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黑衣人的小丫头,怯生生的走过来,向花如令道:“老爷,我看见……”话未说完看陆小凤正走过来,便吓得不敢再说话,向后退了几步。“干什么吞吞吐吐的,快说。”花如令本就焦头烂额,见她这样更加烦躁。有人心细,冲小丫头喊道:“小姑娘别怕,我们这么多人,陆小凤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就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陆小凤冷笑道:“这位英雄倒是明事理,只是自己倒躲在别人身后喊。怎么不走出来说话。”人群中却再无动静,陆小凤面露得色。陆小凤又对那个小丫头道:“你就照实说,我是最怜香惜玉的。只会杀乱说话的人。”这句话威胁的意味实在太明显,众人心中更对陆小凤起了疑心。花如令有些动怒,他转过身来对小丫头说:“小翠,你尽管说,不用怕,这是在花家,谁敢动你?”
“我看见,陆公子他,亲我们公子,还想要脱公子的衣服。”小翠鼓足勇气,说出自己看到的场景。屋内顿时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刚刚发生的是这种事。花如令不敢相信,问陆小凤道:“她说的可是真的?”陆小凤沉默的点点头。花如令又问道:“这是为什么?”
陆小凤低着头,声音里没有任何感□□彩:“我对花满楼倾慕许久,只是一直不敢表露,如今看他命不久矣,我就想抓紧时间一尝夙愿。”“畜生!”花如令狠狠的扇了陆小凤一耳光,他又羞恼又愤恨,难怪那个陆小凤对楼儿那么好,原来是居心不良,现在楼儿快不行了,他怕没机会了,就跑来侮辱。可怜自己的儿子,居然遇上这种事,性命堪忧不说还被朋友骚扰。
花如令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周围的人也觉得不可思议,纷纷大骂陆小凤是个伪君子。陆小凤却是无动于衷,站在原地受千夫所指,没有表现出任何反驳或惭愧的意思。正在一番不可开交之时,有下人急匆匆跑来禀报:“老爷,老爷,公子他气息更弱了,还在不停抽搐……”花如令和众人一听,就丢下陆小凤,向花满楼房里赶去。
陆小凤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留在大堂的几个下人自然拦不住他,他的身影很快的消失掉了。
离开桃花堡已经十天,这几天陆小凤就像过街老鼠一样,走到哪里都被冷嘲热讽。江湖上都说他不但风流成性,居然还男女通吃,且乘人之危对自己好友下手,简直下流不堪。这一日他倚在酒楼独自喝酒,又听见别人在背后议论,不禁心道:“看来名声大了还有一个坏处,一干坏事天下皆知。”他喝一口酒,又笑了:“不过,这酒倒不会认人,还是任我喝的。”
陆小凤正喝着,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个身影,来人轻摇折扇,坐了下来,正是花满楼。
看着安然无恙的花满楼,陆小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声:“哦?你来了?”“嗯。”花满楼答道:“七天前孔雀王妃交出了解药。”“你的身体完全恢复了?”陆小凤又问,“嗯。”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
“七童,对不起。”“陆小凤,谢谢你。”两个人同时开口。陆小凤一怔,问道:“你谢我干什么?难道你没有听你爹说……”花满楼轻笑:“他当然不愿意告诉我。我醒来就想找你,可是看爹支支吾吾,家人脸色都怪怪的,后来还是小翠偷偷告诉我的。”“你一定很震惊。对不起。”陆小凤的声音有些凄凉。“陆小凤。”花满楼皱眉打断他,突然握住陆小凤端杯的手:“谢谢你救了我。”
陆小凤抬起头惊讶的望着花满楼:“七童,你?”“陆小凤,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吗?”花满楼说,“凭你的武功,如果真的想对我做什么事,怎么会蠢得被几个下人捉个现行?更不要说那孔雀王妃突然想通又有多不合理。我只是好奇,孔雀王妃怎么会要挟你做这种事?”
看花满楼分析得头头是道,陆小凤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了解我。”“只是你好像不了解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难道我会相信你做那种事?”花满楼忍不住埋怨一句。
“不。”陆小凤摇头道,“我之所以说对不起,是因为我眼睁睁的看你受了伤,是因为我在你昏迷时没能一直陪着你,是因为我在你醒来时不能第一时间出现,是因为我让你年迈的父亲伤心动怒。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你难过。”
花满楼握紧了陆小凤的手,说:“刚刚服下解药的那几天,你一直在房顶上看着我吧。”“你怎么知道的?”“虽然当时没有完全清醒,我还是能感觉到的,我知道你一直在。”花满楼回答。
本以为要解释,不料对方心明如镜,陆小凤很感动。他知道花满楼不会相信他做那种事,却想不到花满楼如此笃定,根本没有向他求证的意思。想起趴在屋顶上盯着花满楼的那几天,看他慢慢恢复意识,自己很想更近的守着他但是不能,心真是痛得揪成一团。
“是,孔雀王妃太阴险,我必须保证你安全醒来。”陆小凤说着,思绪便飘回了半个月前,回到了关押孔雀王妃的花家后院。
作者有话要说:
☆、并非故人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陆小凤问道,孔雀王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张口道:“我要你,公告天下,你和花满楼的关系。”“我和花满楼的关系?”陆小凤心里一紧,面不改色的反问道。“是,你和他的关系。”孔雀王妃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和花满楼的关系天下皆知,我们是朋友。”陆小凤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哈哈,别装了,陆小凤。我再说一遍,公开你们的恋人关系。”孔雀王妃笑得花枝乱颤,“花满楼不是说我爹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吗?我这一次,倒要叫你们也受千夫所指,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我不会答应你的。”陆小凤只说了一句,就准备离开。“等等!你就这么走了,不怕花满楼会死吗?”孔雀王妃倒没料到他会如此反应,有点慌张。“我怕,但我更怕花满楼受到伤害,要么,只伤我一个,要么,就算了。”陆小凤的口气异常严肃,孔雀王妃看着他坚定的目光,犹豫片刻,只得点了点头。
陆小凤松开自己紧握的拳头,暗自吁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又赌赢了一次。其实他在撒谎,他怎么敢算了,那可是七童的性命。
“所以,你就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还特意消失了五天,让我爹更着急,因此请来朋友。让你这出戏有更多观众。”花满楼听陆小凤讲完,无奈又心疼的说道。“是啊,那个女人要让我抬不起头来嘛,不搞得江湖皆知怎么行。”陆小凤笑得有点得意,接着又收起笑容“只是丢下你五天实在太难熬了。”
“公开我们的关系,不是比你演那出戏好些吗?你也不至于背上这么下流的恶名。”花满楼说道,陆小凤笑道:“你了解我的,我不在乎什么美名恶名。我知道你不会在乎世人眼光,但是要你跟我一起面对,我会心疼。”
花满楼沉吟片刻,说道:“突然觉得,还是能看见得好。”“七童,你怎么了?”陆小凤不再笑,有点担心的看着花满楼。“我只是很想看见你。”花满楼笑道。陆小凤一怔,抬眼望着花满楼柔声道:“我能看见你就够了。你比我俊俏。”
走出酒楼,陆小凤有意识的向前几步,避免和花满楼同行。花满楼却紧跟上来,牵住他的衣袖。陆小凤回头,看见花满楼一弯干净清朗的笑容,心里就像洒进了一片暖阳。他突然觉得,这个说试着相信自己的人,可能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答案。陆小凤的手指找到花满楼的手指,路很宽,很适合两个人一起走。
见陆小凤和花满楼一起朝自己走来,孔雀王妃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但她很快换了一幅表情,饶有兴趣的看向二人:“毒已经解了,二位还来找我做什么?”
陆花二人都笑起来,孔雀王妃于是瞪起眼睛盯着他们,疑惑中带点气急败坏。陆小凤看她的样子有趣,故意继续笑而不语。花满楼却是不再卖关子,收敛起笑容道:“姑娘根本就不是孔雀王妃,自然也不是为了报仇而来的。”“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就说吧。”陆小凤的语气里还是带着讥讽的笑意。
孔雀王妃一愣,带着几分慌乱答道:“我怎么会不是孔雀王妃。”陆小凤笑道:“姑娘的人皮面具是很精巧,几乎天衣无缝,只是……”“只是什么?”孔雀王妃急急的追问道。
“只是铁鞋大盗还被关押在天牢内,女儿不去救父亲,对父亲的安危绝口不提,实在说不过去。”花满楼一挥折扇,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也不一定,可能这个女儿跟父亲不亲,或者她天生只喜欢报仇不喜欢救人呢。”陆小凤故意说得一本正经。
如陆小凤所愿,花满楼忍不住一笑,他又说:“就算这样,铁鞋大盗辛辛苦苦培养二十年的女儿,好不容易从牢里逃脱,身为王妃,孤身一人自投罗网,也教人想不通。”“对啊!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冒险回来,却一点不关心父亲的死活,的确叫人想不通啊想不通。”陆小凤装作苦思的样子拍拍额头。
孔雀王妃脸色铁青,狠狠咬着嘴唇不说话。陆小凤转过身来对她说道:“铁鞋大盗培养的女儿,如果真的回来找我们,要么是为了铁鞋,要么是为了能让她当上王后的瀚海玉佛。可你直到现在,对这两样都没表现出什么兴趣。”“所以,你单凭这点就断定我不是孔雀王妃了?”女人终于答话了。
“当然不仅这点。”陆小凤说,“从你出现在我们面前开始,你就表现得太好奇,孔雀王妃不会对我们的灵犀一指那么陌生。而且你的武功路数虽然极力模仿她,但始终与孔雀王妃不同,这种细微的不同,一般人难以觉察,却逃不过七童的感觉。”
“但花满楼昏迷不醒,你就暂时收起疑惑来找我谈条件?”女人冷静下来问道,现在已经不能称她是孔雀王妃。陆小凤没有否认而是答道:“正是因为跟你谈条件,我才更加确定你不是孔雀王妃。”
“为什么?”“如果你是真的孔雀王妃,完全可以用花满楼的命要挟花家交出玉佛,但你软硬不吃,一句话也不跟花家人说。”陆小凤向花满楼看一眼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和七童的关系,还要我向整个武林公开,这更不是孔雀王妃会干的事。”
“陆小凤果然名不虚传。”女人突然说了一句陆小凤已经听厌的话,她露出一抹娇媚的笑:“只是你把条件改成那样,我还是很惊讶,看来花满楼真的对你很重要。”说着话她仔细的打量一遍花满楼:“我更惊讶一个昏迷这么久的人对一切了如指掌。”
花满楼又是一笑,他说道:“了如指掌谈不上,我只是个感觉比较准的瞎子。姑娘给我的解药,药效应该不单纯吧。”看女人不说话,陆小凤突然插一句:“姑娘摘了面具再说话,只怕要舒服些。”
女人一挥手撕下伪装,脸上就变了一幅容颜。这女人要比孔雀王妃美得多,可以看出她是个异族女子,鼻梁高挺肤色雪白,双眸却是格外黑亮。陆小凤看着她美丽的面庞,越发觉得这个女人眼睛里有跟沙曼相同的伤痛阴郁,不同的是,沙曼多了些岁月打磨的成熟稳重,这个女人还留着少女的好奇与稚嫩。
罂粟与百合并蒂开放,就是这个女人给陆小凤的感觉。
花满楼的声音打断了片刻的沉寂:“看来你要比孔雀王妃美得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女人问道。“因为陆小凤盯着你看了更久。”花满楼摇摇扇子,陆小凤不禁尴尬的摸摸胡子。女人却笑起来,听起来是真正开心的笑。
“我没有在解药里动手脚,但要请陆小凤帮忙,我还是做了些准备的。”女人收起笑容,颇有些得意的说:“看看左手手腕。”陆小凤拉过花满楼的手,看见他手腕上多了一块蓝色的印记,陆小凤皱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听说过蛊吗?”女人平静的看向陆小凤答道:“这就是了。”“那不是苗疆女子用毒虫炼制的特殊毒药吗?”陆小凤对“蛊”也略有耳闻,只听说苗疆女子代代相传,用这种特殊的方法保卫自己的婚姻和爱情,每一种蛊都只有放蛊者才有解药。女人轻蔑的说道:“蛊术流传已久,难道只有苗疆才有不成。我对花满楼发的针上并无毒,只是会和这蛊相互作用,引人昏睡。”
“所以,你的解药也只是使七童清醒,并没有去除蛊毒。”陆小凤脸上多了几分凝重,花满楼突然问道:“这蛊毒什么时候会毒发?”女人眼睛里有冷光闪过:“什么时候毒发,毒发时有什么症状,都由我掌控。”“这么说来,我的命是掌握在姑娘手里了?”花满楼轻笑道。
“不,是你们两人的命。”女人看花满楼不在意倒也不意外,陆小凤闻言掀起自己的衣袖,果然看见一块同样的蓝色印记,不禁哈哈一笑:“你倒真是善解人意,要我们同生共死。”看女人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他又问道:“姑娘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请你帮我找到孔雀王妃,瀚海国新王登基之后,她和孔雀王子一夜之间失踪了。”女人说。“哦?他们失踪了多久?”陆小凤问,“她一逃回瀚海国就带着孔雀王子消失不见了,大概有四年了。”
“那么姑娘为什么要找他?”陆小凤双眼直盯着女人,女人回答:“我是孔雀王妃的侍女青罗,寻找主人已经很长时间,不得已才来找你。”“噢,是这样。”陆小凤收回目光,拍拍双手:“这么说我只要帮你找出他们就行了?”“是。”
“我这个人呢,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做什么,你这种请法确实让人不敢恭维。”陆小凤说道,看青罗要说话,他又抢先说:“只是,如今我和花满楼的性命都被你掌握着,我也没法拒绝。”青罗一笑:“那我们这就启程去瀚海国。”
“不急,我要休息一天,我想像青罗姑娘这样的忠仆,四年都等了,一定不介意多等一天。”陆小凤说完这话,也不管对方怎么回答,就和花满楼两个扬长而去。
两个人又回到大街上,依旧并肩而行。
“你怎么不说话?”陆小凤问身边的人,“我在想,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帮她。”花满楼开口道。“我们都中了人家的蛊,我怕死啊。”陆小凤答道,花满楼合上扇子敲了敲陆小凤的肩头,两人一齐笑了。
“这女人当然不是找主子那么简单,我也知道。”陆小凤这才开始认真回答,“嗯,她的确不简单,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她是何时下的毒。”花满楼点头。“我之所以答应她,一方面是怕她搞出更大的乱子,一方面是我想跟你一样做个理解别人难处的人。”陆小凤说。
花满楼笑了:“你是说,你觉得她这么大费周章的请你帮忙,必有难言之隐?陆小凤果真是个心软的人。”他迟疑一下又说道:“我想那个青罗,一定让你想起了某位故人吧。”陆小凤一怔,没有回答,花满楼也不再问。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凤的底线
马车不是特别宽敞,青罗坐在陆花二人对面。陆小凤在打盹儿,青罗看看他,张口问花满楼道:“他怎么一上车就睡,好像很累。”花满楼笑笑说:“陆小凤有很多朋友,出远门之前去一一道别。一个人一天内跑遍天南地北,当然累了。”
青罗又问道:“那么你呢,怎么不去跟朋友道别?难道你没有朋友?”花满楼保持着笑容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