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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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亮-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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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场景:刘云婧的丈夫陈英涛拉着一个年轻女人的手上了车。那车是他家刚买的桑塔纳…… 
这个场景是怎么回事,就是白痴也看得明白。林湄回头再看刘云婧,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她攥着塑料袋的手暴起了青筋,全身都在哆嗦。
林湄好不容易才把刘云婧安抚下来,几乎是半抱着把她拖进了路旁一家西点店,叫了一杯冰牛奶。直到这时,刘云婧的眼泪才流了下来:“阿湄,我怎么没想到呢,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大半年来,他很少正点回家,常常喝得醉熏熏回来倒在床上就睡。我还以为他有很多应酬。平常也不多看我一眼,原来早就在外面有了情人。”
林湄皱着眉不知说什么才好,情人这个词现在已经不是未婚男女所有,多数时候是暗指已婚男女的婚外情人。可是陈英涛会有情人也是大出林湄所料。当年在学校的时候,陈英涛狂追刘云婧,那时林湄曾经想过,这个帅帅的男生怎么就看好了各方面都不出众的刘云婧呢?搞不好是看中了刘云婧的家庭和经济条件。但那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她相信是爱情具有超现实的力量的。
刘云婧的母亲不是特别喜欢这个能说会道的准姑爷,但是看女儿十分满意就也没提出异议。毕业后,刘家找关系把陈英涛和刘云婧都安排进了政府机关工作,还让他们很快就结了婚。婚礼很热闹也很体面,那天刘云婧漂亮得超乎寻常,陈英涛更是志得意满。他们的婚姻太顺利也太圆满,令许多人羡慕不已,当然也包括林湄。
不过,刘云婧夫妻俩并不满足于命运这样的安排,他们觉得机关工资挣得少,不痛快,恰好市里有一个政府机关工作人员带薪留职办企业的政策,陈英涛便积极响应号召要求下海,岳父为他们筹了些资金,先开了家文化用品商店。刘云婧的社会关系也很多,好些机关采买办公用品的业务都让他们包了,商店自然利润丰厚。后来,陈英涛发现办私立学校是个苗头,就把文化用品商店丢给了刘云婧,自己和几个朋友以股份投资的形式办了所私立中学。
学校的业务蒸蒸日上,不到两年,也就是上个月,陈英涛买了私家车。刘云婧正在骄傲的顶端兴奋着,哪知道陈英涛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男人真不能有钱,有了钱就变坏,刚才陈英涛拉那年轻女孩的手上车时深情款款的样子强迫林湄相信了社会上流行的对男人下的定义。
“云婧,冷静点,也许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样,你还是和他谈谈吧。”说这话的时候,林湄的心都是虚的。
“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的,他没有我哪会有今天?!”刘云婧的声量一下子提高了,头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个脸,让她像极了电影里形象被定格的弃妇。
“那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离婚,把属于我的东西全拿回来!”刘云婧的语气异常地坚定。
林湄摇摇头:“离婚太简单了,也许他早就想跟你离婚了。学校是合股办的,你动不了,这家商店也许他早就看不上眼了,三年后,他上了班,又是机关公务员,既有钱又有权,你把位置让出去,不正成全了他吗?况且,我早劝你生个孩子,你就是不听,现在离了婚,他可是一点牵挂都没有,称心又顺意。”
刘云婧的脸一下子灰了:“那我怎么办?”
“还是谈谈,也许他只是玩玩,不是当真。那样就好办了。”
刘云婧的眼里燃起了两把火,她咬着下嘴唇直愣愣地瞅着窗外竖着的一块巨幅广告牌,那上面,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正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地展示着一套镶着红色蕾丝的内衣。
谈是谈了,但事情没有丝毫的变化,陈英涛毫不掩饰自己有情人的事实,他平平淡淡地对刘云婧说:“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你想怎么办都行。其实我根本就没爱过你,你看看你这身打扮哪里还有女人的味道?”
谈之前,刘云婧做好了思想准备,她猜测陈英涛第一个反应会是绝口否认有这样事情,再就是会说上了那女孩的当,继而痛哭流涕承认错误,和那女孩一刀两断,最后请求她原谅,今后绝不再犯。但是,这些计划中的台词,陈英涛一句也没有,刘云婧听到的却是令她心寒至极的话。在她的印象中,陈英涛一直是一个深情款款的,对她爱护倍至的男人,当初她是在“非刘云婧不娶”的誓言下答应了陈英涛的求婚,哪里知道他还有这般令人作呕的嘴脸!从前她光听母亲说,会说话的男人靠不住,爱表现的男人信不得,现在这样的男人活生生地立在她的眼前做示范了。她被这个现实吓得晕了过去。
刘云婧终于离了婚,她再不想看到那个男人。办手续的那天是个阴天,林湄上午有事没能跟她一起去,中午林湄给刘云婧打了手机,可是对方关机。她想也许刘云婧心情不好吧,她决定下午到她家陪她坐一会儿,或是逛逛街。
三点多钟,林湄来到刘云婧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就打电话到刘云婧的单位和娘家,可是都说没看到她。她开始担心起来,就使劲地拍门,突然她嗅到一股煤气味,心里大惊:不会是她想不开……她连忙又挂了110,警察赶来开了门,果然,屋里已经充满了煤气味,刘云婧穿得整整齐齐躺在床上,腮边还挂着几滴泪,已经不省人事了……
幸好发现得及时,刘云婧在死亡线上晃了一圈就回来了。
醒来后,她对林湄说,她后悔了。林湄就抱着她的头默默地站在那儿。爱情也好,尊严也罢,没有了生命都无所附丽,既然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十六
离婚后,刘云婧很认真地打理自己的文化用品公司。林湄平时正常到学校教历史,业余时间继续在少年宫教写作,有时也去刘云婧的文化用品公司帮忙――刘云婧的这家翔云文化用品公司离报社、图书馆和几个机关都很近,生意好得好。打字复印的业务是新增的,固定的打字员一直都没有请到。刘云婧从早到晚地抱怨缺人手,林湄虽不会打字,可对电脑很感兴趣,就过去帮着忙活。
对于正在做的两项工作,林湄都不满意,前者让她感到乏味,后者让她觉得像游击队――没什么前景。所以,她还在找兼职。她觉得自己的血液中流淌着一种不安定的元素,像地下的暗流,总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击碎的口子痛快地奔流。就是在这时,高其昌在她的生活中出现了,也就此改变了林湄的职业生涯。
那是一个周三的下午,林湄没有课就又去文化用品公司帮刘去婧打字。她正打得来劲的时候,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手里扬着几页纸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打字,要快,要快!”他那本来就多肉的脸因为着急而泛起了红光,又高又凸的脑门也亮闪闪的。他就是高其昌,当时他还只是C城晚报的副总编,在报社处在上压下挤的尴尬地位。
他的文笔在C城的文艺界很有名气,然而没什么政治背景,能熬到这个位置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可是已经爬这么高了,不向上爬就只有摔下去。而做为他,必须继续扩大知名度,增加社会的影响力。不久前,南方一家全国知名的杂志社请他负责一个采写曲艺名星的专栏,他欣然应允,不过连续的采访加上写作搞得他焦头烂额。他请过两个枪手,可是文笔实在是太滥,拿出来的稿子总是平平淡淡,毫无特色。报社也有几个记者主动找他要帮忙,可是他全没放在眼里――这些人帮他,要么为了出名,要么想增加发稿量,至于才华,根本上不了秤盘。他私下里曾经对几个作家朋友摇着头抱怨:“在我们报社,高中文化就足够用了,会议报道写得通顺就可以保住饭碗,哪里有真正的记者呢?一些重要稿子总要我亲自操刀,真是不行呀!”。
这不,省内小品演员赵世旷的专访刚刚写出来,急于传真到杂志社,哪知道打字员请了假。手写稿太滥,根本没法传真,他只好到附近这家翔云文化用品公司碰运气。
林湄见有人进来便笑着起身,接过稿纸浏览了一下,坐下打起字来。高其昌就站在她身边,边打量着四周的陈设边不停地颤动着一条腿。林湄皱了皱眉头,在她的印象里,这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十几分钟后,林湄把校对稿递了过去:“请您校对一下吧。”
中年男人惊讶着接过来,边看边说:“小姐好快的手法呀……哦,这里要改一下,还有这里……”
林湄依言,一字一句地改着,突然她停住了问道:“这句话好像不太通顺,容易让人误解呢?要不要改一改?“
高其昌把眼睛贴近稿纸看了看,又粗又短的眉毛扬了起来,连连点头:“对,要改,小姐有水平呀!原来就是干这行的么?”
“不是,我帮朋友忙。我是一中的教师。”
“那不是大材小用了么!我感觉小姐很有素质呢。可惜,可惜。”林湄发现他说可惜的时候,满脸都是庄重的表情,这让她觉得这人有点意思。而高其昌也开始认真地打量起林湄并暗暗喝起采来:很有气质的女人!一身米色的西式套裙,白色衬衫翻出领口,一头抵肩的中长直发,虽然眉眼不是特别漂亮,但是优雅,灵秀而飘逸。
如果不是时间太紧的话,他绝对会多停留一会,多聊一会儿的。他对女人很感兴趣,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其实,天底下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就一定喜欢女人,而他,一个作家,完全有理由找到好看的女人作为生活的陪衬。他的对女人的直感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是优秀的,或许现在还不特别出挑,但至少她有发挥的潜质。下次,下次……他边想边付了帐跑出了门。
十七
自从那次打字遇到林湄,高其昌便总想再去一次那文化用品商店。虽然他对她还一无所知,甚至连姓名都没有问,但是他准备将她装入自己的口袋里她结婚与否并不重要,只要她是女人,他就会让她成为他的女人。未来是不可知的,而正是因为不可知而更让他雄心勃勃。想办法接近女人在他来说很容易,他不敢说自己是个猎艳高手,但是他身边从来没缺过女人,为此他洋洋自得。
机会是很容易创造的,第二次走进商店,他对林湄说,要在这里记帐,定期结算,还递过来一张印着好多头衔的名片。林湄接过来细细看来,什么《某某杂志》特邀记者,什么作家协会常务理事等等。最显眼的一个头衔:C城晚报副总编高其昌。林湄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个小小的眼神被高其昌捉住了,高其昌暗自笑道,这是个很好的开始。不错,总编这两个字在林湄眼里是个很重的词,读小学的时候,她就想当个编辑,在各种风格的文章里游走,然后决定它们的生死。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现在,她居然就和一个总编面对面了。林湄忙给刘云婧打了电话,刘云婧说认识这个人,可以记帐的。于是,高其昌见到林湄的机会就频繁起来。
当然,一开始高其昌亲自到这里来的时候不多,总是派几个记者过来送复印的报纸杂志什么的。在他的潜意识里,对这个女人不能采取过急的策略,她不浅薄,所以,多花点时间值得。
他一般一周来那么一两次,每次都是扔下十几页写得龙飞凤舞的稿纸,叮嘱什么时间要,然后再调侃几句,便走掉。他让一切不显山不露水,他要在不知不觉中征服她。
高其昌做得很成功,林湄把注意力都用在他的稿子上。他的字不太好辨认,刚开始打的时候,林湄费了好大的精力去研究“天书”的意思,幸好,她的文字功底并不差。在大学,她还是校刊的主笔呢!后来,林湄闲着没事就对文章中明显的笔误自作主张地改了一下,高其昌不仅不生气反而夸她改得好。
终于有一日,高其昌郑重地问她:“林小姐,有没有想过写东西?”
“想呀,我在学校的时候也写过一些东西,只是幼稚得很。后来没再写,不知道还写不写得出来。”林湄望着他多肉的脸若有所思地答应着。
“那好,现在我有个机会,南方有家杂志社向我约稿,写曲艺明星的专栏。可我实在是太忙,写不过来,你先帮我写初稿,我修改,算是我们合作,行吗?”
“真的?我能行吗?”林湄有些惊喜,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她的文字变成铅字,她不也是作家了吗?!她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决定跟着高其昌试试运气。
高其昌也很高兴,又高又凸的脑门又闪亮起来。于是,两人便敲定周五下午去省城采访曲艺界名人汪海。
林湄回家后,把这事跟成文斌说了。成文斌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湄一阵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累不累呀?成天到晚地折腾!只要你把孩子给我照顾好,其余的我不管。”
那一晚,林湄很久才入睡,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第二天下午,她兴冲冲地赶到车站,高其昌已经在那里等她了。他在T恤外面套了一件棕色的马夹。马夹上面有许多口袋,林湄细心地数了一下,前前后后,大大小小,正好有十个。高其昌见林湄注意他的马夹,就得意地拍拍胸脯说道:“这马夹专门在采访时穿,东西装得多,还分门别类,是导演的专用行头呢。我这件是去年采访牛群时,特意跟他要的。”
林湄很是羡慕:“牛群您也采访过呀!我顶喜欢听他说相声了,还有冯巩。不知道我能不能有机会见到他。”
“太简单了,我跟他们的私交都很深的,不仅是他们俩,只要是曲艺界的名人都不在话下。”他哈哈地笑着,抬起手在林湄的肩膀上拍了拍。对这个动作,林湄有点不高兴,可是看他那样子,极其自然,不像有什么坏的企图,也就罢了。
车来了,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车,坐下,高其昌打开背包,先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录音机,又从马夹口袋里掏出了两节电池,然后打开录音机后盖把电池装了进去。他把录音机交给林湄,教了她几遍使用方法,问道:“明白了吗?以后录音和扒带的活就由你来做。扒带,你懂吗?就是把录下来的话变成文字。”林湄点头。他见林湄点头就呵呵笑着,又拍拍林湄放在腿上的手:“你很聪明,一定做得好。我有预感。”林湄皱了皱眉头,怎么他总是喜欢动手动脚的。
车到站了,他们在大街上东绕西绕后走进一座大厦,乘电梯上了11楼,走进了一个房间。
从屋子里迎出了一个大胖子,高其昌给林湄介绍:“这就是省曲艺团有名的小品演员赵振华,去年在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演过节目。”
林湄有点生硬地和赵振华握了一下手。
赵振华笑嘻嘻地拍着高其昌的肩膀:“老高,又吹谁了?有时间也吹吹我,我可需要炒作。”
“那没问题,你有空给我打电话。对了,汪海的节目录完了么?采访什么时候开始?”
“好像演对手戏的演员临时出去了。我把他找来,咱们见缝插针吧。他的档期排得挺紧的,下次再到省城来不知道啥年月呢!”
“那最好,我们也好早去早回。”
正说话间,一个瘦高个子,廋长脸,戴着一副无边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林湄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就是汪海了。她就有点激动起来,和明星面对面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一下子,她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高其昌忙走过去跟汪海寒喧,听话音他们也是第一次见面,高其昌还提了几个曲艺界的大腕,并补充:我给他们都写过稿子。赵振华也在一边溜缝。
汪洋坐在床上,点上一只烟:“行,我听振华说了,那最好现在就开始。”
高其昌忙回过头,告诉林湄:“录音,记录。”
林湄做梦似地取出录音机按下了录音键,可不知怎么搞的,键子按下去了,并没有红色的指示灯闪亮。林湄忙把录音机递给高其昌。高其昌有点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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