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之苦: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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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之苦:天雷-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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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雷咽下米饭和香煎银雪鱼,问:“她是谁家的大小姐?”
黄东阳抿着螃蟹腿回答:“蔡家的大小姐。她是蔡老板的独生女。”
梦娜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秦雪雷不相信蔡家的大小姐原来是个卖唱的。他没有表露自己的怀疑,大口大口地吞咽梅干菜扣肉。
“大小姐给惯坏了。蔡老板送她去美国都不去,非要唱歌不行。歌唱得是没的说,可谁敢奉承她得罪蔡老板啊!一个唱片公司的经纪人要给大小姐出唱片,还跟她卿卿我我地谈恋爱。结果肋骨给打断了好几根不算,公司也被砸了个稀里哗啦。最后人也找不着了。蔡老板放了话,他要敢再在梅港出现,就拿他的骨头喂狗。就是喂那条藏獒。那小子瘦得浑身秤不出四两肉,肯定不够藏獒一顿吃。大小姐发疯似的大闹了一场,不吃不喝,寻死觅活。你猜她怎么报复她老爸?到她老爸的酒吧卖唱呀!这记耳光抽得可够狠的。蔡老板气得跑回香港去养了两个多月。没办法,最后还得依着宝贝女儿的性子来。这是一年前的事了,他们父女两个到今天谁也不理谁。也只有蔡老板才养得出这样的女儿,跟她老爸一模一样的脾气。”
黄东阳说了五分钟。秦雪雷把梅干菜扣肉全吃光了,梦娜也差点把鼻子眼哼破了。
黄东阳笑嘻嘻地对梦娜说:“你就别生气了。没大小姐咱们俩也凑不到一块,我还得谢谢她呢!”
梦娜咬着下唇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黄东阳反问道:“象牙?不是你鼻子里的葱吗?”
秦雪雷还没反应过来,梦娜已经一头扎进黄东阳怀里又掐又拧,又笑又骂。黄东阳任她揉搓,掏出一千块钱递给秦雪雷。“拿着去百货大楼买几件东西。我给你找的房子应该不缺什么,你置办点像样的衣服,穿上精神些。”说完,迫不及待地搂着梦娜走了。秦雪雷把钱揣进裤兜,又吃了两碗米饭,觉得饱了。他径直出门,打辆车去梅港百货大楼买衣服。
梅港百货大楼有五层,秦雪雷在第二层买了一件黑衬衣和一件天蓝色的牛仔裤,花了四百多块钱。他去三层转悠一圈,经过女内衣柜台的时候匆匆一瞥,突然想起了梦娜,就红着脸逃跑了。
梦娜的肉体雪白光洁,圆润丰盈,骑在黄东阳腿上腰扭得细细的。她昨天晚上在鸳鸯帐里跟那个秃顶男人到底干了些什么呢?秦雪雷呼吸急促起来,拐进百货大楼旁边一条小街上。今天中午梦娜盯着他看的黑眼睛到现在还勾得他一颗心一蹦一蹦的。他顺着小街走,脸上发烧。
梦娜真的喜欢黄东阳吗?黄东阳为什么说大小姐撮合了他们两个呢?这里面肯定有点什么事情。梦娜有多大?差不多十八岁吧。也许有二十岁。
秦雪雷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东湖老冯正冲他咧嘴笑呢。秦雪雷想不到在这里碰到故人,回老冯一个笑,却不说话。老冯打量秦雪雷两眼,吧唧吧唧嘴说:“这才几天不见你就鸟枪换炮了!我眼力不错,你小子是个有出息的。跟我来。”
秦雪雷跟着老冯进了一所院子的大门。大门的保安看来和老冯很熟,问都没问就放他们过去了。秦雪雷左右一看,断定这是百货大楼的后院。老冯带着秦雪雷来到院子紧里边的一个小平房,让秦雪雷坐下,倒杯白开水给秦雪雷喝。

天雷 第九章(6)

“我给百货大楼收拾垃圾。一个月五百块。”
秦雪雷环视着小平房,到处都是废纸和瓶瓶罐罐。
“一个月卖废品也能有个三百多的进账。”老冯得意地说。
听秦雪雷说做了酒吧的酒保,老冯赞叹不已。聊了半天,见天色将晚,秦雪雷出去买了些烧腊和几瓶啤酒回来。老冯拉开吊在屋顶上的灯泡,和秦雪雷坐下吃喝。两瓶酒下去老冯说大黑是他侄女婿,这个活是大黑帮他找的。
七点钟秦雪雷和老冯道了别,坐公共汽车去酒吧上班。酒吧还像昨天晚上一样热闹,阿七还是让他送大小姐出门,梦娜照旧跳舞,不过进鸳鸯帐的换了一个大胖子老外。秦雪雷凌晨三点多钟回到家里,冲了个澡,上床睡觉。他生平第一次做了春梦,春梦的女主角是梦娜。他没有梦遗。
秦雪雷在酒吧干了一个月,业务越来越熟练,各种牌子的酒水都能给客人讲个头头是道,还学会了调制鸡尾酒。血红玛丽、椰林飘香、自由古巴成了他的看家本事,连阿七尝了也赞不绝口。他给大小姐开了一个月的车门,大小姐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不再蔑视呵斥他,有时候还给他个笑脸。大小姐笑起来可爱极了,眼睛弯弯的,鼻子皱皱的,嘴巴翘翘的。
一个月里他送了梦娜八次。黄东阳有时在外面通宵达旦地赌钱喝酒应酬,让他给梦娜当个临时保镖,送梦娜回家。秦雪雷从不主动和梦娜说话,坐在出租车的前排像个木头人。梦娜问一句他答一句,答完了继续用沉默抵抗梦娜身上的香味儿,抵抗梦娜沙哑低沉的嗓音,抵抗梦娜让他心动的一切。梦娜每次看见他嘴角总挂着一丝隐约的微笑,他不知道这微笑是什么意思,越发增添了惶惑不安。梦娜的黑眼睛让他魂牵梦萦,甚至让他失眠。在黑暗中他凝视天花板,回想梦娜当晚的舞姿和肉体,控制一次又一次的冲动。他好像爱上了这个女人。
一个月后秦雪雷领到一千五百块薪水。他给奶奶寄回去五百,跑到银行去存了七百,留下三百块零花。存完钱他去找黄东阳。黄东阳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梦娜的大腿看黄色杂志。秦雪雷把来意对黄东阳说了,黄东阳用胳膊肘撑起半个身子,鼓眼球直盯住秦雪雷。
“你说把酒吧搬到东湖边上去?好好的为什么要搬?”
“酒吧不透气。几乎每个来酒吧的客人都抽烟,烟气混着空调刺鼻子刺眼睛。要是在湖边,就能开窗户放进新鲜空气,通风。”
“那你是怎么想起东湖来的?”
“我听见好多女客人抱怨不透气,给烟呛得直咳嗽。那天我给一桌客人上啤酒,桌上一个女的说这酒吧要是在水边就好了。我冷不丁地想起了东湖。我在湖边住过,空气好,凉快,水景也不错。”
“你在东湖边上住过?”
“我在东湖的桥洞子底下住过两晚上。那里特别凉快,多热的天都睡得着,一觉醒来身上一丝汗都没有。”
黄东阳笑了。秦雪雷以为黄东阳在笑他睡过桥洞子。黄东阳起身去隔壁房间打电话,秦雪雷坐在梦娜对面,眼睛瞄着鼻尖。秦雪雷觉得梦娜在看他。梦娜确实在看他,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看他,看得他想伸手去摸摸,看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梦娜穿一件半透明的睡袍,睡袍里面只有一件红内裤。秦雪雷想,就算你的身子再好看也不能老这么亮着呀。黄东阳打完电话回来,点上一根烟,半天没说话。梦娜站起来走出去,秦雪雷瞥见两条结实修长的美腿从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掠过。
梦娜出去后黄东阳按着秦雪雷的肩头说:“我向蔡老板报告了。蔡老板说是个好主意,还同意升你做酒吧的领班,给阿七当副手。如果酒吧真的搬到东湖去,或者在东湖开个分店,说不定就交给你打理。蔡老板轻易不肯随便用人,但只要用了你,就一定给你发展的机会。你小子马上要鸿运当头啦!”黄东阳很兴奋,秦雪雷很漠然。鸿运当头没什么了不起,他的这位大哥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床上享受梦娜的肉体,他只有尽快顶着当头的鸿运走人。

天雷 第九章(7)

秦雪雷走出楼门。他在门前的台阶上站了一会儿,从上衣兜里拿出黄色的存折看一遍。这是他生平第一笔存款,存折托在手里沉沉的。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存折仿佛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存折像是一只纸鹤,他正骑着纸鹤飞翔。他晃晃脑袋,摆脱幻觉,把存折放回上衣口袋,沿着路边的冬青丛离开了。

天雷 第十章(1)


楚天梅和孙小琳随着散场的人流走出电影院。天气微凉,弯弯的秋月在夜幕里放着冷冷的光。两个人肩并肩顺着人行道散步,路灯光将他们的影子由长变短,由短变长。虽然他吻过她,虽然他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但孙小琳从不在公共场所挎着他的胳膊或是依偎在他怀里像情人那样亲密。他也就不好意思去拉孙小琳的手,即便他很想。这是一种隐隐约约、若即若离的距离感。他想,如果两个人鼻子顶着鼻子的话,那就谁也看不清楚谁了。人,尤其是女人,也许不应该被感情折腾得晕头转向,胡天胡地。他能够肯定产生距离感的原因绝不是孙小琳少女的羞涩与矜持。绝对不是。
两个人默不作声,走到十字路口,拐向右边闪烁着霓虹灯的宽马路。
孙小琳问:“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
楚天梅说:“我在想咱们两个走路。”
孙小琳觉得奇怪。“咱们两个走路有什么好想的?”
楚天梅看看孙小琳睁得圆圆的眼睛,路边音像店里冲出一大帮活泼吵闹的孩子,两个人站住脚给孩子们让道。孩子们摆弄着磁带光盘,带着欢声笑语去远了。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走路还是有些讲究。浪漫的男人喜欢牵手,温柔的男人喜欢傍腰,自由的男人喜欢勾肩搭背,自尊的男人喜欢女人挎着自己的胳膊,宛如小鸟依人。当然,我说的男人和女人是情人关系,就像咱们这样的情人关系。”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楚天梅低头望着孙小琳鼓鼓的嘴唇。孙小琳的嘴唇漂亮性感,美极了。
孙小琳笑笑,嘴角深深的两个酒窝。“走路都能讲出来这么多的学问!你可真有意思。你喜欢怎么走就怎么走吧,随你。”
“关键是你喜欢怎么走。我喜欢也得你愿意才行。”
孙小琳说:“我特别喜欢苏芮的《牵手》。”
楚天梅握住孙小琳的手,孙小琳的手温暖柔软。他们牵手走了五分钟,在一家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窗前停下脚步。
楚天梅问:“要喝杯咖啡吗?”孙小琳摇摇头。
“感觉真好。你的手很轻,像一片羽毛。”
孙小琳把手抽回去,微微垂下眼皮,不说话。距离感又回来了。楚天梅对自己很生气。咖啡店里的人都在看他们,他们只好继续朝前走。
大街的拐角有个公用电话亭,里面亮着日光灯。
楚天梅对孙小琳说:“你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孙小琳问:“给谁打?”
“给这里的派出所打。你报案说你被匪徒抢劫,看他们多长时间能到案发现场。我们分局正在查出警效率,电话号码在我的手机上,就是这个。”
孙小琳沉默了一分钟,接过手机,走进电话亭拿起电话筒。
楚天梅说:“你得演的逼真一点才行。”
孙小琳回头看了楚天梅一眼,投进一枚硬币,拨通了电话。
两个人在电话亭外面等着。十分钟过去,一辆警车的影子都见不着。孙小琳又打了一遍电话,两个人又等了十分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孙小琳打了第三遍电话。
两人相对默然。过一会儿,楚天梅问:“你冷吗?”
孙小琳摇摇头。
楚天梅说:“我给你讲个我在饭馆吃饭时听来的笑话。一个出租车司机总被警察罚款,每次受了警察的气回家就揍老婆。老婆被打得受不了,跟他商量:‘我怀孕了,你老拿我出气也不是个办法。等咱们的孩子生出来,给他起个名字叫‘警察’。你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就可以打‘警察’了。”
孙小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楚天梅接着说下去:“为什么老百姓要讲这么损的笑话骂警察呢?报案都快半个钟头了,警察一个也看不见。老百姓不骂警察骂谁呀?”
“你是个好警察吗?”
“当个好警察可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你想当个好警察吗?”

天雷 第十章(2)

“想。除了想当个好警察,我还想别的。”
“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想往上爬。”
“对。你说对了。我是属猴的。”
一辆警车闪着红灯开到电话亭前,从车上下来两个穿警服的小伙子,其中一个高个冲着孙小琳大声喊:“是你打电话报警的吗?”孙小琳没吭声。两个警察走过来,不搭理楚天梅,继续追问孙小琳:“是不是你报警?怎么不说话?”
楚天梅掏出证件给两个警察看。两个警察对视一下,挺直腰杆,腆起胸膛,给楚天梅敬礼。楚天梅摆摆手,说:“不用敬礼。我给你们掐着表呢,从第一个电话到你们来,一共三十五分钟。你们所接到分局关于出警时间的通知没有?好,接到就好。你们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不能在十分钟之内到达案发现场。”两个警察变成了两个锯了嘴的葫芦。“从这里到你们派出所开车用不了五分钟。这半个钟头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两个警察腆起的胸脯开始瘪下去。“今天晚上你们曹所长值班吗?”两个警察点头。“打电话把你们曹所长叫来。”
两个警察不动弹,好半天,高个子才嗫嚅道:“我们所长没在所里。”
“值班的时候不在所里在什么地方?打手机去找。今天晚上找不来老曹你们两个别想走。”
高个子拿出手机打电话,另一个警察摸出一根烟点上抽。
楚天梅对孙小琳说:“你要不要早点回去?天有点冷,你的裙子太薄。我怕你感冒。”
孙小琳摇摇头。楚天梅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我不知道那个所长会不会来。我准备在这里等他一夜。你还是先回去吧。”
孙小琳看看手表,从包里掏出手机玩游戏。楚天梅不说话了。
十点半,一辆警车响着刺耳的警笛飞驰而来,刹车的时候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晃荡两下才停稳。派出所所长老曹从副驾驶座位上钻出来,打着趔趄摇到楚天梅跟前,一身酒气。
老曹迷瞪着眼睛开始嚷嚷:“我说是谁敢扣我的人呢!原来是楚队长。你高升了,脾气也高升了,谁不顺你的眼你就修理谁!是不是?”
楚天梅不慌不忙地说:“你值班的时候喝酒。”
老曹咯咯笑着伸出食指朝楚天梅点点,又乜斜着醉眼打量孙小琳。“我喝不喝酒你管不着。你凭什么不让我的人走?留着他们干什么?给你和这个小妞保驾吗?”
楚天梅依然不温不火。“你值班喝酒,违犯警规。”
老曹凑到孙小琳身边,嘴巴几乎贴到孙小琳脸上。“我喝酒违犯警规,你找女人就不违犯警规?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你从歌厅带出来的小姐?”
孙小琳缓缓举起手,清脆响亮地抽了老曹一个嘴巴。老曹“嗷”地大吼一声,抡开胳膊就要还击。楚天梅从侧面扑倒老曹,扭过老曹的胳膊把他压在身下。不等老曹挣扎,楚天梅已经从他后腰上拽下手铐,“咯嗒”一声把他铐在了路边的栏杆上。老曹疯一般地在地上打滚,怎么挣扎也挣扎不起来。两个小警察看傻了,手足无措。老曹的司机从车上下来,楚天梅伸手一指司机的鼻子,司机也不动弹了。老曹右手被铐得结结实实,左手拿不到右边裤兜里的手铐钥匙,急怒之下破口大骂,污言秽语,滔滔不绝。
楚天梅点上一支烟,慢慢地吸着。老曹一直骂得口吐白沫,双眼上翻,声嘶力竭。
“你想不到我铐你的道理。你刚才侮辱的是市政法委孙书记的女儿。你要是真的动了手的话,只怕警籍就保不住了。有你这样对待报案人的吗?你还有没有一个老警察应该有的素质?”
老曹躺在地上直喘粗气。
“我这就给陈局长打电话。暗查出警效率是陈局长的指示,也是分局的命令。你等陈局长来了跟他解释吧。”
孙小琳转身就走,楚天梅赶上去。孙小琳招手叫一辆出租车,上车关上车门,告诉出租车司机目的地,对站在车边的楚天梅瞧都不瞧一眼。

天雷 第十章(3)

出租车开走了。楚天梅拿出手机给陈局长打电话。

一个星期以后,分局做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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