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敏一见王昊,不怀好意地笑道,“哟,王昊,听说你的家教中心进展不顺啊,依我看,还是尽早收手吧,别耽误了学业,连毕业证都拿不到,到时你对得起你那含辛茹苦的父母吗?”
王昊见蒋敏手上拎的包又换了,身上的衣裳也光鲜,微微一笑道,“唉,我是对不起他们,可谁让我生来就是一男儿身呢,要是我哪天也跟蜡笔小新似的,两腿一夹裤裆也变成个女人,早就找个好男人傍着了,不愁吃不愁穿,逛着灯红酒绿的名品街,肆无忌惮地刷着某某男人的银行卡副卡,积极拉动内需,为伟大祖国的繁荣昌盛做出贡献,那多潇洒啊?”
女人都是要面子的,王昊当着同学的面取笑蒋敏傍大款,这让蒋敏有点下不来台。蒋敏一看手边正好有根桌球杆,抄起来就追着王昊打,王昊连忙躲闪,蒋敏还要追打,被朱琳一把拉住,硬是按到椅子上坐下。王昊走回来,几个人坐在一起闲聊,聊到了三人行家教中心面临的困境,谁也没能想出好的解决办法,一致意见是坚持再坚持,但愿坚持的前头出现曙光。
假期本是家教的黄金时期,但三人行尚未打开局面,坚守在苏城也没用,陈刚、朱琳都要回家,王昊也想回家,给自己放个假。学校放假那天,朱琳收拾行李,王昊送她去火车站。本来陈刚也要来送,但朱琳说不必,有王昊一个人送就够了。临上车前,朱琳依依不舍地从王昊手中接过行李箱,转身没走几步又跑回来了,出其不意给了王昊一个熊抱,呢喃地在王昊耳边说了句,“王昊,我会想你的!”王昊目送她上了火车,心底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自从认识朱琳后,朱琳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欢乐,在苏城,哪怕他忘记还有学习这回事,也不会忘记身边还有朱琳这丫头。他希望这假期早点结束,这样他和朱琳、陈刚这个铁三角又能在一起了。
暑假里,苏玲继续在芳草教育做兼职老师。刚放假时,她回过一趟乡下的家,然后就回到了市区。她对父母说在市区兼职,在父母的印象里,她的自理能力一直很好,所以父母对她在外兼职很放心。苏玲很喜欢这份兼职老师的工作,能用自己所学到的知识帮助他人,这也体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张斌已经高考,据说考得相当不错,这让苏玲很欣慰。苏玲现在辅导着三个孩子,分别是小学生、初中生和高中生。小学生就是那个谢小龙,下学期就要上四年级了。苏玲很喜欢这个孩子,谢小龙好动、调皮,思维敏捷,只是缺乏一些耐心。第一次给谢小龙上课,苏玲指着课本上的“语文”二字问他,“你知道语文是指什么吗?”谢小龙说,“知道,老师说过,语文是语言和文字的意思。”苏玲笑着说,“如果只是认识字和会说话,这是不够的,语文其实是语言和文学的意思,是教你怎么说话、怎么读文章和写文章。”
经过苏玲的精心辅导,谢小龙有了很大的改变,他现在对语文很感兴趣,阅读理解和作文方面,都有了明显提高。苏玲在与谢小龙的交谈中得知,他还有两个姐姐,大姐与他相差十二岁,他爸妈生了两个女儿后还想生个儿子,就从安徽来到苏城打工,一晃有十来年了。苏玲不由感慨,越是偏穷地区,重男轻女的思想越重,生了一个又一个,越穷越生,越生越穷,陷入这样的怪圈,家庭要富裕起来更加困难了,某些地方的计划生育为何形同虚设?
这天下午,苏玲给谢小龙上完课,谢小龙跟他妈妈离开了,苏玲拿过茶杯喝了口水,从包里掏出手机。她打开手机翻盖,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为了不让来电铃声干扰上课,她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有电话打进来,等下课后再回电。
苏玲把电话回拨过去,“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一个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传过来,“喂,是苏老师吗?我是张华啊,张斌的爸爸,我儿子收到苏城文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了,苏老师,我儿子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多亏了您的辅导啊,太谢谢您了!”
苏玲也很高兴,“是吗?张斌能考上苏城大学文学院,恭喜他啊!”
张华说,“刚才给您打电话就是想告诉您,为了庆祝我儿子考上大学,我在新苏饭店订了一桌酒席,今天晚上请苏老师您务必赏光!”
苏玲推辞道,“张先生,您不必客气,今晚上我有课,晚饭我就不去了。”
张华说,“哦,那今晚我先请我儿子的高中老师,明晚上我再请你。”
苏玲依旧推辞,“张先生,您真的不用请客,我……”
张华似乎不达目标誓不罢休,“苏老师,您不了解我,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儿子对我非常重要,您帮他实现了大学梦,实际上也是帮我圆了梦,同时,我还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您若不接受我对您的谢意,我会天天到您工作的楼下等您下班,苏老师,不过是一顿饭而已,您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苏玲不善于与商人交往,对于这种死缠烂打的热情,她不知道如何拒绝,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张华的邀请,明晚去赴所谓的谢师宴。
第二天下午,苏玲结束15时到17时的一对一辅导课程,匆忙回师大的学生公寓,简单洗漱了下,换了身衣服,刚好接到张斌的电话,说在师大校门口等她。苏玲步行至校门口,并没发现张斌的身影,就掏出手机。这时,一辆白色宝马轿车缓缓停在她的身旁,苏玲下意识一看,坐在驾驶位的竟然是张斌!
张斌从车内下来,满面笑容地向苏玲打招呼,“苏老师,请上车。”
苏玲惊讶地说,“这是你的车?你会开车吗?”
张斌长得英俊挺拔,从外形看,苏玲站在他旁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苏玲是他妹妹。张斌笑着说,“您信不过学生的开车技术吗?去年暑假我就考了驾照,爸爸承诺说,只要我考上大学就送我一辆宝马,这不,老爸的礼物兑现了。”
哎,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奢侈,儿子考上大学,老爸竟然送辆车,那要考上研究生,是不是得送栋别墅?物质奖励固然可喜,但对孩子的成长,有时会有反作用。
到达新苏饭店,张华在门口笑脸相迎,把苏玲迎进一间大包厢,落座的只有张华、张斌和苏玲,一共就三人。张华说,“苏老师能赏光,张某深感荣幸!我儿子这次能考上本科,苏老师居功至伟,张某感激不尽!”
苏玲浅浅一笑,“张先生过奖了,我只是启发张斌一些解题思路罢了,主要还是他自身的努力,以及他高中的各位任课老师的教导。”
张华很喜欢苏玲这种不争名逐利的淡然性格,他笑着说,“苏老师太谦虚了,您学识渊博,心地善良,美丽大方,张某非常敬仰,若您将来不当老师,随时欢迎加盟我华阳公司!”
苏玲笑道,“谢谢张先生美意,我还是喜欢当老师。”
张华笑道,“我就欣赏有主见的人,不为外界诱惑所动,难能可贵。苏老师,即便您不来我公司工作,有空来参观一下总可以吧?”
张斌在一旁插话,“苏老师,您如果想参观我爸爸的公司,我随叫随到,做好您的车夫。”
苏玲笑着说,“你不上大学啦?还随叫随到?先读好书,将来好给你爸当接班人。”
张斌举手作了个敬礼状,“得令!”
“这小子!”张华愉快地瞧着儿子,“斌儿,我对你寄予了厚望,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想当年,华阳公司初创时,就差点夭折了。”
“哦?”苏玲对张华的话题很感兴趣。一家公司的成长,宛若一个人的成长,极少是一帆风顺的,经历过风风雨雨,才能迎来灿烂彩虹。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张华停顿了一下,重新打捞起尘封往事,“那年,我跟发小贺强一起创办了华阳公司,我负责产品,他负责销售,年底时,贺强跟我借了三万块,说给房子装修准备来年结婚,没想到他拿这钱自己开了家华强公司,把我这边的客户都拉了过去,我当时不懂经营,天天亏钱,半年不到就山穷水尽了,你们可能不知道,当时的三万块,相当于现在的三十万,我就想把这笔钱要回来,捱过难关,没想到贺强根本没有还钱的意思,他借钱时跟我是哥们,我没让他写借条,这可怎么办?我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办法……”
苏玲好奇地问,“什么办法?”
张华卖了个关子,对张斌说,“儿子,上礼物!”
张斌从身后变戏法一般拿出一个精美纸盒,起身递给苏玲,“苏老师,这是我和爸爸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苏玲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套高档的进口化妆品,她连忙说,“这太贵重了,这礼物我不能收。”
张华诚恳地说,“这谈不上贵重,只是聊表心意,现在天气炎热,对女孩子来说,防晒护肤品是用得着的,请收下吧。”
张斌笑道,“苏老师,您必须收下,要不然,就听不到我爸爸讲的故事的后半截了。”
苏玲扑哧一乐,“好啊,原来你们父子在唱双簧,讲故事是个坑,等着我往里跳啊?好吧,张先生,我恭敬不如从命,您也请继续。”
张华像孩子似地笑了,“那我就继续往下讲了,眼看贺强要赖账,我为了讨回三万块钱,给他写了封信,催他归还欠我的五万块钱,不到一个星期,贺强就给我回信了,他在信上说,他只欠我三万,什么时候变成欠五万了?我拿到他的这封信,大喜,他在信上的话就是他欠我钱的证据,随后我到法院起诉他,经法官调解,他把三万块钱还给了我,我的华阳公司起死回生了。”
苏玲笑颜如花,“张先生,您真聪明,不愧是挖坑高手。”
张华哈哈一笑,“不是我聪明,是对手太狡猾,我是被逼的。”
苏玲微笑的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张斌痴痴地望着苏老师,有些呆了。
04、
新学期开学了,同学们如候鸟一般回到学校。毕业的学长学姐已各奔前程,踌躇满志的新生又四处奔集而来。王昊一回到学校,就迫不及待地召集三人行家教中心的两位同仁,向他们诉说自己的一些构想。
郁姐的球吧成了他们聚会的据点,郁姐知道他们是穷学生,没多少消费能力,她是把这几位学弟学妹当成朋友,他们来打球,她只是象征性地收点费,其实还不够茶水钱的。
王昊跷着二郎腿,眉飞色舞地说,“家教行业虽然很有潜力,但竞争也激烈,我们缺少资金,连广告都做不起来,没人知道就没人来报班,我想,我们可以借鸡生蛋,先借用孙鹏的现有资源,把业务做起来,你们看呢?”
陈刚点点头,也提了他的想法,“嗯,我赞成你的想法,有粥喝,总比喝西北风好,不过,虽说我们目前不能跟其它家教中心竞争,但我们也有优势啊,我们身处大学城,家教老师资源丰富啊,我们不能抱着金碗要饭吃,不能身在水乡没水喝,……”
王昊笑道,“你是作报告啊?说那么多漂亮的废话!有话就直说嘛。”
陈刚似乎胸有成竹,“我们的弱势是人家的强势,人家的弱势恰恰又是我们的强势,朱琳,你手上不是有很多报名想做兼职老师的大学生资料吗?咱们不能提供给他们工作,但别的家教中心需要他们呀,我们可以穿针引线,给同学们提供兼职机会,当然,我们不是做活雷锋,而是有偿服务,用人单位从我们这里吸纳家教老师,需要付给我们一笔中介费,他们不用为招聘兼职老师发愁,我们也不用为拥有兼职老师却开不了班而着急,这不是各取所需、两全其美吗?”
陈刚头头是道的一番话,语惊四座。朱琳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仔细端详着他,打趣道,“哟,这是我以前认识的陈刚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挺有想法的嘛,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王昊也笑着说,“陈刚,没想到一个暑假过下来,你小子的智力突飞猛进啊,讲得还挺有道理的。”
陈刚昂了昂头,学王昊的样子跷起了二郎腿,洋洋自得地说,“我这叫不鸣而已,一鸣惊人!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太低调了,这回看你们无计可施,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不得已发表我的高见,这回服了吧?所以说,以后千万别瞧不起我,我告诉你,过去低调不等于永远低调,就我这智商,财经学院在我之上的屈指可数……”
陈刚似乎意犹未尽,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指甲钳,一边修起指甲,一边晃荡着脚,“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怎么样,这次你们该承认我是你们老师了吧?”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陈刚,叫我怎么说你好呢?”朱琳先前听了他一番话,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刚听他一番自以为是、趾高气扬的腔调,只觉得他很可笑。朱琳掩起鼻子,抬起一脚踹在陈刚的小腿上,“好臭!快把你晃晃悠悠的爪子放下!你的袜子又是一个礼拜没洗了吧?懒惰成这样,这就是你的低调和智商?”
真所谓一物降一物,陈刚在朱琳面前,老是讨不了便宜,被朱琳一脚,又遭她一顿奚落,陈刚唉声叹气道,“唉,你这飞毛腿别把我这爱国者惹恼了,我提醒你,男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没等陈刚说完,朱琳作势又踢,陈刚慌忙从沙发上跳起,在一旁作揖道,“女侠饶命,小的今后一定对女侠言听计从,形影不离!”朱琳吃吃笑道,“去,谁要你形影不离了?快到沙发上坐下听命,本姑娘有正事要说。”
王昊和陈刚目不转睛地看着朱琳,朱琳拢了拢头发,一本正经地说,“我认为陈刚的想法,蛮有可操作性,我觉得,我们不仅要吸收兼职家教老师,原来我们吸引家长的一些宣传方式还要继续,比如去小区和站牌张贴宣传广告,一旦家长有意向从我们三人行聘请家教老师,我们要挑选最好的大学生派过去,我们要做口碑,一个对我们服务满意的家长,会间接带动他周边的人,毕竟家长们聚一起吃饭喝茶聊天时,特别是妈妈们碰头,免不了要谈到小孩的教育话题,谁家找的家教老师好,其他家肯定会打听是从哪里请来的,就会有更多的家长跟我们联络和签单,综合来说,就是我们三人行不但要把眼光放远放宽,还要在细节上下功夫,这样,知名度和美誉度就逐渐上来了,事业前景也就打开了。”
王昊鼓掌道,“嗯,朱琳说的非常好,就这么办,另外我补充一下,在家教老师方面我们要签署相应的规范协议,要让家教老师不仅在教学上专业,在个人品行上也要有所规范,到人家家里要注重文明礼貌,别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否则会引起家长的反感,譬如我以前介绍的一个做家教老师的师大学生,他上门给人家小孩做家教,不到两周,家长就投诉了,知道为什么吗?原来这小子每次进卫生间小便,从不把马桶上的套圈拿起来,经常会尿到套圈上,这家小孩的妈妈每次上卫生间都要把套圈擦洗一遍才敢往下坐,诸如这类的细节,都不容忽视,我们三人行真想从高手如林中杀出一条血路,就必须严格要求自己。”
三人行家教中心虽然还很稚嫩,还在蹒跚学步阶段,但这是他们倾注心血的创业梦想,所以都很用心,共同期盼这个“孩子”能茁壮成长。他们认真探讨,不再嬉闹,整整一个下午,三人在球吧内,没打一分钟的球,一直就坐在八号桌旁的沙发上,喝着茶,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各自的想法。王昊还跟郁姐要了张白纸,认真做着笔记。
直到球吧内的灯都亮起来,王昊才发现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上课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很慢,这会儿专注地商量事情,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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