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英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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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英镜花水月-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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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一点的奴婢丫鬟,都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楚秋一下子手足无措,嗫嚅尴尬地道:“夫……夫人……你别哭了……别哭了……”
李宝儿一边哭泣,一边说道:“我痛嘛……”
这下子程楚秋已经不得不开口安慰她了。检视她的伤脚之余,还在她脚底脚背,甚至小腿上不断揉捏轻抚,就像在哄一个小孩一样。好一会儿,李宝儿情绪稍定,忽然害起臊来,伸出手去握程楚秋的手,低声说道:“好了……”程楚秋一怔,这才松手。
李宝儿说道:“我要休息了。”程楚秋见她说完这话,忽然没来由地脸上一阵红晕,心道:“你要休息就休息,害什么臊呢?”正想喊吕妍娇进来,却瞥眼见到李宝儿将另一只脚抬起,轻轻晃动。程楚秋也没想太多,立刻蹲下帮她将另一只脚的靴子给脱掉。
这一只脚没受伤,脱掉袜子之后,整只脚丫子就如同白玉无暇,美得让人不忍释手。那程楚秋虽然见过光溜溜的女人,却从未这么近地欣赏过女人的某一处肌肤,不禁心道:“我若不是事先知道这个女人是个寡妇,光看这只脚,还要以为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呢!”
两个人都各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那李宝儿忽然动手将外衣给脱了,程楚秋心中一惊,忙将眼光撇向别处,表面上装着若无其事,一颗心却怦怦跳了起来。
只听得李宝儿说道:“扶我躺好。”程楚秋转过头去,但见她一身素白内衣,将她的脸蛋映照着红咚咚的。程楚秋脑中一片空白,依言过去,小心地帮她把两只脚移到床上去,接着赶紧拉过被子,帮她把身子盖好。李宝儿怕他马上又要离开,顺势拉住他的手,说道:“楚秋,你……你娶过妻室了吗?”
程楚秋不料她有此一问,摇了摇头。
李宝儿微笑道:“你一定挑嘴得很了,村里的姑娘,你没一个看得上,是吗?”
程楚秋道:“不,我有看上一个姑娘,我们也……也论及婚嫁了。”想起柴文君,心中不禁一酸。
李宝儿道:“哦,听你这么说,她后来没嫁给你,为什么?”程楚秋摇头不答。
李宝儿道:“瞧你这般伤心,我想她一定美得很了,是吗?”程楚秋苦笑一声,还是不想回答。
李宝儿也不生气,续道:“她的模样比较像谁?阿娇?还是仙儿?还是她们都没有你心上人漂亮?”程楚秋道:“她们都不像。但我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色,不能说谁就一定漂亮过了谁?”
李宝儿说道:“你倒挺会说话的。”顿了一顿,说道:“那你觉得我呢?我还美吗?”
程楚秋已经猜到她可能会有此一问,毫不思索地道:“夫人容貌艳丽无伦,万中挑一。”
李宝儿想他回答得这么快,一定是随便敷衍,心中不快,道:“我瞧你言不由衷,表面上说得好听,其实肚子里在讥笑我是个老太婆。”
程楚秋更道:“夫人若是不美,只怕天底下再无美人;夫人若是老太婆,那么从今以后‘老太婆’三个字,就要变成歌咏美女的赞颂之词,骚人墨客争相借引入诗了。”
李宝儿听了,不禁大为受用。尤其是最后那段,自己不过随口说出“老太婆”
三字以为自贬之词,却给他这么一转,反过头来倒捧自己,这若没有读过几年书,喝过几两墨水,决计不能这般脱口而出。不禁心想:“他模样潇洒,风采俊雅,那还可以说多半是天生。难得是他文武全才,却又这般体贴……”想到这里,不禁心头小鹿乱撞。
程楚秋道:“那便请夫人早点休息,我去叫阿娇进来。”李宝儿道:“我不要阿娇,我要你……我要你陪我说话解闷……”
程楚秋听她说话音调眼神有异,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道:“我还要去帮夫人弄几味药,还是让阿娇进来陪你吧……”说罢,转身就走。
李宝儿从床上坐起,说道:“楚秋,慢着!喂……喂……”程楚秋只当作没听到,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房门。留下一脸错愕,气得咬牙切齿,但没法子跺脚的李宝儿。
那程楚秋走出李宝儿的房间,找到吕妍娇,要她赶紧进房去伺候,自己则独自一人去找林铁儿。
这时他以在大夫人身边工作的身分,原则上可以自由进出这岛上所有一般的检查岗哨。他脸上的刺青,就是他身分最好的辅助证明,所以他不用多说,对方也不必多问。他最多只曾听到对方忽然迸出一句:“原来是你。”一般说来,还算是通行无阻。
程楚秋可没那个闲功夫问他们:“什么叫‘原来是你’?”问到通往林万全师父那边的路,便迳自行去。不久,眼前的一景一物已经颇有些眼熟,走着走着,但觉一股温暖自心中升起,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毕竟这是他重获新生的地方。
对了!趁着林万全不在,正好四处看看,查一查这个林老头的虚实。在抵达茅屋之前,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这么一个主意,身子一闪,改往屋后奔去。不久便听到屋后“铎铎”声响,瞥眼一瞧,却是林铁儿蹲在院中,不知正在捣什么东西。
程楚秋灵机一动心道:“对了,我不如先试试徒儿,要真有什么古怪,徒儿比师父容易露出马脚。”绕回屋前,随手时起一粒小石头,跃上屋顶,悄悄地摸到屋后,对着背向着自己的林铁儿,“飕”地一声,将手中的石头,朝着他后脑扔出。
他这下用尽全身仅有的三分功力,拿准方位,要石子从他左耳边擦过。只要他练过内功,有个两年基础,就能听到轻微的嗤嗤响声。自然也就会有所反应了。
当然,他这么做也有相当的风险,万一林铁儿真的什么都不懂,却忽然将头往左偏了一下,这一飞石只怕要打穿他的脑袋,所以程楚秋下手反而绝不能慢,石子一定要快到他在做任何的动作之前,就飞过他的耳边。
不过凡事都有一体两面,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程楚秋越用力,林铁儿要是真的给打中了,结果就越会凶险。
林铁儿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要是有个不测,程楚秋就得背上恩将仇报的罪名,这自然也不是他乐见的。他摒住呼吸,看着飞石一路射去,这顷刻之间的事情,像是有一柱香那么久。
“飕”地一声,飞石依着他的设想,穿过林铁儿耳际,打进他前方的草丛内。
林铁儿停下动作,望着草丛一会儿,便继续他未完的工作。
程楚秋见状,悬在那里的一颗心既放了下来,也凉了半截。他无精打采地趴在屋顶上,良久良久,才从另一边跳了下来。
他大大方方地走进屋里,大喊:“铁儿!铁儿!”林铁儿闻声从后头赶了出来,见到程楚秋,惊道:“是你?”
程楚秋道:“不就是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林铁儿道:“他们让你自由活动啦?”
程楚秋道:“我这不是来了吗?”林铁儿转惊为喜,说道:“那就好了。喔,我师父不在。”
程楚秋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来……不是,我也是刚好有事,顺便来看看你。
你在忙吗?”林铁儿道:“不忙,都是一些每天的例行工作。”转身去倒了一杯水出来,续道:“对了,你说有事,有什么事?”
两人就着桌子面对坐了。程楚秋道:“夫人的脚扭了,我来找找能医治的药材。”
林铁儿大惊,问道:“夫人?哪个夫人?他脚扭伤了,我得赶紧告诉师父去…
…”一起身,这才忽然想到师父不在,复又坐下道:“师父出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程楚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不也跟林师父学了几年,师父不在,当然是徒儿出马罗!”
林铁儿惊道:“我?我还不行。”
程楚秋道:“只是皮肉伤,弄不好又要不了人命,就去试试又有什么打紧。”
林铁儿说出一大堆理由,只是推辞。程楚秋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就好像练武一样,不找人打打看,怎么知道自己练的是不是中看不用用的花拳绣腿。”
林铁儿道:“就是要试,也找你试,夫人?我不敢……”
程楚秋觉得是好气又好笑,叹了一口气,说道:“唉……难怪,难怪夫人说…
…”
那林铁儿凡是听到“夫人”二字,神紧立刻紧张起来,急忙问道:“夫人说起我?说我什么?”程楚秋故作神秘,笑而不答,最后只道:“只要你跟我去,我就告诉你。”
林铁儿考虑了一下,竟还是选择了宁愿不知道。程楚秋无奈,只得说道:“那你配几付去瘀活血的药给我,让我回去交差。”
林铁儿道:“这不是交不交差的问题,问题是我还得根据夫人的伤症,配伍其他药材。若只是外用,那就没有关系。”说着拿出跌打药酒出来。
程楚秋道:“她整个脚肿得跟什么一样,一碰她就大呼小叫,怎么帮她推拿?”
林铁儿皱眉道:“真的摔得那么重吗?”
程楚秋佯怒道:“你以为我一路赶来这里,就是为了要骗你这件事吗?”林铁儿道:“那我还是去一趟好了,免得师父回来,又要挨他一顿骂。”
程楚秋道:“早该如此了,偏偏有你婆婆妈妈的,像个大姑娘一样。”
半哄半强迫地,拉他上了山去。到了那儿,更直接把他扔给吕妍娇,他自己自认任务完成,便趁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程楚秋以为过不了多久,李宝儿一定会怒气冲冲地让人来找他去,结果却出乎意料地,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动静。正当他逐渐将此事淡忘之际,那吕妍娇又来告知,李宝儿要他明天陪着出去。
程楚秋眼睛一亮,说道:“出去?出岛去吗?”
吕妍娇道:“在这里不好吗?外头人心险恶,你就那么想出去?”
程楚秋讪讪一笑,说道:“人就是这个样子,得不到的呢,偏偏想要,而就在身边的,却不知道要珍惜。”吕妍娇轻轻地道:“嗯,人就是这个样子,得不到的偏偏想要,就在身边的,却不知道要珍惜。”将他刚刚说的话,重复说了一遍。
程楚秋没注意到她喃喃自语些什么,只道:“夫人要上哪儿去?”吕妍娇淡淡地道:“总之我们一起伺候就是了,她去哪儿还不是一样。”程楚秋点头称是。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程楚秋总得自从上回去背过李宝儿下山之后,吕妍娇与他说话总是欲言又止的,不似先前那般肆无忌惮。不久两人都觉得没什么味道,便匆匆话别了。
第二天一早,程楚秋便前去与她会合。到的时候,但见宫月仙也在旁边,便招呼道:“仙儿,你早。”他与众女日渐熟稔,彼此直呼名字,丝毫没有忌讳。
宫月仙见到他来,先是说道:“楚哥早。”脸上古里古怪地笑了一笑,续道:
“阿娇姊今天心情不好,今天你可得小心一点。”
程楚秋尚未答话,那吕妍娇已然叫道:“仙儿,我哪里心情不好了?真是胡说八道!”
宫月仙娇笑道:“哎哟,这可不关我的事,别把气出在我头上。”
程楚秋亦道:“别理她,每回夫人有什么事情特别要做,她就要扳着脸一个早上。”
宫月仙一听,笑得花枝乱颤,不能自抑。吕妍娇见两人合作取笑她,不禁气极,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宫月仙伸伸舌头,道:“楚哥,我们也赶紧追上去吧!”
程楚秋奇道:“你也去吗?”
宫月仙道:“两位夫人一起出门,我当然也要跟着去了。”
程楚秋喜道:“那太好了,否则我得对着阿娇那张臭脸一个早上,闷也闷死了。”
宫月仙脸色白皙,特别容易脸红,觉得他话中彷佛有话,也不禁欢喜,两人并肩齐步,便往吕妍娇身后追去。
两人来到李宝儿房门外。程楚秋但见外面停了两顶软轿,两旁除了轿夫,还跟了十来个紫衣女卫,有几个眼熟的,但也有几个面生的。再望远一点,还有十来个魁梧大汉,各执兵刃在一旁戒护,阵仗相当庞大。程楚秋心想:“待会儿要去的地方,只怕不轻松。”
好一会儿,门扉一开,两名紫衣女卫走了出来,两边站定之后,屋内人影晃动,却是李贝儿与吕妍娇一左一右,扶着李宝儿走了出来。宫月仙见状,赶紧上前,要跟李贝儿换手。
李贝儿特别叮嘱道:“小心。”宫月仙应诺。两人换手后,李贝儿仍是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直到李宝儿上了轿子,还亲自替她放下轿帷,这才反身去坐自己的轿子。
两人坐定,宫月仙带头喝道:“起轿!”李贝儿在前,李宝儿在后,先后抬起,往前进发。程楚秋目送一会儿,直瞧到那吕妍娇伺候在李宝儿轿边,跟他猛挥手,他这才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山腰边的小路直往前进。二十几个人一队排开,一路上几乎是不发一语,程楚秋只是睁大了眼睛认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段路程颇有些长,途中曾经停下来两次,好让轿夫休息。第三次再度起轿之后不久,队伍弯过一处山坳,程楚秋顺着山势棱线放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景象,不禁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那队伍前方不远处,从山脚一直绵延到半山腰,到处都是一幢幢的堡垒房舍,房前屋后,旌旗林立,数量繁多,不及遍数。再往山脚下看去,临着湖水码头边上,泊着十几艘船,船上也是旗帜遍插,船上甲板多有人员走动,不知有多少人。
队伍更往前去,直往码头岸边的黄土校场前去。校场两旁站着五六十个精壮剽汉子,人人劲装结束,或拿棍棒,或执刀枪,校场尽头摆着几张太师椅,几张有人,另空着几张。椅子后面竖着三面一丈来高的四方大旗,旗杆底下各有两名黑衣汉子左右护持。旗面迎风猎猎作响,威风凛凛。
队伍更往前去,程楚秋凝神一瞧,但见中间那面大旗黑底绣着金边金字,写着是“洞庭浩瀚”;左边那面大旗高度略比中间低,上面则是黑底绣红边红字,写得是“磐石永固”;右边那面则是三面中高度最低的,旗面同样是黑底,但绣着白字也无边,写得是“洞庭帮帮主郭”六个字。
程楚秋瞧这阵仗,心道:“看样子,这里是整个帮里的主力所在。”队伍前端抵达校场中央,那宫月仙便即喊道:“帮主到!”校场两旁所有人压着嗓子低呜一声,前方太师椅中的人纷纷站起身来。
轿子放下,原来在太师椅中坐的那几个人迎向前来,其中一个秃顶老头道:
“郭二夫人万安。听说郭大夫人受了伤了,不知情况如何?”李贝儿走出轿外,说道:“本座刚刚探视过了,经过调治,现在好多了。本座也转告了大家希望她多休息的好意。但大夫人坚持要来,应该也无妨吧?”
那秃顶老头尚未回话,后面轿子里的李宝儿已开口说道:“唐长老,不好意思,希望没有耽误到大家。”
那秃顶老头道:“哪里,哪里……”叫来两个人帮忙。
李宝儿道:“不用。”掀开轿帷,唤了一声:“阿娇!”吕妍娇应诺上前,细心搀住。
李贝儿道:“各位长老请回座。”软轿轿夫退去,紫衣女卫也退到一旁。原先从太师椅起身的几人纷纷回座,等到李宝儿、李贝儿坐下之后,这才一一坐下。
宫月仙这时得空,刚好把不知往哪儿站的程楚秋,拉到李宝儿右后方的校场边上。见程楚秋对校场上的几个人特别有兴趣,问道:“楚哥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吧?”
程楚秋装傻道:“是啊,这里是哪里?怎么这么多人在这儿?”宫月仙道:
“夫人们住的地方是总堂所在,若比是一个人的头脑,那么这里便是这个人的拳头了。”
程楚秋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场上有椅子坐的这些人,就是帮中的十根手指头了。”
宫月仙笑道:“这么比,也还不错。”
程楚秋东张西望一会儿,道:“怎么还有一个空位?还有谁没到吗?”
宫月仙道:“帮主都到了,谁敢比帮主晚到?那个位置是留给一个不会回来的人的。”
程楚秋脑中灵光一闪,说道:“是郭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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