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他不知为什么竟松了一口气,“既然男未婚、女未嫁——我们结婚。”
“谁……谁要嫁你!”天,她的脸竟然好烫!
“我是你肚中这孩子的父亲!如果你不嫁我,那将来孩子出生了,你要怎么办!你要这孩子冠上‘父不详’的罪名吗——我绝对不答应!”
“那我也不一定非嫁你不可!”他是什么意思!他以为她嫁不出去吗?她随手招呼一下……突然泄下气来,她承认,如果要这孩子留下来,嫁他似乎是当前惟一的法子了!可是、可是……
“你犹豫什么?”他都肯将“错误”一担到底了,她还有什么好“可是”的?
“你……”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你是为了孩子才……娶我的?”
“这……”奇怪,“当然”两个字,在她认真的视线下,他竟然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口来,“人这一辈子,反正都要走这一步的,有必要这么认真吗?”他的目光有一些闪烁。
“婚姻是人生大事,当然值得认真对待!”
“那——你先说,你要不要嫁给我?”望着她脸庞上的淡淡的红晕,没来由地,他竟然有了想笑的冲动。
“我……”她皱起眉,低头认真思考。从她自幼坚持的“童话爱情”观点来说,她根本不应该嫁给他!她并不认识他,而且他的行为实在不怎样,他的人生观也有待加强——总的来讲,他一点儿也不符合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
但从她目前的“现实社会家庭论”来看,她嫁他似乎是最实际的选择!除却“错误”的因素,他是留学归来的医学博士,事业有成、经济基础应当不错,虽说为人处世很欠揍,但相貌堂堂,才貌出众,算是女人们眼中的一块肥肉。如果嫁这样一个男人,也符合她的“优质男人”形象的标准……
童话,现实;现实,童话。
“冉冉?”他耐心认真地等候。
“我不知道。”没有发觉他义唤了她的小名,她只烦躁地摇头。
“为什么?”他轻轻地问。
“你一点儿也不符合我心目中的老公形象,可是在现实社会中你似乎也算是……”
“很难得的佳婿人选?”他为她的老实而微微笑起来,心真的放下了。娶她,似乎也真的值得期待。“你哪里‘佳’啦?”她才看不出他有什么优点称得上是“佳”。
“我至少能当面承认我曾犯下的错误,也勇于承担错误了,不是吗?”他扬起眉,轻轻拍拍她的肩,推她坐回椅上。
“是啊,你为了‘勇于承担’,将自己的一辈子也卖了!”她嘲弄地哼一声,心突然一凛,“我问你,你是为了孩子才娶我的对不对?孩子生下来你就会和我离婚对不对?”她一下子沉下脸。
“我不否认,我想娶你的确是为了孩子。”见她脸色阴沉,他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可是,我却没打算等孩子生下来便会同你离婚。”天啊,这女人为什么这么精明,能一下子想到那么远?离婚?他们现在还没有结婚,如何来离婚?
“嗯?”她歪着头瞅他。
“我说过了,就算你现在还寻不到我其他的优点,但我至少是有担当的男人。家庭、孩子,这不是儿戏,我们都要对它负责的,你说是吗?”他笑着,坦然接受她的打量。
“你的意思是……”
“除非我们真的合不来,否则我不排除和你一起过一辈子的可能。”他是医生,从来只说确定的、有把握的话语。
“只是可能?”
“因为世间任何事没有绝对的。”他蹲在她面前,由下往上地仰首看她,“你有信心吗?婚后我们或许会有许许多多的争吵,但我会尽我所能地去调整我的步调。我们之间会存在分歧、观念,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可能地去化解。冉冉,你有同我一佯的信心吗?有吗,冉冉?”
“为……为什么?”她真的愣了,傻了。
“我说过,我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啊。”他挑挑细长的眼角,摊开双手,“我对我的工作负责,对我的病人负责,同样,对我的家庭、我的妻子、我的儿女,我一样会负责到底的。”
“只……只是这样?”不对,不对!如果男女会结成夫妻,一定有着其他某个因素的存在!一定有!
“我了解那一晚上我的所作所为让你对我有不太好的印象。”他低叹一声。“可是作为一个男人,在他还是单身时,你不可能要求他守身如玉、生活得一如清教徒。但是,当他有了他必须要担负的责任和义
务之后,他的忠诚便从此只属于他的妻子、他的家庭。冉冉,你愿意相信我吗?”
愿意吗,愿意吗?
“我……”
“你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把你心中所想的都明白地讲出来,好吗?”
“我……”她垂下眼眸,面对他专注的凝视,心在乱跳,“我二十七岁了还没有结婚,甚至……甚至没有一个男朋友,是因为我想……”天啊,她说不出口!
“一个正常的婚姻由来,都是从一男一女相互认识、了解、喜欢、进而恋爱——这就是你所想的,对不对?”
她想也不想地用力点头。是的!恋爱!如果不是爱情,一男一女如何结成夫妻!
“傻冉冉。”他淡淡地笑着,忍不住伸手握住她有些发抖的手指,“我承认,依我们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太适合按照古老的步骤一点儿一点儿来。但是,我们可以一边做夫妻,一边谈恋爱啊。”
“呃?”
“如果没有‘爱情’作为基石,如何稳固地经营一个长长久久的婚姻?这些,我也明白的。”
“那……”
“你愿意和我试一试吗?”
这是一个挑战。家庭,婚姻,爱情。他不敢绝对保证他可以顺利地完成战斗,但他不否认,他很期待这一个挑战!
“我……”她咬唇不语。
“冉冉?”
“我长得不漂亮,学历也不高,没有什么出众的优点,你会不会……”
“一个人的外在条件真的那么重要吗?”他扬起眉,细细地打量她羞红的脸庞,“圆圆的脸蛋,是不算白皙,可是红润是健康的体现;眉毛呢,又浓又粗,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娇弱,可是英气逼人呢;杏核眼水汪汪的;小鼻子圆润润的很讨人喜欢;嘴唇呢,即使从来不沾口红也是很漂亮啊;再加上又黑又粗又长的辫子……嗯哼,虽然不算漂亮,可是我看着很舒服很顺眼呀。”
“你以为你在替皇帝挑选妃子呀!”他的玩笑,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除非我是唐明皇,否则依你这有些超重的圆球身子——”
“安……”他叫什么来着?
“安晴川!我打赌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难道你就知道我的姓名了?”哼,就算他们曾经……可其实还是陌生人呢。
“至少我知道你是冉冉!”
“陶冉啦!我们又不熟,少喊得那么亲热!”
“那好吧,陶冉小姐。”他严肃地咳了声,“你想好了吗?愿意嫁给我了吗?”
“你……多大了?”
“我这么帅!当然是弱冠之年……好吧,我承认我已过而立之年——我三十三了。”
“哦,你比我大六岁!”她有些嫌弃地哼了声。
“咦,二十七、三十三,按国外婚姻专家的观点,正是组合家庭的最佳配偶哎!”他一副赚到了的开心样。
“谁……谁答应嫁你啦!”话虽如此,可她脸上深深的桃红色已经泄露了心意。
“可是,依现在的情况,我们两个结婚正是最好的选择啊。”他笑得理所当然。
“可是……”
“我们没相处过,你怎知以后你不会爱上我、而我又不会拜倒在你的脚下?”他站起身,轻柔地抬起她的圆脸来,“至少我现在就很清楚地知道,我很欣赏你。”
“呃?”
“不敢相信吗?”他微微一笑,“从来没有任何女孩子在吃了某种‘亏’后,会狠狠地给男人留下一记永生难忘的拳头!”哈,暴力的女人啊!够坚强,他如何能不欣赏?
“你……你……”这下子,脸上着大火了!
“我还很喜欢你软绵绵的身子,抱起来很舒服的!”比起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排骨面来。他有理由相信他作为丈夫会享受到最佳的抱枕服务。
“安晴川!”她真的恼了哦!开玩笑也是有限度的!捉弄人也是有条件的!“我的体重还在标准范围内的……”
哦喔,她被气疯了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是陶冉啊,向来稳重、冷静的陶冉啊……天啊,怎么会是这种佯子!
“嫁给我,好吗?”他不再闹她,只是柔柔地笑看着她。
高大,英俊,斯文,有担当,事业有成……她想不出她可以拒绝他的理由。
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轻轻地点头。
于是,婚礼开始马不停蹄地筹办。
上门求亲,布置新房,采购结婚用具,去饭店订酒席,通知各自的朋友同事,结婚登记……说来一大堆,但其实筹办起来,却甚是简单。
上门求亲。抽了一个周末,陶冉将安晴川带回老家一趟,陶家爹娘在盘问过未来新姑爷的祖宗三代后便欣然允了婚。
布置新房。安晴川自小就住在国外,父母亡故后奉遗命归国落地生根,国内并无亲朋好友,便将医院分配给他的一套新建的两室两厅略加整理,添制了一些家具电器后便成了新居。
至于其他琐事,更是简单。
两个人都是不喜欢繁琐的懒人,根本不屑什么结婚照、婚纱彩车之类。于是,他们抽空去办了结婚登记,将陶冉的行李打包搬到安晴川的公寓,趁着周末在饭店订下宴席,请两人各自的朋友同事聚到一处吃吃喝喝闹了一天。到这里,所有的婚礼筹办事宜就此万事大吉,宾主尽欢。
于是,三周之后,安晴川先生与陶冉小姐,已结为合法的夫妻。
“冉冉,你现在春风得意哦。”小珞在请客宴席上,曾偷偷地取笑陶冉。
“有什么好得意的?”陶冉皱皱鼻子,宽松的红毛衣配上桔红的长裙子,便是新娘子的正式札服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实情呀?”
什么一见钟情、男才女貌?所有的人对他们迅速结婚的猜测曾让她笑到内伤、乐不可支。他们应该是“一夜错误、男才女孕”才对吧?
“可不管怎样,你至少结婚嫁人了呀。”小珞才不理会她的自嘲,只是眼望四周,“瞧一瞧,别的不说,单是我们医院未婚的女医生和护士们,就有多少人在暗中眼红你呀?你呀,惜福吧,冉冉!”
“嗯。”新娘子扮个鬼脸,很是不以为然,“安晴川哪有那么好!我知道他的老底儿,你莫忘了。”如果不是因为错误又有了“错误”,她与安晴川只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陌生人而已。
“嗯,安大夫是有点儿……”小珞眼一亮,“呀,他的眼睛细,一看就是老人们常说的桃花眼哦!冉冉,你以后可要小心了,这样的眼睛最会招女人哦!”
“他若敢招花引蝶,看我怎样收拾他!”晃一晃铁拳,新娘子不在意地嘻嘻一笑。
结婚了,便是人生又一个开始。她只希望,这一段“错误”之下的姻缘,会有一个正确的、圆满的结尾。
第四章
呼,她结婚了!
“请吧,安太太!”打开房门,他极有绅士风度地弯腰一礼,“这里将是您安身立命之所在,欢迎进入安晴川之家!”
“嘻。改名字!”不急着踏进门去,新上任的安太太先摇头表示不满,“安晴川之家?太俗啦!”
“喂,给点儿面子可以吗?”今天他是新郎官,她这身为新娘子的配合一点儿可不可以呀?“我累了一整天,实在没多少力气再和你玩笑了。”
“你累了?”她笑眯眯地睨着他,“刚才我见你很生龙活虎的嘛!”他刚才举杯游走于宴席之间,毫无一丝倦意的样子。
“那是应酬——你要我也客客气气地应酬你吗?陶冉冉小姐?”大手一圈,缠上她的小圆腰推她赶快进门。
“又乱改我的名字。”她佯装抱怨了一句.终于踏进房门,“啊,这里从此后将是属于我的地盘——喂,你耸肩做什么?”
“痛快地出让我的房屋所有权,不然我还能怎样?”脱下束缚了一整天的西服外套,安晴川大大地伸一个懒腰,“累死了,结婚果然是件麻烦事!”
“咦,刚才我见你偷瞄礼金单子时,可是笑得很贼的。”她伸手帮他解下领带,扑嗤一笑。
“安太太,你非要处处拆我的台才高兴呀?”真是的,他到底是娶了一个老婆回家还是迎了一个宿敌回来?
“就是啊,你终于瞧出来啦?”陶冉依然笑眯眯的,随意地往客厅的沙发上一斜,玉手一抬,“先生,请端杯水来,谢谢!”
“喂,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才上任安太太一职不过十小时而已,就开始这样明日张胆地欺压你家老公了?”拖着老牛似的疲乏身躯去厨房端来温水一杯奉上,新上任的安先生也扑倒在沙发堆里,哀哀长叹。
“自愿送上门来的劳工,为什么不欺压?”这些时日以来,两个人总窝在一起果然是很有好处的,至少她与他在嘴皮子上已斗来斗去斗得十分“契合”。
“真是无语问晴天啊!”老天何在,天理又何在啊?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礼金单子,安先生决定再振奋—下饱受摧残的精神。
“喂,一共收了多少?”安太太也挪过身来,细细一看,“哇,你们医院的院长、主任们很够意思哦。”乖乖,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赶上她一个月的薪水总和了。
“那是应该的!”在大沙发上舒展开长手长脚,安先生得意地一笑,“我是安晴川耶!”
“很有名哦?”安太太也在另一个大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窝好,两人头碰头地凑在一起。
“我是圣手安耶!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呀,堂堂的一个大男人,竟然在妇产科里闯出了名堂。”她啧啧有声,不得不服,“哎,我一直忘了问你,你在国外发展得好好的,怎么想起要回国来?”
“落叶要归根啊。”安晴川叹了口气,“我爸妈在国外也算是事业有成的,可一直念念不忘回中国来。今年年初,他们驾车出游,却不幸出了车祸,”他的声音一下变哑了,“终究是一起走了。临终前叮嘱我一定将他们送回中国安葬,还要我也留在这边。”他世上仅有的两名亲人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伤心的。”陶冉闻言也止了笑,伸手抚上他紧锁的眉头。
“没关系,反正这些我迟早要告诉你的啊。”反握住她暖暖的手掌,安晴川不甚在意地一笑,“等过几天,我领你看爸爸妈妈去。”
“他们在这里?”
“这座城市是我出生的地方,你说他们会在哪里?”碰到她手指上的朴素银戒,他将自己指上同样样式的戒指与她的并排在一起,“这对指环是爸爸妈妈结婚时戴过的呢。”
“啊,真的吗?”陶冉缩回手来细看,“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我还是小心收藏起来比较好。”
“真是个古板的女人。”安晴川忍不住扑嗤笑起来,“戒指本来就是让人戴的。你不戴它怎显出它的珍贵来?小傻瓜一个!”
“安晴川!”她闷闷地叫一声,“你的嘴巴真的够毒辣的。”
“啊,那要不要我唱《你好毒》给你听呀?”用头顶顶她的脑袋,安晴川问。
“我有名有姓,你喂什么喂!”没好气地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