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不见,而旁边又起了别处的打斗之声。于是白尘也顾不得那刑天玥了,心中想道:“那逦染霄做妖王的年岁,恐怕比他刑天玥活着的年岁还长,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却还去招惹他。却不知这些武夫除了打架斗狠,脑中还有些什么。”又连忙划了阵法将自己护起来,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那逦染霄见刑天玥一心不过是想打架斗狠,更觉无趣。打了几招过后,正要给他点厉害尝尝时,忽而察觉底下有灵力升起,才想起刑天玥身后还有一个天界中人。这倒也罢了,偏偏这灵力极似那人,不由得愣了片刻,勉强将刑天玥的一招挡下。心中又是急着要看底下之人是谁,便发了狠眨眼间就把刑天玥的袍甲砍去一半,长刀架在他脖子上。
☆、第七回 当年许多奈何因(二)
章节名:第七回 当年许多奈何因(二)
刑天玥脸色难看,只扭过了头,将手中长戟一扔,哼了一声道:“要杀便杀。”
原是他自从当了妖王,每每有人将他与逦染霄相比,他心中自是不服。而今见他果真是比自己厉害上许多,倒是认了,回头要他当妖界妖王,也是自愧不肯,因而心如死灰,竟然已没了原先的气焰。
逦染霄冷冷道:“若我也如你这般年纪,胜负我倒不敢说。只可惜我已经说过,你越过了线,便只能死。”
说时,那刀就要将刑天玥的头颅砍下。却有人在旁大喝一声:“住手!”
若是旁人,逦染霄自然不会去理会。然而此处除了他们两个,便只有刚才那发出灵力之人,便顿住了手,侧头看了看白尘,却是脸色大变,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白尘担心那刑天玥真的就要被砍下脑袋,并未看出逦染霄脸上的神色有异,只急忙道:“你瞧瞧那地上,他哪里有踏过那条线了。就算方才和你打斗,最多也是在天上,顶多算是越过,而不是踏过。何况他是一界之王,万妖之首。你杀了他,你撇下不管的妖界又要交给谁打理?虽说他打不过你,但而今能找出像他一样的也不容易。不如就算是比试一场,定下输赢就好了,何必一定要以命相博?”
逦染霄听了白尘之语,道:“如此我倒是想起,方才我问他你是何人时,他不肯答我。如今我可是能问你了?”
刑天玥听得最后一句话是问他,却不肯正面以回,只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九方上神座下一个小仙子罢了,有什么好问。”
逦染霄一听到九方之名,更是触动了心中心结,立即收了长刀,却是走到白尘面前,绕着圈将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白尘正被他看得心中凛然,谁知那逦染霄却摇头道:“虽然很像,但你并不是她。”
白尘一听他口中的“她”,便想到了方才那貔貅也说过一样的话,便问道:“你指的是我们仙尊的妻子凡天遗玉上神?”
原以为十有八九定是了,谁知道那逦染霄犹如死水的眼眸竟然闪过了一丝恨意,只冲白尘狠狠道:“若不是见你长这副样貌,我也不会放过你。以后若在我面前提起,即便是九方来求我也不会饶过!”说完将长刀一收,却作起法术刮起大风将他们卷走,又将那高大之门重重关上。
白尘正一头雾水,便被那大风带了出去。因没来得及反应,便狼狈地落在了地上。抬头一看,依旧是那生死之门中间。而刑天玥却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只盯着上方,然而上面却空无一物。白尘便知他是受了逦染霄的打击,心下颓丧。又想道:“而今他已经见了那逦染霄,断没有理由再拦着我走。如此倒是要走便走,再无纠葛了。”
此原是可喜之事,然而白尘经过这一趟,倒是引出了好些疑惑。一如那九方上神的妻子,还有逦染霄口中所说另一个与她相似之人。奈何她这些年来在天外宫所看的天文地理六界史记皆未记载此中之事,如此好奇得心痒,却也无计可施。正这般时,见了那妖王刑天玥,心下想起他那老臣焦客似乎知道不少事情,而且他正是那起不怕天不怕地的,要去探究此事,哪来更好的人选?于是也不急着走了,却是上前安慰一番道:“你这般是不走了,却能在这里赖一辈子?他方才也说了你和他年轻时也是一样厉害的,你又在这里丧什么气。还不如先走了,回去慢慢练多几年再来?”
刑天玥看也不看她,只冷着脸道:“照你这么说,天底下年轻的总好不过老的,那到了最后,岂不是连个好的都没有?”
白尘道:“你这话自然也有一番道理。但我看来你们两个连个可比的都没有,不过是小孩子和大人打架,打输了是正常的罢了。”
刑天玥猛地从地上坐起,脸上是涨红了,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扭了头就走向那“生死”门,用力一推。外面竟然就亮堂起来。所幸他们一个是妖,一个仙,皆非凡人,才不至于迷了眼看不清。却见一众皂衣白袍的道士皆手持桃木之剑,惊恐地看着从塔里出来之人。
其中有一位老道士,是其他人的师父,因也有些道法,看出了刑天玥周身妖气极盛,且看上去并非善类,亦是惊恐万分,喝了众人就要上前围攻。
白尘正懊恼自己不会说话倒是把他气走了,连忙跟着。在后头见那刑天玥面露不耐烦的神色,知道他现如今心情不好,也是没有耐心与这些人纠缠。因此害怕他万一下手没个轻重,这些凡人就要去阎王殿去报到了。赶忙腾云而起,将刑天玥带离了地面,直飞入空中。
刑天玥本已经要挥刀将那些呱噪的道士都打飞去,没曾想后面忽有人偷袭过来,正要给对方一掌时,才察觉是白尘,于是又住了手,任她将自己带离此处。他本是第一次碰到仙云,倒是觉得有趣之极。只见那云团远看如棉絮,近看竟似轻烟,空虚飘渺,亏得他们用灵气将其聚起,才不至于散去。
那刑天玥倒躺在仙云上,许久见白尘所去的方向是东边,既不飞高,也不飞低,不明白她要去何处,因问道:“这是往哪里去的方向?”
白尘本来只是顺势飞走,也没想着要去哪里,便直往前去,见地上的风景却是有趣。听得刑天玥问起,这才讶然道:“我竟忘了。你要去往何处?”
刑天玥道:“你却问我?我原是将你掳至妖界,你自是应该逃回你的天宫去,问我做什么?”
白尘道:“此事是你引出来的。如今我倒还有许多话要问你,那位凡天上神和逦染霄有何恩怨。我不过是提了一提,就让他说出了那番狠话。而且她还是仙尊的胞妹,怎会比仙尊还先一步元灵陨没了?”
☆、第八回 今世结下不了情(一)
章节名:第八回 今世结下不了情(一)
刑天玥听她话不多,问的问题却不少,因笑道:“你如此将我带出来,只怕也是为了知道这些事。只可惜你问的我都不知,却只知道一些你没问的。”
白尘不喜道:“你有什么就一口气说出来,我难道还会不听吗?”
刑天玥因道:“逦染霄刚当上妖王不久时,六界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非人非仙非妖非魔的女子。当时天地五灵珠已被毁多年,九方上神便命那个女子去集齐五象重制五灵珠。因她是界外异者,不受五象拘束,方能重制而成。那逦染霄在六界叱咤一时,想不到却是个痴情的,后来爱上了,便脱不了身。然而那女子不在六界之中,终是要离开的,如此逦染霄便颓丧了下来。至于之后弃了妖王不做,恐怕还与此有牵连。那凡天上神之事,我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曾打听许多。倒不知她是做了什么事,却让逦染霄一直心存芥蒂。”
白尘听了后道:“说这女子,我就知道了。古书上也有记载的,只知她和凡人一般有姓氏一说,称为苏氏。没想到逦染霄竟然是倾慕于她,方才在塔里见他如此沉闷不乐,想必也是那女子早已离开,却独剩他一人在天地之间罢。”一边说着,心中也是无限感慨。又低头看着下方,却见云雾之下,山峦秀丽葱翠,郁郁青青,水湖透亮,波光粼粼,有一城郭于山川之间。底下屋舍密布,街道来来往往,人群川流不息。
白尘眼前一亮,虽常在水镜中见过人间之景,却不曾如此近地接触过,只消她把仙云落下,就可看见这人间繁盛之景。因此心中雀跃不已,眼中早已有了要下去游历一番的打算。
刑天玥坐在一旁,神色慵懒。见她如此孩子模样,只觉好笑,却道:“若是要下去,便得把你这仙云收起,身上的仙气敛上。顺便施个不惹人注目的法术化成普通凡人,才不至于把他们吓着了,你自己也无趣,最后轻易就被天界天兵得知,倒是没意思了。”
此时白尘心中只有要下去的意思,哪里还能想妥不妥当,便把九方素日教导的平心静气、莫犯天规等言都且放在了脑后,只依了刑天玥所说的,在那野外落下,变换成了普通的凡间女子。
待要走时,回头却见九方仍是妖君的打扮,便道:“你既指点了我,哪里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便是和我走一遭,也忘了方才不快之事。”
刑天玥双手抱胸,嗤笑一声道:“我又不似你,千百年来就只待在一个地方,一出来却跟什么世面都没见过一般。本王没那闲工夫去瞎逛也罢了,偏偏那人间有什么好的,却也值得花本王的时间。”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白尘心中仍是雀跃,倒也不理他了。于是也就不阻拦他离开,也转身往那城门方向走去。
谁知待她走远了,那刑天玥仍旧在那郊外野林中,只看着她那背影咬牙切齿道:“真是个小丫头片子,没心打量的。本王说走,却不会开口留住么?亏得方才还来安慰,而今又是什么意思。”说着,脚已经迈开,在后面远远地跟着进了城。
且不说这白尘化成凡人进了城,看了沿街热闹叫卖,酒楼宾客如云,菜市人声嘈杂,食肆人来人往,是何等新鲜有趣。却说此地本是当今人间安朝的一个小镇。名永顺城。城镇虽是不大,奈何却是从南至江官路上少有的城郭,来往之客众多,倒也是热闹非凡。
再说城内有一户人家,姓云。祖上竟是出过做宰相的大官,在京时荣华富贵极盛一时。谁知后来子孙却再无能者,先是只受了先人的荫庇,从不大不小的官,渐渐没落到了小官小吏。后来改朝换代了,却是换了行当经了商方渡过那难捱之日。幸而这位当家的文虽不能,做买卖却是风生水起,家里也渐富裕起来,定居在这永顺城中,也是一方富甲。那云家既有了些钱,自然也想做起官重新经营祖宗的行当。于是生得了一儿子,似玉一般捧着,小名丞钰,却只唤钰哥儿,因在宗族中排行老三,那些下人便称为钰三爷。每每让其读四书五经,不盼能中状元,只求能成个读书人,自有家里人为其打点入仕。奈何天不遂人愿,这钰哥儿虽生得聪明伶俐,却不喜读书。又周围尽是其他富贾商家的子弟为友,也染了那些纨绔子弟的习气,喝酒看戏,赏花问柳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作。长至了十八九岁,仪表堂堂又出落了个好模样。偏偏人也风流,最好那些花月风雪之事,正经学问没长,倒能做许多风流别致的词赋。因而不单单永顺城,倒是方圆好些个城镇人人都晓得云家三公子的大名。
这日云丞钰又应了朋友之约在永顺城最气派的留仙阁中喝酒作乐。原是他的朋友在别人面前说认得云家三公子,那人不信。那云丞钰的友人便急了,把云丞钰往日所作词赋皆说了出来,又特意设了一宴,特请了云丞钰过来,一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二也做回东回了先前云丞钰所请的宴席。
云丞钰一来到这雅阁里,认得了这位新来朋友。只见此人生得容貌清秀,极为俊俏,且谈吐不俗,气质高雅,别字青竹,又姓潭。云丞钰一入座,就只看得此人有别于众,心中有意相交,因而相谈了两句,便以姓名相称了。
那友人喜道:“我与你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你才视我与别个不同。每每我带朋友来看你,你面上虽不说什么,心里也是看不起他们。今儿个潭兄弟一来,倒总算有个让你看顺眼的了。”
云丞钰见他如此说,便知往日他也有些不满,便笑着把因由说出来道:“你也不见往日你那些朋友,不过是你酒桌上多喝了两杯交来的。哪日你钱财散了,却见他们还来奉承你不。我素来知道你只爱去那九街香楼里去,却是在哪与青竹兄遇见的?”
☆、第八回 今世结下不了情(二)
章节名:第八回 今世结下不了情(二)
潭青竹一听得说起了他,便笑道:“原是我慕你的大名,欲求得一见。偶然从一别人口中得知你常去那怡香楼,便也去了。正是与兰茵姑娘说起你,萧兄恰好就来了。他一听得我谈起你,夸赞之词不绝,又说是你之至交。我原以为他是那起夸了海口爱卖弄之人,也不信他。他便急了,硬是邀我今日来这留仙阁一聚。如此也信了他八九分,而今一见,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三人俱是一笑,又让旁边伺候的歌伎美人斟满酒,干了一杯。
云丞钰又道:“我一直居于这城里,四处也几乎逛遍了,十几年来却不见如青竹你这般的人物。想必你并非是永顺城之人。却不知是哪里人士,而今为何来此,是长居还是路过?”
潭青竹便道:“你说得正是。我祖籍乃西州崇吾,因父母早亡,家中独剩我一人,姊妹兄弟皆无。我便常常出门游山玩水,倒也看遍了这九州四海。前番我在京中遇了险,幸得一人相救。如此便结下了缘,与其往来了些时日。后来回了老家,再要拜访他时,却听闻他来到了永顺一带,于是便来到了这里。也算是访友罢,没曾想却听得了云兄之美名,我也是个好事的,便要会一会才觉不虚此行。”
云丞钰道:“原来如此。既是访友,你在这城中也没个落脚的,莫不成一直都在那客栈里住着。我家虽不是那富贵之家,屋舍宽余,倒还有几间空屋子。不如随我家去,也比那客栈每日人来人往叨叨扰扰的强些。”
友人笑道:“你却来操这心。我比你还先几日认得他,难道我就不会问么?他在城郊外住着呢。”
云丞钰一听,倒是奇了:“又不是城隍老爷,为何是在城郊外住着?荒郊野岭的,不怕那山中野兽,也怕有过路山贼。”
谭青竹笑道:“非也非也。因我家境虽不富裕,倒还有些积蓄。我说要往这永顺,家中老仆人便说起永顺城郊还有当年祖上留下来的一别苑,离城不远,又靠水边,环境清幽得很。而今正在那里住下了。”
云丞钰仍道:“奇怪,我去城外也不是一两回,何曾见过那附近有屋子院子?”又对那友人道:“你见过不曾?”
友人道:“我先时也不曾见过。然而那日跟着他去,才发现原来是在那一片大竹林后。原以为那里无路进去,谁知这些日子却有了路,进去了,果然是有个白墙青瓦的小别院。”
潭青竹道:“家中之人一直在西州住着,也荒废有些时日了。因是我来,才特地将竹子砍了,填出了一条小路。”
友人笑道:“我才说呢。只是你那里虽是清幽别致得很,然而也过于冷清了。又是在郊外,又是在竹林里。永顺城一直是官中要道,山贼也就罢了。别是半夜月高风冷,却有那山中花妖精魅出来,吓人不会,却是要吸精气呢。”
云丞钰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便嗔怪了他一句:“青竹还住在那里,你却拿这些话来吓他。快倒酒来,罚上三杯。”
旁边的美人便笑嘻嘻地将酒杯满上。那友人素来也嗜酒,虽是罚酒也爱喝,便不说二话咕咚就下了三杯。
潭青竹笑道:“没想到萧兄也是爱看那起神狐鬼怪之书。只是消遣还可,却莫当真了。”
那友人三杯酒下了肚,更是添了几分酒意,说话越发没个顾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