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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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长醉不复醒-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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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惹您老不高兴吧?您……您也没威胁他什么吧?您……您没给他喝什么吧?”

“子攸。”司马昂连忙叫了她一声。

穆文龙沉下脸来,“嫁出门的姑娘,泼出门的水,你眼里早就没有爹了。”

“干嘛……干嘛说的那么难听啊。”子攸小声嘀咕了一句,“要不是您动不动就跟您女婿动刀动枪的,我至于这么看着吗?”

穆文龙“啪”你一拍桌子,“你还反了天了。”

司马昂低头看着子攸涨得绯红的小脸,拉住了她的手,略带责备地说道,“子攸。”

子攸没有继续跟老爹吵架,扁了扁嘴,跟着做了个鬼脸。

一百九十二章

穆文龙阴沉着脸,似乎真的在生气,子攸贴在司马昂的身边也在怄气,司马昂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好像头一次意识到子攸确实是穆文龙的女儿,就算穆文龙做过让子攸悲伤愤怒的事,可他们也仍然是父女,那种感觉他自己在父皇那里从未体会过。

穆文龙终于叹了口气,像是不想再跟子攸僵下去了,他转过了头不再看着自己的女儿,而是看着司马昂,“如果有一天情势混乱了,我身边那个老道士,是可以信任的。”

子攸吃了一惊,“司马昂的师父?”

穆文龙没有理会她,他还是看着司马昂,“子攸是个好孩子,可是脾气被我惯坏了,从小到大,一直是她想要做什么,我就让她做什么。她因此吃了不受亏,我都知道,可也因为这样,她才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才能知道很多事情如何去做。可是这也让她太过独立了,有时候也是骄纵,不知道自己权力的边界哪里。如果以后,子攸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让你不喜欢的地方,容忍她一点。”

子攸的心口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似的,“爹,你在说什么呢?”爹爹在说什么呢,他要放过自己跟司马昂了吗?要让他们离开这个是非地了吗?虽然她想到穆建黎,可是她又忽然很信任爹爹,觉得只要他肯为自己安排,那么或许,或许他们逃得过穆建黎的追杀。可是随即她又想到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侥幸而已,如果穆建黎拥有天下,他们就将无处可逃。她又想到了爹爹那话里头不好的意思,爹爹好像在嘱托后事似的,就好像一个老迈地父亲在向女婿托付女儿。她的心口疼了起来,眼泪又在眼里转了,她地手攥紧了司马昂的手,“爹,你别说这样的话。”

可是司马昂开口说话了,子攸疑惑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夫君,司马昂在看着穆文龙,“我会做到的。”其实他已经不知道今天他是第一次这样回答穆文龙了,可是他觉得自己很情愿这么做,他发觉当他知道有人这么爱着子攸,这么为着子攸担心地时候,他心里很温暖舒服。穆文龙已经老了,可能真的是穆建黎的毒药,就要把他带到死路上去了,他看起来是那么衰老,他看着子攸地模样虽然不带几分慈祥,可是司马昂觉得自己今天似乎看到了这个倔强暴躁老人的心。他可能就快死了,他一生里所有的功绩,所有的权力和财富都不再重要了,他反反复复不断试探着他地女婿,反反复复地也不过就是因为他在临死前只有一件事放不下,那就是他的女儿。到了这个时候,他似乎不再有什么野心,也不再是那个距离皇位只有一步只遥的大将军,他只是一个惦念女儿的老父亲。

司马昂也握紧了子攸的手,“我会照顾她,让她过的喜乐平和。”

穆文龙不再问了,他看着女儿张大地眼睛,还有眼里的惑和畏惧,他笑了,“子攸,你也不要体谅你地夫君,好好地辅佐他。唉,夫君是你自己挑了,你自己选中的,等他将来做了皇帝,有了一堆妃子冷落你地时候,你可不要到我的坟头去哭诉,我可不会给你撑腰了。”

子攸再也忍不住了,她抬起袖子捂住自己地脸,呜呜地哭了起来,“爹,你乱说,你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穆文龙终于笑得温暖了起来。“丫头是好地。我对你们不好。可是丫头宁可自己在外头流浪不回家。也还是不希望老爹死掉。那好。我就把这个天下给你地夫君。哼。我宁可把天下给你做陪嫁。也是不会给那个逆子地。”

“爹……”子攸叫了一声。可是话没说出来。穆文龙就伸出手来。示意她不要说话。

“昂儿。如果你是皇帝。三年之内。你要做什么事?”穆文龙看着司马昂。那神色很是威严。

子攸转头去看司马昂。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问题。也不知道司马昂要怎样回答才能符合爹爹地要求。但是她看到司马昂回答地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像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似地。

“我会平定诸藩国。废除所有藩国。改立郡县制。”司马昂回答地很简洁。但是子攸看到爹爹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地很好。那么十年以内。你会做什么?”穆文龙问道。

“休养生息。”司马昂轻声回答,似乎不那么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了,“如果边境上没有挑衅,暂时便不会北伐。”

子攸吃了一惊,她知道爹爹可能会说司马昂没有雄心壮志的。可是出乎她的意料,爹爹点了点头,“很好,很好,年纪轻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好大喜功,这一点上,你比我强。看来这些年你受的压制

,没有移了你的性情,反而让你更坚韧,更能够忍耐

这很好。再有,你大概也从子攸那里知道,如今国库已经空虚了,再经不起折腾了,不过先平定那几个剩余的藩国是对的,一是可以永诀内乱的祸患,二是那几个藩王都富得流油还守着祖制一文钱的税都不纳,撤了他们,国库都填得满了。而且,再过十年,你才三十岁出头,那个时候,你要北伐也有的是精力,那时候你会比现在更成熟,更知道审时度势,不论那时候你想不想打仗,我想你都会有充足的理由。”

穆文龙又看了看还带着泪痕的子攸,“你好好地帮他。”

子攸好像不会说话了,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穆文龙又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这样你会更轻松,可以好好地享受女儿家的乐趣,而且,恐怕你的夫君的确会比你走得更远。要知道权力并不那么好,有作为,不负天下人,那才是该取的。”

子攸向穆文龙走近了一步,“爹,你是真的……真的么?”

“你这孩子,怎么人长大了,还不会说话了?”穆文龙笑了笑,又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瘦了,人家有身孕的时候都会富态些,我的女儿怎么反倒瘦的这么可怜。”

子攸扁了扁嘴,拼命忍住眼泪,司马昂有些窘迫,他本来看着子攸清瘦的模样就很是自责,现在更是生怕穆文龙会责备他没照顾好子攸。

穆文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看不够似的,是啊,他以前太过忙碌了,忙的很久都没有仔细看看女儿。他又看了看女儿手上的玉扳指,他拍了拍女儿的手,“把这个戴好了,知道么?从今以后就不能摘下来了,就是睡觉的时候也要戴着。”

“嗯。”子攸点了点头,眼泪滴到了手上。

穆文龙又看了看司马昂,“昂儿。”

司马昂不知道穆文龙是什么意思,似乎是要他走上前去,他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走了过去。穆文龙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抓起司马昂的手,把自己女儿的手放了上去,“昂儿,我把我的女儿托付给你了。以前的种种,等到我死后,希望你能忘记,看在我已经化为枯骨的份儿上,不要为难我的女儿。”

子攸哭得抽噎起来,司马昂攥紧了她的手,他低下头,似乎有些艰难地张开嘴,穆文龙连眉头都皱了起来,他以为司马昂要说出什么狂妄的话来。可是司马昂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恭谨,虽然他要说的话很艰难,“岳父,我很疼爱子攸,我向你保证,我的一生里,只有这么一个妻子。”

不知道为什么,子攸会哭得更厉害了,她的肩头都在发抖。

穆文龙慢慢地微笑了起来,“昂儿,我最近在想,无论我愿不愿意,你都是我的半个儿子,或者反过来说,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我的半个儿子。你能不能……能不能跟子攸一样,叫我一声爹。”他就好像生怕司马昂会拒绝似的,又跟着说了一句,“等到子攸遇到你的亲生父亲的时候,她也一定会叫他爹的。”

司马昂提起了头,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就在这间书房里,许多事情都变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全部接受那些事情,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满足这个可能已经撑不了太久的老人,而且子攸也在害怕地望着他,她一定想要求他那样做,只是她不敢开口。“爹,”司马昂听见自己真的这么叫了出来。

子攸终于哭出了声,哭得抽噎着几乎要坐到地上去了,他连忙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穆文龙微笑着,躲闪着目光,似乎不大敢看着司马昂的眼睛了,他的嘴唇有些发抖,只是喃喃着重复,“好,好孩子,很好……”

“爹。”司马昂发现说过一次之后,再说出口就很容易了,“把子攸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穆文龙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可是他靠在椅子上,好像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说话了,“孩子,你也要记住我说的话,要提防我让你提防的人。”

司马昂点点头,他心里忽然有种感激,穆文龙把他单独叫进来,告诉他说他不是司马皇室的血脉,是不想让子攸听到,穆文龙不想让他因为出身的问题而在面对妻子的时候难堪。他心头有种既感激又难过的感受,他感觉到了这个老人的确就是子攸的父亲,他自己没有得到过父皇的一点看顾,现在他好像才突然知道了父亲是怎么回事。他搂紧了不断哭泣着的子攸,他心里很心疼她,可又觉得自己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安慰。

 一百九十三章

子攸在回到王府之后差不多哭了半个晚上,司马昂一直在低声哄劝着她,不过他大约也知道子攸为什么哭,如果穆文龙能早一点对自己的女儿表露出慈父的一面那就好了。子攸现在很难受,一多半是因为愧疚,她没想到爹爹会允许她跟司马昂在一起,她也没想到爹爹很爱她,她一直以为爹爹的心里只有他那个傻瓜儿子。

可是司马昂觉得穆文龙给子攸的温暖来得太晚了,黎明的时候,有一个穆府的老奴来向子攸和司马昂传话,大将军穆文龙在子夜时候走了。子攸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是从睡梦中惊醒的,她刚刚睡了一小会儿,结果就听到了噩耗。司马昂看着她披着衣裳坐在帷幕后头,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几乎哭不出声来,他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她才哭出来。

六儿也被惊醒了,跑进司马昂和子攸的卧房,问小姐是不是应该起来,这个时候按照礼法他们都应该去穆府里。司马昂把子攸抱了起来,让六儿伺候她换上衣裳梳上头发,一面又吩咐人去给子攸送碗莲子羹过来。司马昂一面忧虑子攸,一面又忧虑外头的事,现在穆府里真的去的吗?难道穆建黎不会在那里等着他们送上门去?穆建黎如果要篡位,那在今晚正合适,子攸和司马昂都在京城,他要是放过今晚这个机会,那可就是夜长梦多了。

子攸已经梳好了头发,司马昂看着她一身缡素,头上只插了一只镶了个珍珠的簪子,脸上满是泪痕,连眼神不知怎的都怯弱可怜,他把她拉起来,搂进怀里,她紧紧地攥着司马昂的衣服,却忍不住眼里的泪水,“我爹爹也死了,我从此以后再没有爹娘了。”

司马昂的心里难受起来,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子攸,你还有我呢,我会陪着你的,一直到老了地时候,好么,别哭了。”司马昂搂紧了子攸,可是心里更担忧的是穆府里现在根本就不安全,可是他也不忍心跟子攸说,现在或许不适合回她的娘家。外头的车马都已经在准备了,王府里地侍卫都被齐烈和刘舍叫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司马昂听到外头有些混乱,好像是齐烈正大着嗓门在跟谁嚷嚷,在这个时候,这可不是好兆头。司马昂一时有些分神,向窗外看去,一面把子攸扶起来,想把她扶到里屋去。可是子攸不肯让司马昂把她送到里头去,她紧紧抓着司马昂的衣服,竭力站在原地,司马昂担忧地看着她,却发现子攸也抬起了头,虽然她还在哭着,可是却没有神智昏聩,他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子攸在父亲去世的打击下变地冲动起来。司马昂忽然发觉自己很敬佩穆文龙,毕竟子攸是他教养出来的女儿,他说过他放手叫子攸去独自做事,让她知道如何做事,这是不容易的。

房门被打开了,门口的丫头似乎都来不及禀报,齐烈就闯了进来,“王爷,王妃。”

“出什么事了,你刚才在跟谁吵嚷?”司马昂低声说道,他已经把子攸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是大将军的手下的一个将军。”齐烈黑着脸说,口气不善,仿佛还在生外边那个人的气,“他带了不少人马来,把王府给围上了,说是不许王爷和王妃到穆府里去。”

“什么?”子攸手里地帕子掉在了地上。她地脸色比方才更苍白了。她想到了那一定是穆建黎地人。眼下只怕是凶多吉少。司马昂地一只手搭在她地肩头。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满是惊恐。司马昂拍了拍她地肩头。

“子攸。不一定是你想地那样。你去把那个将军请进来吧。我要当面问问他。”司马昂后一句话是向着齐烈说地。齐烈点了点头。粗声大气地回答了王爷地话。

“王爷。那个老头子本来就说是要进来见王爷和王妃地。要亲口跟王爷和王妃说话。可是我怕他图谋不轨。就没让他进来。”

“你把他单独带进来。你也不用在这里。你到门外去叫侍卫们撤得远一点。”司马昂平静地吩咐道。

齐烈不大情愿。不过还是出去了。片刻之后。一个胡子花白但是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地老者走了进来。脸上似乎尚有泪痕。司马昂听见子攸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子攸一定认得这个老将军。果然子攸先说话了。“温德安将军。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是我爹爹地心腹之人。这个时候不在我爹爹跟前守灵。怎么跑来难为我?”

“小姐保重。”温德

子攸行了礼,然后才说道,“小姐,早在小姐跟姑候,大将军就给了我一道命令。大将军说,他离世的时候,我须得在一盏茶功夫里调出一万军士,守卫王府,保护小姐和姑爷的安全,最要紧地是,保证小姐和姑爷不至于去穆府里送死。”

“什么?”子攸又吃了一惊,她今晚太难过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不能像司马昂那样立刻就领悟了爹爹地安排是什么意思,好半天她才明白过来,“是说穆建黎会有趁机杀了我们夫妻吗,那个畜生。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看爹爹,我还没有见到爹爹最后一面。”她的眼泪又出来了,她今晚似乎特别地脆弱。

“小姐,大将军说过,要等到王爷手中握有权力的时候,小姐才能是安全的,所以要尽孝道不在于去不去穆府,大将军说他不在乎礼法。”温德安低着头,谦恭地说道。

“可是……可是我爹爹他去世了,他刚刚去世了啊。”子攸忽然生出一种愤慨来,对穆建黎的愤慨,他不该这么绝情,甚至都不让她再看爹爹一眼,接着她又生出一种新的愤怒来,说不定爹爹就是被他毒死的。不然爹爹怎么会突然那么虚弱,那分明就是被下了慢性毒药的。还有她的脑子里突然清晰起来,为什么最近皇后那么怪异,不管司马昂的死活也要弄个孙子出来,她是不是知道爹爹会死,是不是她也掺和了这个阴谋。她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从悲哀到愤怒,继而又悲伤起来,最后又愤怒得手指攥着袖子直哆嗦。温德安都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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