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肖天立给我的买的啊!前三个空瓶已经被列车员收走了,这是第四个瓶子,我不舍得扔,要把它留下来,因为看到瓶子,就仿如看到肖天立一样。
章程不解地看我一眼。“好,回家吧,我做了饭。”章程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让我上车。
我上车,看着章程坐到我旁边,怀抱我的旅行包。我打电话给章英,告诉她我回来了。
“回来了吗?嗯,我现在有点忙,你明天到伊人美来吧。”章英说。
我闹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答应在了。挂了电话,见章程微笑地看着我。我对他笑了笑。
“玩得开心吗?”章程问。
“还好。”我说。在桂林与肖天立相处的一幕幕,悄悄地潜入心头。
“累不累?”章程又问。
我点点头,“累坏了。”
“回去吃了饭,就好好休息。”章程说。
我站在家门口,迟疑着不肯进屋。我能带着我记忆中的肖天立一起走进这个我和章程一起生活的屋子吗?我能在进屋之前,把肖天立从我脑海中摒除吗?不,我不能,我也做不到。
“进来呀!怎么了?”章程不解。
我踏进屋。心里深处的肖天立也一同进来了。
章程在后面关门。我听到门外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跟章程打招呼:“回来了?”
“是呀!”章程答,“你出门啊?”
“是呀,我去图书馆,你去吗?”女孩问。
“我不去了,下次吧。”章程和女孩说了再见,关上门。
我在房间里清楚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奇怪,那女孩是谁?那声音是陌生的,我没有听过的,很悦耳,很动听。听他们说话,应该不是第一次认识。女孩叫章程一起去图书馆,平时他们也经常一起去吗?
章程帮我把包送进房间,放到墙根下。“出来洗个脸,吃饭吧。”他说。
我想问问那个女孩,又觉得那样会显得自己过于小器,就没有开口。
章程做了三个菜,一个土豆煲排骨,一个冬瓜海带汤,一个凉拌黄瓜,还有一碗羊肉泡馍。他微笑着给我把馒头也端上来,然后坐在对面看着我吃。
“你不吃?”我诧异。
“你吃吧,我吃过了。”他答。
“哦。”我就低着头,啃了一口馒头。
“桂林好玩吗?”章程问。
我点点头:“还好。”
“下次我有时间了,我们再一起去。”章程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也可以到桂林去蜜月旅行。”
我想起桂林美食城那个面馆夫妇问我和肖天立是不是到桂林蜜月旅行,不禁呆了呆。
“看你样子挺累的。吃饱了赶快洗个澡,然后睡觉。”章程说着,起身去给我准备洗澡的毛巾和沐浴露。
我望着章程的背影。甩甩头,心里很苦恼,我怎么控制自己才不会去想肖天立呢,现在有关肖天立的情景总是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言行举止,都那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他阻挡住了我奔向章程的意志,现在,对于我与章程的未来,我又开始犹豫了。
真的可以过下去吗,我还没有爱上章程,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生活吗,心无旁骛地?
我在浴室洗澡,听到章程收拾碗筷的声音。我在清洗身体,也在清洗纷乱的头绪。但是我洗不掉心里肖天立的笑容。
从浴室出来,看到章程在给我收拾床单和被子。他是一个那么好的男孩,那么体贴的男孩。无疑,和他在一起的女孩会很幸福,会得到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可是,为什么对这种幸福我不向往呢?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好好睡吧!”章程摸摸我的头发,微笑着说。
我对章程弯了弯嘴角,算作是笑脸。躺到床上,他给我盖上毛巾毯。我凝望着章程的眼睛,他也凝望着我,似乎有什么想说,却又欲言又止。最后,他微笑着说了声晚安,然后替我熄了灯。
我也轻声说:“晚安。”
听到章程轻轻地走出房门,带上了门。翻个身,打开手机,手机里有肖天立发来的短信。
“到家了吗宝宝,一定吃了饭,准备睡觉了吧。坐了一天的车,很辛苦了,早些睡吧,好好睡,晚安。想你。”
我闭上了眼睛。章程和肖天立交替在脑海里出现,我知道我的心正在慢慢地远离章程,因为肖天立。
可是,我能靠近肖天立吗,我能拒绝章程吗?我该怎么拒绝章程!
在纷乱的心绪中,慢慢地入了梦。我梦到肖天立了。
梦到的情节支离破碎,醒来,已经不记得。只记得在梦里,清晰地看到肖天立,他的模样,他的动作,他微笑的眼睛。真实得就像站在他的对面,我看到真实的他。
我知道我已经无法挽回地失去了安宁。肖天立已经占据了我可以思想的全部空间,关于他的记忆我挥之不去。
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与他相遇的从前,我与章程计划着未来的从前。
第九章
十一点打电话给章程,问他回不回家吃午饭。我预备到菜市去买菜,做章程做午饭。我想我应该踏踏实实地生活,忘记宋飞扬、肖天立以及所有的出现在我感情里面的男人,放下那些不现实的感情,放下所有繁杂的心事,好好地跟章程在一起,做一个平常的女人。
平常的生活才是正常的生活啊!
电话里章程犹豫了片刻。“你一个人在家是不是觉得孤单?”章程问我。
我一时意外地没有答出话来。我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我只是想做饭给他吃啊,怎么会是因为我孤单,才叫他回家吃午饭呢?
“那我下了班就回去吧。”章程说。
我没感觉到章程语气里的异样。起身换了套衣服,到菜市去买菜。中午吃馍馍,炒了一个洋葱片、一个四季豆炒肉丝,烧了一个紫菜汤。
听到锁孔转动的声音,猜是章程回来了。果然,他打开门进来,看到厨房里正在烧汤的我,就对我绽开了笑脸。
换了拖鞋,章程走过来抱着我,“你真是个好老婆。”他过来抱抱我,笑着说。
我笑了笑:“洗手吧,准备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章程低着头吃菜。有几次抬起头来想说什么,然而都没有说。
我纳闷地看着他。
最后他下定决心似地说:“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宝宝。”
我笑了起来。“你怎么了?怎么想着说这个?”我问。
他笑着摇了摇头,又低着头啃馒头。
饭后章程洗碗,让我在一边休息。我站在厨房门边,看着他他一边洗碗一边回头朝我笑。我便也朝他微笑。稍稍地走神,想,若洗碗的是肖天立,若我们两个是一对相爱的恋人,这该是一幅多么温馨感人的画面啊!我心里该会感到多么的温暖幸福啊!然而我此刻心里却是那么的平静,波澜不惊。
然而心里还是涌起了一抹小小的感动,这个男孩自始至终都对我很好啊,虽然他的年纪比我小,然而总是对我照顾有加。就是因为有他的陪伴和照顾,我才能够那么平安地走过两段痛苦的感情,才不至于对人生灰心,失去希望。
我也应该好好对待他的,我想。是的,我要好好对待他,好好爱他。
下午章程出门的时候,和我吻别。“我下班就回来!”他说。
我笑着点点头。
章程去上班的,我去伊人美看章英。她正在给客人介绍店里的产品,我就一边欣赏着店里的化妆品,一边等她有空。
说实话我对化妆品并没有什么兴趣,也许我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女人,我对胭脂水粉没有一丝兴趣。说我在这些化妆品,还不如说我在欣赏这些化妆品包装上的各种富有创意的广告,每一种品牌都有它自己的特点,从色彩到整体构图,都极致地展现了化妆品给人的美的诱惑。我想,若让我做这样的设计,我能做得好吗,能做得出自己的特点吗?
“去招呼一下那位客人。”我听到章英对小陈说。
那位原本十分朴素、现在已学会了巧妆打扮,完全脱离了乡土气息的小陈走到我面前,正准备给我推荐化妆品,仔细一看是我,就高兴地冲章英叫:“英姐,是宝宝姐!”
章英惊喜地抬起头,“宝宝?”
小陈马上过去接替了章英,继续向客人介绍她们的化妆品,章英则踩着高脚酒杯般的高跟鞋,袅袅婷婷地摇着细腰走向我,拉着我的手,从头到脚地打量我,然后开心地笑了:“天哪,你精神这么好了呀?”
我抿着嘴笑:“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当然啦,”章英抱着我:“啊呀,想死我了,这段时间你在桂林一定风流快活得很吧,都不给我打电话!”
我问她:“你说有情况,有什么情况,还不快说?”
章英低下头,然后又重新展开笑脸:“嗯,不说这个先,我们去逛街,前天我路过一家时装店,看到一套很漂亮的裙子,没时间去试,”她返身交待小陈:“你先看着店,我晚点回来。”
“好。”小陈点头。章英便开心地拉着我往外面走。
“往哪走?”我问,我挺怕走路的,看着她那尖尖的、细细地高跟鞋,我担心她的鞋跟卡在路面不平的地砖缝里,会摔倒。
“打车。”她伸出手轻轻摇摇,一辆出租车嘎然停在我们身旁。
“哇噻,还是你魅力大,”我笑章英,“这么快就把车给拦下来了。”
章英得意地扬扬下巴,“上车。”她给我打开车门。
“小样儿,瞧你得意的。”我笑着白了她一眼。
“那是。”她眨眨眼睛,坐上车来,关上车门。
那是一家时装精品店,服装的款式并不怎么样,价格却不菲。章英直奔时装店的一角,指着墙上的一套时装裙问我:“怎么样?”
我看不懂她的品味。但是我知道她的眼光是没有问题的,实践可以证明。看她现在穿的每一套衣服,没有一套不充分地展示了她婀娜窈窕、凹凸有致、线条柔美的身段的,她出落得愈来愈标致了,通体透着自然而成熟的美。
若我是男人,我也会为她倾倒啊!
“什么眼神啊?看我干啥?”章英瞪我。
我笑:“谁让你那么漂亮。”
“说呀,这套衣服怎么样?”她问我。
那位抹着绿色眼影、涂着黑色指甲、穿着雅致的黑色套裙的时装店女老板不知在几时走到我们身边,说:“喜欢就试试吧,这位小姐眼光挺不错的,这是我们店新到的货,出自名师设计,在韩国很好卖的,看这位小姐身材和气质这么好,挺适合这款时装的。”
“是吗?”章英乐滋滋地接受着时装店女老板的夸奖,她从事的也是销售行业,面对的也是挑剔的女性顾客,应该是很精于语言艺术的研究的,明明知道这种间接或直接性的夸奖未必出自真心,但她还是很吃这一套,皆因她钟情于这套衣服的心理早已被时装店女老板看穿,也因为她愈来愈自信的缘故吧。现在妩媚的章英跟从前简单认真的章英已经判若两人,现在的章英,眉眼之间散发着自信的光采。我相信一个女人因自信而美丽,是绝对真实的。
章英终于把衣服买下来了,以二千九十八元的价格。我感叹她的奢侈,她买一套衣服,花费的是我一个多月的薪水。我对她现在挥霍的态度刮目相看,我从不知她有如此豪气的一面,她从前买一套衣服,二百元的价格会令她犹豫半天,最终忍痛放弃,转而去看别的价格更优惠、更合理的衣服去了。
“什么表情?”章英看着我。
“士别三日。”我摇头叹息。
“干什么,要刮目相看?”
“难道不吗?”我拍拍她的脸:“变化好大啊你,亲爱的。”
章英抿着嘴,微笑。“人生是充满变数的。人也总是在不停地变化着。区别只是在于变化的速度。”
我一怔。章英说的没有错。人生是充满变数的,人也总是在不停地变化着,区别只是在于变化的速度而已。没有一段生命是永远一成不变的。没有人知道自己下一秒钟的命运,下一次的路上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样的故事,产生什么样的感情。
就像我在酒吧看到陈祥和那个女孩,那个足以击溃我们三年感情的致命的夜晚。它在我不预知的情况下发生,一瞬间撕掠了我平静而认命的等待,一段感情随之结束。我又怎么知道,我能够下定决心,即使后来的陈祥几次苦苦祈求,我都没有再动摇决心;
就像分别十二年的宋飞扬,在我不预知的情况下重新出现,我悄悄地拾起了十四岁时暗暗的爱恋,却又在很短的时间内以很快的时间消散,来无影,去无踪,真的去无踪吗,离去真的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吗,我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不期然划破,重新撕开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面目可憎;
就像我遇到肖天立。他不在我预知的情况下出现,在无意间进入我的生命,突然而全面地占领了我的整个精神世界,救我逃离回忆,看见崭新的阳光。然而我们又很快地分离,正如现在,我们还有相见的可能吗,下一次我是会继续我和章程平淡的生活,还是又有别的可能……
“你在想什么?”章英碰碰我,奇怪地问。
“哦,没什么。”我回过神来,“怎么?”
“怪得很。”章英盯着我的眼睛:“有那么多心事吗?”
我笑。“没有。”我说。
“不可能没有。”章英盯牢我:“给你坦白的机会,老实交待。”
我笑着掩饰:“真的没有什么。”
章英指着我。她已经看出端倪,倒不是她有那么聪明,而是我的态度出卖了我。我还是不善于撒谎,我太容易脸红。
但是我还是坚决地否认了。我不想把肖天立说出来,他也许喜欢安静,他应该被我安全地放在心里。同时,我也不想给章英增加烦恼,我相信,她一直没有开口跟我提起的李泾渭,对她来说一定是个很大的困扰。她也许在灰心,也许还伤了心。而我不敢问,怕问起,让她伤心了。
我们打车回到章英家。她的家显然很久没有收拾了,有些乱,而且不少家具上还蒙上了薄薄的尘灰。
我什么都不敢问,怕章英难过。她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我们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你和章程,有没有怎么样?”章英突然问。
我一愣。“什么怎么样?”
“他不是喜欢你吗?”章英有些纳闷地望着我。
“怎么了?”我笑着。我不知道她言外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章英摇着头,沉思着,像是自言自语:“也许是我感觉出问题了。”然后她抬起头,问我:“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才到桂林去的?”
“没有啊!”我不解地眨着眼,“你想说什么啊?”
“真的没有?”章英追问。我点头。“那奇怪了。”她说道,“按道理不应该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卖关子好不好,成心折磨人啊!”
“没有,”章英思忖许久,说:“章程他们单位半年前新来了一个同事,是个女孩,叫于凤,就住在你们家对面,你知道吗?”
“不知道。这怎么了?”我不解。
“我感觉那个女孩对章程有点意思。”章英说,“我有两次看到她跟章程一起去书店,我看那个女孩对章程不是一般的感情。”
“啊?”我愣住。脑子里突然快速地联想到我回来的时候,我在屋里听到章程在外面跟一个女孩的对话,于凤,就是在屋外和章程说话的那个女孩吗?她是章程单位上新来的同事,而且她刚好住在我们家对面!她对章程真的有好感?那么章程对她呢?章程对她又是什么感觉,什么态度?
哦,我联想到章程对我的态度,明显已经没有以前热情,而且不再像以前那么专心地关注我的生活。难道就是我离开的几天,给了他自由的空间,以至于走失了感情吗?那么,章英说有情况,指的就是这件事吗?
我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怎么会这样呢,怎么我遭遇的,总是这样的情况呢?
“哦,我也只是猜测,不一定准确的。”章英抱着我的肩,笑着安慰我道:“你要知道我现在嘛,可能比较多疑。我问过章程了,他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我相信章程对你是真心的,只是那个于凤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