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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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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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兰早已怒不可遏,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手中的网兜就朝瘦子的头砸去。瘦子偏头让过,一把将江林推到她面前,吼叫起来:“兰姐,你要是再动,别怪我手下无情!”说着,他手中的刀已经在江林的脖子上缓缓移动了。顿时,一条血痕在刀锋下慢慢隐现!
杜兰只得住手。
“梁伟龙,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怒吼道。
“哼,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想把我们之间的帐算算清楚。这么久了,欠别人的帐也该到清还的时候了吧?”梁伟龙冷冷地说。
“梁伟龙?梁伟龙……”江林口中喃喃地念着,突然高声叫起来:“对,我想起来了!‘梁伟龙’就是前几天电视‘通缉令’上公布的那个逃犯。难怪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他象自语,又象是在提醒告诫对方。
梁伟龙一楞,随即淡然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那个梁伟龙。——没想到我梁某人也成了电视名星,啊?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因为您根本没机会去告发我。……噢,我忘了问您一声:死人大概不会说话吧?!”
江林毫不示弱,冷静地说:“可是你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嗯,也许。可惜那一天您是见不到喽!‘壮志未酬身先死’,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啊……”
梁伟龙话音未落,墙上那只老挂钟忽然“当当”地响起来。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神秘,好似天外来客,从天而降!梁伟龙三人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惊疑地回头去张望。机不可失!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江林和杜兰的拳头几乎不约而至,同时落到了瘦子身上。江林一拳打掉了他手中的刀,而杜兰的拳头则击在了他的后颈窝里。瘦子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
愤怒早已在心中燃烧。他们跨过地上的瘦子,一步一步朝梁伟龙逼过来。
梁伟龙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如此急转直下。惊惶中,他从床上直跳起来,横臂推开身旁的胖子,“嗖”地亮出匕首,反身抓住杜鹃的头发,将刀刃割在她的脖子上厉声吼道:“站住!除非你们不想要她活命!”
江林和杜兰一时都僵在了原地。
梁伟龙狞笑起来,轻蔑地说:“哼,想和我动心眼,你们还差一截咧……”他用手中的匕首刃,上下蹭着杜鹃脖子上的皮肤,细声细气说:“怎么样,想不想试试?就这么一下,你们心爱的人儿就‘远走高飞’了。多好玩,嗯?”
江林忽然对身旁的杜兰大声喊道:“去关上门!如果他敢伤害杜鹃一根寒毛,我看他怎么走出这间屋子!”
这时,一道炽白的闪电“唰”地照亮了夜空。随后,震天憾地的一声炸雷在天空爆响。整个小木屋在雷声中晃了晃。紧接着,“叭叭”的雨声和呜呜的风声铺天盖地而来。不一会儿,雨声已经在木屋的房顶上掌声似的响成了一遍。
杜兰转身去关门。
“去拦住她!”梁伟龙对身旁的胖子吼了一声。
胖子马上浪着一身肥膘,抢到杜兰身边拦住去路。见杜兰对自己怒目而视,他笑一笑说:“对不起,兰姐。如果你能通权达变,放弃对立的话,我们可以和平相处嘛。”
“那你是想和我动手喽?”
“现在主动权还在你那儿,只要你退出,可以保持中立嘛!”
“放你妈的猪狗屁!她是我妹妹。你们把她整成这样了,还要我保持中立?你这狗娘养的!”
杜兰出其不意,一脚将胖子踢了个趔趄,破口大骂。可是,她虽然闪电般出击,但胖子到底体大如牛,拳脚落到他身上,如同打在沙袋上一样,对他毫发无损。胖子抡开双臂东遮西挡、从容应对,始终立而不倒。
“我再一次警告你,放开她!”江林的眼睛冒起了火。他已经忍耐不住了,一步一步向前逼进。
“看样子,你是不想让她活了!”梁伟龙扭曲的脸抽搐着,突然变得异常狰狞。他手中的匕首一动,血!一股血立刻从刀刃下涌了出来。
江林和梁伟龙相距咫尺,他只要飞身扑上去就能扼住他。然而,血!他看见血在不住地向外冒,冒!顺着杜鹃苍白的脖颈,快速滑下来。那血,殷红殷红,象彩缎,象烈火!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股涌动的红色。渐渐地,那红色在他眼前成了血的瀑布,血的海洋……
他的眼睛骇人地越睁越大……满眶泪水再也盛不住了,漫出眦眶扑簌簌跌出眼棱,如决堤的洪流,在面颊上滚滚抛洒!理智,理智之堤在这洪流中渐渐崩溃……
“喀嚓!”又是一声霹雳。炽白的闪电在小屋的上空,如一柄利剑,愤怒地霍霍挥舞。
在这霹雳声中,江林大吼一声,身体腾空跃起,向梁伟龙扑去。
此时,梁伟龙的手已在不住地发抖。在他的犯罪生涯里,还从来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叫他如此害怕,如此畏惧的对手—— 一个瞪着一双泪眼,如发狂的狮子般的男人!啊——,这人,这人扑过来了。他本能地松开了杜鹃,转身要逃。
然而,江林的身体象一座山,已经压到了他身上。他仓皇失措,躲闪不及,被江林整个儿扑倒在地。他手的匕首划过杜鹃的脖子,豁开一条长长的血口……更多的血从伤口里一涌而出!
江林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疯狂地咆哮着,吼叫着,双手死死掐住梁伟龙的脖子。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致梁伟龙于死地。活活地掐死他!这个恶魔,再也不能让他噬血了。
梁伟龙在一双有力的、复仇的大手下拼命地挣扎。他明白自己必须在窒息之前急时摆脱困境,否则他非被这个疯狂的男人杀死不可。他双手狠狠地捶打江林的手臂,施用他以前学过的反擒拿术……最后,他将匕首插进了江林的胳膊。然而,这一切一点也没有帮助他走出困厄。江林的双手象一只机械臂,在他的脖子上越扣越紧;他满脸瘀紫,眼珠已经绝望地向外凸出,渐渐感到呼吸不畅,连意识也变得拥塞模糊起来……
时间在沉重而缓慢地前进。
每一分钟都好似一百年那样漫长。
一切似乎都要凝固了……
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划过一个怪异刺耳的尖叫声,好似幽谷中一只苍鹰的长唳,又似骨肉遽然断折的撕裂声。尽管谁也没有听清这个声音出自何处、发自怎么样一个孔径,但似乎每个人的心弦都被这个声音拨动了,就连江林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扼住梁伟龙脖子的手。
江林张皇地回头一瞥。这一瞥使他几乎惊叫起来。
——龙阿姨!?
只见一个清秀的中年妇女打着雨伞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她一头齐耳短发,身着一套灰白色西服套装,体态适中,气质娴雅,一副知识女性的形象。忽然,她手中的雨伞歪向一边、滚到了地上。她神情呆滞地站在那,无情的雨水立刻扑打在她身上,顷刻就将她淋得浑身透湿。雨水很快又顺着她的鬓角、眉毛、眼睛刷刷地往下淌……
“姨妈!”杜兰忽然叫了一声,猛地一把推开胖子,跨出门外将中年妇女拽进屋来。两人身上的雨水溅得屋里到处都是……
地上,一条活鱼得到了雨水的滋润,在铺散一地的蔬菜上跳了两下,鱼尾叭叭地拍打瘦子的脸颊。瘦子猛地打了个冷战,慢慢从昏迷中醒来……
——姨妈?!江林闻言心头一震。他倏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插在他胳膊上的那把匕首,掉落在地上。鲜血立刻从伤口里如泉涌出。但他顾不得疼痛,用一只手捂住伤口,抢上前来。姨妈!龙阿姨竟然是她的姨妈?他的心绷紧了。他要去问清楚:这位龙女士怎么会是她们的姨妈!怎么会呢?!
当他踉跄着扑到门前,更大的意外使他惊呆了:父亲!他看见他父亲江海峰正打着雨伞匆匆而来。这时已经一脚踏上了门外的台阶。当四目相对时,父亲也颇感意外:
“江林?!你……?噢,小兰今天出狱,我……我和她姨妈来看看。——啊?你,你怎么了?”江海峰看见儿子胳膊流血,身形踉跄,慌忙丢掉雨伞来扶他。但是,当他跨进屋来,马上就被眼前一片狼籍的情景惊得大叫起来:“怎么回事?!你,你们……”
再也不需要寻问。再也不需要任何语言。片刻之间,江海峰几乎什么都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使他的心一阵悸悸的抽搐。顿时,一种深重的犯罪感笼罩了他。
“伟龙!伟龙!”另一边,中年妇女在疯狂地大叫。她扑到面前的地上,双膝跪下,抱起地上的梁伟龙凄声喊叫。“你怎么样,啊?你怎么了?……”她的手瑟瑟地抖着,在梁伟龙脸上、脖子上惶惶地抚慰、探询。眼泪如屋檐下的水珠,簌簌而下。
梁伟龙的喉部已经明显地肿高了。他双手捂住喉咙,痛苦地扭动身子;嘴里咕噜作响,含混地说着什么:“呃,唔……不,不要,你,你管!”他声音嘶哑艰涩。愤怒和厌恶扭曲了他的脸。突然,他猛地一挺身子,翻滚到地上。
中年妇女顿时如雷轰顶,伏到地上号啕起来:“伟龙,原谅我,原谅我!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啊!……”
这时,江海峰和杜兰已经手忙脚乱将杜鹃从床架上解下来,平放到床上。只见她脖子上的伤口吓人地向外翻卷着,露出殷红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血还在不停地向外冒……
“杜鹃 !杜鹃……”
江林好象突然醒悟了。他跳过来,一把将杜鹃的身子揽起来,叫她,摇她,耸她。——血,到处是血!他吓坏了,赶紧用手去捂那些流血的地方,可那伤口里的血还是向外冒,不停地冒!他浑身哆嗦起来,慌乱地用嘴唇去吻杜鹃的脸颊,抚弄她的唇、鬓角和眉毛。他手臂上淌下来的血糊得杜鹃满身、满脸。但是,那张脸上再也没有红晕,再也没有绯红;没有了那熟悉的羞赧和笑容。她象一具沾满污秽的木偶,静静地阵列在那里。
江林绝望了:
“杜鹃,你不能死,不能死啊……”他抱着她冰凉的身子发出惨烈的哀嚎。
杜兰呆呆地站在一旁,神情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满眶泪水在她眼窝里盈盈欲滴。她的心在无声地祈祷:小鹃啊,我多灾多难的小妹!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坚强地挺过来。现在姐姐出来了。姐姐一出来就来看你。……这两年来,姐姐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早点出狱,早日回到相依为命的小鹃身边……都怪姐姐没有将你照顾好。——天哪,难道我们刚刚相聚,就要成为永别吗?老天爷,你真是太不公平!你为什么总是将灾难降临到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身上!……
“鹃儿?我的鹃儿……”
此时,中年妇女似乎刚刚想起什么,她抬起一双朦胧的泪眼茫然地在屋子里搜寻着。当她看见床上满身鲜血、血肉糊模的杜鹃时,骇然惨叫了一声,身体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双惊愕的眼睛,一张颤动着、发不出声音的嘴,在绝望中久久定格。
一直站在旁边莫明其妙,呆呆发楞的瘦子和胖子,这时也似乎陡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妈的,他们都是一家人!”瘦子暗暗咒骂一句,向身旁的胖子斜眼示意。随后,两人悄悄地溜出门去,钻进了屋外沉沉的雨夜之中。一道闪电唰地划过夜空,记下了这幕情节。
巨大的悲痛笼罩了这间屋子。屋里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深深的情感迷雾里,竟然谁也没有想到要施行补救措施。只有墙上那只老挂钟在一下一下,一如既往地匆匆行走……
“啊——!快,快送医院!”不知过了多久,杜兰忽然如梦方醒:天哪!人命关天,我不楞着干什么?时间就是生命。“我,我去叫车!”她喊叫着,踢掉脚上的高跟鞋,飞身奔进茫茫的夜幕之中。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她的身影在夜色中一晃,随即隐灭。
接着,猛一激灵,江海峰也清醒过来。呵,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能光顾着悲痛呢?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不如一个女孩子。他掀起眼镜擦了擦泪水,不由得暗叫惭愧。——不行,这个时候应该分秒必争。我?我应该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做好一切准备!想到这,他赶紧走到儿子身边去。
“江林,替她包扎一下,准备送医院!”他抓住儿子的胳膊,摇了摇。声音果断、威严。
此时的江林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由于失血和悲痛,他面色苍白,意识混乱。江海峰抓住他的胳膊时,他突然惊惶地扭回头,象只发怒的狮子,冲着他大吼起来:“不准碰她!谁也不准碰她!……”
江海峰象个饿极了的人,要去抓一个近在咫尺的馒头,却被人厉声喝住了,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儿子凶神恶煞似的盯着他,眼仁里充满了杀气,仿佛他是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不禁心虚地打了个寒战,顿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硬茬茬立起来,一时竟僵在那儿不知所措。
“鹃儿,我的鹃儿……”中年妇女声音颤抖,神情恍惚地蠕动着嘴唇。江海峰忙撇下儿子,过去搀住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血!血!!血!!!她眼神散乱而惊恐地盯着那些红色,那红色象潮水一样在她眼前起伏波动,发出“吱吱”的、糁人的声音。仿佛万头攒动的蛆虫在绞扭、翻滚。鹃儿就被这些“蛆虫”覆盖着。它们愈聚愈多,愈聚愈多……“鹃儿,鹃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她突然大叫着扑向床去,双手疯狂地去抓那些“蛆虫”……
“滚开!不准碰她,不准碰她!……”江林狂吼着,用身体护住杜鹃,眼睛凶狠地盯住她;愤怒在他的每一根血管里喧腾、膨胀;他骨节“咔咔”地响,牙齿“咯咯”地挫动,象一只伏伺的云豹,随时准备纵身跃起……
中年妇女惊叫一声,又瘫坐在地上。
“江林!……”江海峰大喝一声,面如死灰。“你,你要干什么?!”
这威严的声音在江林麻木的脑子里嗡嗡地震荡了两圈,也许颤动了他的某一根神经。他呆滞地将目光移开那个女人,茫然地凝聚到江海峰十字架般沉重的脸上……最后,终于无力地垂下眼皮;咬肌在颊囊里嶙嶙鼓动着,僵住不动了。两行泪,从眼眶里无声地滑落……
风,仍然呜呜地吹着。雷声在天空炒豆似的东突西蹿地滚动。小屋里,那盏昏黄的白炽灯不安地变换着色调。一切都沉默着——
江海峰默默地扶起龙女士。她已经如痴似醉,浑身哆嗦着,张口无言。江海峰想安慰她两句,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他叹了口气,转回头来。床上,杜鹃的脸色更加惨白了,点点血迹在她那张白纸似的脸上,被灯光一照,显得更加恐怖凄厉;江林的手堵在她脖子上的伤口里,浸满了鲜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杜鹃的。江海峰不忍心再朝下看,慌忙别过头——啊!他的眼睛忽然定住了:梁伟龙!在床后的地板上,梁伟龙象条狗似的,无声无息地蜷缩在那里。他会不会?……江海峰顿觉心头一紧,感到额头上的毛孔都“哺哺”向外吐起了虚汗。
墙上,时钟的脚步声忽然变得不可承受的响亮,仿佛一座无形的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不是该过去看看?!江海峰犹豫未决,忽听门外远远传来救护车的警报声。“啊,来了!”他惊喜地叫一声,腿如风轮,急步到门前张望。
与此同时,龙女士也惊愕地回过头,茫然地跟着他拥到了门前。
闪电中,已见杜兰急步奔来,后面隐约有几个白影在晃动。
“快!快,准备上车!”
转眼,杜兰已经一脚跨进了屋子。顿时,一团湿冷的凉意卷进屋来。江海峰赶紧向旁缩一缩身子,将她让到里边。她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淋透了。水珠从她披散的短发上迅速攀结下来,又顺着她的脸颊、脖子和裸露的脊背往下淌……很快,地上就被雨水浸湿了。她身上那件“性感”的时装,此时已松垮邋遢得不成样子;下面,两条穿着紧身裤袜的长腿,仿佛饱蘸浓墨的笔锋,正淅沥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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