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浑身无力,被命根和小丽一扶才勉强站稳,她望向窗外,嘴里哀声的语无伦次地说:“何老师舞跳的那么美,那么棒!凭感觉,我认为她是一个对生活对爱情都抱有极大热情和幻想的女人!可是……可是,她却走了!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她的男朋友为什么要抛弃她?是何老师红杏出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她的男朋友喜新厌旧!”
命根和小丽对望一眼,小丽劝着:
“冬梅,别伤心了!何老师如果对这个世界没有了任何的牵挂,死亡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一种解脱!”
“对呀!对呀!冬梅姐,何老师去了,不光你一人伤心,我们大家都很难过呀!”命根也拼命的劝着。
孙校长一伙已经出去了,卓雨生走上前关心地问:“同学,你没事吧!”
冬梅虚脱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说:“老师,对不起!我头好痛,需要休息一下!”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卓雨生连连点头。
冬梅在小丽的搀扶下走向墙边靠墙坐下,命根不放心的看着,朝小琴使了使眼色,小琴也离开队伍去倍伴冬梅。
顿了顿,卓雨生又说:“听校长说何教师专门教你们民族舞,我呢,就教大家现代舞吧!”
“好耶!好耶!Yes !”崔晶一蹦五尺高,欢呼雀跃起来,但,她看到冬梅,小丽,和几个女生射过来的不满眼光,急忙安静了下来。
卓雨生舔了舔嘴唇说:“看来,何老师的死对大家影响很大!但人死不能复生!下面,我先自跳一遍黎明的《快乐2000》,一来呢缓和一下气氛,二来呢同学们先听听音乐找找感觉!”说完从兜里掏出一盘磁带放入录音机中,伴着轻快的音乐潇洒地跳了起来。
冬梅闷闷不乐地抱着双腿倦缩在墙角,眼前闪过和何韵诗在一块跳《过河》的情景,以及一个男人把何韵诗独自扔在冰冷的街头,何韵诗吃安眠药时绝望的眼神……还有自己六岁那年的一幕:
冬梅奶奶摔在地上,捂着脸低声饮泣,对冬梅爷爷哀求:“老爷,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冬梅爷爷脸色铁青,暴跳如雷:“一句错了就算完了吗?我送你的金钗居然都敢弄丢了?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值得你重视的?还有什么你不敢的?我打死你也不解恨!”冬梅爷爷咬牙切齿地说完,脱下鞋子朝冬梅奶奶劈头盖脸地打去。
“啊!啊!救我!救我!痛……痛……桂枝救娘!冬梅,冬梅救救奶奶呀!”冬梅奶奶惨叫连连,凄厉地狂喊。
冬梅的母亲桂枝再也看不下去了,合身扑上护住冬梅奶奶,哭着哀求:“爹!你就饶了娘吧!自十八岁进了咱释家的大门,她每天都起的最早,睡的最晚,忙里忙外,打点一切!她一辈子的青春年华都埋葬在这无情的岁月中了!她为你付出的一切难道还比不上一支金钗吗?你要打!连我这个儿媳妇一块打吧!”
“反了!反了!你们婆媳一个鼻孔出气!你以为我不敢吗?”冬梅爷爷不为所动,手上的鞋子上下飞舞,毫不留情地抽向桂枝和冬梅的奶奶。
“不要再打了!”六岁的冬梅勇敢地站了出来哭着喊:“爷爷,金钗被二爹偷偷换钱赌博了!你不要埋怨奶奶!不要再打奶奶和妈妈了嘛!”
“冬梅!别乱说!”冬梅奶奶急忙捂住冬梅的嘴,惊恐地看着冬梅爷爷。
“什么?儿好赌,母之过!该打!该打!”冬梅的爷爷疯狂地抽打着冬梅妈和冬梅奶奶!鞋子打破了,冬梅爷爷拿起一根木棍朝冬梅奶奶身上打去,桂枝挺身而出,结结实实挨了一计……
冬梅急伶伶打了个冷战,一想起这件刻骨铭心的“金钗”事件,就心力交瘁,痛苦不堪,就是因为这件“金钗”事件,自己才从六岁就没有了母爱,就是因为爷爷的大男子主义,才至使自己成了一个整日坐在门槛上唱“小白菜呀叶儿黄,三两岁呀没了娘……”的孤儿。
想着想着,冬梅的泪已流了下来,她无助地靠在小丽的怀里,凄声吟出聂胜琼的句子:
“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边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吟完,许久,再次吟道:
“谁是女人爱做梦,夫好子孝乐融融,梦醒时分椎心痛,最最受伤是女人!”
吟完,冬梅流着泪把头更深地缩进小丽的怀里。
《漂之梦》之<;<;初出茅庐>;>;第十一章
这天,几乎跳了一个中午的《快乐2000》,虽然已是秋末,但命根还是满头大汗,汗流夹背。
放学后,命根跑进洗手间胡乱洗了一下脸,就准备去叫上李秋水共进午餐,刚走到李秋水的门口,迎面走来了西装革履的卓雨生,命根礼貌地朝他笑了笑。
卓雨生朝命根招了招手,问道:“闫命根同学,咱校的食堂在哪儿?”
“咱校没有食堂!同学们都在外面就餐!”命根答。
“外面?”卓雨生抓了抓头仍然不明白。
“就是在东方艺校后面那条有名的小吃街上!那里有拉面、烩面、
炒面、鸡蛋面、蚂蚁上树、过桥米线,各种好吃的东西应有尽有,一应 俱全!而且每样都物有所值物美价廉!”命根掰着手指滔滔不绝地向卓雨生介绍。
“你又在向谁免费介绍小吃街了!真讨厌!”李秋水笑骂着,穿了一件花格格的连衣裙走了出来。
卓雨生只感眼前一亮,整个人就看呆了,眼光再也无法从李秋水身上移开。只可惜,李秋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冲命根得意地问:“小弟,你看姐这套衣服怎么样?”
“哇噻!美呆了!”命根大呼小叫地喊。喊完又神秘兮兮地问:“姐,这衣服不会也是那台湾女人送你的吧?”
“不告诉你!”李秋水刮了一下命根的鼻子,顺势挽住他,“今天姐心情不错!午餐呢?小吃街的东西只要是可以吃的,你随便吃!姐请客!走吧!”
“好耶!”命根拉起李秋水就走,刚走几步猛然想起了卓雨生,急忙折身拉过一脸尴尬和失落的卓雨生,对李秋水说:“姐,差点忘了向你介绍!这位是咱校新来的现代舞老师卓雨生卓老师。”
卓雨生伸出手礼貌地点点头:“你好!”
李秋水也礼貌性地笑笑,伸出手说:“你好!”
卓雨生的手还没来得及握住李秋水的手,命根已经快速地抓过李秋水的手,不依不饶:“姐!快走吧!我快饿死了!走吧!走吧!”
看着亲密无间的李秋水和闫命根,异样的感觉爬上卓雨生的心头。
小吃街上,命根掰着手指头,嘴里嚷着:“姐,命根要吃一碗麻辣烫,两个白吉馍!”
“好!好!好!”李秋水一叠连声地应着,抬眼看着卓雨生,礼貌地问:“卓老师,你来点什么?”
李秋水只是出于礼貌,卓雨生已经受宠若惊,说话也开始打结:“随……随便吧!”
“怎么可以随便呢?卓老师,不如你来一碗‘醋煮馄饨’吧?”命根转动眼珠,向异样的卓雨生推荐。
“随便!”卓雨生讪讪道。
“那你就随便吧!哎!老板,麻辣烫两份,一份醋煮馄饨!”命根大声叫嚷。
“好嘞!”摊主大声应着。
只一会儿功夫,摊主就把命根要的饭端了上来,仨人均无语,只有命根吃饭的“噜噜”声。
李秋水最先吃完,从包里拿出一叠餐巾纸,优雅地擦擦嘴,看着狼吞虎咽的命根,白了他一眼,责备道:“你慢点!没人给你争!”
“吃饱了!过瘾!”命根接过李秋水递过来的餐巾纸胡乱抹了抹嘴。
“老板!结帐!”李秋水和卓雨生不约而同地喊。喊完,俩人相视一笑,卓雨生开口道:“虽然有句话叫女士优先!但做为一个男士更应该有点绅士风度!今天这顿我请了!老板,多少钱?”
“8块4毛!”摊主憨憨地笑着,一脸的忠厚。
“8块钱算了!我们下次还会来的!我和我姐可是你的老主顾了,海叔!”命根把碗中最后的一口汤喝完了,急忙说。
“好吧!好吧!命根说了算!命根说了算!”海叔笑着,一脸的忠厚。
李秋水和卓雨生起身走了,命根瞥了一眼卓雨生剩下的多半碗馄饨,心里十分纳闷:“一个大男人吃饭吃的这么少?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吃饭之意不在饭!吃饭的时候,吃一口就盯着我姐的脸看一眼,好象我姐的脸比美味佳肴还好吃!”想完,刚想起身追去,又瞅了瞅卓雨生余下的那多半碗馄饨,瞧瞧四周没人注意自己,端起来一饮而尽。
命根仨人刚想过马路,几辆面的呼啸而来,掀起一片灰尘。
“别急!别急!等等再过!”卓雨生伸手抓住李秋水和命根,猛然发现自己的手放在李秋水的肩上,急忙缩手,一脸的尴尬。
李秋水脸色微微一红,害羞地低下了头。
命根心无城府地大叫:“姐,快走!快走!没车了!”
这天晚上,褚小琴在舞蹈室里练着侧翻,练的满头大汗,也不擦一擦,侧翻之后,又是下叉,下叉之后又是下腰,下腰之后再是大跳,从舞蹈室的前面跳向后面,左边跳到右边……
命根,冬梅,小丽,周晓好和小狗娃看的眼睛都圆了,眼珠随着小琴的身影滴溜溜地打转。
“小琴,你悠着点练!别累坏了!”小丽关心地说。
“早点睡吧!明天中午再练也行!”冬梅也关心地说。
“唉!褚小琴这种废寝忘食的学习劲头,我自愧不如!”小狗娃叹着气,佩服地说。
“就是!就是!我从来没有见到哪个同学有褚小琴同学练的这么勤奋和刻苦!”周晓好点着头说。
“我看呢!小琴一定有什么心事!”命根开口了,“她练的是很刻苦,这种精神也非常值得我们学习!但是也不用带着拼命吧?”
一句话提醒了冬梅,她和小丽对望了一眼,起身拉住大跳的小琴,劝道:“小琴,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了来给大家听听,就算我们帮不上忙,至少你的心里也会好过一点!你一晚上都拼命的练着舞蹈,我们看看都累了何况你呢?”
“我不累!你们先睡吧!我感觉深夜练舞很好玩!”小琴盯着地板面无表情地说。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小丽也抓住小琴,扳起她的头,只见她两眼发红,蓄满了血丝和泪水,柔声说:“小琴,告诉小丽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呜……”小琴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一把抱住小丽,痛喊出声:“小丽姐,我妈打来电话……”哭得说不出话来。
“哎呀!你妈她生病了……!”命根抓了抓头大声喊。
“听小琴说!”冬梅打断命根。
小琴吸了吸鼻子,泣不成声:“我妈……我妈她要我回去……回去……回去……”
“回去结婚是不是?那个男的你不喜欢是不是?你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逼你是不是?”命根急急地喊。
冬梅狠狠 拧了命根一把阻止他说下去。
“嗯!”小琴无助而哀伤地点了点头。
“什么?他猜对了!其实我也猜到了!”冬梅放开小琴,也是一脸的黯然,“不光你妈逼你,我爹也逼我早点嫁人……”冬梅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
“哎呀!你们别哭了!女孩子生来就有三件宝,如果你们把这三件宝物用的恰到好处,我敢保证,你们的爹妈就不会逼你们嫁人了!”命根昂着头,胸有成竹地说。
“命根,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是哪三件宝?冬梅和小琴哭的这么伤心,我也快要哭了!”小丽催促着命根。
“一哭二闹三上吊!”命根说。
“一哭二闹三上吊!搞不好,会把娘气哭,爹气的上吊!呜……”冬梅和小琴紧紧地搂在一起哭的更大声了。
释冬梅和褚小琴在舞蹈室里哭的稀哩哗啦,一片愁云惨淡。校长办公室里,李秋水则陷在水深火热之中无法脱身。
孙校长微有醉意,语无伦次地说:“秋水呀,你就答应我吧!……我……我一人打造东方艺校!……我……我不容易呀!”
“哎呀!孙校长,这不太好吧!古筝才是我的专业,对于民族舞,我只是略懂皮毛,你要我兼职民族舞蹈课,这……这不太强人所难了吗?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李秋水小心翼翼地推辞。
孙校长老泪纵横地哭着说:“秋水呀!你就答应了吧!要不,我再给你加工资!我,我不容易呀!”说着一把抓过桌上的XO,猛喝一通,“不容易!不容易!我现在常常借酒消愁!”
“孙校长,你不能再喝了!”李秋水劝着。
“我借酒消愁!我借酒消愁!”孙校长醉的一塌糊涂。
“孙校长,别喝了!借酒消愁愁更愁!好吧!好吧!我答应你!暂时为学生上一段时间的民族舞蹈课。”李秋水没辙了,只好先答应了下来,“孙校长,我可以走了吧?”
“不!不!秋水,我还有一件事求你!”孙校长转动眼珠,“扑通”一跪,“秋水,你一定要答应我!”
“孙校长,你起来再说!”李秋水大惊失色。
“不!不起来!你一定要答应我呀秋水!”孙校长吸吸鼻涕,哀求着。
门外,卓雨生走到办公室门口刚想敲门,忽然听到李秋水着急地说:“孙校长你不要跪着,起来再说!”稍稍一愣,随即俯耳倾听。
李秋水见孙校长长跪不起,也没有办法,只好由他去了,手足无措,眉头皱在了一块,说:“那你先说什么事?”
“秋水啊……”孙校长欲言又止。
“孙校长,你可不可以叫我小李?”李秋水有点不耐烦。
“啊!好!你让我叫什么都行!你也知道,我爱人王香香她不仅是一个母老虎,而且还是一个性冷淡,所以……”
“噢!咱校的郭红红又漂亮又性感,她不是已经和你……”李秋水机智地打断孙校长。
“她不行啊!我们的关系是建立在金钱上的,我们也不和谐!我饥渴的心灵十分需要像你这样温柔美丽的女性来占据,来征服!秋水……”孙校长厚颜无耻地哀求着。
“不行!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件事,不行!”秋水斩钉截铁地说。
偷听的卓雨生忍不住点头微笑。
“咱们好商好量,你可以先不回答我!回去再考虑考虑!”孙校长仍然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用考虑,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走了!”李秋水转身想走。
“站住!”孙校长抓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大声喊。
“孙……孙校长,你……你想干什么?”李秋水吓的花容失色。
“不干什么”孙校长“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
“你……你……这……这……”李秋水双腿打颤,浑身发抖,思想一片混乱。
“嘣嘣……”卓雨生敲响了门。
“谁?”孙校长强作镇定地问。
“孙校长,楼下有一位自称叫做王香香的女士要见你!”卓雨生说。
“什……什么?王……王香香,你告诉她就说我不在!”孙校长乱了手脚,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说:“就说我已经回家去了!那谁?小李,你先出去吧!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啊!”
李秋水如获大赦,长长吐了一口气,夺门而出,与卓雨生撞了个满怀,也不说话,整着头发急急去了。
“喂!这……”卓雨生追了上去,“王香香没来!那是我骗孙校长帮你脱……脱身之计!”
“噢!谢谢你!李秋水感激地说。
“不客气!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要不,我陪你到碧沙岗散散心吧!”
李秋水深深看了卓雨生一眼,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送小琴回寝室的命根刚好看到了这一切,从未有过的莫名失落涌上了心头。
小吃街海叔的小摊前,命根看到李秋水只吃了几口米线就放下了筷子,关心地问:“姐,你好象有什么心事?”
“小弟,我……我不想嫁到台湾去了!“李秋水言辞闪烁。
“好啊!” 命根想了想又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李秋水摇了摇头。
“为了卓雨生?“命根试探地问。
“老板,结帐!”李秋水即不承认也不否认,望着虚空若有所思地说:“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