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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半了。高其昌执意要送林湄,林湄觉得夜深人静,如果他再乘机搞点什么小动作,够她抵挡的,所以她坚决不同意。高其昌怏怏地走了。林湄见他真的走了,这才使劲地呼吸了一口冷洌的空气,抬脚向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门前,她掏出了钥匙,停了停――这是她结婚后第二次在夜里回家,那一次是她挨了打,自己从家里跑出去又自己回来的。想着现在成文斌和儿子已经睡下,心里便涌上一丝的愧疚,她是妻子和母亲呢!
其实成文斌并没有睡,林湄不回来,他如何睡得着。他脱衣躺在床上,听着墙上的钟喀答喀答地走着,心里说不出来的烦燥。如果今后林湄都要这个时候回家,他可受不了,而且自从她跟报社那个副总编写起稿子后,应酬也多了起来,听她说,喝酒也成了常事。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不过只是单纯地喝酒吃饭还好些,就怕做出什么出轨的事来。当然,他相信林湄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听人们谣传记者这个圈子没几个正经人,学坏了也是保不准的。就这样东想西想着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他知道林湄回来了,他悬着的心也落了实。然后,他听到林湄掏钥匙开门,换鞋,去卫生间洗漱,都是轻手轻脚的。过了一会儿,林湄脱衣上床,带来了一股寒气,还好不是酒气,成文斌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他翻了个身把林湄柔软的身子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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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林湄的采访越来越频繁,周末去少年宫上的作文课虽然不多,但这两项已经对她的学校工作产生了影响。她开始考虑请长假。成文斌见林湄的事情越做越好,收入也远比在学校赚得多,便也同意了,他找了几个朋友帮忙为林湄请了两年的长假。
离开了学校,也就摆脱了束缚,林湄的心里,突生一种自由的快感,恰好高其昌同几个人合作要编一本报告文学集,她自然又成了其中的一份子,她给自己限定了一个目标:多写几篇有影响力的好文章。
这本集子是自费出版的,印刷费、书号费、稿费、车马费都要自筹,报社只拨了一小部分经费,对于全部费用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高其昌很会盘算,他向被采访者收取不同程度的出版费,同时允诺今后在报纸上进行无条件宣传。这句话的活动空间大得很,在林湄看来,就是一纸空文对于正常的宣传报道,报社不写也得写;对于广告宣传,不付费坚决不行。购买书号可以找朋友出低价,或者搞个内部书号,稿费可以定得低一些,林湄的笔力现在足够完成一半,剩下的一半,他自己可以完成一点,其余的可以对被采访者已经发表的文章进行改写,也就是换个开头结尾,重要部分原封不动。这个时候,高其昌更看出林湄的价值来。这个女人进入写作的过程虽短,但文思敏捷,有创意,常常第一天采访,第二天就拿出稿子来,而且打得工工整整。如果能长久地合作下去,林湄真就是他的一件法宝。
林湄呢,也很看重这次机会,出书并不同于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文章,是一件很庄重的,影响很长远的事,她一定要做好。尽管她对这个圈子了解越来越多,对高其昌看得也越来越透,有时甚至有些鄙视他,但是她不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采访很累,写作也很累,她常常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半天(她托刘云婧从电脑公司租了一台旧电脑),眼睛酸涩,腰疼背痛都成了常事。有时候五、六千字的稿子写了出来,自己又推翻了重写。成文斌劝她别太认真,说是除了被采访的人外,没人会认真看的。林湄也知道这种书没什么市场,可既然文章挂上了自己的名字,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她依旧很认真地去做。
就在书写了快三分之二的时候,成文斌出事了。
二十二
成文斌的工作本来是十分顺利的,他计划在两年内坐上设计科科长的职位。如果不出事,这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他的学历,他的工作实绩,加上他一直都在很小心地培植着的关系网,几乎令设计院的所有人都把砝码压在了他这一边。也许是一切都太顺利的缘故吧,他有些飘飘然,眼瞅着丰收在即,就等着品尝果子的滋味了,哪知道隆鑫饲料厂这个小小的改建工程却让他栽了大跟头。
秋末的一个晚上,成文斌破天荒地留在家里,陪林湄和小健一起吃饭。小健开心得像一只猴子在房间里蹦来蹦去,一会儿拉着妈妈的手要玩四驱车,一会儿拽着爸爸的胳膊要看动画片,一家三口少见的其乐融融。九点多的时候,小健先上床睡了,林湄打开电脑赶稿子,成文斌站在妻子身边看了一会儿,笑嘻嘻地提了几个建议后,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林湄手敲键盘的声音在房间回荡着,让这秋夜更添了几分的静谧。就在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成文斌拿起了话筒,没说上两句话,他的声音就走了调:
“什么……塌了?怎么会?砸到人了吗……伤势严重?!好,我现在就到。”他脸色惨白地撂下电话,胡乱抓起一件衣服就忙三火四地向门那边冲去。
林湄奇怪地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明天处理不行吗?”
“隆鑫饲料厂正在建的三层楼塌了!听说砸到了一个工人,伤势不轻!已经送医院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快去吧,想着打电话回来。”林湄也急了,她知道那座三层楼的厂房是成文斌设计的改建项目,根本赚不到多少钱,纯粹是帮朋友的忙。帮忙是好心,可是楼塌了,还伤了人,事情可就严重了!
成文斌面无血色地匆匆出门,林湄就抱着肩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起来:“千万别出人命!千万别出人命!”
林湄提心吊胆地等到凌晨两点多,成文斌才打回一个电话:“事情不是特别严重,楼塌了,幸好里面没有人,但是塌下来的水泥柱把一个正在外面工作的工人的腿砸成了粉碎性骨折,现在抢救刚刚结束。”
林湄的心依然悬着,她颤抖着声音问:“病情还稳定吧?你别回来了,在那守着吧,工人家属也在吧,好好安慰人家,天亮我再去。”
林湄就合衣坐在床边思来想去,不知道这事情该怎样解决。只要没有人命,一切都好办,她实在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成文斌做事一向仔细,这次的问题出在哪儿呢?
第二天一早,林湄安排好小健上学后,买了些水果之类的东西匆匆地上了医院。
病房的走廊还是静悄悄的,林湄放轻了脚步。远远地,她就看见成文斌正在手术室的门外不停地踱着步,门边的一张长椅上坐着一个农村妇女。受伤的工人叫吴刚,四十五岁了,楼房倒塌时他正在楼前清运废弃的建材,因为楼房的倒塌是突然的,他的大脑刚接收到危险的信号,还没来得及发出逃跑的命令,一块大石头就砸中了他的左腿。幸好他离楼不是很近,所以除了左腿粉碎性骨折外,只有一些擦伤。接骨手术正在进行中,那个农村妇女,也就是吴刚的妻子眼泪汪汪地发着呆。林湄望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是,就只好也踱着步在心里祈祷。手术做了五个小时才结束。等到他们一起把病人安顿好了,林湄才发现成文斌的脸色灰灰的,胡子也长了许多,显然也是焦虑了一夜。林湄正想问问情况,走廊另一边又来了三个人,两个警察,另一个是设计院的院长……林湄的心忽悠一下飘了起来。
调查进行了一天,事故原因也水落石出:问题出在一根柱子――一根保留墩柱上。这是一个旧厂改造的工程,根据厂方提出的把建筑成本控制在最低水平的要求,成文斌在设计时保留了一根墩柱。如果这是一根钢筋混凝土的墩柱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如果成文斌在画图前把这根柱子錘开一点或者用电钻打个洞剥查一下也就没事了,可偏偏那天他来了几个同学,他带着大家在工地里转了几圈,他们对成文斌的设计方案的几个细节一个劲地赞赏起来,他就忘了剥查的事,想当然地认为这根墩柱就是钢筋混凝土的。
事后,他就是以这根墩柱为基础设计了改建的三层楼房!
结果,昨天,正施工时,墩柱碎裂,人们这才发现这只是一根砖砌的墩柱。幸好事故发生时,工人们都在楼外。不过就是这样,林湄的心也沉重极了,成文斌一向认真,怎么在这件事上就昏了头呢?成文斌更是后悔不迭,可是后悔又能怎么样呢?只好听候处理了。
院里对成文斌还是很帮忙的,承担了大部分责任,可是成文斌也要拿出五万元的赔偿,否则坐牢是免不了的。林湄发愁了,她到哪里去凑这五万元呢?这几年,他们仅有的一些积蓄都用在房子上,左算右算,手头也不过二万多元,亲戚朋友也没有几个富裕的,顶天也就再凑一万元,剩下的怎么办呢?
夫妻两个愁了几天,林湄决定向刘云婧借。刘云婧痛快地答应了,她刚离婚,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林湄的忙她是一定要帮的。就这样,五万元的赔偿金拿了出去,成文斌这件事才算了结。然而,成文斌在设计院也呆不下去了,更别谈提干的事,出过事故的设计师谁还敢用呢?
成文斌在家里发了一个月的呆,决定去深圳帮一个同学的忙,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靠女人养活吧?林湄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由他去了。成文斌南下前的那个晚上,夫妻俩望着打点好的行装相对无语。成文斌突然拉过林湄的手,动情地说:“阿湄,家里的事就全靠你了。这些年我没让你过上开心的日子,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钱,我一定会还上的,你别担心。”林湄摇摇头:“现在说这个干什么。这点债不算什么,我可以多上几节课,多写几篇稿子。孩子很乖,你也不要记挂,只要不去远的地方采访,我还应付得来。如果出去,只好把他放你妈那儿,倒是给她老人家添了麻烦。”
成文斌揽过林湄的肩,忽然觉得她的肩又窄又瘦,心里一酸,搂紧了她。林湄任由丈夫搂着没有动,这样的拥抱给她一种陌生感,不仅温情脉脉而且渗透着辛酸――他的拥抱总是充满了情欲的味道。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拉近了,她的眼睛潮潮的。结婚七年了,他们才迈出了相互理解的一步,而这一步究竟是迟了还是刚刚好,他们都不敢去想……
南下那天,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两人默默无语地在车站分了别,林湄凄惨地想:生活真是个魔术师,一下子就让安适的日子面目皆非。可她并不知道,这次分别竟成了她生活的又一个转折。
二十三
成文斌南下这年,林湄三十岁,小健八岁。
成文斌走后的日子,林湄更加忙碌了,她不知道成文斌在深圳能不能赚到钱,三万元的债总是要还的。
她在另一个学生辅导站又兼了四节写作课。这样子,每个周末就有五节课了,讲课费也达到了1200元。上课、改作业她还应付得来,让她犯愁的是两处上课地点距离太远――一个城南一个城北。上午11点半,她在城南的少年宫下课,要立刻骑着车赶往城北。40分钟的路并不算很长,但一碰上坏天气就遭罪了。11月底的一个周日,早晨就下起了雨,不算大,却夹着很硬的北风,大风挟着雨打在人的脸上又冷又硬。中午,林湄从少年宫披着雨衣跑出来,一骑上车就抱怨起这该死的天气来。路上行人很少,她弓着背逆风骑着车,风从袖筒子钻进来,让她感到透骨的寒凉。没几分钟她就打起冷战。上午两节课,她已经有点声嘶力竭,真想立刻找个地方喝一杯热茶,可是城北的课也不能耽误。她更加费力地蹬着车,还没走上一半路,裤管就湿透了。雨水顺着裤脚滴进鞋里,令她的双脚感到掉进了冰窖。但她咬着牙一直骑,到了城北教室的时候,她整整比往日多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进了教室,她才舒了一口气,把脱下的雨披挂在教室的门上,向教室里扫视了一遍,然后从讲桌下掏出一双拖鞋换上,又拿出五元钱,让一个学生帮她买了一个面包、一瓶水草草地吃了起来。
下午这两节课,她觉得时间特别长,过得特别慢,好容易捱到下课,她感到教室有点摇晃,她暗叫不妙――感冒了!她收拾好东西,推上车,又扎进雨里。路上,她在一家药店前停下车买了几包药,跟售货员要了杯开水吞了。
等到敲开婆婆家的房门时,林湄的脸已经纸一般地惨白……
二十四
林湄踉跄地跌在了地上,小健盯着妈妈惊恐地叫着:“奶奶快来”。婆婆赶忙跑过来把林湄扶到了床上。林湄勉强地笑了一下:“妈,没事,是感冒,有点发烧。你给我再找两片扑热息痛,吃了就没事了。”婆婆边向里屋走边说:“你也是太好强了,还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慢慢来嘛。文斌不在家,你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老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唉……”林湄闭上眼睛,好像连勉强制造一个微笑的劲头也没了。
吃了药,林湄感觉好了些。婆婆又给她煮了一大碗姜汤,她直着脖子灌了下去,然后又躺了一阵子。等到身子有了力气,她下床帮小健收拾了书包,准备带儿子回家。婆婆说:“今天就在这儿住吧,我帮你照看小健,明天早上我送他去学校。”林湄想了想,说:“这里离学校太远了,早晨小健又起不了太早,与其明天早上忙忙碌碌的,倒不如今天回家去的好。而且,家里还有要赶的稿子,报社催着呢。”婆婆见说服不了林湄,只好去给小健拿外套,然后叮嘱孙子道:“小健呀,回去少让妈妈操心,妈妈病着呢。”小健使劲地点着头,学着大人的样子:“放心吧,奶奶,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外面的雨小了些,风似乎也停了。林湄载着小健向自己家的方向使劲地骑着。
当晚,林湄又吃了些感冒药,倒是没再发烧,可是咳得很厉害。她也没太在意,这是她的老毛病了,气管不大好,有个伤风感冒的就发作。半夜里,她咳醒了两次,怕吵了小健,就把被子搬到客厅的沙发上睡了。
第二天,她照例早起,准备早餐,送儿子上学。九点多钟的时候,高其昌打来传呼,她在路边回他的电话。原来是让她到市郊一个生产磁化肥的厂子采访。高其昌只说了一个大概的地点,然后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林湄真的不想去,可又怕自己一但开了偷懒的头,懈怠便顺理成章。如果是那样的话,还清欠债可就真的遥遥无期了。
林湄放下电话,抬起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裹紧了银灰色的薄呢外套向长途汽车站走去。天空照例是阴沉沉的,她的身影在灰濛濛的背景中显得越发的模糊。
汽车开得很慢,晃晃当当地像个薄醉的男人,停车和启动的时候总要向前蹿那么一小下,林湄坐在最后排,把装着采访本的皮包压在怀里,眼睛盯着车窗外。收割过的田野在她的视野里静静地滑进又滑出,好像只有这一种寂寥的神情。稻田里还有一些收割下的,捆好的,堆在一起的稻草,三三两两的,像一只只年老体弱的等待自然淘汰的狮子,有的耷拉着头,有的驼着背,有的把疲惫的身体倒向一边……让林湄的心里充满了荒凉。
汽车足足晃当了一个小时才在林湄要去的村子路边停下,只她一个人下了车,她的围巾在风里伴着她的咳嗽声摇曳着,飘进了村里。村子并不大,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磁化肥厂。现在不是生产季节,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人影子一个也没有。她沿着一溜的旧瓦房向里搜索过去,在一扇铁皮门上看到用红油漆涂着不成章法的三个字:办公室。她敲敲门,没听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