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鹏问：你敢肯定，市面上已经不见这种酒了？
东道主说：我骗谁可以，也不会骗你啊。这两个品种是我开发的，我清楚。
欧阳鹏点头。其实，他已经做过调查。在接受了钱小蓉的要求，他有了基本的构思后，就通过电话进行了相关的咨询，最后，选择了杨老板这里的货物。钱小蓉曾对业务范围定位在酒水行业心存质疑。对于在这个季节里用启动资金购进白酒，她更是不解。虽然可以在策划书中看到关于这方面的说明，但是让人难以信服。这可是夏季啊。能有多少人喝白酒呢。欧阳鹏的分析有理有节，终于使她信服。欧阳鹏的理由是，夏季，有人喝白酒，只是数量没有冬季里多。夏季里，白酒的消费对象在酒店里。去酒店里喝酒的人，进了带空调的包厢，打上一圈牌后，就淡化了热的感觉，自然就想到喝白酒。至于啤酒，就成了喝白酒人的饮料了。如果前期的业务不求量，不求盈利，夏季采购白酒是个好时机。经营酒类的大户，有能力的，自己开发独有的品种，经过白酒旺季的销售后，总会有少量的库存。这就像一个收入不少的家庭，总会有老陈货被放在角落里，视而不见。酒类经营大户，经营了多年的销售网络是很厉害的，那种吞吐量外行人很难想象。他们又喜欢每年换上新产品上网络销售。销售新产品，获取广告费、促销费、阶梯式返利，赚钱着呢。他们的下线客户，也喜欢销售新产品，他们跟着上家得好处。老产品就成了受冷落的东西。想处理这些老陈货，就不容易了。因为，已经在网络上销售过，想降价处理也不敢在自己的网络上进行。为了保护自己在价格上的信誉，宁可将这些货搁在库里。可是，这些货占场地。有人在这时候去拾他们认为是鸡肋的东西，他们是求之不得。
欧阳鹏对钱小蓉说：杨老板在心里会笑话我们，认为我们不懂行，是傻瓜。是傻啊，在白酒销售淡季拿钱进白酒。
钱小蓉点头。
欧阳鹏又说：可是，我们又像是他的救世主。
钱小蓉望着杨老板，确实有如欧阳鹏所言及的那种急于抛货的心态。
欧阳鹏指着一种名叫“全家福”的酒品，问：这个品种，在你们这，原先卖什么价？
杨老板说：每件60元放价。出厂价噢。
钱小蓉走近了，看包装箱上的标签。规格为1×；6，也就是说，每箱里有6瓶酒。
欧阳鹏问道：现在，你放给我们是什么价？
杨老板说：40，够意思吧。
欧阳鹏阴阴一笑，没应答。
欧阳鹏指着一种叫“喜相逢”的酒品，问：这个品种，原先的市场价是多少？
杨老板说：原先放价是150。
钱小蓉过去看标签，也是每箱6瓶酒，摊到25元钱一瓶。
欧阳鹏问道：你给我们什么价？
杨老板说：75，没话说吧。也是出厂价噢。
欧阳鹏在杨老板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你和我不是才相识。我这人的为人你也清楚。你杨老板的为人，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向钱经理做了介绍。别忘了，以前，我可是一直称你是商界的杨大侠。这样吧，“全家福”每件30元，我数过了，有550件，我们提200件。“喜相逢”每件60元，有不少，刚才数了，大概是970件，我们提300件。你别再说什么吃亏啦，要贴本啦。吃亏也好，贴本也罢。全记在我的面子上了。
欧阳鹏说这些话时，钱小蓉就在旁边站着。钱小蓉有点急了，怎么回事嘛，怎么临时变主意了，来时说好了，全部吃下，只有全部吃下，才有主动权。
杨老板也感到意外：你可是在电话里说，如果满意，全要的噢。
欧阳鹏说：这不是，不满意嘛。
那里不对你的光，你说。杨老板拿出香烟，顿了一下，又把香烟揣进衣袋里。库房里是不能抽香烟的。
欧阳鹏说：我们可是小本买卖，老贵了的东西，没有钱出的哟。
杨老板说：明说了嘛，不就是想再压点吗。这样好了，每件，再让两块。
欧阳鹏拍拍杨老板的肩：好大的口气，大老板哟。每件让伍元，我们全要了。
杨老板伸出手来：冲你欧阳的面子，成了。
欧阳鹏伸出手去。
钱小蓉心里明白了，欧阳鹏又为她省下一笔钱。
杨老板握过手后，把两手又摊了摊，那意思在脸上写着了，因为你欧阳鹏，我可是贴上老本，亏大了。
欧阳鹏却是鼻腔里哼哼的，拉倒吧，装给谁看都可以，别装给我看。
买卖双方，各打各的主意，各算各的帐。
第十九章 泥土能卖金子价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在他们回身走到库房门口时，杨老板对钱小蓉说：我今天，是看你钱经理、第一次来，就是赔本，这生意也要做。
钱小蓉说：我在这，谢谢杨老板对我们的照顾。
杨老板说：钱经理可不能空口说白话。等会端酒杯时再说感谢。你最少要多喝三杯酒。
欧阳鹏说：杨老板为人厚道，不会害人。
钱小蓉看了欧阳鹏一眼，听出他的话是言有所指。
他们一行三人走到酒店，来到指定包厢里，见有四个人围着一张小桌打牌。手上抓着牌的几个人，动了动身。
杨老板说：你们先打着。喝酒时，我再介绍。
显然，先到的人，是杨老板请来的陪客。杨老板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一边打开机上翻盖，一边示意两位客人到那边的沙发中坐下。杨老板接听电话回答对方时，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他过去。杨老板与大家招呼了几句，说他有急事去去就回。杨老板匆匆离去。
钱小蓉问欧阳鹏：杨老板不会变卦吧？他会不会发现吃了亏，临时改变主意？
欧阳鹏说：放心。他的生意已到这个层次上，财大气粗，不会在意这笔生意上有多少损失。他这次放给我们的货，不存在是不是赔钱的问题。这两个品种是他自行开发的，该赚的钱早进了他的口袋。他这个人，做生意比较早，胆子大，做事的节奏也快。他属于拿得起放得下的一类人。
欧阳鹏说这番话时，中途停顿了一下，意识流中断似的。在这次停顿中，他的脑海里窜出懊悔的念头。他自问，这个策划，我为什么就不敢单独实施？他明白这是看到实物后，才发现这两个品种有着很好的卖点。
对于欧阳鹏的心理变化，钱小蓉没能看出来。
钱小蓉说：我是担心，他变卦了，我们就白跑了这一趟。
欧阳鹏笑着，说：那就让他支付我们来回的车费。
钱小蓉说：你以为坐车不累人啊。
欧阳鹏幽默了一句：那再让他支付我们的精神损失费。
钱小蓉说：你这人，怎么是、这样子的呀。
欧阳鹏说：我办事，你应该放心。你这么怀疑我的办事能力，我的自尊心可是大大受损了。
钱小蓉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你，我可没有想这么多。
打牌的几个人，突然大起嗓门，为谁出牌做小动作吵闹着。
欧阳鹏问：你把钱都带来了吧？
钱小蓉说：你忘了，是你让我留下几仟元做开办费的。我只带来七万五仟元。
欧阳鹏说：够了。我们还可以带点钱回去。明天早上，付了款，货上车。到时，你的名下，就有了40万元的流动资产。
钱小蓉一惊，说：不可能吧。怎么会有这么多呢？
欧阳鹏将两个品种的白酒如何定价，如何投放市场，如此这般简单一算，40万元的数字就出来了。
钱小蓉听得明白。她清楚这种算法，只是一厢情愿的算术。她对欧阳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欧阳鹏说：看一种货物，营销人的眼光与买卖人的眼光是不同的。营销人可以把泥土卖成金子价钱，也可以把烂稻草卖出好价钱。买卖人肯定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钱小蓉说：夸大了吧。泥土卖成金子价，可能吗？
欧阳鹏说：美国有个人，叫史考特&；#8226；摩格，策划了“拥有一片美国”的活动。你想象不到，不够搁一只脚的土地，仅仅是卖一本象征性的土地拥有证书，在中国的最高价为19000元。卖泥土是假，卖的是一个概念。泥土、或者烂稻草，本身是卖不上好价钱的。但是经过转换，转换成一个概念，情况就不一样了。
钱小蓉觉得不可思议。
接下来，欧阳鹏举了两个案例进行说明。
钱小蓉有了认同感。有了认同感的钱小蓉心情越来越好。以至后来，她竟然不知不觉地盯着欧阳鹏的脸看。
欧阳鹏被看得不自然了，反而拘谨了。他掩饰自己的表情，说：这个杨老板，不想管我们晚饭了。
欧阳鹏的话刚落音，杨老板就进门了。
杨老板进门就朝客人抱拳，说：对不起，对不起。让大家等久了。入席，入席。都上座，上座！
钱小蓉忍不住想笑。她想，都上座，哪有这么多的上座啊。好在她刚才听欧阳鹏对下一步的业务描述，已经心生喜悦，脸上一直笑盈盈地。
酒席散。
在去宾馆的路上。
欧阳鹏说钱小蓉：你这么能喝酒，出乎我的意料。看你现在的状态，好像并不过量。
钱小蓉在这晚的笑声特别多。她又笑起来，问：你以为我喝多了吗。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家的人都能喝酒。听人家说，能不能喝酒，与遗传基因有关。
欧阳鹏说：依我看，也与当时的情绪有关。
钱小蓉说：我越来越觉得，我选择辞职这条路，是走对了。能够与你合作，又是我的幸运。
开出租汽车的司机，从内视镜中看了后排的两个人，会心地一笑。
第二十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翌日。
清晨。
在杨老板的仓库前，购销双方按昨晚所商定的，如数付款，如数装车。车是杨老板安排的，一辆10吨位大货车。杨老板的员工们在往车上装货。杨老板陪着欧阳鹏和钱小蓉，在车旁站着，说着话。钱小蓉有一句没有一句地听着两个男人打哈哈的谈话，她的目光投在车上，面孔上扬。
钱小蓉看着车上的人在码出三层的酒品上走来走去，有点担心，问杨老板：这种纸箱，踩不坏吧。
欧阳鹏抢在杨老板先回答了：没事的，里面有玻璃瓶称着。
杨老板的脸色有点灰暗，可能是昨晚上酒喝多了，也许，又熬夜了。他这时显然是打起精神在陪远道来的客人。
欧阳鹏对杨老板说：钱经理以前是捧铁饭碗的人，没做过这类事，还没有入行。
杨老板把嘴凑到欧阳鹏耳朵边，小声地说：有你指教，这不就快了嘛。
杨老板的话头所指，欧阳鹏懂得，就把一个巴掌拍到这个老几的肩上说：老兄，你就省两句，搁你心里消化吧。
钱小蓉没注意到这两个男人的对话和小动作。她现在最关注的是这车货，款付出去了，东西就是她名下的了，她不能不经心打理。
货装好了，满满一车。
欧阳鹏和杨老板握手。
杨老板走到钱小蓉身边，伸出手：钱经理，有空，到我这里来走走。
行。往后，还望杨老板多指点。钱小蓉也就伸出了手。
开车的是个中年司机。车子在发动了。
杨老板告诉钱小蓉，这位师傅的驾龄已有20年。
钱小蓉点头。
杨老板觉得自己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又追加了一句：听欧阳说，你晕车。我就特地为你，找了这么一位师傅来，开这辆车。
谢谢，谢谢。钱小蓉说了两个谢谢，又一次伸出手，又一次握了杨老板的手。
欧阳鹏在一边看着，隐隐地笑。
客人和东道主，车上车下招着手。车缓缓启动，他们的手势，就此也就收起来了。杨老板的话没错，的确，这位师傅的车开得相当稳。
车开了有一会了，钱小蓉没有晕车的感觉。
一路上，钱小蓉很是开心，说了不少的话，多是小时候的事。钱小蓉描述了藏在大山里的小山村，用了近乎陶醉的口吻，描绘出山里面的美景。她对大山的情感，一种泉水般的叮咚、叮咚地从心里流淌出来。后来，她说到小时候没有鞋穿，春秋天上学时，穿的是草鞋，没有袜子。夏天，草鞋也不穿了，赤脚。
他们俩人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钱小蓉回忆这些往事时，欧阳鹏在听的过程中，侧了几次脸，他心里暗暗地感叹，看不出来，这么一个女人，竟然也吃过这么多的苦，要不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谁会信啊。打一双赤脚？
欧阳鹏说出自己的担心：山路上，打赤脚，能走路吗？
钱小蓉说：怎么不能，也没有不能。现在想来，人是随环境变化的，自己娇惯自己了。
欧阳鹏是城里人，自小在城里长大，几乎没有赤脚的生活体验，也就匪夷所思地摇头了。
钱小蓉却说了：现在想来，小时候能够赤脚，也是好事，脚能和泥土多些接触，大了，少些脚气呢。
山里的生活，给了钱小蓉不少的回忆。那时的艰苦，回忆起来了，却又有了些甜蜜。
钱小蓉问欧阳鹏的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不爱说话。欧阳鹏答非所问地告诉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些生活，特别说到山芋干的事，说那时候，最怕吃那种做在饭里的山芋干了。
钱小蓉说：红薯，好东西呀。
欧阳鹏说：想想生活，挺有意思啊。有些事，此一时，彼一时，说不清楚。当时的苦，在后来，可能就是一种人生的资本，我说的是对生活的感悟方面。有的呢，后来丢掉了，却又发现它的另一个好来，就又拾起来了。自然灾害时，以及后来的文革期间，居民的定量口粮里，配给山芋干，都不想吃那东西。现在呢，主动去买了。当然，名字不一样了，叫薯条。红薯成宝了，因为，它不仅有多种营养，还能排毒，防衰老，又是抗癌能手。
开车的老师傅忍不住插了一句：这东西，什么时候变的，变得这样神了。
欧阳鹏告诉：是科学的发现。
这一趟的远方之行，叫钱小蓉和欧阳鹏近一步缩短了话语上的距离，有了一种近似透明的，纯洁的感觉。到了这时，他们也都觉得，他们到了这个时候，才有了真正朋友份上的友谊。
话说得投机，说得开心，路程竟然缩短了似的。车子奔驰了近6个小时，都不觉得累。
在午后时，车到了商行门口。
欧阳鹏下车后，就忙着去找搬运工，来卸车。
王芹的舅妈从屋子里走出来。她告诉钱小蓉：你们走后，我一直守着电话，哪也没敢去。
钱小蓉说：谢谢你，舅妈。
钱小蓉以王芹的口气，称呼这个女人为舅妈。
王芹的舅妈想帮忙，可无从下手。她问：进了这么一大车酒，要一大笔钱吧。
钱小蓉点头。
舅妈说：你们真有钱啊。
钱小蓉笑笑。
舅妈绕着这辆大货车，转了几个圈子，嘴里不时地啧啧有声。
欧阳鹏带着搬运工来了。他们带来了三辆板车。货物上蒙着的防雨布已经被司机拉下来了。
欧阳鹏对钱小蓉说：“全家福”酒全部卸在办公室的里间。“喜相逢”酒只卸100件放在办公室这里，其余的卸到那天才租的房子里。
钱小蓉说：你安排就是了。
舅妈看到这么大的车，想到是这么多的货，在钱小蓉身边站着时，说了几遍了：这老多的酒。
这么多的货。钱小蓉是在货品卸下车来，堆放了后，也有了这种感觉。这批货在杨老板的仓库里，还显不出堆头。因为，那么大的仓库，他们提的仅是大仓库中的一小堆。现在单独码放了，才显山显水。
有了这么多的货品了，眼睛里有了可以看得见的东西了，钱小蓉的心中踏实多了。
第二十一章 谁在当家
业务员也由欧阳鹏出去招聘进来了，一共来了3个人，一女两男，都是年轻人。女的叫范晶晶，人长得漂亮。男的，瘦高个的姓伍名阳春、伍阳春；有着笑星相的姓陈名小宝、陈小宝。
管人的事，钱小蓉一时不知如何管，管事，却又是没处去管。好在有欧阳鹏，她在一边看着。进来的几个年轻人新来乍到，还不熟悉这家商行的实际情况，有点生疏，也就束手束脚。虽然看到这架势，是一个新摊子，可欧阳鹏嘴里出来的说法，对业务上的要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