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这姑娘亲自登门了,肯定是来培养感情了!嘿……”
两片红晕飞上她的双颊,冬梅的脸更红了!
来到梁大宽的家门口,冬梅又犹豫了,进门怎样给他说呢?直截了当地说,订亲彩金退给你,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不是太过分了!虽然自己不喜欢人家,但也不能出言伤害别人呀!再说,别人喜欢自己也不是一种错误呀!
冬梅正在愁眉不展,给兔子割草的大宽回来了,犹豫着问:“是释姑娘吗!”
冬梅回头,俩人迅速地互看一眼,都害羞地低下了头。
“妈!妈!冬梅来了!冬……冬梅,进屋坐吧!”大宽结舌地说。
“冬梅?在哪儿?在哪儿?”大宽妈跑了出来,看到冬梅,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屋里拉,“哎哟!你就是冬梅呀!真好看!怪不得我家大宽为你害相思病,整日魂不守舍呢!也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订亲彩金送到了你爹那里!闺女!坐!我去给你烧一碗鸡蛋茶!”
“大娘,你别忙了!我这次来,是为了,是为了……”
“这孩子,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以后啊,咱就是一家人了!”大宽妈笑吟吟地,一直紧紧握着冬梅的手。
冬梅从塑料袋中掏出了三千块钱,放在了桌子上。
大宽妈和大宽彼此对看,一时呆住了!
“闺女,你……你不同意?”大宽妈问。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彼此都不是太了解,我想,我想,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再确立关系比较好!”冬梅想着说着,竭力把语气说的婉转一点。
“噢!是这样啊!我也这样劝这个愣头青,可他却振振有词说什么他相信一见钟情,心灵颤抖激荡!”
大宽妈的一句话,说的冬梅和大宽双双红了脸。
冬梅羞羞答答地站了起来,小小声地说:“大娘,大宽……哥,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欲走。
大宽妈使劲推了一把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宽,怒骂:“死小子!还傻愣着干什么?快送送冬梅!”
“噢!”大宽急忙追上去送冬梅。
冬梅在前默默无语,大宽在后默不作声。俩人走到村口,冬梅先开口了:“不要送了!你回去吧!”
“冬……冬梅,我人老实,笨嘴拙舌,无法用动听的语言来表达我对你的爱慕!我只想说一句,请你好好考虑考虑,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如果,如果你要考虑一百年,我一定等你一百零一年!“
这一句话令冬梅十分的感动和震憾,抬起头,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黝黑的脸庞由于害羞更加黑了,浓眉紧紧皱着,长长的眼睫毛垂着,鼻子上一层细小的汗珠,因为割草的缘故,嘴角沾了一道灰尘,头发上沾了几根青草。袖子和裤子都高高地捋着,青筋根根突起,显得精干强壮,此时的他两手不停搓着衣角,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傻里傻气,憨厚可爱!
“扑哧!”冬梅忍不住笑了,上前替他摘掉头发的青草。
这个细微的举动令大宽受宠若惊,抬眼盯住冬梅的眼睛,俩人的眼底盛满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内容……
和大宽分手后,冬梅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小姨家,向她说明了来意。
“冬梅,你是不是疯了?一个女孩不好好相夫教子,居然要到郑州去参加劳什子演员培训!演员有什么好的,说白了就是戏子!在旧社会戏子是被看不起的!借钱,没有!”小姨大惊小怪地喊。
“没有就算了!我走了!小姨!”冬梅站起身子。
“冬梅!”小姨强行把她按回座位上,“不是小姨心狠!你妈死的早,我一直都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姨真的不忍心看着你孤零零地飘泊不定,居无定所!人的这一生,尤其是一个女人,有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丈夫,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宝宝,有一个温暖舒适的小家庭就足够了!还争什么?追什么?”
“小姨,你说完了吗?我要走了,到大舅那里去借点钱!”冬梅说着,起身走了,走到门外,刚才努力装出的轻松土崩瓦解了,扶住门框摇摇欲倒,到大舅家去借钱,他比自己家还穷,还穷困潦倒,怎么办呀?
“冬梅!”小姨追了上来,递给她一沓钞票,“这是两千块!拿去用吧!到了郑州要注意身体!”
“姨!”冬梅扑进了她的怀里,泪流满面。
第二章邂逅(1)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匆匆滑过,大夫说命根妈可以回家调养,不过仍然要吃一些必须的药物。看着别人上学的上学,出门打工的打工,这可急坏了命根妈,又是看电视又是翻报纸,终于在报纸上看到郑州一家名为巨龙电脑学校正在开办为期三个月的短期速成班,毕业后包分配到广州或是深圳,月工资一千到两千元,就硬逼着命根到郑州学电脑,好学成之后打工挣钱,东拼西凑了路费。又打点行装为命根出远门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不过,母恋子是人之常情,真正到了离别的时候又有几分舍不得,在命根离家的前一天夜里,母子俩人难得的坐在一块谈心:
“根儿呀,你不要怪妈心狠!难道我就不愿意看着你在妈的眼前?在你上初中的时候,学校离家只有十几里,我夜里做梦都在呼唤你的乳名呀!从咱家到郑州几千里,妈也……”说到伤心处,命根妈忍不住擦了擦眼睛继续说道,“从小,妈都顺着你,你这次就应了妈吧!……到了郑州要好好学电脑,不要再唱了!一技之长在手,终生温饱不愁,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和你爹!”
“妈!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你的希望是什么?你放心!我不仅会照顾好自己,而且也会努力学习电脑!”
“唉!儿行千里母担忧呀!”命根妈贪婪地抚摸着命根的头和脸,把他拥入怀中爱怜地看着,仿佛又回到了命根的孩提时代,轻声像唱摇篮曲一样哼着:
哎……
儿行千里母担忧,层层皱纹心中愁,
三伏酷暑思儿热,寒天三九怕儿冰;
根根白发鬓边生,为娘心中好孤独,
老娘身体欠健康,对儿只是瞒瞒瞒!
老燕衔虫喂幼燕,母亲对儿盼盼盼!
哎娘忧娘忧娘忧!儿行千里母担忧!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命根听歌生情,动情地吟道,“一首《游子吟》道出了多少流浪人的心声呀!哎!妈,没想到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看不出妈妈平时这么排斥儿子唱戏,自己却深藏不露,唱得这么好听!不行!我也要唱。”
“唱吧!唱个够吧!”命根妈宽容地说道,“只要你到了郑州,不再唱就行了!”
命根就好似拿到了尚方宝剑,清清嗓子,充满感情地唱着:
彩霞满天山花笑,豌豆多多布谷叫;
小麦泛绿玉米黄,片片辣椒红茫茫;
芝麻开花节节高,大雁成排南边向;
青山朝别暮还见,小儿出门思家乡。
心里众事无挂牵,唯别双亲泪千行;
父母朝我把手摇,万种叮咛寄目光;
我朝二老狠摆手,千言万语心中想;
待到壮志已酬时,儿回故乡为爹娘,
驱除孤独和忧伤!驱除孤独和忧伤!
离开父母心酸伤,双眼已是泪汪汪。
别了家乡独闯荡,外面世界风和浪!
风大雨狂有力量!天高地阔任我闯!
风大雨狂有力量!天高地阔任我闯!
“哎呀!”命根妈一声尖叫吓了命根一跳。
“怎么了?”命根问。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差点忘了一件大事,根,走!提上一篮鸡蛋跟我到你老奶家一趟。”
路上,命根走走停停,极不情愿地开口说:“妈!咱还是别去了!我到郑州是学电脑,又不是旅游探亲,干嘛向老奶要二爷的号码?再说,二爷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我叫他二爷,多难为情!”
“你懂个屁!出门在外,没个熟人能行!走!你二爷人小辈份儿大!见了面好好叫!”命根妈生气地嚷道。
“咚咚……”命根妈敲响了大奶家的房门,进屋后一番客套,便开门见山:“大奶,命根不是要到郑州电脑吗?我寻思他一人第一次出远门,做妈的不放心!这不,厚着脸皮来向你要一下根儿他二爷的号码……嗯!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其实不用,我都这么大了……”命根小心翼翼地插嘴。
命根妈用力踩一下命根的脚阻止他说下去,继续陪着笑脸对大奶说道:“大奶你放心,我家命根肯定不会老是去找他二爷的麻烦,这……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噢!对了!大奶,这一篮鸡蛋送给你和大爷补补身子!”
大奶也有着农村人特有的善良,爽快地应着:“没事!没事!远亲不如近邻!儿行千里母担忧,同是做娘的人,我懂!我懂!我这就把命根他二爷的号码告诉你!等着我去拿!”
得到了号码,命根妈心中好似一块石头落了地,千恩万谢的走了。
命根又好笑又感动。
秋初的黎明,农村的清晨。微风轻吹,小鸟浅啼,庄稼上面的露珠像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闪闪发光。茂密的树林里,不时跑出几只野兔,瞪着乌黑发亮的眼珠好奇的看着四周,“唧……唧……”哪怕是小虫发出的一声鸣叫,也会使它惊恐地缩回脑袋,复而紧张兮兮地再次伸出小脑袋,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便撒开腿,活蹦乱跳着四处觅食……
命根背着大包小包坐在长途汽车上,不住地向父母招手再见,隔着玻璃窗看到母亲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父母相互搀扶,朝自己拼命的招手,母亲转过身暗暗拭泪,心中苦辣酸甜,百味俱全。
命根贪婪地吮吸着乡村的空气,恋恋不舍地望着田野上的黄土,枯树,飞鸟,无一不倍感亲切和留恋……
“请各位乘客买票,票价四十六元。”车箱内响起售票员甜美的声音。
命根的思绪被打断,掏出线包,数着一张张皱巴巴的钞票,不由自主想起了咋天那个难忘的夜晚:
“铛……铛……”时钟敲了整整十二下。
命根被嘹亮的钟声吵醒,睡眼朦胧中看到母亲正在昏黄的灯下穿针引线,无奈老眼昏花,长长的线怎么也穿不过去,母亲用嘴唇湿了湿线头,眯起眼睛,凑近油灯,可惜,照样还是穿不过去。
“妈,我帮你穿!”命根又是心酸又是感动,急忙跳下床喊。
“你怎么起来了?早点睡!明天坐早车,在车上不要打瞌睡。立秋了,天冷,赶紧披件衣服,别着凉了。”命根妈半是责怪半是爱怜。
“我不冷!”命根抢过母亲手中的针线,一下子就穿上了。
命根妈拿过一件衣服帮命根披上,柔声说:
“我说根儿啊,到了郑州你可要照护好自己。到了学校要好好学电脑,钱不够了往家写信,我和你爹再苦再累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妈实在不放心!不过为了你的前途和未来,我们别无选择呀!”
“哎呀知道了妈妈,你不用担心!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命根说着,看到母亲正在往自己的内裤上缝一个白色的口袋,急忙夺过,疑惑地大叫:“妈,你干嘛?这内裤不是我刚买的吗?好好的,干嘛补一个丑陋的布丁,难看死了!我不要穿。”
“这娃又不听话!”命根妈抢过内裤继续缝着,有些生气地说:“怕车上有小偷!你带这三千块,一千五百块是借你大爹家哩!另外两千是拿你三姑的。丢了可咋办?把钱放进这里,安全一点!给!好了!拿去明早换上!”
“妈呀!”命根一脸的难过,刚想回到床上继续睡觉,命根妈叫住他:“根儿,等一下!”
命根闻声止步,只见母亲拿过一个小布包。
“这是什么?”命根好奇地问。
“根呀!这里面装的是老家的黄土,到了郑州,如果水土不付有个肚痛咳嗽什么的,和着开水喝一点就好了!俗话说,只恋家乡一拈土,莫贪他乡万量金!”
想到这里,命根哑然失笑,又感到无限凄楚,摸了摸怀中装着黄土的小布包,自言自语道:“妈妈!儿子已经十八岁了,却仍然让你和爹劳神操心!命根知道你有着太多的无助!太多的无奈!大多的希望和寄托呀!妈,你放心!等我可以赚钱了,就回来在你膝下尽孝。”
车轮转动,灰尘翻滚,下午三点左右汽车到达了郑州的京广站。
“咔!”车门大开,命根满脸疲惫地走了下来,看到车来车往,人群川流不息,陌生的环境使他晕头转向,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呆在车站门口不知所措。
“喂,小丽吗……”旁边公共电话厅中的电话声唉醒了命根,忽然想起自己带着从报纸上记下的巨龙电脑学校的电话号码,不禁喜出望外,提起大包小包来到一个公共电话厅,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电话号码,焦急地翻着口袋,嘴里不停呢喃:“号码哪去了?号码哪去了?奇怪!”
找了一会儿,一拍脑袋:“晕车晕得忘了!这不是写在手上吗?嗨!”
“小姐,打个电话!”命根向一个嘴里嚼着口香糖手上胡乱翻着杂志的女孩问。
“打呗!”女孩头也不抬地说。
“噢!谢谢!”命根一边看着手一边拨着号码:“五四七三……”
好不容易拨完了号码,那电话却是雷打不动,毫无动静,命根东看西瞧,心想别人都是这样打的呀?纳闷极了:“没动静?奇怪?”
女孩抬头看了一下,奇怪地打量了一下命根,说:“你没按免提!”说完按了一下免提又说:“拨号吧!”
“噢!谢了!五四七三……”命根感激地朝女孩一笑又继续拨号,拨完号码便急急拿起话筒:“喂!是巨龙电脑学校吧?我是从内乡来报到的闫命根!咦!怎么没声音?喂!……”命根摇了摇话筒不知怎么办才好。
电话厅里的女孩扫了一眼计费器,又好气又好笑:“哎!我说,还没通呢?”
命根不好意思地朝女孩一笑:“噢!”
女孩笑着摇了摇头:“等电话里面有人说话你再说!啊!”
命根挠了挠头:“噢!”
打了好久都是你拨打的线路正忙,命根急了,干脆不打了,向女孩到了谢就朝前走去,准备自己向路人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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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在一条小巷深处,一个老年瘦子和一个年轻胖子鬼鬼祟祟地盯上了手提行李面带疲惫的冬梅,看着越来越少的人们,时而交头接耳,时而发出一两声冷笑。
冬梅不停的看看手中的布条,焦急而无助的自语:‘哎呀!这报纸上的地址印的一点都不仔细。只说是从车站下了车坐公交车就可以到达梦飞艺术培训学校,却不注明坐几路公交车!我要怎么办?真是急死了!算了!拨下学校的电话吧。‘说着掏出IC卡走到了一个公用电话厅前。拨了号码。虽然通了却无人接听。
老年瘦子和年轻胖子一前一后走向冬梅。
冬梅一回头,吓了老年瘦子和年轻胖子一个小跳。
冬梅瞪大眼睛,好意说道:“你们干嘛?要打电话吗?”
“我们……我们……”年轻胖子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毕竟,姜是老的辣,老年瘦子反应敏捷,镇定了一下,马上满脸堆欢:“小姑娘,看样子你是来上学的吧?”
“是啊!我是要到梦飞艺术培训中心学习的!有啥事?”冬梅心无城府地回答。
年轻胖子终于镇定,扶了扶眼镜,露出一嘴黄牙:“我们是梦飞的接待员!专门在这里等着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员!”
“是吗?那太好了!怪不得没人接电话,原来学校安排了你们在这啊!那我就不用再打电话了!”冬梅初出茅庐,一点社会经验和戒备心都没有,居然轻信他人。
“走吧!走吧!”老年瘦子顺手提起冬梅的行李边走边说:“我们的车就停在那边!”
老年瘦子和年轻胖子一前一后推着冬梅向前走,显得格外热情。冬梅看着老年瘦子虽然尖嘴猴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