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微在那边听到动静,说:“刚收到?”赵萧君只得“恩”了一声,呆呆的有些反应不过来。成微又说:“那好,晚上我请你吃饭。”也不等赵萧君答应,一把挂了电话。
赵萧君还在发愣的当儿,这回换林晴川逼问她,阴笑的说:“赵萧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自己选择。”赵萧君抱住花,仔细看了半天,笑:“这花开的真是好,比路边上兜售的好多了。”林晴川羡慕的说:“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是哪家花店出的。啧啧啧,出手真是大方,这样一束花,可是咱们这些老百姓半个月的生活费呀。你出去打听打听如今是什么物价!唉,真是有钱人!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一个追求者?”赵萧君拢着眉说:“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追求者。”林晴川笑:“这个人可真懂风雅,这样的花,想必没有女人不喜欢。一下就命中女人的要害。”
赵萧君笑:“太知道风雅了,连我都怀疑起来。这种做法未免太那个了——简直像做作!”林晴川笑骂:“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怕什么,人家还能把你吃了!”赵萧君想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有些好笑。成微这算是什么呢!随随便便的,突然放出这么一个姿态,到底想干什么?她不认为成微是真心诚意在追求她。
赵萧君捧住花说:“不管怎么样,这花确实好,看着就让人喜欢。”找了半天,也没有所谓的花瓶,只得找来一个塑料瓶代替。林晴川在一旁埋怨:“真是大煞风景!简直是暴殄天物!”赵萧君幽默的说:“这是艺术,艺术!知不知道,现在流行呢!”林晴川笑着打趣:“这真叫送上门来的金龟婿,你可要好好把握呀。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赵萧君白她一眼说:“算了吧你,瞎凑什么热闹!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林晴川见她神情懒懒的,并不怎么上心,也就识相的不再追问。
赵萧君心里正想着成微说晚上请她吃饭的事,犹豫不定。林晴川忽然说:“萧君,你还记得苏日钦吧?”赵萧君一愣,说:“他怎么了?”林晴川笑:“听说他心灰意冷之下,出国念书去了。”赵萧君默然不语,心灰意冷?因为她,她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本事。林晴川又说:“想当年,我对他也是很有好感的。”赵萧君才真正吃了一惊,抬头直愣愣的看林晴川。
林晴川拍着她的肩笑:“都过去了,没什么可惜的。像苏日钦那样一个人,校园里的白马王子,一时迷惑也很正常。他那样对你,你倒铁石心肠呀!我当时真有些想骂你。”赵萧君隔了半天才低声说:“当时——很难过吧?你为什么不说出来,或许有机会——”林晴川一口气打断她:“其实完全没想过。本来是一心一意盼着你们两个走到一起的,没想到还是没成。像我们这样的关系,对你,我是妒忌不起来的。”赵萧君现在往回想,林晴川对她和苏日钦的事确实有些过分热情。原来竟是这个缘故!不由得叹气,说:“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的关系就是太好了,才会弄成这样。像一般人可能因为这个早就疏远了。你应该积极一点。现在有没有觉得遗憾?”
林晴川笑:“没有,觉得遗憾就不说出来了。我有时候想,将来你就是抢了我男朋友——你别瞪眼,你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只是不屑于做,我只怕也是耸耸肩,觉得这个男人不值得付出,然后照旧和你逛街吃饭,胡搅蛮缠。何况苏日钦对我压根就没那想法,犯不着扮苦情的角色。真是怎么搞的,我对你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背叛不起来呢!”赵萧君笑:“我想我们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忽然一起大声笑起来。林晴川大声说:“真是恶心死了,又不是演文艺片!”赵萧君笑:“文艺片演的出这个来!天都下红雨了。”
林晴川用手捅她:“你那个成总不是说好请你吃饭么?你怎么也不打扮打扮?”赵萧君懒洋洋的说:“去不去还是一个问题呢!”林晴川忽然说:“赵萧君,我真有点怀疑你有什么隐疾。苏日钦那样的人你不要,现在来了这么一个标准金龟婿,你还是这么不咸不淡的,我就不知道你到底看中什么样的人!”赵萧君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蹦出陈乔其酷酷的样子,吓的心跳紊乱,手脚冰凉。林晴川接上去一句:“你该不会看中女人了吧?难道是我?”赵萧君使劲打她,狠狠骂:“林晴川,真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想死是不是!”借这个机会掩饰刚才心中蓦然闪过的慌乱。
林晴川笑着跑开,隔着老远喊:“你还是正经去赴约吧你!好好把握机会呀。”赵萧君被她这么一闹,真的打算和成微吃晚餐。有什么可担心的!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心里虽然下了这个决定,刚起身准备换一身衣服的时候,就接到成微的电话说他正在楼下等她。赵萧君没想到他会来接她,连声叫他等一等,手忙脚乱的套了件衣服,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觉得不用浪费时间梳头发,就这样清汤挂面的下去了。气匆匆的跑到跟前,定了定神道歉:“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成微看了她两眼,笑了一笑,走过来替她打开车门,绅士的说:“女士有迟到的权利。”赵萧君不禁好奇的问:“照这样看来,你一定经常等人了。”成微笑,有些轻佻的说:“我想我可以等你一辈子,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赵萧君也俏皮的说:“我一向认为守时是帝王的美德。所以不大让人等。”成微颇有些意外她的回答,不经意的说:“哦?是吗?”
带她到城中最豪华的酒店吃饭。落地的玻璃窗,旋转的圆台。暧昧昏暗的气氛,优雅缠绵的曲调。摆花的餐桌,临窗的位置。赵萧君歪着头还有心思想,这里像什么?像在拍电视,这样的相似的场景。从这里往外眺望,底下一片璀璨,烧成一圈一圈的光晕,折过来射过去,像在流动,四处闪烁。红的,白的,黄的,各色灯光交相辉映,夜市灯如昼,到处火树银花,灯光如雨,一点一点打在身上,映出人浅浅淡淡的影子,如梦似幻。
赵萧君看着眼前梦幻般的景致,睁大双眼惊奇的说:“从来不知道北京的夜竟然这样美!突然间柳暗花明,别有洞天,不小心闯进来一样。像是迷路之后,误闯到百花深处,惊醒了整个春天,乍然下见到芳草凄美,落英缤纷,万紫千红。大概是幻想过度。”成微似乎也十分享受,看着她微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诗意的情怀。”赵萧君笑起来,自嘲:“不是什么伤春悲秋诗意的情怀,而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回,眼花缭乱。你大概不会有这样强烈的感受吧。”
成微看她,叹气说:“赵萧君,你是这样的不同。从我第一次见你,你就令我印象深刻。我平常使的那些花招对你似乎不见效呢。可见,芳心难动。还要继续努力呀。”赵萧君抬头看他,笑说:“成总开我玩笑呢。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芳心不芳心的。”成微笑而不答,转头看窗外的景色。从明亮的窗子里可以看清楚赵萧君的一举一动,睁着眼到处打量,沉迷其中,看来真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似乎真的不将他放在心上。成微觉得是一项挑战。这对骄傲自负,一向无往不胜的成微是一种无言的挑战。
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将菜送上来,小而精致,一点一点的摆在盘子里,装饰的几乎让人舍不得下口。赵萧君笑说:“这么漂亮,怎么吃?”成微微笑,赵萧君那种坦率不做作的神情总是能让他不经意的笑,说:“这样吃!”拿起刀叉送到口里,细细咀嚼。赵萧君并不觉得好吃,不觉得享受。虽然菜色是这样的好看,美酒是这样的香醇,气氛是这样的美妙。一切布置的高雅华丽,所有的安排没有任何失当之处。可是她酒精过敏,简直是大煞风景。她本来就是俗人一个,不懂这些风雅的事情,当然也没有这个资格。这种事情是金钱堆叠起来的。
赵萧君耐着性子吃了一半,然后停下来,装作吃饱了的样子。成微问:“吃饱了?”赵萧君笑着点头。成微也停下来,招手让人上餐点,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笑说:“其实我知道你没有吃饱。你知道,你上次在川菜馆吃饭,简直把我吓到了。至今难以忘记。”赵萧君没有想到他感官如此敏锐,低头笑一下,干脆点头承认:“其实,我不喜欢吃西餐。什么法国菜,日本菜统统不喜欢,就连北方菜都不喜欢。吃饭一定要吃米饭才会觉得吃饱,咖啡觉得苦,喝酒会过敏。所以,没有比我更世俗的人了。”
成微一直看着她笑,觉得她这么耸肩摊手,毫无顾忌的说出来,表情是这样的丰富,声音是如此的跳跃,充满活力。不由得想起高山上的清泉,一路欢笑着,磕磕碰碰的从石头缝隙里哗啦啦的往下流,到处是溅起的浪花,滴到水里,撒到岸上。里面的水草,石头,甚至是游动的鱼儿,历历在目,清澈见底。从山中流入他的心底,还在汩汩的冒着气泡,尚带有一丝的凉气。迷茫中带着许多微妙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他心里眼里只觉得舒服,不用刻意说什么。不用刻意做什么,不用迎来送往,完成一套虚假的礼数,不用你追我躲,玩弄算计。
饭后的糕点赵萧君倒吃了许多,滑腻酥软,入口即化,并不觉得甜。上面点缀的水果新鲜爽口,也看不出来究竟有什么,颜色极自然,真是爽心悦目,绝美的享受。她先一点一点将上面的水果全部吞掉,然后才开始吃,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成微说:“许多女孩子为了减肥,对这些高热量的东西敬而远之。”赵萧君笑:“减肥?想都不敢想。那哪有力气做事!”成微笑说:“希望你没有拐弯抹角的提醒我这个老板压榨你。”赵萧君暗中伸了伸舌,伸手说:“我想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对目前的一切十分满意。”
成微随意往沙发上一靠,伸手指着外面说:“从这里看,等一下会有烟火盛会。”赵萧君“咦”了一声,用询问的眼神看他,说:“烟火?这里不是禁止的吗?”成微微笑,站起来走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青黑的夜晚,带点魅惑,还有下面滚滚的车流,令他想起滔滔的长江。低声说:“旁边就是天安门。今天晚上会有烟火庆祝。万花齐放,我想在这里看应该是另外一种景象。”
赵萧君立即跳起来,惊喜的问:“真的?真的看的到燃放的烟花?”整张脸几乎贴在玻璃窗上,神情雀跃。随着钟声的响起,广场上的烟花果然一炮一炮的炸起来,“砰”的一声带着“嗤嗤”的尖叫窜上高空,然后鲜花盛开,摇曳生姿,迎着夜风,开出瓣瓣花朵,光彩夺目,逼人眼目。像长长的飞舞的火龙,虚空里似乎闪过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感觉一声声闪在头顶上。将整个天空炸成桃红色的帘幕,垂垂的遮下来。渐渐的,帘幕渐渐拉开,舞台上的火光便跟着谢幕的帘幕一点一点的退场,最后仅剩的微光也消失在黑夜里,帘幕一层一层的拉上了,密密的遮住了刹那的芳华,盖上了记忆里的绚烂。赵萧君觉得今天晚上一定会做梦,做一个关于烟花和流星的凄美的梦。像梦一样找寻不到的东西,了、过后了无痕迹,却是这样的动人心魄。
等她痴痴的回过神来的时候,成微不知何时将她困在玻璃窗和他之间。赵萧君转过头,似乎可以闻到他的呼吸。成微将身体一点一点的压近,头慢慢的伏下来。赵萧君睁着双眼,突然“噗嗤”一笑,将这缠绵暧昧的气氛破坏殆尽。成微似乎有些懊恼的说:“这样还迷惑不了你?你还是不是女人?”赵萧君笑说:“我知道你是逗我玩的。你没有必要故意做出这样的举动。”成微退后一步,说:“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结果。”又恢复刚才那个样子——绅士的那种。
然后自嘲的说:“赵萧君,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有魅力?”赵萧君看着他,笑说:“在成总眼里,我也不见得如何有魅力。”成微恍然大悟似的说:“原来不是你不待见我,而是我不待见你。”赵萧君只是矜持的微笑。她想她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很明白。她这种人不适合和成微逢场作戏,来一场费时费力的追逐游戏,她不是那种人才。成微果然不再有意无意的出言挑逗,很认真的将她送回去,是那样的客气有礼。赵萧君想起天安门前无数的烟花,还是十分感激他。成微像一颗名贵的钻石,大大小小有许多面,可是每一面都折射出夺人的光彩。每一面都不曾黯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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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第 15 章
公司召开新年酒会,成微站在台上照例致辞感谢一番。底下气氛热烈,闹哄哄的一片,许多女同事交头接耳:“成总往那里一站,简直就是天然聚光灯,你看那身形,那气质,那眼,那眉,有时候不自觉用手抚太阳穴的样子真是太——,啊,我不行了,我一定是中毒了!”
另外一个稍稍年长的笑骂:“小张,我看你还是看清现实,千万别掉进去了,到时候爬不起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成总的事你还不知道?他不知交过多少女朋友,一个个美艳如花,娇艳欲滴,会看的上你!”另外一个人不服气的反驳:“大姐,这可说不定,谁知道成总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呢。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定呀,或许成总的那根红线就在我手中捏着呢。”大姐摇头叹息:“哎,成总这样的人——,也难怪你们迷的晕头转向。”
便有人怂恿,说应该抓住机会,趁这个时候上前和成总攀谈,引起他的注意。敢情不是庆祝,都是为了看人来的。
赵萧君象征性的拿了一杯酒,刚巧听见她们的对谈,站在旁边一边笑,一边定定的打量成微,确实英俊不凡,气宇轩昂。更难得的是,“齐成”是他赤手空拳打出来的天下。成微在未成功之前,想必吃了许多的苦。就是已经成功,吃的苦也不少,每天忙碌的像旋转不停的陀螺,随时有会议,到处有应酬。她私下里见到他的时候眉眼间总有一种疲倦不耐烦的神色,挥之不去。难道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不停的找美丽的女子释愁解闷?
赵萧君这么想的时候,眼中再见到站在高处的成微便缩成了孤零零的背影,连周身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冷一些。那么大的舞台,强光照耀,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有些寂寥。正感叹不已,心有所思,见他忽然偏过头朝她这边看过来,两眼相触,直直的撞上了,她不由得的笑了一下,举高手中的酒杯,对他示意一下,往别处走去。赵萧君拍了拍冰凉的额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碰到她部门的曹经理和另外几个男同事,大家哄笑着要灌赵萧君喝酒,赵萧君连连告饶,那几个人对她一向有点意思,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肯放过,一个劲的斯缠,你来我往的,她几乎承受不住。转念一想,大过年的喝一点也没有大的关系,就当是告别旧年的仪式。浅尝辄止,注意一点就是了。
刚举杯的时候,听见大家敛声收气的喊:“成总!”言语间规矩了许多,仍然笑着却有些拘谨。成微笑嘻嘻的点头,说:“大家好好玩。”看见赵萧君正拿着酒,然后转头对曹经理开玩笑的说:“曹经理,你还敢让赵小姐喝酒?到时候可要麻烦你送她回去了。上次她酒精过敏,可是忙坏了大家。”曹经理得他提醒,才记起来,连忙说:“哎呀,我差点忘了这回事。大家别再灌小赵喝酒了,等一下灌到医院里去了,大过年的多晦气呀。”众人一听赵萧君酒精过敏,还将信将疑的,可是既然曹经理都发话了,也就不好再灌了,怏怏的散开了。曹经理临走前,颇有深意的看了赵萧君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