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拖拉拉地顺着原路向斯莱哲林地窖前进,他们顾着看地图上浮出的对话,忘了注意是否有人靠近,一直到转过走廊撞见一张严肃阴沉的脸时,才收住声、煞住脚步。
他们的动作显然迟了些,巡夜的西弗勒斯已留意到了不寻常,停下了脚步。哈利连忙扯着反应不过来的德拉科贴住墙壁蹲下,俩人的心脏跳得飞快,睁大眼盯着西弗勒斯的动作。
缓缓看了圈走廊,西弗勒斯似乎在判断刚才的声音是从哪里传出的,走动的脚步一度离俩人很近,幸好对方只是举着发出光芒的魔杖审视了番挂在墙壁上的画象,几分钟后,他面无表情地拂了下袖子,继续往下一条走廊前进。
他们趁机朝另一头快步离开,这次德拉科心有余悸地把地图交给哈利,不敢再掉以轻心,盯着地图上移动的黑点,小心翼翼地抵达斯莱哲林的地窖。
呼出一口长气,德拉科正想揭开隐形斗篷告别,他抬起的手便被人抓住了,扣住他的手腕的手指冰冷泛汗,他转头看去,哈利憋着张脸,屏息得快喘不过气。
「德拉科……」哈利开口唤道,声音从抿紧的嘴唇挤出,别别扭扭。
德拉科看见哈利深吸一口气,吞了吞口水,再次开口:「德拉科。」这次声音正常多了。
「我喜欢你,德拉科。」哈利说。
惊讶地瞠大眼,德拉科不敢置信地看着哈利,「你──」
「我喜欢你。」哈利缓过气来,重复说了一次。
他的一双眼坚定地凝视着德拉科,满脸通红,压抑许久的热度在这时爆发了出来,他全身发烫,包含双手连十指。德拉科清楚感受到手腕上贴住的冰冷逐渐转为温热,用力地死死握住,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手,没有成功,于是那热感染到自己身上来。
他没有察觉自己苍白的脸泛起了红,但盯着他瞧的哈利看见了。
「我想告诉你这个……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考虑……接受。」哈利低声说完,松开了手。
德拉科瞪大眼看着哈利,站了半晌,什么也没说地转过身进入地窖,踏下台阶时差点儿没留神地绊倒在地。哈利望着阖起的石墙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回葛莱芬多宿舍。
这晚,俩人都辗转反侧,睁眼到天亮。
魔药办公室内,西弗勒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从走廊捡到的毛絮──喀尔森黑巨羊毛,是他踩上突兀出现的一小角斗篷布时落下的。等他不动声色地离开,隔十分钟返回时,那角斗篷布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这团毛絮。
他把毛絮丢入壁炉,皱紧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兜风约会后表白,鹰马是交通工具=W=+
☆、番外八:死对头15(完)
15
那夜后,俩人陷入了僵局。
哈利无意识地晃动羽毛笔,望着图书馆另一侧埋首书案的斯莱哲林作下结论,没几秒又把结论推翻掉,他想还有更适合的句子能够形容现在的情况──若无其事的假象听起来很相近,尴尬的若无其事的假象更贴切些,暴风雨前的宁静……不,这不讨人喜欢。
「哈利!你在做什么?」赫敏发出气音问道。
他茫然地对上赫敏的视线,在她的挑眉示意下低头一看,羊皮纸上是达一尺的混乱圆圈。哈利脸一红,匆匆将那张羊皮纸卷成一团压到旁边的书下,重新抽过一张羊皮纸摊开在桌上。
「你有烦心事吗?」赫敏压低声音关心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发呆。」哈利摇摇头。
「不,你最近似乎真的不太对劲……就像、就像──现在这样。」荣恩皱着脸苦苦思索,努力想表达他观察到的情况。
「我没什么事,真的。」哈利说道,故意耸了下肩膀强调,「我刚才只是在想……后天的第一场比赛,记得海格给我们看的那三条龙吗?不知道他们要怎么迎上那几头可怕的大家伙。」
「噢,那可真是可怕……不过,这就是三强争罢赛,不是吗?历经挑战成为一名真正的勇士!」想起出动十几名驯龙师才制服的龙,荣恩紧张地抿住嘴角,脸上则流露出一丝向往。
「是啊,前提是能够安然度过,我想没什么好担心的,教授们还有魔法部官员不会让学生出事的,他们一定有采取预防措施。」赫敏不以为然地说道,接着转头朝哈利刚才发呆的方向看了一眼,缓和了语气:「哈利,如果你需要倾听的话,尽管说出来,我能保证不会大嘴巴地到处乱说,相信荣恩也不会这么做,只除了偶尔大惊小怪。」
「嘿!谁大惊小怪啦?」荣恩瞪大眼抗议,不小心飙高的音量引来了平斯夫人的瞪视,赫敏撇了下嘴唇。
朝互相瞪眼的俩人露出微笑,哈利摇摇头,眼角余光停留在远方动也不动的铂金脑袋上,他轻声说:「没什么事,真的没什么事。」
其实情况没想象中的糟糕,在表白前他曾胡思乱想过所有可能的悲惨下场,做好了被德拉科大肆嘲笑、掏出魔杖施咒送自己进医疗翼,甚至是被斯内普教授挑刺针对直至毕业的准备。
而德拉科只是迟迟没有回答。对方一如既往地与自己练习魁地奇,当他忐忑不安地朝对方打招呼、提出用餐之类的邀约时,也被平淡地应下了,客观而言他们的关系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不过是多了道小心翼翼得令人别扭的肢体距离,言语交流简洁了些,经常会从那张傲慢的嘴巴溜出的嘲讽更是友好省略了。
哈利不明白德拉科究竟怎么想,是还在考虑是否接受他的感情,还是打算装作那晚的事从未发生。如果是后一种……他低下头,怕是自己不敢也不愿戳穿这层薄弱假面。
即使克制住情绪,努力作出平静模样的「自然」相处已让他郁闷极了。
与哈利的烦闷沉默相反,过于震惊而一夜无眠的德拉科,一直处在烦躁的状态,总是跟前跟后的高尔与克拉布落在后一步的位置,不敢主动开口与他交谈,布雷斯早远远绕开这座随时等待机会喷发的活火山,潘西蜻蜓点水地撒娇试探了几句,被冷漠冻了僵,委屈地闭上嘴。
德拉科皱着眉头,拼命思考──救世主波特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个该死的食死徒,他无法不刻薄地如此挖苦,对波特或对自己。那晚握住自己手腕的热度彷佛带了诅咒,挥散不去地停留在那儿,他的目光总往腕上飘去,眼前又浮现哈利胀红脸的坚定表情,耳畔则自动响起那句喜欢,问号与疑惑很快攀附而上,拉扯着思绪回放这辈子的相处,再翻过过去对立的一幕幕。
手腕发烫,曾经被咒语劈烈的胸腹同样发出疼痛。那股泛冷的疼痛总让他握紧魔杖,停止继续向下思考,自己会思考这种问题的原因,于是思绪拉回最初,到底为什么哈利会对自己表白,不停循环。
保持与哈利相处出乎意料地并不困难。一开始德拉科是皱着眉头提着扫帚,犹豫地走到魁地奇球场,见了一如往常面带微笑的哈利后,他很是轻松自然地摆出平和的态度,顺利完成了一次练习,之后的邀约均是如此。
唯一的差别在于,他总是注视着哈利,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把每个操作表情与话语细细琢磨,想着自己该给予什么答复,到此处,他又自动中断了思考,烦躁不已。
霍格沃茨因着三强争罢赛第一场赛事的到来疯狂沸腾,坐在高声为学校勇士加油吶喊的观众席间,德拉科想自己或许是唯一心不在焉的人。轻抬下巴,冷淡环视与记忆没有偏差的赛场,他看见哈利坐在右侧的观众台,头摆向自己的方向,他们的目光穿越丛丛人群交会在一块儿,直到群众纷纷站起身挡住视线,对出现在场上的瑞典短吻龙发出响亮的喧哗。
贵宾席上的卢修斯蹙起了眉头,蛇杖轻点了下石砖,坐在他身旁的西弗勒斯面色漠然注视着人全中探头探脑了半晌,才垂头丧气坐下的哈利,双手缓缓举起跟着群众鼓掌,欢迎第一位迎战的勇士。
顺势收回目光的德拉科仍舒服端坐着,高尔与克拉布高大的块头围出一方清净。场上的塞德里克正狼狈闪避暴怒的瑞典短吻龙,一只用石头变成的拉布拉多犬不停地汪汪吠叫,绕着圈子奔跑,吸引龙的注意力。
不得不承认救世主波特当初与龙的魁地奇竞赛确实十分精彩,其他三位勇士的手法不是简单粗暴就是无聊至极,现在场上甩着舌头奔跑的狗更是吵得令人想塞住耳朵。
把玩着赫奇帕奇们在开赛前发放的加油物品,一枚闪烁「支持塞德里克迪哥里」标语的徽章,德拉科嗤笑完徽章廉价的质量与自己曾经慷慨提供的无法相比后,掏出魔杖抵住它,喃念了句咒语,「支持塞德里克迪哥里」闪动着流光转为「波特大烂货」的字样,停留几秒后又重新变回。
一阵尖叫声后,连着掀起狂肆的欢呼叫好,塞德里克终于拼着烧伤了一只手,从龙腹下高举起金蛋,松了口气把屁股重重落回石椅的人群,重新露出通往葛莱芬多的视野,看了眼哈利满脸雀跃地看着自己的方向,他勾起唇角,把徽章别上胸口。
那一瞬间不断错开断轨的思绪接连起来,连续思考再思考的疲劳遮覆下的答案十分简单,不过是他也喜欢上惹人厌的疤头。德拉科脸色变了变,不甘心、懊恼与欣喜混动成复杂的情绪梗住他的呼吸,欢呼的群众再次起立,挡住目光,他抬手捂住额头,咒骂起从自己重活一次,便不退却地凑近的波特。
人墙的另一头,突如其来的勇气与期待把哈利的胸膛填塞得满胀挺起,他兴奋的模样与身边为了出场的戴谷乐出场激动挥舞双手的人没有两样。遥远的距离根本瞧不清细微的表情,他却肯定从德拉科脸上看见了微笑,那是从自己表白后得到的第一抹微笑,双方胶着的视线让人头脑发热,更烧溶这些天来累积的沮丧与不安,他无法控制自己别露出像见着迷拉的傻笑,直直朝斯莱哲林的方向望去,纵然目光无法穿透人墙。
赛事结束后,他匆匆告别朋友,挤开人群朝斯莱哲林的方向跑去,可惜的是,他从吊儿郎当笑着的布雷斯口中得知,德拉科与他的父亲们先行一步了,自己没得及赶上。
当天晚上与隔天早晨,哈利也没能在餐厅遇见对方,只能耐着性子结束两堂的占卜课,抛下仍对着一团迷雾的水晶球,向崔老妮教授编织天王星与木星交会意涵的荣恩,在下课钟响起的瞬间冲出塔。
他头一次迫不及待赶往魔药教室,喘着气踏入阴凉的地窖时,发热的脑袋才考虑上碰见斯内普教授的可能性,他屏住气息,小心翼翼看了圈教室,感谢他的好运气,里头只有刚结束课程的一年级生在整理坩埚。
犹豫了下,哈利选择站到门边对着走廊等待,经过的学生们好奇地看向他,他拉整好长袍,作出从容自在的模样,不去理会那些目光。等了快五分钟后,长廊一端有人影缓缓走近,高尔与克拉布填塞住整条走道的身形让他一眼辨出目标。
德拉科把书包放到高尔手上,示意对方与克拉布先进教室,自己则停下脚步站在哈利面前。
「波特。」他看着难掩紧张神态的哈利,想起昨天得出的结论,顿时不自在起来。
「德拉科。」哈利露出了微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你还记得……前几个礼拜,嗯,那天晚上,我和你说的事吧?就是最后回去的时候。」
灰蓝的眸子闪了闪,德拉科缓缓点了下头。他不由得盯向哈利,对方的表情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原来那几个礼拜的平和不过是强撑的表像。
「你的回答呢?」哈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快愉悦。
德拉科微抬的下颚绷了绷,抿紧嘴唇,牙齿重重压紧,他抑制着喉头的滚动,即将脱口而出的不只是声音,还是剥下骄傲的言语,所以保持住沉默。
他注视着那双满是期待的碧绿眸子,那晚被握住的手腕再次发烫起来,他旋即发现不是错觉,缩在口袋内的手不知何时拿了出来,哈利靠近了一步,轻轻抵住彼此的脚尖,一手放在他的手腕少慢慢缩紧,这一次伴随热度窜流而上的还有细微的颤抖,被按住的腕脉让血液奔流与心脏跳动的声响扩大,荡在耳边使人感到口甘舌燥。
答案几乎从德拉科灰蓝的眼睛跳跃出来,哈利必须费尽力气才能制止住自己不得意忘形,他实在了解德拉科马尔福,一如对方了解哈利波特,虽然过去的开始剑拔弩张,不怎么美妙,他们互相挑刺地能从一个眼神瞧出背后的含义。
就算德拉科不说出口也不要紧了,他晕呼呼地想,不自觉地咧出傻笑,配上胀红的脸庞显得十分滑稽。
「我很不想承认,波特,毕竟,这实在有损体面。」德拉科轻声说,抑扬顿挫的贵族腔有些不稳,「可我不得不同意,你那天说的……很令人心动。」
哈利双眼发亮,觉得心脏乐得快跳出来,他想要说些什么,而德拉科还没停下他的长篇大论,对方好似不是在答应一场浪漫的告白,而是在进行辩论,致力于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一名莽撞的葛莱芬多,不是斯莱哲林,这该有多么愚蠢……」
「好吧,德拉科,如果你还能忍受的话,这次的舞会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席吗?」哈利说。
德拉科怔了下,微微撇开脸再转正,「希望你已经准备好得体的礼服,波特,我不会和服仪不整的家伙出席舞会,那简直丢脸透顶。」
「这点你可以放心。」哈利应道。
他试探着动了动握住德拉科的手,碰触了下那温热的掌心,德拉科皱了下眉,像是烦透了似地,用力反抓住他的手。
明明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实际年龄也一大把,但俩人仍表现得像青少年般手足无措,哈利兴奋过头地语无伦次说着话,德拉科别别扭扭地应着,看上去很不适应现在的新关系,更没注意到他们面对面站立,两只手握在一起伫在教室门口的行为有多么古怪与引人注目,最后被前来上课的西弗勒斯冷言冷语赶进教室时,俩人全闷红一张脸,低头不语。
哈利荣幸地再次享受斯内普教授课堂上的特别照顾,灰头土脸地度过魔药课时光,并预定了一次的劳动服务。当晚他心惊胆跳地挤了两桶鼻涕虫黏液,全身上下附着着恶心的味道,直至他离开,坐在办公桌后批改作业的斯内普教授,都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和德拉科提起时,对方只是平淡地说:「不,除了你是名愚蠢的葛莱芬多,父亲不会有其他意见。」
「那、那另一位,马尔福呢?」哈利问。
「你该称呼马尔福先生,波特。」德拉科不满地说道,停顿了下后,面色变得古怪,「在成为伴侣前,父亲大概不会在意。」事实上,卢修斯挺在乎这件事的,他回想起父亲嘴角僵硬,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名曾经的救世主对于曾经的食死徒而言过于刺激了。
「这听上去像是不看好。」哈利咕哝了声,想想卢修斯高傲冷漠的面孔,又看了看德拉科,他微笑了下,凑近了脑袋。
确认关系后,德拉科很快恢复从容,认真论起恋爱经验他比哈利要熟稔多了。他垂下眼,等哈利的嘴唇靠近时低头贴上,温柔而亲昵地舔舐彼此的嘴唇,舌头摩蹭后滑入温暖的口腔,轻轻交换了一个呼息。
经过花园的潘西硬生生止住步伐,她愤怒地重重瞪了哈利一眼,高仰起下巴,抬头挺胸地蹬着脚步离开。直到舞会前,她都回避着德拉科,不和对方碰面交谈,私底下为无疾而终的暗恋红了眼眶。
麦教授宣布了耶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