气大损,逃回北方草原后,疆域、实力都大不如东胡,东胡便成了蒙古高原上的霸主。
冒顿刚刚登基,东胡使者不来祝贺,却来讨要一人一地!
冒顿不动声色道:“不知贵国大人,看中我族什么人物,那块地盘?”阿拉坦仓道:“我国大人要的,是贵国的诺敏阙氏,沙湾之地。”
阶下众人闻言,纷纷色变。诺敏阙氏正是冒顿新封的吴姬,是冒顿最宠爱的女人。那沙湾之地乃是匈奴与东胡接壤之处,虽贫瘠不足以饲养牛羊马匹,却是匈奴的屏障。这东胡使者欺人太甚。阶下对冒顿怀有异心的,却因东胡使者的到来,同仇敌忾,暂时把异心放下,来对付这眼前的敌国欺凌。
左谷蠡王乌赫巴兽大怒道:“兀那使者,你知道诺敏阙氏是什么人,沙湾之地有多重要?”阿拉坦仓倨傲道:“我当然知道。本使还知道,大单于弑父自立,残杀母弟,手段令人发指。”
王公大臣纷纷呼喝叫骂起来。冒顿面无表情,说道:“诸位请毋多言。贵使远来是客,请与驿馆歇息。美人与沙湾之地,待本王与大臣商议一下,再行答复。”
东胡使者傲然道:“大单于可要好好商议。我东胡二十万控弦之士,正在边境等着单于回话。”也不多言,昂首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