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仰天狂笑,纵马而去。她哭了,大叫着求他留下来,霸王的笑声和马蹄声送了她一脸灰,接着声音渐渐的收敛,远去了,安静了,留下飘扬的风沙围绕着她,问她怎么还不去死?
是啊!她怎么还不去死?没有了霸王,地狱是最好的归处,霸王清楚得很,早就为她安排好了去处才这么告诉她的,不是么?
她从袖子里掏出了匕首。她好象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随身带了把匕首吧?
不必去想这么多了,她头痛的很,心更是痛的都麻了。浑浑噩噩地抽出匕首,反握刀柄,锋端反转,她咬着牙朝心口刺去……
“环秋!环秋!你醒醒!快醒醒!”
这个声音好象是霸王,他又折回来么?
她的视线渐渐捕捉到一个清晰影像。是霸王!他清楚的轮廓映照在她的面前,没有刚才的迷蒙,她的头,也忽然不痛了……
她也瞬间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这一切是梦啊!她已经睁开了眼睛,将霸王那影像和钟清流那张脸叠合在一起。
“你作恶梦了?”恶梦的罪魁祸首,一脸关切。“有你在我梦里,当然是恶梦!”
环秋冷冷撇过头去,不想再碰触那张心动得让人心痛的容颜。
这个梦,是梦吗?既然是梦,就该是个聊慰相思的好梦,何必将才发生过的事,忠实的又在梦里演上一回,让她再痛一次,连睡也不得安稳?
那么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如说,是命运之神警告她别再犯错!是唯恐她再度落入这沉痛深渊里,才将这一切重新地在梦里演上一回,好要她彻底记住如此浸肤入骨的痛,警告她别再爱他,别再自讨苦吃,是吧?
奇怪?何时她这么相信宿命了?她一向不好此道的。
就在她沉沦于幽远冥思时,钟清流那温热的手,轻轻抹上她肌肤细致的眼角。
梦里流了这么多泪也不知道?钟清流心疼的为她拭去扎了他心的美人泪。
“别碰我!”环秋嫌恶地拍开他的手。
钟清流不以为意,温声道:“我很担心,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幸好你没事。谢天谢地!”
“不必谢!”环秋冷冷指控:“天有什么好谢的?地有什么好谢的?如果天地真这么值得谢,就不会让我这么倒霉的碰上了你!”
喔……她的怒气不轻呢!火爆的近乎偏执的程度了。钟清流知道,要挽回她,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却很感谢天地呢!”钟清流笑着:“地虽摔破了我的腿,天又安排我识得了你,能不谢吗?”在他的面前,“跛”不再是个禁忌词汇。
环秋被他语气中的笑意吸引,忍不住回过头看他。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笑了呢!
“哼!我的痛苦,却是你的快乐!”环秋气不过,心却已渐渐融化,兀自死鸭子嘴硬。她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钟清流庞大的身躯靠近了她。
“我来,求你爱我,求你要我,求你当我老婆!就算你要当我老婆不关我的事,你爱我也不关我的事,可是还是要知会我一声啊!然后,我就随你爱了。”他握紧她的手:“原谅我吧!”
他的声音好柔、好柔啊!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语调讲话,环秋几乎晕陷了。
“想的可真容易。”环秋猛地惊醒,哼道:“你说爱我就爱,你要我嫁我就嫁?”那多没面子?她深吸一口气自持,免得被他勾了去。这迟来的告白,虽然是她梦里也想的,可是……
哼!受了那么多的苦,此刻不拿乔,太对不起自己!
“那你要如何才肯嫁我?”钟清流忙道。
环秋瞪着他:“刚刚我作梦,梦到又被你拋弃了一次,可见天意不要我嫁你!你死心吧!”这回,什么理由都轮番搬上来,难他一难。
“去他的天意!”钟清流咒骂了起来。
“你才刚谢完天又谢地的,不要这么快出尔反尔。”环秋讥他。
钟清流本就不是个信鬼神的料,刚刚谢天又谢地,只是顺口和环秋斗斗,没料到环秋这回竟拿天意来堵他!真是……
要比来比嘛!
“你真相信这套?那好,听说占梦之术,有种反梦占法,梦里所显示的,和现实正好相反。正所谓好梦不吉、恶梦大吉,你听过没?”这是多年前他三妹曾经提过的,当时他才不信这些,虽然如今还是不信,这回不得不借来反驳。
“哼!谁相信这些?”环秋强迫自己冷着脸,藏住笑意。
钟清流趁势道:“那你还相信天意要你离开我?”嘿嘿嘿……上当了!
瞧他那脸诡计得逞的模样,环秋心里可火了。哼!她是爱他,又怎样?她是很想原谅他,又怎样?并不代表此刻就必须依他的意思,乖乖答应嫁给他。虽然她是很想嫁他啦!但就这么轻易饶了他,这些日子受过的苦,不就太廉价了?
“不说天意了。依你之意,你不是喜欢江老大,喜欢人家有夫之妇,就是不喜欢我吗?”想起来就有火!
“那是……骗你的。”钟清流小声道。
可恶!环秋恶狠狠道:“哼!我不要见到你!你走开!”十年风水轮流转,转不到几个时辰,这回就轮到她发威了。
“是天意要我走开的,还是你?”钟清流挺直了腰杆,那张曾经傲视长江洞庭的脸孔,这回凄凄惨惨的。谁教他对不起她!
痴啧爱恨,全在这一刻涌了上来,环秋有个很疯狂的念头。“是天意要你走的,至于我嘛……”她用眼角瞟了他一眼。
“怎么?”钟清流屏息看着她。
“过来、过来。”环秋笑咪咪地示意他靠近。
钟清流见了美人展露笑容,连忙照办,虽然这笑来的诡异了些,但,教他赴汤蹈火也没问题。
“我嘛……要你留下来。”
环秋环上他的脖子,凑上唇,吻上他一脸惊愕,学着昨晚他吻她的方式,同他的唇舌厮摩着,缠绵着,躯体也愈来愈靠近,靠的愈来愈紧。
幽静寂夜,灯火阑珊,心仪的美人当前,朱唇传来无限温柔……
她是在诱惑他吃了她不成?
钟清流不想抗拒,一点也不!可是他晓得要是再这样下去,不管关不关他的事,环秋今晚就会成了他老婆!“不要挑逗我!”他忍着狂奔的情欲,分开两人的唇,艰难地开口。
哼!才不如他的愿!他让她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环秋的眼里,有着狡狯,也有股挑战,更有报复,于他的眼里,全成了媚感入骨的风情。他再度被她封了嘴,稍纵即逝的理智,也瞬间被心甘情愿代替!
很奇特的感觉。她从来不知道亲吻会有这种乐趣,也从没想到要试过,昨晚他那侮辱的吻,丝毫尝不到有什么美味,今天纯粹是想吓吓他,报复他,就学着他的方法……他的响应是热烈而充满渴望,完全不同于昨晚,她不再感到手足无措,反而有一种……被需要的幸福。
天旋地转啊!晕船也不是这种滋味,那种浪涛翻摇的晕眩,怪教人不舒服的;攀着他亲吻的昏然,却比飘飘欲仙的滋味还要美。
钟清流也吻上了瘾。禁欲多年,不是刻意的,只因尝过了真心爱人的至情,对于没有爱的女人再也起不了情欲,甚至连正眼都不想瞧,就这样一路孤独至今。
爱上了环秋之后,那股熟悉的欲望,才一点一滴苏醒。数不清多少次,他曾暗暗想象同她翻云覆雨的滋味,渴望是一次比一次灼热,要他难以否认爱她的事实,而环秋这个致命的吻,像狂洪烈焰,热腾腾翻滚着,放肆又火热,教他按捺不住,直想俯首称臣,就此要了她。
为爱俯首称臣,是往日自视甚高的钟清流从来不愿屈就的,如今却觉得再自然不过。
环秋迷迷糊糊地,不知何时躺倒在床上,被他压制在身下;更不晓得抗拒那双邪恶的手,傻傻地任他脱去她一身累赘的衣服。肌肤乍露,她身上得他吻的眷顾也越来越多;吻催眠了她,教她跌入绵团里,软绵绵地爬不起来,也忘了爬起来。
“该死!这里是别人的地头!”
环秋朦朦胧胧地听到钟清流含糊说了这句话。
对喔!这里是私塾,不是她的房间,也不是他的房间,怎么能同他在这里……万一那对夫妇回来了怎么办?
她挣扎着推开身上的钟清流,欲起身穿衣。“你要去哪儿?”
钟清流气极败坏,从后搂住环秋不着寸缕的腰。
两人赤裸的肌肤再度相触,甫清醒的环秋红透了脸。何时他们都脱了个精光?
“这里是别人的家,我们不该在这里……”她嗫嚅的低下头。刚刚还火辣辣的,现在可知羞了。
“管他这里是哪里!”钟清流将她拖回床上,再度压上她的身子,“你以为男人可以随随便便就停下来吗?”他的眼睛迸出火花。这个女人是存心想折磨他!
“不行吗?”环秋怯怯问道。活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不能怪她不太清楚。
钟清流闷哼:“我不想停!”可以是可以,只是会要了他的命!可恶的女人!
“那……”
才挣扎了一个字,环秋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钟清流火速吞掉了她唇,攻占她的肌肤,将他们之间的温度,回温到方才的火热,将距离一次拉近。
冰冷性子的两人,原来同是一个样,闷热在心里。像是包了火的雪块,一经对方的引燃生温,忙不迭火速融化;瞧他们此刻,比任何炉子都要火热啊!
环秋羞怯地迎入他的占有,有些刺痛,有些亢奋,有些……舒服,说不出的莫名滋味,夺魂摄魄;她更确定了自己此刻起,终于是他的老婆了……
许久,钟清流终于满足的离开她的身子。看着她红潮未褪的肌肤,他忍不住囓了她的削肩,轻轻印上了他的齿痕。
“我们……我们快走吧!”环秋低声提醒,悄悄拉过薄被,紧紧覆住身子,怯懦软柔的模样,没了刚才针锋相对的剽悍。该走了吧?再不走,被人发现了……羞也羞死人!
她那迷死人的娇怯,教人恨不得一口吞了她!钟清流的欲望再度被唤起。
他笑的满脸欢畅,将她蔽体的薄被一把掀开。
“还没完呢!”睽违已久的邪气与霸气,光明正大地飘上他傲人的嘴角:“要想当我的老婆,最好先适应我的需索无度。”
吓!需索……无度?
环秋连闷哼都没有,就被他再度压制身下,动弹不得,像是宣告了她将永无翻身之日。
情丝无形地绕缠着两人,线乱成一团,打了不知多少死结,似乎再也见不得他俩分离,存心将他俩缠上生生世世。
他们的担心并没有实现,私塾的主人这晚没有再折回,有意教他俩温存个够似有时候,天意也是很合作的。
***
昼寝是个不可饶恕的过错!会被孔老夫子骂成朽木粪土的。
可是……虽没有婚礼,但这相当于洞房花烛的第二天早上,即使都快正午了,还是可以例外一下吧?
环秋微微睁了眼,瞧瞧闭合的窗子;阳光在敲她起床了,有样子时辰已经不早,她是怎么睡的?睡到海枯石烂了?
眨了眨眼,脑子还有些浑沌。咦?身后似乎有什么灼热的庞然物紧靠着她的背……咦?她的头怎么枕了条手臂?好象还是男人的手臂?
啊?环秋的浑沌脑袋清醒了,吓的坐起了身,连蔽体的薄被如何滑下胸前,也没能注意。
钟清流被她惊动,也张开了眼,迎入眼前春光旖旎的美景。
“老婆,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儿?”他倒是镇定的很,脑子似乎也比环秋清醒,只是声音沙哑了些。是美人的胸脯美景在前,唤醒了他的。
老婆?他叫她老婆?环秋红着脸看到钟清流赤裸着上半身。仅凭碰触,她也晓得他那紧靠着她的身躯,除了薄单之外什么也没穿。
而她……似乎也是。她懊恼的扯了薄被蔽体。
这可真糟糕!昨晚她和他干了什么好事?下身隐约还有酸疼的感觉,提醒她别想混赖掉!她是同他有了夫妻之实。
“我们是不是该回江家了?”她就随便找话说吧!
“不急,还没跟主人打个招呼呢!”他也随便应付啦!
那多丢人!她可不想做了这档子事还让外人知道。
“改日再来,一样的。”环秋催促。
钟清流哑然失笑,看出了她的困窘。“你真的不想再多休息一会儿?真这么快就适应我的“需索无度”?”许久不曾说这些风言风语,他灿过莲花的舌头依然出色。
环秋意外的没空去脸红,她想起一件重要事。
“说到这,你以前就是这么“需索无度”么?”喔!妒妇开始清算了。
钟清流实话实说:“我以前是有过不少女人,多得数不清,我也记不得了。”他有过无数宠妾,现在却连一个面孔也记不起来。原来,没有爱的露水关系,是这样的易被岁月蒸融,当初那种征服女人的乐趣,今日却连回味也不想。
比不上眼前的真爱——隽永悠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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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唯一的老婆!”钟清流赶忙道:“那些女人我已经多年不碰了,真的,日后就只有你一个。”这样会不会越描越黑?
“真的?真的没有一个还挂在心上的?”哼!看样子他是个风流坏胚,她才不信呢!“呃……”他承认那香囊主人还活在他心中。“是有一个真心爱过的,只是她不曾爱过我,我也很少想起她了。”但愿环秋不要介意,认识了她后,想起她的次数远远要多过那香囊主人,是真的。
怎么跟她一样惨?不过她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也好,教他尝尝同样的滋味,谁教他这样大剌剌地在她面前承认他的女人,不会稍稍隐瞒一下啊?
可是,偏偏也为他的坦白而暗暗欢喜。她还真是……无可救药的矛盾!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环秋故意哀戚地低了头:“我也曾有个心上人,他也不曾爱过我。”
“喔!日后不会了,我定会倾尽真心待你。”钟清流愧疚地将她搂了过去。
他还以为说的是他哩!环秋暗暗笑在心里。只是,说给他听不晓得会不会吓着了他,气坏了他?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表哥。”环秋故意小小声地,丢下这个地动山摇的讯息打击他。
“什么?你说真的?”钟清流的剑眉皱成一团,刚刚的愧疚也躲了起来纳凉,脸色此刻灰的像土。“那么你现在……?”
“跟你一样,日后,我只有你。”环秋坚定道。
他的脸色稍霁,环秋又咬着牙,故意道:“不过,气人的是,当初我爬上了他的床,他却连理都不理我!”她一副受尽委屈,泫然饮泣的模样。
“什么!?”他迟早会被她的骇人鬼话吓的心跳出口。
环秋贼笑了会儿,才正色凛然地,将那段年少荒唐事告诉他。故事是,当年她才十七,恋慕表哥已经多年,苦于对方无动于衷,她捉着了他醉酒的机会,爬上他的床与他同寝,尽管什么事也没发生,她却故意制造误会,才订下一桩婚约,但依旧敌不过表哥爱嫂子的心,婚约还是取消了,她什么也得不到,只平白落了个弃妇丑名,直至今日。说来她是挺活该的,不过这也好,嫁不出去才能免了草草出嫁的后果,今日才能遇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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