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媛仿佛没有听见,加快了脚步,继续朝前走。
“媛媛,媛媛,等等俺好吗?”马俊小跑了几步,绕到李媛媛的前面,一副可怜相。
“你这个人怎么没脸皮呢?”李媛媛生气的喊道,转过身去,朝相反方向走去。
“你生气了吗?媛媛。”马俊紧紧追着她,哭丧着脸,“你听我说,媛媛。是我不,不好!我,我该死!”
李媛媛见甩不掉马俊,突然站住,转过身来怒视着他,愤愤地说道:“癞皮狗,缠着我干啥?滚开!”说完仰起头向宿舍走去。
马俊感到非常震惊,平时没心没肺的李媛媛竟然发起脾气,样子很凶,像要把他吞掉似的。
马俊的脑子一片空白,像根水泥电柱杆子似的一动不动呆呆地立在那里,望着李媛媛的背影消失在女生公寓。四周的路灯闪烁着昏黄的光,在风中摇曳,像几个顽童眨巴着眼睛调谑他。
徐静手里握着随身听,一边散步一边听英语节目,看见马俊像木桩似的立在那儿,上前打招呼:“是你呀?一个人呆在这儿干什么呢?”
“啊……”马俊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原来是徐静。
“是你,班长。有事找俺吗?”马俊恍恍惚惚,觉得仿佛在梦中。
“我正要回宿舍,看见你一人站这里。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哦!没有,没有。”
“你有心事。”
“俺能有啥心事?”
“你不说别人也知道。”
“啊呀!你别瞎猜。”
“你刚才和谁在一起来?”
“……”
“做人要诚实,要善待别人。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
“你这是……”
“我是给你提个忠告。你得认真反思一下,为什么不论男生还是女生几乎都不喜欢你?就拿苏平三人事件来说,你抱着什么态度?幸灾乐祸,添油加醋!人心比自心,你换个角度想想,假如你是李媛媛,遇到像你这种人,你能容忍吗?”
“俺……”马俊心里不服,但不知如何辩解,口渴难忍,不住地咽着唾液。他突然想诉诉心中之苦,于是说:“俺被杨鹏打咧……”
“你不要往下说了,我知道了。他们打你不对。班主任会批评他们。我相信他们也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是你自己也有责任。”
“你,你这是啥意思?”
“这还用我说吗?”
“……”
“另外我还想劝你一句:爱情是两厢情愿的事,一厢情愿,单相思不会有好结果的,甚至会有恶果。不属于自己的,是追不到手的。即使是追到了,也会转瞬间失去。”
“俺听不懂你在说啥。”
“你静心好好想想,就会明白。Goodnight!”
有一种人做错了事,自己知道不对,但总要寻找借口,强词夺理,为自己的错误辩解。这种人自以为聪明,其实很愚蠢,因为没有自知之明。马俊就属于这种人,不论自己怎么错,总要伸着脖子狡辩。
马俊不傻,脑瓜子也不笨,追异性时,花花肠子不少,常常能做到千方百计。这回他决不能让李媛媛轻易甩掉,他认为李媛媛比于曼人好对付,挽回残局不难。为此,他彻夜难眠,辗转反侧,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办法。
他记起,李媛媛告诉过他9月10日是她的生日。对,要利用这个机会,给她送生日蛋糕,送生日礼物。想到这儿,马俊高兴地脖子上的青筋蹦蹦地直跳,他吐掉半截香烟,翻了个身,很快进入了梦乡,随即做起了美梦———
李媛媛穿着蓝色连衣裙,从女生公寓袅袅婷婷地走出来,脸上浮现着甜甜的微笑,连蹦带跳来到马俊面前,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忘情地吻了几下。马俊陶醉得浑身颤抖,把右手臂搭在她肩上,紧紧地搂着她走出校门。
马俊搀扶着李媛媛坐进一辆黑色夏利牌出租车。
出租车在一家豪华的饭店门口缓缓停下。马俊拉着李媛媛的手从出租车下来。
穿着红色旗袍的女服务员,面带微笑,举止文雅,彬彬有礼,把他们领到四楼的一个雅间。
雅间布置得非常奇特,墙上挂满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名画,一群穿着古典服装的美女从画中缓缓走下,体态袅娜,舞步轻盈,歌声清婉。
地中央摆着一张硕大的红色餐桌,上面长满了五颜六色的玫瑰。
身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端上一个特大的心型蛋糕,上面有一行鲜红的字“我爱李媛媛——马俊!”:插着一簇像人的手臂似的红蜡烛,燃烧着如血的火焰。
那些美女突然齐声唱起了:HappyBirthdaytoYou……
美女越来越多,令马俊目不暇接。他张大嘴巴,瞪大眼睛,贪婪地望着她们,完全忘掉了李媛媛。
一个美女的头突然幻化成蛇头,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吹蜡烛,越吹蜡烛燃烧得越旺,突然,蜡烛的火焰变成无数条红色小蛇,窜到了马俊头上,一条接一条地缠到了他身上,撕咬着他……
马俊惊叫着:“救命!救命!……”
马俊从梦中惊醒,发现宿舍只有他一人,太阳明晃晃的照射着玻璃窗,室内弥漫着浓烈的烟雾——他的被褥着了火,火苗像蛇似的向身上蹿。……
第九章
苏平去S研修学院挖学生,是为了挣些钱,帮于曼还欠马俊的债。
故事还得从头说起。
马俊曾和于曼有过一段RomanticLove,虽然时间短促,从始到终不到一个月,但马俊也和别人一样尝到恋情的滋味儿。那滋味人间绝对没有,仿佛从天堂飘来——那种细软,那种温柔,那种神秘,那种触电般的令人发晕,一时使马俊幻化成一根羽翎,在半空飘荡。
于曼的父母是农民,读高中时父亲出了车祸,成了残废。人口多家境贫寒,属于那个还没有彻底脱贫的群体。
中国强调计划生育,提倡一对夫妇一个孩子,不是一时半晌了。虽然成效显著,但存在着严重的问题。许多人,尤其农村人重男轻女的思想深根蒂固,生不出儿子不肯罢休,直到生不动为止。目前国人男女比例失调,男多女少,数字趋向惊人,其原因或许与这种心态有关。
于曼的父母和许多人的心态一样,一口气生下四胎,,都是女孩,没有如愿。于曼是老二,姐姐在上海读大三,两个妹妹一个读初中,一个读高中。母亲挑着沉重的生活担子,在日子的羊肠小道上艰难地行走。
大二下学期,母亲东借西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她弄了一千元。开学不久,学校催交学费和住宿费,凡是交不上的一律限时离校。这个规定可以理解,因为K研修学院和其他一些民办大学一样,是靠学费维持。你没有money,你就别想进来,你的money不够,你就得走人。于曼找班主任,哭鼻子。班主任很同情她,但爱莫能助。她找系主任流眼泪,系主任很同情她,给了她4000元。还差将近一半呢!家里没钱,又无处打工赚钱!怎么办?她仿佛走到了悬崖峭壁的边缘,前面断了路!她一连几天默默地流泪,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哭成了一对熟透的桃子,叫人看了心疼!
马俊站在一旁观望于曼的困境,像黄鼠狼看见一只困在笼子里的肥鸡,琢磨如何把她从困境拉出来,作为自己的美餐。一天傍晚,于曼闷闷不乐地往二食堂走,马俊从后面追上去,说:“嗨,听说你交学费有困难,是吗?”
“……”于曼低着头继续走路。
马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于曼面前,转过身子来,像一根圆木立在那儿:“是不是?你说呀?”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于曼说着,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马俊绝不甘心,快步追了上去,一本正经地大声说:“你听俺说,你俺是同学,同班同学。我们同学一场,是缘分啊!俺不能见难不帮,见苦不解!见死不救呀!请你相信,俺马俊的血液是红色的,是温暖的,是仁慈的,因此,天良叫我帮助有困难的同学,当然也包括你!……”
马俊的一阵表白,用词恰当,语气诚挚,仿佛一阵富有无限魔力的咒语,又
像是一次袅袅动听的演讲,立马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把于曼忽悠引住了。
马俊为什么主动地提出帮助我?真像他表白的那样吗?还是别有用心呢?一瞬间,这三个问号在于曼的脑际迅速闪过。但她顾不得过多地考虑为什么。她在心里说:“话又说回来,不管他马俊怎么想的,抱什么目的,如果能暂时帮我交学费,我也应当感谢他。况且,也不应该以最坏的恶意推测他。”想到这儿,于曼在一棵梧桐树下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马俊,低下头看着脚尖,感激地说:“谢谢你!”
微风吹拂着于曼的秀发,掀起屡屡发丝,在落日余晖映照下,折射出金红色的光芒,仿佛童话中晚霞照射下天湖泛起的层层涟漪波。于曼的姣美的鹅蛋脸,像在湖水中沐浴的仙子。马俊望着楚楚动人的于曼,浑身一阵燥热,血液猛烈地冲击着血管,心脏疯狂地蹦跳,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似的!他好像突然中了邪,歪着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于曼,结巴说:“你,你,还,还缺多少钱?不管,不管多少钱都包,包在俺马俊身上。俺老爸说,钱,钱是个王八蛋,花完还会赚。对于我来说,钱是个好,好东西,花完老爸寄!”
于曼对马俊关于钱的观念无法理解。她从来没有听人对钱这样评说过。她从小就知道,她家的钱来之不易,是父母起早贪黑在田地里辛苦劳作,用汗水换来的。特别是眼下,她因为没钱交不上学费,陷入困境。学校规定,凡是本周交不齐学费的下周一必须离开学校,否则警卫就把你的行李扔到校门外。她深切感到钱的重要性。常言道,一分钱逼倒英雄汉。从某种意义上看,钱就是生命,钱就是前途,钱就是人的尊严。她想,马俊对钱的看法或许是那些暴发户对钱所持的态度吧。
这年头有的人富得视钱如命又如土。说他们视钱如命,是他们决不会拿钱资助穷人。在地铁口一个残废的儿童跪在地上,呼爷叫奶地讨乞,很少有富人扔给他两角钱。边远贫困地区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因贫困失学,“希望工程”喊了几十年,没有几个富人慷慨解囊。说他们视钱如土,是他们挥金如土,一顿饭数千元,甚至数万元,一件衣物几万元,甚至几十万元,一只宠物几十万元,甚至几百万元。听说北方某城市发生过一件轰动全城的斗富之事。一天上午,一辆“宝马”停在一家麦当劳门前,在光天化日之下炫耀着霸气。一个三四岁的小儿像个精灵似的从麦当劳闪出,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在车头上乱画,正巧车主从麦当劳出来。这车主顶着个光脑袋,挺着将军肚,满脸霸气,看样子已过知命年,手臂上挎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他丢下女人,向车奔来,几乎绊倒,声嘶力竭地喝道“嗨!妈的,谁的兔仔?”,伸手便是两巴掌。那孩子惊吓地魂飞壳,杀猪似地哭叫起来。一个男人闻声从麦当劳跑出。此人满脸杀气,矮胖个儿,板寸头,看样子已过不惑之年。他问明原委,手机一拨,呼来两辆崭新的宝马,三四个彪形大汉手持大铁锤从车里钻了出,三下五处二把小儿划过的那辆宝马砸得面目全非。接着板寸头抡开手臂赏了那个惊得目瞪口呆光脑袋两记耳光,手指戳着他的鼻尖,傲慢地说:“老子给你留下一辆同样牌儿的新车,我们俩扯平了,谁也不该谁的。这是钥匙,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说着,把钥匙扔在他脸上,开着另一辆新宝马,顿时消失在车流中。自然,那辆被砸烂的宝马再没有那样招
摇,那样不可一世了,成了一堆凄凄惨惨的废铁,被人拉到了废品收购站。
于曼觉得马俊的说法很新鲜,也很好玩,于是抬起头,忍不住笑了,脸上的愁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俊望着面前的于曼,非常兴奋,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浑身顿时颤抖起来,仿佛患了急性帕金森氏病。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于曼的脸蛋,不料一个足球不知从何处飞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头上,打得他后退了两步,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飘着梦幻般的金花。于曼没有意识到马俊伸手的目的,以为他伸手去接足球,心想,这马俊也真笨,连个球也不会接,反被球砸了头,长这么大的个子有什么用?过了好一会儿,马俊才醒过味儿,用右手摸着脑袋,朝着球飞来的方向,狠狠地骂道:“王八羔子,你妈的,眼睛瞎了?往老子身上踢球!”然后,他弯下腰去四处找球,可是球球早就不翼而飞了。
于曼站在一旁,觉得马俊好笑,同时也感到不好意思,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仿佛砸在马俊头上的球是自己引来的。于是她关切地问:“没砸着吧!”
“没事。那个球怕俺揍它,因此逃之夭夭咧!”马俊的幽默又把于曼逗笑了。
“好咧,别笑咧。我们吃饭去,到痴情饭馆。俺请客!”
马俊见于曼犹豫不决,上前来拉她的手:“走吧!俺顺便给你到储蓄所取钱!”
于曼把手抽回,插进衣兜里,跟着马俊向校门口走去。
痴情饭馆在学院对面,步行五六分钟,过一条马路就到了。这个饭馆不大,但单间不少,专为交朋结友搞对象的男女准备的。马俊领着于曼进了一个单间,坐下后,服务员送来了菜谱。马俊把菜谱推到于曼面前,大方地说:“你选菜吧,想吃啥选啥。”
“我吃啥都行,你选吧。”说着把菜谱又推给马骏。
“好吧!俺就以主代宾吧。”马俊很内行地点了五个菜一个汤,两碗大米饭。这五个菜是:红烧鲤鱼、孜然牛肉、螃蟹、对虾和鸡抓,另加一大碗海鲜汤。
马俊点完菜,礼貌地问于曼:“你看咋样?”
“点这么多菜,能吃了吗?少要两个菜吧。”
“俺知道我们吃不了。但图个吉利。”
“吃饭还有这么多讲究?”
“当然啦!五菜一汤等于六,六六大顺,再加两碗米饭,一共多少?”
“八。”
“是啊!八八发发!你明白了吗?”马俊得意的两只豆豆眼不住地眨巴。
于曼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马俊的意思,心里却嘀咕着,这爆发户的子弟知道的可不少。
马俊接着嘿嘿地笑了几声,吹嘘道:“有一次老爸请税务部门的五个人吃饭,要了六十八菜,十瓶竹叶青,十瓶茅台!加起来一共八十八,这是八八发
发!“
于曼吃惊地睁大眼睛,问:“他们有多大的肚子?”
“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嘛!”
于曼被马俊的话又逗笑了。
马俊说:“哎,别笑咧。你想喝点啥?
“喝些茶水就行了!”
“不行,我们喝啤酒吧!”
“我不能喝啤酒。”
“那俺喝啤酒,你喝露露吧。”
“那好吧。”
马俊边选菜边吹牛,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算把菜点好。服务员站在一旁等着,几次抬起手腕看时间,脸上现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第十章
从马俊借给于曼钱那天起,K研修学院校园里,又多了一对恋人。时间很短暂,但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你会常常看到马俊和于曼在校园散步。马俊脸上写着旁若无人的神态,身子不由地向于曼靠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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