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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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弃的女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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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看着,他们不是看车上有没有春燕,而是看这辆红色的小车,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见。
灰尘还没有落定,小车前排副驾驶座上的门打开了。只见一只穿着高跟白皮鞋的脚露出车外,白色皮鞋在地上落定了,接着整个人都露出车外。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削肩细腰,长挑身材,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长裙,只至脚踝,右肩上挎着一个长带白皮包,只至大腿外侧。前胸和后背的衣服开口很低,大部分裸露在外。蓬松的卷发很随意地披在肩上,刚好把后背裸露的部分浮盖。白白的脸颊,红红的樱唇,蓝蓝的眼影,再加上光光的额头下驾着两条弯弯的柳叶眉,看上去真漂亮。这在城市里不算什么,但在这避塞的老山村里,就显得太放荡,太妖艳了许多。
那年轻的姑娘刚一下车,就冲着呆看的刘老二和李大妈叫“爸”“妈”。他们又更发愣了,不知是怎么回事。李大妈心里想到:我的春燕不是这样的打扮,也没有这么好看,更不能坐这么好的车了。李大妈的想法并不能这样绝对,俗话说“几日不见让人挂目相看,”何况有四年没见了。在这四年之内,什么事都可以发生,都可以变幻,李大妈不能用静止的目光,看变化无穷的事,说不定这就是他们的春燕了。
李大妈半天才回过神来,问:“姑娘,你是叫我们吗?”姑娘有点着急地说:“是的”。李大妈又用怀疑的口气说:“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我们可不认识你。”姑娘有点不耐烦了,说:“我还能认错吗?妈,你们是不是不认我了。”姑娘已经袅袅婷婷地走到李大妈面前,想让李大妈看个清楚。李大妈上下打量着,眼角的泪水沙子似的撒了下来,硬咽着说:“你——你真是我们的春——”话说到这里又突然收了回去,李大妈是准备叫“春燕”的,可能突然想到姑娘已长大成人了,不能再叫乳名了。
李大妈马上又改口说:“你真是我们的玉芬,”姑娘肯定地点了点头。李大妈激动地说:“我们天天想着你,盼着你,总算把你盼回来了,”玉芬紧紧地抱着母亲,泪如雨下,说:“妈,我也想着你们。”母女俩抱在一起,早已说不出话来了,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流泪比赛。久别重逢的亲人,难免都有这一场流泪比赛。刘老二愣在那里也老泪纵横了。山娃子在旁边也一声不吭。他们见到了亲人,终于团聚了,尘埃终于落定了。
小车司机没有下车,坐在驾驶室里说话了。催促玉芬把行李都搬下来,他还要回去。小车司机的话打断了母女的流泪比赛,还没有分出胜负。
玉芬松开拥抱的玉手。李大妈擦着泪对刘老二说:“老头子,你还呆那里干啥,快帮玉芬把东西拿下来,”刘老二才恍然大悟,说:“哦!是的。”玉芬从白色皮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蛋,先漂亮的脸蛋被泪水冲洗过,像小花猫的脸似的。她还拿出一些小瓶子和一些像笔似的东西,对着镜子在脸上又抹又擦又描画着,就恰似画画似的。
当刘老二蹭到小车旁边,透过玻璃看见后排的东西塞满了,就是不知道如何把车门打开,看见的东西拿不着,非常着急。用他那双大手在车门上摸索着,寻找着,手指扣在车门的缝隙上,使劲地扳动着。这一举动刚好被司机从后视镜中看见,才忙着喝住了他,走下车帮忙把车门打开了。刘老二提出两个鼓鼓的大袋子,还有几只小袋子,司机帮助从后备箱里提出一只大皮箱。东西全部搬下去了,司机坐进驾驶室,飞一般地把车开走了,灰尘也跟着车跑了。
刘老二感到奇怪,说:“玉芬,车怎么走了?”玉芬已经描画结束了,又变得和以前一样漂亮了,李大妈感到像变戏法似的。玉芬边收整化妆用具边说:“爸,走了就走了,管它干啥,”刘老二说:“我是说那个司机,他把你送回来,茶就没有喝一杯就走了。”李大妈也说:“是的,先叫他到咱们那去玩一玩。”玉芬说:“他回去有事,”李大妈在心里琢磨着,女儿坐这么好的车,一定是找到好的工作上班了,不然单位怎么会派车送她呢?这大老远的。不由地就问:“是你们单位的车送的吧?”玉芬又有些不耐烦了,说:“叫你们别管,偏偏就是不听,”她没有肯定的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但李大妈她们早已下了结论,不再追问了,就断定是的,心中不由地开心笑了。
经历四年,玉芬不仅只是打扮改变了,而脾气秉性也变得大多了,没说几句话就不耐烦了。心中正高兴的李大妈也并没有在意。刘老二关心地问了玉芬吃饭了没有,玉芬说在县城里吃过了,又回问了刘老二他们吃了没有。说着说着,既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小人物,李大妈转身把身后的山娃子拉了过来,叫他快喊“姐姐”。山娃子就是不喊,像个大闺女似的扭扭怩怩的。玉芬笑着说:“算了,不要为难他了,”可李大妈就是不放过他,狠狠地把山娃子的嘴拧了一下,再向后一推,说:“你在家里像个五阎王,闹翻了天,这时见了人就哑巴了,一句话也呀不出来了,真是没有用,是你妈的肉哑巴。”玉芬拉住她母亲的手说:“妈,算了,都是自己屋里的几个人,还讲什么客气不客气的,叫一声也不会多一块肉,更不会少一块肉,”接着又说:“山娃子今年满十二岁了嘛,读几年级了?”玉芬的母亲说:“是十二岁了,今年读五年级了,这个九月份就上六年级了,这么大的个个人了,不管一下怎么行。”玉芬看了看山娃子,说:“他怎么只长这么高,和我走时看见的没有什么区别。这几年在怎么搞,一点也没有长高。”不能说山娃子一点就没有长,只是比原来稍微高一点,十二岁的山娃子只有城里七八岁小孩高。李大妈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山娃子每天上学要起来得早,又走那么远的山路,整天也只跟我们吃两顿饭,在长身体的娃子饿肚子,你说怎么长得高。”刘老二说:“没有办法,谁教我们只有这个条件,他也只有这个苦命了,”玉芬吵着说:“什么命不命的,你们这是自己作贱自己,做事连饭就不弄了吃,还有什么必要做事,我看你们这样仔细,家里还是这个样子,以后给山娃子一点钱,叫他中午买点什么吃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李大妈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哪有钱呢!”刘老二默不作声了。玉芬康概地说:“这钱我来给,我知道你们没有钱的,”说着,弯下腰去,从一个包中拿些苹果给山娃子。不知什么时候,他又躲到母亲背后去了。农村的孩子就是不大方,见不得陌生人,包括自己的亲人在内。
那饭馆的老板一直坐在门口看着。这时,他笑着说:“老师傅,叫你姑娘她们进来坐一会儿,”刘老二也笑了一下说:“不了,我们要回去了,不然又要摸了。”店老板说:“那你先怎么不叫司机把你姑娘送到家里,”刘老二说:“还没有修路,车子走不去,我看下辈子会不会通车也是很难说的。”店老板又笑着说:“那小车那么小,你怎么不找几个人抬回去。只要三四个人就足够了。”刘老二说:“没得钱请人,那也是抬不回去的,”店老板又甩出一句话说:“你姑娘有的是钱。”玉芬听到这一句话,深深地瞟了他一眼。他又和他旁边的人说:“现在姑娘家有的是钱,出去找事也容易,赚钱也更是容易了。”玉芬白了他一眼,也不去理会了。
这一站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太阳在偏西了,人有一点短短的斜影了。刘老二着急了,催促她们快点上路走。母女俩才结束漫长的别后叙述。玉芬穿着高跟皮鞋怎么能走山路,李大妈叫她换上一双平底鞋,这才开始走。刘老二扛着两个鼓鼓的大包,李大妈提着那只大皮箱,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小包。连山娃了双手也没有空,只有玉芬是两手空空的,跟在后面一步一小心地走着。
山路弯弯曲曲,高高低低,一上一下,真是难走之极了。这对刘老二和李大妈来说,是走习惯了,不算什么,但对玉芬来说,就感到特艰难的。以前对她也不算什么,现在是四年没有走了,变得陌生多了,两手空空,时走时息,还是累得满头大汗,衣服就汗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漂亮的脸蛋又变成小花脸了,要不是她自己没有看见,也许又要对着镜子描画一番了。
总算走得可以望见家了。李大妈提着大皮箱先回家准备去了。玉芬望见久别的家乡,又突然展现在眼前,感到特别的亲切。那山坡上零零散散的瓦房,像挂在半山腰里,突然又觉得家乡的山长高了,更高大无比了。正可谓是: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奔腾抢犹酣。山,刺入青天锷未残,天欲坠,赖于其间。”
二 亲人盼迎浪子归 亲手斩断姻缘线'下'
    太阳快要躲到山背后的时候,玉芬才走到家门口。通过门前的道场,来到台阶前,再上二三级台阶,跨过半尺高的门槛,就来到堂屋里。
玉芬刚走到台阶前,一只黄色的大狗从屋里冲了出来,气势雄雄的,对着玉芬“汪汪”直叫,吓得玉芬直往后退,刘老二跟在后面,忙着前来驱赶大黄狗,叫着大黄狗的名字大声说:“管家,不认识自己屋里的人了,再叫打死你,”又说:“玉芬,别怕,它不会咬你的,只是随变汪汪几声。”说也巧,大黄狗听见刘老二的声音,也就不再叫了,并且还向玉芬十分友善地摇着尾巴。
玉芬看着狗说:“爸,这是我们家的狗吗?”她父亲说:“是的,你走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崽子,”玉芬说:“现在长这么大了,已经老了。”说着走进屋里,就着身边的木椅瘫坐下来。李大妈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关心地说:“好久没有走山路,走累了吧!休息一会儿,我打水给你洗澡,行吗?”玉芬点了点头。李大妈忙着给她沏茶,玉芬说不喝茶,又马上倒了一坏白开水端了上来,完全把她当作大小姐饲候了,这是她以前从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刘老二把玉芬的行李搬进屋后,也坐在木椅上休息。李大妈吩咐着说:”老头子,这时不能坐着玩,赶快把那只大公鸡杀了,我马上要煮火锅了,“刘老二没有半点怠慢,忙站起身去了。李大妈又对山娃子说:”你也不能坐着,快帮你爹捉鸡去,“任务吩咐结束了,就忙着给玉芬打洗澡水去了。
一切都在李大妈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紧张有序地进行着。他们忙习惯了,一点也不显得混乱。玉芬坐在那里,只感到很累,环视着堂屋的四周,家中没有太大的变化。正对门的正面墙上还是贴着几张风景画,只不过是才换的新画,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只大方桌,大方桌上放着两个热水瓶,大小洋瓷盅子,玻璃杯。紧靠大方桌的还有一个新做的小方桌,堂屋四周还有零散摆着的旧木椅。除了墙画和小方桌外,剩下的都是玉芬见过的旧家具。环境也没有一点改变,但玉芬就是感到陌生,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就像是突然走进一个新环境里。她心中猜疑着,这大概是离家太久太久的缘故。
李大妈把水打好了,叫着玉芬进内屋洗澡去,她又回到厨房做饭。山娃子和他父亲从屋后跑到屋前,又从屋前追到屋后,追赶着大公鸡。那大黄狗看见了,也来搅和着追赶,大公鸡吓得乱飞乱跳,扑扑只叫唤着,大黄狗也大叫了起来,就像鬼子进村似的,弄得鸡飞狗跳的。最后,采用两边包超合围而歼之的战术,好不容易才逼到一个墙角里逮住,送进厨房里杀了。李大妈做饭,山娃了在灶后放柴火,刘老二正拔着鸡毛,三个人都在忙碌着。“爸”“妈”,刘老二忽然听见堂屋里有人在喊,好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快走到堂屋一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站在堂屋里。这小伙了浓眉大眼的,看上去很精神的,头发剪得短,人也非常削瘦。那喉结高高地翘起,就像一座小山似的,说话时上下来回运动着。刘老二连忙说:“是建军,来得正好,快坐,快坐,”建军在靠墙的木椅上坐下。李大妈听见刘老二说是建军,忙中偷闲走出来招呼一声,就又回到厨房去了。刘老二给建军沏了杯茶,又给他递了一支纸烟,也在旁边坐了下来,相互问了问家中农忙的情况。建军吸了一口烟,又喝了一口茶,说:“爸,我是来看玉芬有没有一点消息,近段时间有没有给您老写信来。”
这么多年来,难得建军还挂念着玉芬。建军和玉芬已经订婚五年了,他们订婚是在玉芬走的头一年。原来是决定玉芬走的那一年结婚,刚好这一年玉芬又出去了,所以一直拖到如今没有结婚。这四年时间里,建军经常惦记着玉芬,时常打听她的消息。
建军边说还有点着急的样子。刘老二却高兴地说:“玉芬回来了,我们刚把她接回来了。”建军非常吃惊,有点认为刘老二是不是逗他开心,惊讶地说:“什么?玉芬回来了,怎么可能?”当看见刘老二肯定地点了点头,也就不在怀疑了。刘老二又解释着说:“我们也是昨天晚上才得到玉芬回来的消息,是山娃子带回来的信,我们在今天一早就走了,没有来得急告诉你,刚好你今天来得正好,误打误着撞上了,”他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建军。
天已经黑了下来,屋里要上灯了,刘老二站起身来,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煤油灯。这时,玉芬才从内屋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的吊带睡衣,脸上上了一点儿淡妆,拖着凉拖鞋,带着一股浓浓的香气飘然而来。她可能听见父亲和他的对话,知道建军来了,但脸上并没有一点笑容,建军看着她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礼貌性地站起来,向她打了一个招呼,“玉芬,你回来啦。”玉芬不在意地“嗯”了一声,没有正眼看他,直截走到建军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当坐下之后,才正眼看了建军一眼。刘老二跟建军招呼一声,走到厨房帮忙做饭去了。玉芬看见建军穿着一条土灰色的裤子,把一件旧衬衣扎在裤腰里,衬衣的袖口已经打皱了,好像是短了一截子,半截膀子还露在外面。玉芬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叫花子似的,也不对他说话,眼睛在堂屋周围来回转着。是建军先开口说话的,关心地问了玉芬在外面的情况,以及别后的关心问候,玉芬不愿意多说话,也不去问他,只是一个劲地回答,以最简略最少的话语回答他。
关心的话都说完了,建军忽然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话可说了,如同隔世了,仿如陌路了。原来玉芬在家的时候,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彼此都能了解对方,心心相印,可现在不仅寻找不到相同的话题可说,还拉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一时陷入了僵局,只听见厨房里传出“嗤啦啦“响亮的炒菜声。玉芬感到有点冷,拿起灯进内屋加了一件衣服。山村的一早一晚都非常凉,是一个避署的好地方。玉芬出来时,拿了一支烟正在吸着,顺便给建军丢了一支,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她翘起二郎腿,很专业的把烟蒂送到嘴中,深深地吸上一口,又用食指和中指把烟蒂从嘴中夹了下来,很悠闲地向空中吐出一圈圈烟儿。建军看见她吸烟是如此的专业,可想而知,她已有好几年的吸烟史了,可能是一个老烟鬼了。他说:“玉芬,我看见你以前是不会吸烟的,”玉芬吐着烟圈说:“怎么?我就不能吸,只有你们男人才能吸。”建军说:“不是,我是叫你以后少吸几支,不然会伤身体的。”玉芬没有回答,只是显得很不高兴,口中只是没有说:“你管着吗,我爱吸多少就吸多少,你没资格来说我。”建军肯定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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