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双充满感全感又厚实的手掌,是爹爹的。
现在,入了皇宫,她就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了,四处奢华却冰冷,让她有着从未有过的孤独与寂寥。
……………。。
寂灭来的时候,秦若九稍微披了件衣裳,搭着肩。她神情有些脆弱,又有些无力。
看到自己的女儿像死过一般难看,寂灭的心里不由一阵抽痛。
“九儿,九儿……你怎么样了?告诉爹,你痛不痛?”
秦若九看到久违的爹,心中一暖,有种想哭的冲动。却拼命忍了下来,咬住唇,使劲的摇了摇头;“不……不痛,爹爹。”
寂灭走过去,一抱将女儿揽在怀中,像小时候一样安抚着拍打她的背;“爹让你受苦了,皇上都跟爹说了。”
“爹,女儿不想当皇后了,女儿想离开这里,想跟你一起生活。”在很久以前,秦若九就想说这句话了。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了。可是,眼前经过了这件事以后,她又见到了爹爹,那种想要逃离的想法,越发刺激她。
望着在自己怀里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秦若九,寂灭脸上划过一抹忧愁,他压低嗓子,轻声安慰;“九儿,听话,别闹了。皇上已经补偿了我们,你不能离开。你是皇后,皇后…。。。”
见爹竟然要她留下来,留在这冰冷的宫殿,留下来让那个恶魔般的男人折磨。秦若九听罢,惊吓的脱开他,一脸痛苦道;“不……女儿才不要当什么皇后……女儿不稀罕。”
“九儿,你要明白,不是爹逼你当皇后。而是,你天生后命,做为君王的朝烈帝,他注定要娶你!”
第024章
☆、第025章
寂灭走的时候,秦若九没有多看他一眼。她只是默默的缩在锦被,悄悄的流泪。
这个陪伴了她十几年的爹爹,她是第一次这般狠心让他离开。从前,那种依依不舍的情怀,早已转落为空。
是的,从此以后,她连爹爹这个唯一的期盼也没有了。爹爹让她入宫为后,让她为了所有族人的性命而活。为了图阳哥哥而活,她一个柔弱女子,在这一刻她必需承担起所有族人的性命安危。
图阳哥哥现在是巫族最有天份的巫师,爹爹说,一年后,他将继承大祭师的身份。而且他将来,也许是唯一一个,能算出她命运的人。
记忆中的图阳哥哥,那年十岁。他一身青衣出现在她家的门外,窗外桃花盛开,他就像个被人遗失了。怅然的站在外面,狭长的凤眸没有了孩子的天真,而是对于命运那种逆来顺受的妥协。
秦若九就那样趴在窗前,定定的看着那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孩。她眼睛流露出渴望,想和那个寂寞而安静的哥哥一起玩耍。因为,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了另一个孤独的自己。
那天,风有些大,窗外的桃花吹落了不少,风起,伴随着阵阵花香,图阳由爹爹牵着走到她的眼前。他如丝绸般顺滑的黑色长发,肆无忌惮的随风飞扬,墨玉般的深邃眼睛挂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容,带着几丝仙人气质,犹如三月里随暖风在湖边丝缕摇曳的一株春柳,令人容颜赏心悦目,气韵睟质如玉。
尽管他还是个孩子,可是那种惊人的气质去超凡脱俗,令人过目难忘。
爹爹说图阳的爹娘死了,他将由爹带去祠堂请示族长,从此以后由族人抚养。
她还记得,那天爹破例让自己跟那个男孩玩了一天,他说,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童年记忆,儿时欢乐。
说那句话时,爹蹙着的眉于,越发深沉。他语重心长的说完,用一种悠远的目光望着图阳。
当时,她和图阳都不知道爹爹话中的意思,但是,他们玩得很开心。
也许是,秦若九第一次能与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玩耍,也许,他也知道自己是最后一次可以放纵他的童年,那天他们都显得倍加珍惜。
还记得,图阳被父亲牵走时,他曾朗声宣誓;“九儿妹妹,你的命运,我一定能占卜出来,你要等我,哪怕是死,我也要替你化解一切灾难。”
可是,十年过去,图阳再也不曾出现。他儿时的稚嫩话语,每每还在午夜梦回之际,清晰的回荡在她的耳际。
她与图阳只相处一日,但那份纯真无瑕的感情,至真让她无法割舍。
今天听爹爹突然提到他,眼前又浮现了,桃花窗外,浮影飘动,他青衫而立,墨发摇曳。人如青松,脸如明月。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走进来的绿儿,看着秦若九已经泪湿衣襟,她默不作声的盯着远处,只是痛苦流泪。看到这里,想得娘娘多日来的遭遇,绿儿不由得也痛心不已。
见绿儿来了,秦若九微微拧开头,有些掩饰性的将泪擦去。声音略显沙哑道;“没事了。”
绿儿走来,将手中的玉瓷碗端着,一脸忧心的说道;“娘娘,别难过了, 事情都过去了。这些药,你喝了吧,这样,伤口才能好得快些。”
闻到药味飘来,秦若九突然想起自己昏迷时,那个男人强行用唇把药给她灌入嘴里,当即,心中一阵反感与厌恶;“放下吧,我现在不想喝。”
“这……”绿儿不安的看着她,神情有些犹豫。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冷冽无情的声音;“让朕来!”
接着,康雍大步流星的跨了进来。
绿儿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轻声叩拜道;“绿儿参见皇上。”
康雍无视地上跪着的绿儿,一双凌厉的目直接扫向秦若九潺弱的身上,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冷笑;“怎么?还在怪朕误会了你?”语罢,他一手接过绿儿手中的药碗,然后朝绿儿无谓的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
绿儿站起身来,睨了睨娘娘冷漠的神情, 这才匆匆退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秦若九侧过身,把脸朝向里面,用冷淡的背影对他。
朝烈帝神情微愠,正欲发作,却见那白色的亵衣上,已有多处斑驳的红色血迹。那些血,应该是伤口裂开而流出来的。而她,伤得这般严重,却还如此倔强,当下,他猛的拉起她的皓腕,将她身子扳正过来。
秦若九想要拒绝,可是奈何全身无力,只能转过头来,身上的伤滚碰在榻沿上,痛得她秀眉蓦地缩紧。
“你想干什么?”她有空失控的叫起来,爹爹那样的走了,自己再也不可能离开皇宫,与图阳哥哥也无见面的机会,她的心陡然冰冷,瞬间,觉得自己活着让这个男人折磨,似乎也没意义了。
“朕,要你喝药!”这个女人,想死嘛,让她喝药,她竟然还如此不知好歹。而他,还该死的对她残留一丝愧疚想要弥补,却没料到她这般刚烈。
秦若九眼中的泪痕未干,水眸中漾着深沉的哀伤与讨厌;“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知道照顾,皇上要是有闲功夫在这里逗留,不如留着这个时间去关心国家大事吧!”
朝烈帝听罢,眼中闪过一抹森寒的冷冽;“朕,只要看着你把药喝了就走!”
她撇开脸,眼神有些空洞的冷笑;“我不喝!”
他强压心中的怒火,声音低哑道;“要是不肯动手,那让朕来代劳好了!”说完,他用汤勺轻轻舀起药汁,递到她的嘴前。眼神微缓,带着一抹她从所未见的温柔。
这个男人,如此偏她喝药,只是想让她早些好起来,然后进行更深一层的折磨吧?
当下,秦若九倔强的扭过头,黑纱下,她容颜充满愤怒,与抗拒。是的,如果这样,她死了更好。活下来,不是为了受折磨的。
下一秒,某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突然狠戾的瞪了她一眼,接着伸出大掌镊制住被黑纱笼罩着的下巴。
“啊!”秦若九忍痛叫道,拧眉抬眸,意外对上他的视线,痛意袭遍她的全身。而那双黑瞳,却如此霸道与执著。他,究竟要做什么?
第025章
☆、第026章
“张开!”
他狂妄的用牙齿将黑纱顶了起来,然后用舌头抵开她紧闭的红唇。继而,低头饮下一口药汁,强行的灌入进去。
没料到此人会用如此粗暴狂野的动作逼她喝药,秦若九当即怔住了,回过神来时,药已经被他封入嘴里,一时间呛得她咳嗽不已。
“你…。。。”咳嗽完毕之后的她,娇颜涨得通红,水眸半羞半怒,却又无可奈何。
“是你自己逼朕的,怎么样,皇后满意吗?要是你喜欢,朕还可以继续,用嘴,对着你的嘴,喝药!”他一字一句,冷冽而无耻的说着,眼里带着阴森的笑意,让人完全摸不懂他在想什么。
秦若九知道这个男人一向说到做到,自己越过挣扎,越不讨好。当下,她为防这种事情再发生,只能抢过他手中的药碗,一脸愤怒的说道;“不必了,让皇上喂药,臣妾消受不起。”说完,她立起身,一饮而尽。
药汁喝完,那苦涩的味道让她难受得皱紧眉头。
康雍定定的望着她,眼前人儿苍白如纸,摇摇欲坠,散乱的发丝,在摇晃的床榻中摆荡。令人竟有些心痛,忍不住,想要伸手抚平她眉间的哀伤与痛楚。
可惜,手还没有触及,秦若九就嫌恶的把碗递入他的手中,乌黑的脑袋不住后仰;“皇上,臣妾已经喝完了,皇上可以安心走了吧!”
朝烈帝见她如此反感自己,那伸出去的手顿时僵硬在了半空。第一次,有女人敢拒绝他。敢如此不识趣的躲避他。若是按照从前的性子,他一定会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可是,今天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冷冷一笑,黑瞳泛着冰霜,一脸冷酷道;“朕的皇后,那你就休息吧。朕先走了,不过,你要记得每天的药一定要喝掉,朕会不定时的前来监督。要是让朕发现你没喝药,朕不会就此轻易罢休的。”
丢下这句话,朝烈帝冷冷的挥洒衣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
转眼,秦若九受伤已是半个月久。
由于天天有良药医补,她的身子复原较快。
不错,朝烈帝几乎每天都会来凤仪宫一次,早中晚不定。他来只是想知道秦若九是否喝药,他要她活着,至少死也不因为自己的不分青红皂白而将她肆虐之死。
一开始的时候,秦若九会抵触,甚至抗拒。可是,康雍要比她想像中阴险得多,他不惜威胁秦若九,若是不按时饮药,一切罪根将归落在绿儿和小环等人身上。
一个侍候不周,照顾不当的罪名,就足以让两个小丫头,一生活在磨难之中。
她秦若九不忍,也不能。只能乖乖的,按照他的吩咐,一口药,一滴泪,这般喝下去。
药就像毒一样,蔓延在她全身四周,那不是治伤,而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就算,那天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复原,可是心中的伤,却是一生都无法抹去。
这天,秦若九刚喝完药,顿觉全身酸疼,她由绿儿挽扶着起榻。
半月来,每日在榻上度日,那种感觉就好比一个什么事都不能做的废人。这让她在无力的同时,也颇感绝望。她时常幻想,要是自己能长一双翅膀,那么就可以不顾一切的飞出窗外,翱翔天际,就不必在此,处处受那个恶魔的牵制与折磨。
“娘娘,你今天终于可以下榻了,还是不要走得太久,否则对伤不好。”绿儿扶着秦若九,轻声劝道。
尤其是皇上的圣意,更让她时刻谨记,娘娘不可任何一点伤害,否则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会十倍偿还。
虽然,她并不知道皇上为何如此改变心意对待女娘娘,但是绿儿知道,无论是皇上也好,奴婢也罢,大家都不希望娘娘有什么损伤。
秦若九对于绿儿还是很感激,这些天吃喝睡都是她一手照顾,就连去茅房也是她亲自挽扶。在心中,她已把她当成姐妹看待。
“绿儿,我想去百花苑走走,那里空气不错,应该会对我的伤,有所帮助吧!”与其说赏花,秦若九更想去听听那个怅然且充满愁思的笛声。
他的笛声是那么的动人,让人潸然泪下倍感孤独的情况下,又不愿从中自拔,只想这样随着他的笛声一点一点的沉醉,一点一点的沉伦。
“娘娘,百花苑会不会太远了?”绿儿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秦若九淡淡的摇了摇头,水眸充满期盼道;“无碍,我只想去看看。”
见皇后娘娘坚持,绿儿也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点点头,扶着她去。
百花苑的另一端,他白衣袂袂,负手而立。
一身落寞傲然之气,将他衬托得气质不凡。
低头,抚弄着手中的玉笛,心中不由荡起一阵涟漪。
已经快一个月了,每天他都会在此吹奏一曲,等待那边的琴声响起。
可是,很久了,他期待了很久了,那个女子的琴声,再也没有出现了。
她,去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几乎每天都会猜测。可是猜测过后,他又会在此痴痴的等候,盼望着奇迹出现,那个女子的琴声会迎合着他的笛声,翩翩起舞。
但是,每一次,都让他失望不已。他越是满怀期待,那种失落的心情,就会越发强烈。
今天,他是否该吹奏起他那孤独而绝望的笛声呢?他有丝毫的犹豫。是的,每一次他兴致昂然的吹奏,却不见另一处的琴声附合,那种无法言喻的害怕与寂寥的感,让他心中痛苦不已。
抚弄手中的玉笛,他在心底默默的告诉自己,今天,也许她会出现,她会听到,她会跟着自己一起诉说心事,一起将内心的孤独与寂寞发泄出来。
尽管他每次吹奏前都这样告诉自己,而且认为她也许真的会听见再与他合奏。可是,今天他却已经心灰意冷,不再抱有希望。不错,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与那个女子不曾见面,却受深她的琴声吸引,以至于现在成了他怕精神支柱,一个月来他快为她痴狂。只是,她这般莫明离去,又让他的心中凭添多少伤感。
罢了,人走曲散,她应该已经离开了。要怪,就怪自己当初竟没有挽留住她,好见上一面,至少能与她相识一番。只可惜,现在已晚,终究要离下遗憾。
就在康音收起玉笛,清俊的容颜满是自嘲与失落之色,转身欲要离开,这时却响起另一道低沉与微诧的声音;“九弟,你怎么在这里?”
第026章
☆、第027章
康音循着声音望去,却见一袭墨玉锦袍,穿着紫金宝靴的皇兄,正一脸凛然之气的朝这边走来。
看到这里,康音神情一黯,迎上前去;“皇兄,你来了!”
“嗯!”康雍淡淡的点头,黑瞳像幽深得见不着底。看着这个一个月不见,又憔悴了许多的九帝,他心中不免溢出一抹愧疚之色。不错,自己对待他的关怀太少,而他又不轻易与生人接触,导致他性格孤僻,终日都是一人,寂寞的他,总让人心痛不已。
“皇兄,你是要去哪吗?”皇兄并不经常来此,想必今日过来,定有重事。虽许久已不曾与皇兄相见,心中自是有话想说。但见皇兄如此匆匆,怕有大事要处理。尔等私情,也不必言明。
康雍没料到康音会这样问他,黑瞳一缩,当即拂了拂袖,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道;“今日天气甚好,幽静且清朗。朕见暖风徐徐,便心起游廊之心,更想去雕窗镂刻的八角亭下坐坐。”他总不能说,他特意过来,只是想亲眼看到他的“皇后”按时饮药吧!
听罢,康音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笑;“原来如此,皇兄难道有如此雅兴,整日被国家世务所累,也该好好放松一下!”
朝烈帝点点头,一脸自在。突然,似想到什么,淡笑调侃道:“九弟,听断笙阁的人说,你这个月,整日流连此地,是有何故吗?朕几次找你,都不见你踪影,却听那些人说,你在这里。朕开始还有些不信,看来今日又在此遇见,原来都是真的啊!”
康雍抬首,抿嘴轻笑;“皇兄,其实我也并无大事,只不过在此闲弄风情。见此风景甚美,抚笛吹奏,便是我最大的闲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