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宽妈使劲推了一把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宽,怒骂:“死小子!还傻愣着干什么?快送送冬梅!”
“噢!”大宽急忙追上去送冬梅。
冬梅在前默默无语,大宽在后默不作声。俩人走到村口,冬梅先开口了:“不要送了!你回去吧!”
“冬……冬梅,我人老实,笨嘴拙舌,无法用动听的语言来表达我对你的爱慕!我只想说一句,请你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要考虑一百年,我一定等你一百零一年!“
这一句话令冬梅十分的感动和震憾,抬起头,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黝黑的脸庞由于害羞更加黑了,浓眉紧紧皱着,长长的眼睫毛垂着,鼻子上一层细小的汗珠,因为割草的缘故,嘴角沾了一道灰尘,头发上沾了几根青草。袖子和裤子都高高地捋着,青筋根根突起,显得精干强壮,此时的他两手不停搓着衣角,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傻里傻气,憨厚可爱!
“扑哧!”冬梅忍不住笑了,上前替他摘掉头发的青草。
这个细微的举动令大宽受宠若惊,抬起头死死盯住冬梅的眼睛,俩人的眼底盛满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内容……
和大宽分手后,冬梅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小姨家,向她说明了来意。
“冬梅,你是不是疯了?一个女孩不好好相夫教子,居然要到遥远的北京去做什么演员!演员有什么好的,说白了就是戏子!在旧社会戏子是被看不起的!借钱,没有!”小姨大惊小怪地喊。
“没有就算了!我走了!小姨!”冬梅站起身子。
“冬梅!”小姨强行把她按回座位上,“不是小姨心狠!你妈死的早,我一直都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姨真的不忍心看着你孤零零地飘泊不定,居无定所!人的这一生,尤其是一个女人,有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丈夫,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宝宝,有一个温暖舒适的小家庭就足够了!还争什么?追什么?”
“小姨,你说完了吗?我要走了,到大舅那里去借点钱!”冬梅说着,起身走了,走到门外,刚才努力装出的轻松土崩瓦解了,扶住门框摇摇欲倒,到大舅家去借钱,他比自己家还穷,还穷困潦倒,怎么办呀?
“冬梅!”小姨追了上来,递给她一沓钞票,“这是一千块!拿去用吧!到了北京要注意身体!”
“姨!”冬梅扑进了她的怀里,泪流满面。
命根提前回到了东方艺校,想着怎样凑足还差的六百块钱,学校里空荡荡的,他独坐床前,思前想后,想东想西,但任凭他想破脑袋,钱还是毫无着落。
第二天,范剑衣着光鲜地回到了学校,径直走到影视班交给王电影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小琴从衣服最里层掏出一个手绢,一层一层的打开,取出两个当一百的,四个当五十的,五个当二十的交给王电影后,兴奋地跑来告诉命根自己如何如何绝食,怎样怎样跳河,河水非常非常的冷,母亲眼睛瞪的好大好大,父亲唉声叹气地从箱子底摸出了家底,自己胜利了。小琴说着笑着,命根听着听着悲从心来,差点流下了泪,崔晶回来了,小丽回来了,冬梅虽然一脸疲惫,但总算也回来了,明天,大家就要启程去北京了,命根跳起身子,连夜坐车到摩托公司找到了二爷,二爷虽然犹豫,但还是相信了命根的信誓旦旦,从银行取出五百块交给了命根,并答应不向命根的父母讨要这笔钱,等命根挣了钱自己还,别提命根有多高兴了,抱着二爷的脖子又笑又跳,临走的时候,郑重地对二爷说:“二爷,谢谢你!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你帮助了我,这份情命根记在心底了!等我到了北京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挣足了钱我一定加倍加倍地还你!”
二爷一直者在笑,他只对命根说了五个字:“二爷相信你!”
此日清晨,大家早早地起了床,众人帮命根等人提着行李,送他们到学校楼下,大家紧紧拥抱着,难分难舍。王芳抱着小丽,桂娟搂着冬梅,小琴抱着杜娟……大海抱抱范剑,又去抱命根,命根又去拥抱周晓好和小狗娃……
“你会想我的是不是?冬梅姐,是不是?是不是?”舞蹈专业的小花搂着冬梅哭着喊。
“是!是!是!”冬梅一叠连声地应着,自己也哭的泪流满面,“我不仅会想你,我会想东方艺校的每一个人,小洁,娜娜,淑英,婷婷……”
“亚平,人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如果我回到东方艺术学校,我一定让你睡下铺,不和你争了……”小琴抱歉极了!
“没关系!没关系!如果你再回来,我的舞蹈衣一定给你穿,我不会再小家子气了!”亚平竭力忍住哭。
“以后,练舞的时候,小丽姐不能再帮你开胯了!你的肺活量不是太好,以后每天早上起床你至少要练二十分钟的火车叫,听到了吗?”小丽叮嘱着婷婷。
“我会的!就是那个呜呜呜……”婷婷再也喊不下去了,紧紧抱住小丽泣不成声:“小丽姐,到了北京你一定要给我写……写信!”
女生这边是哭了个稀哩哗啦,男生那边也不见得太好……
“晓好,小狗娃,我真的真的好舍不得你们呀!”命根动情地说。
“我也是!我也是!”周晓好一叠连声的应着。
“我会想你的!”小狗娃吸了吸鼻子,“我不会象女生那样说些肉麻兮兮的话,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保重!”
“嗯!”命根拼命点头。
“好了!好了!快走吧!晚了赶不上最早一班火车,你们就要费劲坐下一班的火车了!那是夜里十点钟的!”王电影催促着,“你们赶紧先到前边的十字路口等到火车站的公交车!”
冬梅等人依依不舍地拉起箱子朝身后的同学挥手挥手再挥手。
命根提起自己的行李,走一步看两眼,校门口空荡荡,她没来,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小弟了,命根一脸的落寞,失落地转身走了。
“小弟!”急步而来的李秋水大声叫着命根。
“姐!”命根惊喜地回头,是她,是李秋水,她一脸的汗,一脸的痛,一脸的不舍。
俩人对视片刻,就呼喊着奔向彼此,紧紧地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姐!姐!我知道你会来的!命根知道姐姐一定会来送小弟的!”命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还是李秋水先稳定了情绪,松开命根,擦干眼泪,勉强笑了笑,说:“小弟,没有离别的愁苦,怎知道重逢最好?你这个小傻瓜,没钱找姐要呀!三更半夜一人去摩托城那么远的地方,我都快吓死了,这是三百块钱,拿着……”
“我不……”命根急忙打断李秋水。
“如果你还认为我是你姐,就不许对我说不!”李秋水阻止命根说下去。
“收下吧!这是我和你姐的一点点心意!你是个善良的男孩,不要残忍地拒绝我们对你的好!”追上来的卓雨生盯着命根诚挚地说。
“卓老师……你……”命根欲言又止。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卓老师说吗?”卓雨生看着命根问,李秋水也紧紧地盯着命根。
“我……我……没……没有!”命根动了动嘴唇,低下了头,小声说:“我……我要走了!”说完,转身就跑。
李秋水和卓雨彼此对望,失望透顶。
命根跑了没多远,突然止步,转过身子,看了看李秋水和卓雨生,奔到卓雨生身边,嗫嚅着:“我要走了!希望你能够为我姐遮风挡雨!”顿了顿,终于脱口喊道:“姐夫!”
“嗯!你放心!”卓雨生用力地握住命根的手,语气铿锵地说:“小弟,姐夫不会让你失望!你快走吧!同学们都在等着你呢!以后,你成了大明星,名演员,一定不许忘记我和你姐姐哟!”
“嗯!”命根用力点了点头,就毅然一甩头,追着同学们而去。
李秋水望着命根渐渐远去,想到命根种种的好,再次心酸意伤,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卓雨生走过去紧紧扶住李秋水冰冷颤抖的肩头。
命根一行默默走着,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沉重,命根揉了揉鼻子,最先打破了沉寂:“我们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到北京做演员,去追梦耶!我们要怀有激情,强烈的激情!我们大家一起来唱歌好不好?就唱那首大家熟悉不过的《追梦年轻人》,很有激情的,好不好?“
“好!”众人齐声附和,甩了甩头,把离愁抛向了九霄云外,大声地旁若无人地一齐唱着:
流云翻流,行囊在肩,阳光大道通向天边!
渴望飞翔的追梦人,勇敢接受新的挑战,
风雨欲来风满楼,雄心壮志不畏艰。
星星为我们点灯,白云和我们作伴,
追梦的年轻人,
失望时不觉渺茫,希望中更加奋强!
稚气的脸上写着朝气蓬勃,满腔年轻的热血澎湃汹涌!
一路风雨兼程,一路千难万险,
一天一天,一年又一年,
激情在胸,壮志飞扬,
奋起直追属于我们追梦年轻人的太阳!
唱完,命根等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心中的热血都沸腾了。
“想当初进东方艺术学校的时候,只是想让自己的戏曲功底有所扎实,没想到最后却报了影视表演专业,居然要到北京去做一名演员,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啊!”冬梅捋了捋头发说。
“就是!就是!我的心激动的都要蹦出来了!听说,北京有好多好多像咱们一样渴望做名演员的追梦年轻人,媒体和报纸都他们为北漂一族,我还听说,在上海的被称为海漂一族,在浙江横店的被称为横漂一族……”崔晶忍不住接口说。
“唉!一个 ‘漂’字概括了他们所受的酸甜苦辣,生活的起伏不定和无可奈何!全国各地的北漂、海漂、横漂何止千万?咱们这一去,谁知前途会怎样?”范剑深谋远虑地说。说完,又问命根:“闫命根,如果将来咱们一事无成,你后悔吗?”
“后悔?”命根昂起头朗声说:“在我的字典里永远没有后悔这两个字!我不后悔!永远永远都不会后悔!”命根说完,大踏步地向前迈开步子,嘴里大声唱着:
狂风袭来满面忧伤,黄沙滚滚遮不住双眸。
不后悔!擦干眼泪!不后悔!挺直脊梁!不后悔!任你雨打风吹!
风里寸难行,滚打摸爬雨中,
望前程路漫漫,好一片秋水长天!
冬梅等人看着命根一脸的憧憬,满眼的坚定,信心大增,不由自主都跟着他唱了起来:
生活几许苦涩?未来几多曲折?勇敢面对,生命才会无悔!
重重坎坷并不可怕,荆棘厉害我不在乎!
站稳了,别趴下!
跌倒了,再站起!
受伤了,不言苦!
一切不过是重新再来,从头做起!
委屈辛酸统统丢掉,埋怨唠叨全部不要,
为了心中的梦想,追!追!追!向前追!
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共同拥抱美好的明天!
即使伤痕累累,汗流夹背,永不妥协!永不后退!
啊!永不后悔!
永……不……后……悔……!
清晨的太阳冉冉地从这群追梦年轻人的身后升起,又圆又大,放射出灿烂夺目的光芒!
追梦年轻人在郑州的故事已经结束,至于遥远的北京,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什么呢?有着多少精彩的故事会在他们的身上发生呢?又有着多少的无悔等着他们去面对呢?
“追梦尚未成功,年轻人仍需努力!”
著:碧水绿山
<;<;漂之梦>;>;之<;<;雏鸟试啼>;>;第二十四章
这天,天气很好!命根一家去小镇上逛集市。
农村的集市虽不及城市的宏伟壮观,却自有一种城市不及的乡土味道,录音机中传出婉转动听的河南晚梆更加体现出浓厚的区域风情。各个地摊上摆放着晒干的农作物啊,好吃的自制糖果啊,手缝枕套啊,自绣鸳鸯戏水床单啊,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使人眼花缭乱。
命根的妹妹添甜今年十岁,是命根妈收养的一个弃婴,长的明目皓齿,十分可爱!十岁,正是少年不识悉滋味的年龄,她牵着命根的手,机灵的大眼睛不时的东张西望,在那些糖果小吃上一一停留,拭去嘴角的涎水,盯上一个卖糖葫芦爷爷肩上的串串红艳欲滴的糖葫芦,拽拽命根的衣角,开始撒娇:“我的好哥哥,添甜可不可吃那些又好看又好吃的糖葫芦啊?”
命根摸了摸羞涩的口袋,尴尬爬满了脸颊。
添甜看了看犹豫的命根,嘟起小嘴,生气了:“哥哥,你说话不算话也就算了!答应买书包给我没买也算了!现在居然小气到买一根冰糖葫芦给妹妹吃都不肯,我不要再和你好了!亏人家整天和奶奶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盼着看你的光辉形象呢!”
“不是!哥哥我……”命根尴尬极了,一时语塞。
“添甜住口!”命根奶奶训斥道:“又和哥哥斗嘴?!你忘了见不到哥哥时是谁在哭鼻子?来来来!奶奶买给乖孙孙和好孙女吃!‘说着就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拿出几个硬币欲去买糖葫芦。
命根只感眼眶发酸,小小声说:“奶奶!唉!”
奶奶拉过他的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傻孩子!跟奶奶还要客气吗?你忘了在你小的时候,别人给了你一颗糖,你拼命要奶奶和你一块吃,奶奶不吃你也不吃的那一幕,这种亲情依依将是奶奶永远的幸福和最大的快乐啊!来!这糖葫芦一定要吃噢,吃在孙孙口,甜在奶奶心啊!”
逛了一会儿,来到一家服装店前,命根妈挑中一套西服,拿下来在命根的身上比了又比,一面自言自语:“这套衣服穿在我命根的身上真是说有多合适就有多合适!哎!根儿!快穿上试试看!”
命根把西服挂好,摇了摇头:“妈!衣服我有,不要再浪费了!”
命根爹向前一步,插话了:“买吧!买吧!你连箱子都忘了带回来,能有什么衣服?不管怎么说,刚从首都北京归来,一定要穿的得体一点,不然别人会笑话的。”
添甜得到了糖葫芦,也不生气了,嘴里面嚼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哥,快穿上吧!添甜希望自己的哥哥是一个衣冠得体的帅小伙,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哥哥衣衫破烂!”
众人也不等命根同意,以命根妈为首,七手八脚为他换衣。
看着一身新衣的命根,确实多了几分整洁和帅气,命根奶奶笑的露出一口参缺不齐的牙齿,命根妈更是喜上眉梢,命根爹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四十开外,抹红涂绿的肥女人扭动身体走了过来,她一面嗑着瓜子,一面尖着嗓子喊:“哟!杨姑娘(命根的母亲)赶集啊!我来随便逛逛!”说着,发现了一旁的命根,大惊小怪地嚷:“哎哟哟哟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呀?瞧这一表人材的模样,将来啊,一定能讨到一个如花似玉的花姑娘做老婆!”
命根妈轻轻一笑:“我家命根!”
“嗯!不得了!不得了!”胖女人围着命根上上下下打量着,嘴里“啧啧”声不断:“哟!真是男大猛一变,越变越好看了!多大了?还上学不?现在在做啥事呢?”
遇到这种场面,应付的当然是命根的妈了,她客气地笑着,说道:“一过新年就二十岁,早不上学了!在外面打工混日饭吃!”
她话音风落,添甜已快速地接口:“我哥哥在北京拍电影!”
“哟!是吗?”胖女人大惊小怪地叫着,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命根一番,嘴里“啧”声不断:“嗯!你还别说,有点大明星的样子!大明星,有女朋友吗?”
命根红着脸摇了摇头,急忙转移话题:“老……老板,这套西服多少钱?”
老板做了一个手势。
命根瞪大眼睛:“八十块!太贵了!太贵了!我不要了!”说着就要脱掉。
命根妈急忙拦住,高声说:“不贵!不贵!咱买!咱买!”说着,悄悄对命根说:“妈妈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现在用掉了钱,那些还没有置备齐全的年货怎么办?不怕!咱家不是有一窝活蹦乱跳的猪娃嘛,到时一出圈,钱不就来了!这衣服多好,不要脱了!穿着吧!”说完用嘴呶了呶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