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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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长醉不复醒-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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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次?”司马昂隐隐得有些恼火,“玩什么牛郎织女的把戏,你要见谁还不是开门就可以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大概是说给别人家的内眷说的。”

“嗯?”子攸刚睡醒,又是宿醉之后,脑子转得特别慢,“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早饭吃坏肚子了吗?”

司马昂没搭理她,继续在纸上下功夫。

子攸看出他是在画画,不是在写字,子攸搭讪着问他,“你在画什么?”

司马昂还是没理她。

“你在画什么?莫非是春宫么?这么神秘,都不告诉我。”子攸伸长脖子张望他的画纸。

司马昂的笔一抖,一幅画就废了。子攸被他瞪得迫不得已低下头装出一副反省的样子。司马昂叹口气,子攸知道他没法子了,厚着脸皮贴上去,“我就是喜欢你,不是说醉话。”

司马昂一怔,面皮也红了,不过子攸低着头,没看到他的脸。司马昂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没想到抽身离开,他不知道子攸这妮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量,这么厚的脸皮。

“我是不是错了?”子攸还是低着头,“上官缜说我错了。因为我的身份,和你的身份,所以我喜欢你了,我是不会得到好报的。我就喝醉了,想不清楚。要么是穆家杀人太多,遭了诅咒,结果诅咒应在了我身上。要是……要是你也说我错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再喜欢你了。”

司马昂没回答她,子攸的话里没有什么说这些话时该有的风花雪月,她说的太直白了,直白的有点残忍。他的心忽然软了,低了头在子攸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子攸笑了,就像个小孩子,她就是开心,所以就笑了。司马昂忽然有些认命的感觉,不管明天是什么样的,今天,眼下,是这样的。子攸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他没有松开她,她的手很小,很热。

子攸想说点什么,她看到了希望,她有点爱上了眼下这稀里糊涂的生活,未来是什么样的她不知道,她也很害怕,但是那毕竟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来,眼下……不妨沉醉。

偏偏六儿进来了,看着这情景忍不住发笑,可还是说道,“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传话了。”

司马昂松开了子攸的手,一个小太监进了来,“什么事?”

“王爷,皇后娘娘召王爷进宫去。”小太监回话道,“至于是什么事,奴才就不知道了。”

子攸有很大的不满,来的真不是时候。司马昂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她知道司马昂是个孝子,只不过那个皇后却有些昏聩,每每就好生出些叫他为难的事来。

司马昂去换了衣服出来,看着子攸皱了眉头扁着嘴,虽然满心烦恼,可走到门口却还是站住了,回过头来就看见一脸小心翼翼的子攸也在看着他,他移开视线,抿紧了下唇,终于说了出来,“我去去就回来了,你若要出去走走的话,也要早点回来。别在外头吃酒了。”

“知道了,”子攸迷迷糊糊地笑了,模模糊糊地有些不放心。

“小姐,方才姑爷在这儿,所以我没说。咱们家遣人来叫小姐回府去,说是有事要跟小姐说。”六儿低声说。

子攸低头想了想,“怎么这么巧,也叫我回家去呢。”

“小姐,”六儿见子攸问,就想到了不好的地方,“不会是小姐最近做的事被少爷知道了吧?”

“不大可能。”子攸摇了摇头,可她也猜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反正我这几日也须得回家一趟,后日爹爹的大军就开拔了,我得去送爹爹。”

“那小姐说话可要留神,别再直筒子似的,想起什么说什么。既然大爷上回都打发大奶奶来问小姐跟姑爷的事儿了,今天小姐回了那府里,可要小心回话啊。”六儿已经找出了几件子攸的衣裳,“小姐,你看看,要穿哪个好?”

“我知道了,”子攸拿着根簪子无聊地挑着白玉胭脂盒,“哗啦”一声把白玉盒子碰倒了,胭脂沾得到处都是,“啊呀。”

六儿无奈地过来收拾,“没见过小姐这样的,一要回娘家就百般不愿的。”

子攸叹口气,六儿又道,“小姐是坐轿去么?可别又是走过去,小姐虽然是图方便,可到底太不成体统了。”

子攸模模糊糊地应着,心里边还在想着司马昂,懒洋洋的别的都不大想得起来,六儿说坐轿好,那就坐轿是了。等她被抬进了自己的家门,她还是迷迷糊糊的,那时候她哪想到后头的麻烦。

   第十三章 也说侧妃

 第一卷 第十三章 也说侧妃

穆家的大将军府造得很是轩朗壮丽,足占了半条街,比司马昂的王府还要大些,虽然不合礼制,不过倒很合眼下的朝局。

子攸的轿子直抬进了门,门里已经有管事的家人迎着,子攸在轿子里随口问,“我哥在家么?”

“在家,大爷在老爷的院子里跪着呢。唉,也真是赶上糟心的事了,大奶奶小产了。”管家婆子隔着子攸的轿子说。

“什么?嫂子小产了?”子攸惊得坐直身子,那迷迷糊糊的样儿终于褪下去了,她掀开了轿帘子,“爹不是说要送她回娘家么?怎么还在府里?”

“老爷前几日原说要大奶奶回宫里养胎,等生了孩子再回来,可谁知皇后娘娘竟不让大奶奶回去,说是没有出了阁还回娘家生孩子的礼数。老爷也就不理论这事儿了,只吩咐大爷去别的院子住着,谁知道昨夜里大爷喝醉了酒又回大奶奶那去了,唉,大爷喝了酒又弄性,不知怎么就打了大奶奶一巴掌。当时大奶奶也还没事儿,可不知道怎么的,到了半夜就开始腹痛,到了五更天竟然把一个已经成形了的男胎打了下来。唉,你说这……”

“哥也太恶了些。”子攸皱了眉头,有些烦闷,“宋妈妈,前几天我来看嫂子,还带了太医院的太医来,太医说胎儿不错,怎么这么容易就掉了呢?”

“就是说呢,现在合家上下都说这事太奇了。”管家婆子原来是子攸母亲娘家的陪嫁,本就是子攸使出来的人,这会也就跟她说了实话,“听跟老爷的奴才说,老爷也怀疑是大爷身边新买来的那些个花月妖使得鬼。可大爷横挡竖挡得不让老爷的人去查考那几个荡妇,还说什么那姓司马的女人下出来的种子,他原不稀罕,掉了也就掉了。”

“真混账话!”子攸气得一时竟然说不出别的话来,“说这等不是人的话,真混账。”

“可不是嘛,可那些大爷养的那些个花月妖、狐狸精如今还在推波助澜,说大奶奶是故意不想生下姓穆的孩子。”宋婆子摇了摇头,“唉,那怎么可能,哪个当娘的能杀自己的孩子,她们也就是哄咱们家那糊涂爷罢了。可知男人耳根子都软,最爱听小老婆的话。人说妻不如妾,这话可是千真万确的,凭是什么男人都是娶了新的忘了旧的。若只忘了还罢了,还要往上作践呢。咱们大奶奶素日是个木头一样的人,扎一锥子都不出一声的主儿,可因为占了个正妻的位子,那些姬妾就调唆着大爷作践个没完。作孽啊,好歹人家还是个公主呢。”

轿子已经抬到了大将军穆文龙平日住着的院子,宋婆子也住了口,小丫头们撩开了轿帘子,宋婆子亲自过来扶子攸下来。子攸进了院,绕过一架紫檀木的大插屏,正看见哥哥穆建黎跪在地上。她气得也没跟他说话,一径往屋里走。

穆建黎酒醉尚且未醒,“死丫头,见了我也不说话。真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你还以为你拣了高枝儿呢?还王妃?哼,你那个王爷不过就是咱们穆家的小白脸罢了。”

子攸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也不还口。屋里老父亲却听见了,老人洪钟一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畜生,你给我闭嘴。你妹妹哪里不比你强,她要是托生出来是个男儿,我早就一顿板子打死了你,给我也省省心。”

“爹,您别气着了。”子攸进到屋里,给穆文龙倒了茶。

穆文龙在椅子上坐下来,他如今已经是五十几岁的人了,虽然善弄权术,可也是个在沙场上征战了一辈子的老将,身子虽较年纪相当的老人要损伤得厉害一些,但也仍旧是声如洪钟,精神矍铄,骑得了烈马,挽得了硬弓。

他宽厚地看了看女儿,“攸儿啊,你说你要是个男儿该多好。你若是个男儿,咱们穆家才能真正算是后继有人啊。”

子攸笑了笑,“爹,你怎么又说这个,倘或给大哥听见了心里又不痛快了。嫂子还好吗?”

穆文龙微微一笑,“我如今倒不担心她。”他停了停,看着子攸,“司马昂待你还好吗?他没有像你哥哥折磨司马氏这样折磨你吧?”

“那怎么会呢?”子攸笑了,想起司马昂临走跟自己说的话,脸上有些绯红。

穆文龙点点头,转而去看窗外的芭蕉叶,“那自然是不会的。攸儿从来都是容不得别人欺负的。攸儿啊,你有什么完不成的心愿没有,若是有,只管跟爹爹提,这一回,哪怕你要天上的月亮,爹也给你弄来。”

子攸咯咯地笑了,“爹,您这是干嘛呢?那好吧,等我想起来我想要什么,我再跟爹爹要。”

“好。”穆文龙点了点头,“女儿,你知道男人都是要有三房四妾的。你哥哥算是不成器,所以弄得多了些。可你看,爹爹我不也是有几房姬妾的吗?这没什么。攸儿,你生下来是女儿,先就吃了亏了,可别的女子不都是这么过的吗。爹……是倒真希望你是个儿子。”

子攸不笑了,她的心里头一回有了些惊恐,“爹爹是什么意思啊?”

“昨日皇后召我,谈了些事。我想了想,她说的也在理。”穆文龙慢慢地笑了笑,“所以我把你叫回来,是想自己跟你说这事,你娘……她死的早,所以爹爹只好自己来安慰你。”

“爹,不是皇后想给司马昂立个侧妃吧?”子攸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声音冷瑟瑟的,她的心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只觉得胸膛里空荡荡的不舒服,“爹你怎么能同意呢?难道我不是你女儿,难道你不希望我的夫君只疼爱我?”

“孩子,你姓穆,他姓司马,他不会真心待你。你必须防着他,知道吗?”穆文龙叹了口气,现出些老态来,“而且,你也挡不了这件事。你们成婚半年了,还没有身孕,这怎么能挡得了人家再娶呢?所以萧皇后说要把她娘家的司马昂的一个什么表妹给他当侧妃,爹也无话可说。”

子攸再也站不住了,她跪了下去,面孔有些苍白,“爹爹,不管怎么说,我是爹爹的女儿,爹爹你是大将军,你不允许皇室做的事情多了,怎么这件事你就犯难了呢?天下到底有什么事您不能做主呢?你这是不想管女儿了吗?爹,女儿从小就没娘,求求你了,你就疼疼女儿吧。”

穆文龙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中用,孩子。唉,你从来就不是实心眼的傻孩子,为什么这一回就这么看重那个司马昂呢?”

子攸的眼泪滚了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爹,女儿求求你。”

“傻孩子。我听说萧皇后要给司马昂找的这个表妹,他们原本就很好。那样更好,早点生个孩子下来,爹就替你把他们都杀了。我不稀罕我的女儿当什么王妃,皇后,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坐在太后的位子上,把稳朝政。你明白吗?子攸。”穆文龙看着子攸,他不容许子攸痛苦、退缩,她本就是他当做男孩子养大的,他对她给予了不小的希望。“不要哭,攸儿。哼,司马家的天下?大颢的江山本来就是我们穆家的祖宗帮着打下来的,在我的手里大颢朝又回到了咱们穆家的手里也算应该的。可我担心你哥哥他不是守成的那块料,他守不住我给他的这份天大的产业,所以我不篡位,我不能为了图个虚名就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再让天下人杀了他,杀掉所有姓穆的人。攸儿,你要帮助你哥哥,不是帮助他自己,是帮助整个穆家。他是个蠢货,可他是你的哥哥,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穆家夺走了司马昂的一切,他只会把你视为敌人,他只会利用你,然后除掉你,除掉所有姓穆的人,攸儿,将来能帮你的人,只有穆家人。攸儿,我教了你十七年,教你如何做聪明人。所以这些,你自己也想得到吧?”

子攸没忍眼泪,任凭眼泪落在地上,可也没再求他,她站了起来,虽然心里还是一阵糊涂一阵清明,“那么爹爹刚才还说要应我一件事,就不能推诿了。眼下我就有一样东西想要。”

穆文龙点了点头。

   第十四章 不识东风面

 第一卷 第十四章 不识东风面

王府,总是如此,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这里从来都不是子攸的家,当然,方才子攸出来的那个门,也不是她的家。也许因为生为女子,所以她注定无根。

子攸在轿子里想过自己的未来,也许她真的会走到这世上最高的位置。她不是不会玩弄权术,就算她再驽钝,可她生在那个地方,那个人人都懂权术的地方,即使她不学,只用眼看,这些年也早就看会了。可她从生下来,就有使不完的金银,穿不了的锦缎,吃不断的珍馐,她没什么更想要的了,所以也没处去使些个权术。她是个女儿,威胁不了任何人,所以没人会算计她,她也不愿意去算计谁。她更不愿意去算计司马昂,她本想叫他看见她的心是怎么样的,所以她把自己的心明明白白地放在了那里给司马昂看,连防备都不曾。

可眼下又有一个女人要走进来了,一切都乱了,她的心也乱了。她不愿意屈意奉承司马昂,她总觉得自己很好,哪怕在司马昂最轻蔑地看着她的时候,她也觉得那是姓氏的原因,可她的好,兴许司马昂总也看不到。要么就是,作为一个女子,她其实并不好。

可她宁守着自己那份不合时宜的骄傲,也不愿去跟一个女人争风吃醋——那太糟践了她的心。

她慢慢地想,如果司马昂真的全心全意地爱着那个女人,这是不是就能给她一个杀了他的理由,在一个恰当的时间里杀了他,她可以随便去找一个刚生下来的小男孩,她将带着那个男孩走进宫廷,借着亡夫的名位,她的男孩将登上宝座。而她将在不满二十岁的时候成为一个太后。她或许将手握权柄,像父亲一样,手握大权,直到她死的那一天。

她死的时候?那又将是怎样的凄惨啊。她将头戴凤冠,身上穿着金线织成的凤袍,独自待在高大而阴森的宫殿里,等着最后一根烛火熄灭。那时候她将思念司马昂吗?还是会恨他呢?她也会像圣祖皇帝的皇后那样吗,在皇帝死后养了许多男宠,再在她死前一夜之间将他们全部处死?她想得太远了,太阴暗,太恶了些。她撩开轿子的帘子,看着夕阳最后一抹光亮,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街市,那些忙碌的人,为着生计而奔波,他们的生命就像蝼蚁一样卑微,也不知道哪一天,高高在上的那么几个人之间有了什么样的仇恨和利益的纠纷,他们就要无辜地死去了,在死前可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她,只是一个女子,她可以弄权也许还可以随心所欲地杀戮,她不怕史官如铁的史笔,她喜欢读史,可史书中的女子太少了,如果她能被史官们记录下来,再被后世的女子读到,即使满纸诋毁和辱骂,那她依然会觉得欣慰。她不关心以后,不惧怕后来,她看重的是现在。她看着那些不相干的人,她有能力叫他们都过得好吗?她有能耐代替司马昂吗?可她又想起来,司马昂就真的有能耐叫他们过的好吗?

她是那么爱着司马昂,那么期望那个俊美挺拔的皇子会微笑着握着她的手,跟她白头偕老。可现在看来,那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孩不切实际的梦罢了。只是一梦七八年,这到底……久了些……

司马昂已经回到自己的王府里有一会了,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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