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
他微笑:“最多加上早餐B。”
早餐B。
我放下汤匙,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泪。
“你这是干什么!”他啼笑皆非。
我呜咽,“你知不知道我是多么渴望每天都可以有机会吃那早餐B!”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傻女。”他温柔地扫着我的头发。
他递给我纸巾,在擤着鼻子的这一刻,我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幸福过。
那一夜,我睡得很熟很熟。
我是带着微笑醒来的,简文瀚说会在学校餐厅内等我,那里会有他为我买来的早餐。
也没有特别刻意打扮,但我觉得自己今天特别神采飞扬。我昨天其实只睡了六小时,但清晨阳光一照进屋,我便醒了,心情真的很好很好。
简文瀚果然买了早餐等我。“你的早餐B啊!”
我坐下来,笑着凝望那香喷喷的沙爹牛肉公仔面。
“快吃,凉了。”他说。
我望了望他的早餐,“是鱼柳早餐呢,”我说,“你每天吃不同的早餐。”
“是啊,换换口味,”他顿了顿:“但我要澄清,我对爱情是很专一的。”
我笑,笑得很甜蜜。
我们约定周末去看电影,他这阵子很忙,但他说星期六晚上一定要与女朋友度过,所以他一定会抽空出来见我。
我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不其然又笑了,笑得很别扭,很不好意思。
“笑什么?”他问。
我没有回答他,但他的目光告诉我,其实他是知道的。
真的很快乐。我是堕入爱河了,不会错。
午餐的时候,我由课室步出走廊,看见珀月。
她说:“早知道你在这儿上课!”
她的样子很兴奋。
我看见她,立刻有点作贼心虚。
“来我宿舍来我宿舍!我有话要对你说!”她捉着我的手拚命地摇。
于是我们便买饭盒在她的宿舍内吃。
“你知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昨夜我真的发生了事,但珀月嘛……
“我与Daniel去了看电影!”她说。
“嗯?”我舒了一口气。“电影?”
“已不是第一次与他单独看电影了,但昨夜,他拖了我的手!”
我的兴趣来了。
“那你有没有反抗?”
“我的心是反抗的,但因为第一次被男孩子拖手,那感觉……真的很特别,特别得,我就那样被他拖着,没甩开过。”
珀月的样子甜丝丝的嘛。
我试探地问:“那么,你与Daniel是开始了?”
珀月的眼珠溜来溜去。然后她说:“阿彗,我想你介绍简文瀚给我认识。”
我怔了怔,她说下去:“阿彗,就这样与Daniel开始,我会不甘心的。最低限度也让我知道,简文瀚是个怎样的人嘛。”
我不懂得怎么回答,但下意识地,我还是点下头来。
珀月吃饭盒的样子那么愉快,我觉得很对不起她。明知她的目标一直是简文瀚。
星期六晚上与简文瀚看电影时,我与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大概是为了竞选的事,而我,一直想着珀月。
我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什么,好像故意不让他有机会碰,他也似乎察觉到,我看见他的视线不时落在我那双不自然的拳头上。
那天晚上看完了电影,我便说要回家去,简文瀚问我:“不舒服?”
我摇头。
我与他在尖沙咀行了一小段路,路上人不算多。然后,他问:“若你觉得不自然,我们可以先做普通朋友。”
我停下来,望着他。简文瀚真是体贴。
在谁也没作声之下,他把我送进地铁站。“不用送了,你累了一整天,我们星期一在学校见面好了。”
“你小心回家。”他说。
我点头。
“蓝彗,”他望着我:“谢谢你陪了我一晚。”
我很愕然。“我不是出来陪你的,我也很enjoy。”
简文瀚说:“我以为你不喜欢与我出来。”
我摇摇头,走上前去把他看得牢牢。“与你一起我很快乐。”
“这样便好了。”他拍了拍我的头。
我笑着挥手说再见,笑着离开。走不了半段楼梯,我却忍不住向后望,我是有点不舍得。
才离开不到三分钟,我已经挂念他。
我是真的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是否应该尽量向他表达?抑或深藏不露,待有机会才慢慢暗示?
别人说,太早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他便会不珍惜。
可能对吧……但是,不让他知道,对他不公平啊!
我停下来站定,对。
我转身往地铁站上跑,我急急地走回他刚才与我分手的位置。简文瀚已经不在了。
我掩脸,哀伤由心里涌出。简文瀚一定以为我不喜欢他了,今晚我表现得太冷漠了吧?我的冷漠一定令他很不舒服。
这不是恰当的态度,喜欢他,便应令他快乐。
喜欢他,便应让他知道。
于是我又急急忙忙地返家,预计好时间致电简文瀚,他的家人说他未回家,而学生会办公室也无人接听。
我留了口讯给他的家人,然后每十分钟致电学生会,也找不着他。
忽然,电话响起,“喂?”
本来急跳的心放缓下来,那是珀月。“你在家?今天是星期六啊!”
“嗯。”我应了一声。
“我与Daniel正在酒店喝东西,你来不来?”
“不了,你俩玩得开心点。”
“怕你闷嘛,我与他一起时也一定会照顾你的。”
我的心一阵酸。
“珀月--”
“出来啊!”
我咬了唇。“不来了,我累。”
“那么……你早点睡吧,星期一见!”
挂了线后,我屈膝坐在床上,不肯睡也没有动,不知所措。唉,一塌糊涂。
星期日中午,简文瀚终于来电,他说他昨夜独自在海边喝了点酒,让海风清洗盛载了太多资料的脑部。在十五分钟的谈话里,我也找不着空隙说些想说的话,只是生硬地应对着,在他说要回学校作竞选的最后准备时,我只说了一句:“别辛苦得太晚。”
挂了线后,我才醒觉这不是合适的话,太笨了,完全不懂得鼓励人,应该说些“我支持你”、“你一定会做得很好”诸如此类的鼓舞说话的。
于是,一整天我的心情也不好。
星期一,我与珀月结伴往图书馆,沿途经过简文瀚的海报,珀月便说:“明天便是选举日。”
“对了,明天。”我的声音很小。
“他一定会赢的!”珀月的样子充满信心。
“对。他一定会赢。”我微微一笑。
那一天,他要与伙伴一起通宵工作,我没有打扰他,他只在学生会门外与我说了两句,他的眼睛满布红筋。
那一夜,我没有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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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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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的下午便是竞选开始的时间。中午的两小时,简文瀚会与他的内阁成员在平台的广场上发表最后的演说。
我与他约了十一时在学校餐厅见面。
“你今天神采飞扬。”我说。
“神采飞扬才衬你嘛。”他挤出了笑容。
然后,我也笑了。
我替他买了午饭,他吃得很少,但说了很多笑话,有关于意大利人住酒店的,还有丑女扮神仙欺骗男人的故事,仿佛很轻松。其实我知这是相反的情绪,他吃得那么少,必然是很紧张了。
这就是男人的行为吗?装作轻松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忧虑。
忽然,我觉得心痛。他的压力真大。我牵起简文瀚那垂在椅边的手,望着他微笑。
他收起原本要说的笑话,只是望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拖男孩子的手,而且还是我作出主动的。”我说。
他笑,没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然后,我和他什么也没有说,时光停止在这一刹。阳光由偌大的玻璃窗洒进来,他的眼神充满感激。
我有很多话想说,但都没说出来,因为我知道,我不用说,他也会全部接收得到。
由他准备演词开始,我便一直站在台边看着他,在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他会不时飘来一个亲密的眼神,捕捉到之后,我便会兴奋十秒。
然后,他开始发表演说,他是先看我一眼然后才走上台的。我曾经整理过他的演词,就那样读下去,也不觉得那样震撼,是经过他的声音他的神态,那些字里行间的抱负,才令人动容。
台下有数百名学生围站着听他演说,他们的眼神都是充满信任和仰慕的。我不其然微笑了,我也仰起我的脸,我很骄傲。
他发表演词完毕,在一声多谢之后,台下的学生便拍起掌来。他步下台阶,与我四目交投,他的笑容是那么坚定而自信,我忍不住张开双手,给他一个大大的、紧紧的拥抱。
“你说得太精采了。”我在他耳边轻声说。
“都是因为知道你就在我身边。”他望进我的眼睛内。
十秒钟的拥抱之后,我们放开了对方。在我转头之际,我发现了珀月,她看到我刚才与简文瀚的举动,她的脸变了色。
Daniel在她身边,他拖着她。
我收敛起我的满足我的笑容。我看到,珀月在这时候于脸上挤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她拉着Daniel走近我与简文瀚。挤开了人群之后,她便站在我面前。
“啊!拍拖也不告诉我!”她说。
我不懂说话,有点呆。
倒是简文瀚大方地伸出手来,先与Daniel一握,“我是简文瀚。”
“我们刚才听到你的竞选演词,很有力量。”Daniel称赞他。
然后他又再与珀月一握。珀月一接触到他的手便咭咭地笑了:“厉害啊,终于给我看见真人了!”
我垂下头来,笑得很不好意思,目光斜斜地抛到珀月脸上,一脸感激。
我与她心仪的人拍拖了,她居然不怪责我。
两日之后,竞选与点票都完毕,简文瀚与他的内阁顺利当选。简文瀚便成了今届的学生会会长。
珀月曾经取笑我。“很棒啊,羡慕死人了,做学生会会长的女朋友。”
“别无聊,又不是总统的女朋友。”我坐下来,与珀月一人一份三文治。
“真奇怪,我们两个刚刚入读大学便拍起拖来。”珀月说。
我咬了口三文治,“也是的,好像不是我们选择的那样,好像是缘分选择了我们。”
已过了一个月了,我与简文瀚像一般情侣那样谈恋爱,大家一同吃早餐,有空的时候看场电影逛逛街,较为特别的是,有时候我会帮忙做些学生会事务,譬如替他们打打字,贴传单。
简文瀚的学校生活变得很忙碌,也开始严重走堂,他把七成时间都放在学生事务上,其余三成便是问同学借功课抄,借笔记影印。有时候我会代他上那些不用点名的课堂,为他抄一些笔记。
我担心他的功课进度,他却永远一副没所谓的神情。他时常说,大学生生涯之所以宝贵,是因为在大学时代参与了各种学生活动,对将来工作会很有帮助。
我与他正吃着宵夜。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我也不便反驳。但功课对我来说永远最重要,我比较踏实,考取好成绩是学生的分内事。
然后他转了话题。
“周末我们去长洲好不好?”
我一听,便阴着嘴笑了:“坏人!”
他笑得比我更奸。
“那么去澳门好了。”
我笑着垂头吃粥,没有回答他。
都已是冬季了。
对啊,我与简文瀚也开始探索对方的身体,兼且十分喜爱这活动,然而最后防线还是留下,我还未准备好。
有一次与珀月说起,我们一致认为男人太急色了,他们的享受永远要全套的,一定要发泄一次,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好。
珀月这样说:“我才不会把第一次给Daniel。”
“永远不会?”我问。
“嗯。”她十分肯定。
“但他是你的男朋友啊。”
“也不一定要给他的。”她抿了抿唇。
“那么会给谁?”
“丈夫吧!我不知道。”
我惊奇了。
“你没想过嫁给Daniel?”
珀月摇头。
“你只是玩玩的吗?”我小声问。
“也不可以这样说……但给了他便好像不对劲似的。”
我静默了。
半晌,珀月问我:“你呢?你会给简文瀚吗?”
我有点惘然。“我不知道。”
“你将来会嫁给他吗?”珀月把脸凑得很近。
我更加惘然了。“可能吧。”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真的爱上简文瀚了。”珀月说。
我笑,我答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把第一次交给他的心,究竟是不是已经爱上他了?还是,一早已爱上,只不过我从来没有把“喜欢”与“爱上”分开来计算。
不交给他,还可以交给谁?
圣诞节,我与简文瀚参加了内地的短途旅行团,我在那间简朴的酒店房间内,给了他我的第一次。
当然是痛当然是感觉怪怪的了。但我觉得很幸福,搂着他动也不动,像只大懒猪。
“很幸福啊。”我对他说。
“我也幸福。”他吻了吻我的脸。
“一世就这样好了。”我说。
他也说:“就一世这样,如你所愿。”
望着电视机的画面,我吃吃地笑起来。“可不可以多要一个愿望?”
“什么?”
“不如明天不参加旅行团的活动,我们留在房里好不好?”我斜眼望着他。
“啊!淫娃!”他大力地抱紧我,而我则笑声震天。
之后两天,我们果然留在酒店的小房间里,没有随旅行团参观什么名胜。
那两天,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没错,最最快乐幸福,就是与他互相抱着、拥有对方,无论世界变成怎样了,无论身在何方,通通都不要紧,唯一重要的就是他。
那是多么单纯的快乐。我曾经以为,我一生都会如此。
02
第一年的大学生涯要结束了,我的成绩很不错,六科中有1A5B。但简文瀚的成绩却很不济事,有一科不及格要补考,虽然最后还是及格了可以升year3。
他对自己考试成绩的不理想一点也不介怀,反而对自己在过去一年为学生会所作的贡献很自豪,他领导过大学民主运动,学生与校方的对峙行动,以及内地农村扶贫计划,他视这些经验为他最重要的资产。
我每项活动也有参与,很支持简文瀚的所有方案,只不过,既然升上year3了,便应把注意力转移到找工作上嘛。
于是我告诉他,“year3要用功一点,如果再要补考的话,找工作便会很困难。
谁知他却说:“嘻嘻,今天晚上我们去庆祝。”
“庆祝?什么事要庆祝?”我问。
“今晚告诉你。”
我有点放心不下。
“刚才我们正在讨论你找工作的问题……”
“不用说了。总之今晚有好消息告诉你!”他兴致勃勃地说。“现在你去上课吧,我要去国事学会开会,今天晚上我们去金凤‘锯扒’!”
一听见金凤我便笑了,我喜欢那里的牛排,又大块又软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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