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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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之梦-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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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阳光抓了抓头,对命根说:“你先回去吧!我打算给释冬梅定个戏,要和她研究研究剧本。”
冬梅立刻紧张了起来,看了命根一眼,急忙说:“赵导,我看咱们还是改天再聊吧?时间太晚了我一个人不敢回去,我害怕!”
“没关系!我可以开车送你!”
“不用!不用!”冬梅对着他连连摆手,急忙拉上命根,边走边说:“明天!明天!不打扰你了!”俩人还未出门,赵阳光不满的声音传来:“闫命根,你留下!”
“我?!”命根惊讶极了,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一会儿功夫,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冬梅急忙上前,问:“他叫住你干嘛?”
“这只老狐狸,说是让我明天给他买张五十块的手机充值卡送来。一百五十块就成了一百了!”命根回头盯着赵阳光的房门,恨的牙痒痒。
冬梅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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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天气很好。命根早早地起了床,和冬梅、小丽一块把腿伸在窗户上练功。小琴在一旁可劲地练着“门口吊钟,钟倒吊着。”柳青青和范剑则在屋内亲亲热热。
“闫命根,房租交了没?”正在压腿的冬梅问。
“没有!我身上好久没有钱了,先装两天。”
“瞧你那傻样!”小丽笑骂。
这时,王巴的一个哥儿们李混吊儿啷当地走了过来,冲众人打招呼:“嗨哎!美女,在练功呀!剑哥呢?”
冬梅等人懒得理他,只是把头向房内点了点。
李混走进房间,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叫:“哇靠!剑哥!可以呀!什么时候泡了个漂亮妹妹?”
范剑急忙站起身:“我来介绍,他是李混,王巴的哥儿们。她叫青青,是……是我的妹妹。”
“妹妹!亲妹妹还是情妹妹?”李混坏笑着说,“来!来!哥哥给你一个见面礼!”说完趁其不备一下子抱住了柳青青。
范剑面色一变,柳青青尖叫一声。
范剑走过去搂住柳青青的肩膀,紧紧盯住李混,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迸出:“她是我的妹妹!”
李混一脸的难堪,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误会!误会!”急忙退出房门走了。
命根等人走了进来,擦着汗叹了好大一口气:“唉!”
范剑犹自生着闷气:“他妈的!真是物以类聚,王巴不是什么好鸟,他的兄弟也是个败类!”
“你现在才知道!我早就说过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不信!你想啊,在大街上抢启事,耍诈砸伤人,动不动就要暴扁别人,大言不惭,出口成脏,能是好货吗?”命根说。
“这可是咱俩到北京后第一次有共同语言,从脚趾头想,他们都是渣子!”范剑生气地骂。
命根走到几个女生的面前,严肃地说:“释冬梅、褚小琴、景小丽,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以后见到王巴李混式的人一定要躲的远远的,最好话都不要和他们讲,以免引狼入室遭欺负,也省得到时候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众人正说着,李混带着几个小混混走了进来,笑着说:“剑哥,怎么?还在生小弟的气呀?好了!小弟请你和青青大嫂去天香楼吃顿海鲜,算是赔罪!别生气了!以后,有像王巴兄弟那种跟组特约的好事,帮帮小弟们!”
真怀疑“男人变脸比吐口唾沫的功夫都快”这句话是不是专门为范剑创造的。因为,刚才他还是咬牙切齿,听了人家几句好话,马上满脸堆笑,拉上犹豫着的柳青青随着李混而去。有一点可以肯定,范剑是名符其实的“犯贱!”
下午,冬梅几个女生要留在家里洗衣服,命根忽然心血来潮,要自己到街上去逛一逛。刚溜达了一会儿,迎面走来了第一次拍戏时为自己说话的那个带耳环的男生。
命根冲他友好地笑了笑:“你好!哥哥!”
“你好!小弟弟!真是‘京城北漂满街跑,人生何处不相逢?’”
“哎!对了!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闫命根。”
“我叫好孬!”
“‘好孬?!’好奇怪地名字?”
“这是我的艺名!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的!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命根的注意力被一个年约三十,身穿一件发白的西服,系着一根皱巴巴的领带的光脑袋男人给吸引了,他拉了拉好孬,问:“哥哥,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呀!和尚居然也穿西服打领带。”
好孬瞅了瞅大惊小怪的命根,不禁失笑:“什么和尚?他也是北漂!叫什么名字无人知道,只知道他叫老焦,今年三十五岁,无妻无子,爱戏成疯,二十一岁就在这里漂了,眼看着从昔日的追梦年轻人变成今天的追梦中年人,却依然是一事无成。影视梦,演员梦把他折磨的神经兮兮的,有一次竟然跑到一个制片人那里毛遂自荐,说是要为人家唱主题曲,最后,那个制片人被他三番五闪缠怕了,就把他当作精神病患者拔打了一一零。哈……”
“好像是有点不正常!既然不是和尚,光头上为什么要点九个白点呢?”命根好奇地问。
“这是老焦的一个找戏绝招!头上的白点不洗,是证明给导演看说明自己曾经拍过戏,好给他安排一个戏。”
“有用吗?”命根再问。
“没用!你想啊!北漂何止千万,比老焦可悲,比他有表演热情的人何止千万,导演哪能管那么多?”好孬说着说着,脸上涌起了一层阴影,“不敢想啊!我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老焦!”
忽然,命根看到在街边的一个垃圾筒边,一个乞丐把从垃圾筒里掏出的乱七八糟的食物塞进嘴里大嚼特嚼,嚼了几下因忍受不了霉味又吐了出来,心中马上侧然,想也不想,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快步欲前。
“你干嘛?”好孬拉住他。
“趁我现在有钱,赶紧多做两件好事呀!”命根说着又欲上前。
“拜托!老大!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像你这样初出茅庐,毫无社会经验的傻小子,真怀疑你能否在高手如云的影视圈边缘混口饭吃?天哪!”好孬摸着额头,喊天不止。
“可是,我看他们真的好可怜……”
好孬打断命根,问:“弟弟,跑一天龙套多少钱?”
“二十块!”
“你不傻呀?跑一天龙套二十块,不仅要受尽白眼,而且还要挨骂装孙子!再说,就算你施舍给一个乞丐五块钱,十个乞丐就需要五十块,二十个就需要一百块,你有那么多钱吗?”
“没有!”命根无助而哀伤地摇了摇头。
好孬搂住他的肩,劝着:“小弟,那一点跑龙套的钱省点花。我不否定你不可以做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在这里,无论你做什么,也不管你曾经多么有钱,随时都要做好沿街乞讨的准备。天地之间,变幻莫测呀!唉!我该走了,下午要拍戏!拜拜!”
“拜拜!”命根想着好孬的一席话,又看了看那个乞丐,不仅大发感慨:“人生,为什么有着这么多的无可奈何呀?做人为什么有着这么多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命根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房间,还未坐稳,范剑走了过来,说:“闫命根,听说你结帐了是吧?如果我要你付给我二十块的手机费,你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命根说着就去口袋里掏钱,忽然想起什么,说:“剑哥,咱们来了这两个月,好像你只通知过我一次吧?我想,这一次十块钱足够了吧?”
“吔嗬!你挺精的嘛!”范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算一下,如果不是我通知你,你怎么赚到一百五十块?按福柳陆三大穴头平时收取中介费的标准,你应该给我三十块才合理呀!谁让咱们是同学呢?我吃点亏,这二十块我就不要了!我要和柳青青搬出去了,这个月的房租就由你来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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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范剑和柳青青,冬梅听说了范剑要命根一人付房租的事,十分义愤填膺:“这个范剑也太过份了!再有一个礼拜就刚好住够一个月了,他倒轻松,一分钱不交就拍屁股走人!命根,你也真够傻的,还‘呼哧呼哧’帮他提箱子!”
“算了冬梅姐!”命根微蹙着眉,深思着说:“眼前最重要的是,赶快买一个手机!咱们这六个同学宫,有手机的崔晶和范剑都走了!从此,导演、中介就无法和咱们联系了!”
“是啊!”冬梅皱着眉满面愁容:“是的!要想有戏拍,没了手机可不行!我决定把自己在老家跑艺术团时和攒的那一点钱拿出来买个手机!命根,我认为你最好也买一个手机,因为,咱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呆在一块呀!你想,导演用人不知是在什么具体的时间,如果我有戏,正好导演又要找你,那怎么办?”
命根赞同地点了点头:“是,我是应该买一个手机!可是,我身上只有一百块钱,这与买一个手机的钱差的很远呀!”
“要不先让你家里寄一点过来?”小丽提议着。
“不行!我已经十八岁了,我的父母年纪都大了,我们那里又是靠拔坷垃才能赚到几分钱的农村!再向父母要钱?我于心不忍!”命根摇着头,斩钉截铁地说。
“哎呀!命根你不要想那么多,你这么想,父母现在的付出,是为了以后儿女的孝敬,再说,哪个父母不愿意儿女在外好过一点呀!我像你这个年龄还不是照样向父母要钱。你有了手机,导演找你就方便多了,你的戏自然也就多了,戏一多钱也就多了,那时候,多给父母寄一点不就好了!”冬梅为他分析着说。
命根不作声了,的确,冬梅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
深夜,考虑再三,犹豫再三的命根终于决定给父母写信求他们伸出援手,他展平信纸,刚刚写了“爹、妈:你们好!”几个字,一阵揪心,猛的把信纸撕的粉碎。深深的自责着:“我真是,千言万语欲说还休呀!万语千言无从开口呀!”但是,难过归难过,心痛归心痛,这信不能不写呀?他思索着,还是拿起了笔:
爹、妈:
你们好!
日月如梭,转眼之间我已到京两月有余,我和同学们目前的处境,只能说是在影视圈边缘的边缘努力和挣扎。可是,就连这边缘的边缘也是高手如云,人才济济,不用说,影视圈里更是精英强将云集,卧虎藏龙之地,想占得一席之地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如果是我一人独闯北京,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幸亏同学和同漂的一些朋友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和支持!
命根写着,想起自己在书店爬着躲避小丽和冬梅的事,咬起笔杆,不禁哑然失笑。略一思索,再次俯案写下去:
爹、妈,命根远在千里之外,不能使二老坐享天伦之乐,儿十分愧疚。说到这里,我要着重的说一下,上次在电话中听我妈说,爹有了一点小病,儿听了十分担心,希望我发自肺腑的祝福的祈祷能使爹早日康复!更希望经常做善事办好事的爹能得到上天的保佑和神灵的庇护!
还有,妈你是一个苦命,坚强的善良妇人。奶奶年老,妹妹幼小,希望内心温柔,外表坚强,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妈妈多给她们一些照顾,儿不胜感激!至于爹的病,妈不用太过担心,“好人好报!”是一句至理名言!苍天一定会保佑咱家好运连连,洪福齐天!
命根托起腮,回忆着母亲在灯下为自己补衣时老眼昏花,线穿不过针孔的情景,以及父亲不让自己扛大袋子的片断,还有父母相互搀扶在车站朝自己拼命招手的那一刻……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擦了擦,又继续写了下去:
寄上几张剧照,供二老想念时拿出一看,见照如见儿!
我这次写信的主要目的是……
命根再也写不下去了,趴在桌上低低地啜泣起来,烦躁地一手揪紧头发,一手握紧拳头捶起桌子。
<;<;漂之梦>;>;之<;<;雏鸟试啼>;>;第八章
    命根的信寄出五天后,他的父母就给他寄来五百块钱。在附言栏里写着:“根儿,爹娘一切安好!切勿挂念!出门在外,自己小心!需钱给家写信!”他紧紧地攥着五百块钱,百感交集,母亲为了省下五毛钱从车上跌落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仍然心有余悸,想到自己还是伸手向他们要钱,千思万绪涌上心头,只感眼睛发潮,喉咙好像被一个硬块给堵住了。他觉得手中的几张百元大钞好似重千斤万斤一样,而此时,他的心情更沉重,想着走着,经过一个电话亭旁,里面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妈,今年春节我一定和阿美一块回去看你……”命根顿了一下,加快脚步走向前面的一个电话亭,心中想着:“爹,祝福你!妈,祝福你!爹,我爱你!妈,我爱你!爹妈你们想我,命根更想你们!”来到电话亭旁,摸出IC卡刚想走进去,一个流浪汉模样的青年人却先他一步走了进去,做贼似的朝四周看了看,不过,他显然没有发现命根,握住话筒,还未说话泪先流,他泣不成声地说着:
“妈!我是狗蛋呀!爹的腰痛风湿病好了吗?你的哮喘轻了吗?菊花好不好?小兰上几年级了?我在这里很……很好!你们不用太过牵挂!你们现在还生我的气吗?上次和别人打架斗殴,那是他们欺人太甚,我忍无可忍才动手的。结果我被抓进了警察局,说是要罚款,我不服,上诉到法院,因我没有人证物证说明是他们先挑唆的,有理人变成了无理人……我……我……我真是自责万分,悔不当初。。。。。。”他潸然泪下,结结巴巴再也说不下去了,慢慢放下电话,起身离去。
命根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这是IC电话,自始至终,既没看见他插卡,也没有见他抽卡,那他是怎么和家人通话的?想了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追上去,把自己的IC卡塞进那个中年人的手里:“大哥,你不要伤心了!再有一个月就是春节了,过完春节就是新的一年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这张卡送给你,里面有十几块话费,你好好和家里聊聊吧!”
流浪汉把IC卡还给命根,苦笑着:“聊什么聊?跟谁聊?我和家里已经三年没有联系了!也许,他们以为我早死在外面了吧?我实在是太思念他们了,只好打了这个并不存在的电话。”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我想回呀!可是我无脸面见江东父老呀!”他惨然地笑着远去了。
命根望着他破烂不堪的衣服,削瘦的肩膀,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觉得生活实在残酷,人生实在曲折。
命根没有想到,三天后,他自己就亲身体验了生活的残酷。
这天,柳姐打来电话,要命根早上八点钟到某古装戏拍摄现场跑群众。他好久都没有拍戏,接到电话,也不管是什么特约分什么群众,兴高采烈地去了。没想到从早上八点钟一直等到夜里八点钟,一个镜头也没拍,导演也不说收工,大家耗的时间久了,就不免发起了牢骚。
一个男孩裹紧衣服:“他好的!这鬼天气拍夜戏最难熬了!”
一个女孩冷的不停的跺脚取暖,冷眼看着剧组那些导演握着保暖袋,喝着热咖啡,不满极了:“这个破烂剧组为了在春节前拍完片子,不分昼夜的拍,他们有咖啡取暖,咱们只有冷水解渴!太不公平了!以前,我总以为咱大陆的剧组不好,现在一比较,才知道,还是咱大陆的剧组好,至少,大家的待遇是公平的!不像他们的剧组一样!”
“那这个剧组是哪个国家投拍的?”命根好奇地问。
“谁知道?你看他们那红不红黄不黄的头发,你再听听他们那一口叽哩咕噜,乌哩叭啦听不懂的鸟语,反正不是咱大陆的剧组,唉!不公平!”
另一个女孩站起来抱住她一边取暖一边劝着:“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剧组过春节时就要赶回家和亲人团聚,咱们呢?想回家,却是我的口袋只有一十八块!是咱们不努力吗?不是!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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