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东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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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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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南君长久地跪于门前,直至听到清洛细碎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来,见清洛正牵着小鱼儿望着自己,不由颤抖着伸出双手将小鱼儿搂入怀中,喃喃道:“庆氏再现,难道,难道这真是天意吗?”

烛火轻轻跳跃,缓缓燃烧,终化为一堆烛泪,夹着一声叹息,石室陷入黑暗之中。

林归远默立片刻,睁开眼来,按上机关,石门轧轧向旁移去,他眯眼望着室外迷蒙月光,心内叹道:“洛儿,这月光可曾洒于你的身上?你可曾想念着我?”终缓缓步出了石室。

见他从石室出来,林太后凝望着他清冷面容,微笑道:“远儿,你终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看来庆氏复仇有望了〃

林归远默然不语,低头看着袖间笼住的那一抹月色,半天后方道:“姑母,现在要远儿做什么,请您赐下。”

“远儿,我要你先去青国,拿一样东西回来,然后,然后再…灭…剑…谷〃说至最后几字,林太后一字一顿,银牙暗咬。

“剑谷?〃林归远心头一跳,猛然抬起头来:“为什么?您不是说我们的仇人是解龙两氏吗?为何又扯上剑谷?”这一刻,他不由想起燕皇来,想起清洛说他是剑谷的燕行涛,想起那张姑母的画像,想起他说姑母是他的发妻,想起他说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时心乱如麻。

自打燕国回来,被逼与清洛分开,进入石室练功,加上林归远并不相信燕皇所言,所以一直没有对林太后提及燕皇之事,此刻忽然听到她要自己去灭剑谷之人,仇恨之情溢于言表,再将燕皇所言联想起来,越想越是蹊跷,忍不住上前两步,盯着林太后问道:“姑母,远儿想问您一事。”

“说吧。”林太后见他眼中凌厉之意甚浓,心内暗暗讶异。

林归远感觉到可能要揭开一个残酷的真相,定住心神,沉声道:“姑母,您可认识一个叫燕行涛的人?〃

林太后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向后倒去,林归远袍袖一扬,一股气流将她身子托住,轻轻放于地上,他生平头一次俯视着这个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人,一字一句道:“姑母,您一直告诉我,说我是庆氏后人,是您的亲侄子,现在远儿想听您一句真话:为何那燕行涛,他会说我是他的亲生儿子?〃

林太后闭上双眼,眼前金星乱舞,辛酸、仇恨、相思纷至沓来,风起云涌,刻骨铭心。她默然不语,片刻后玉容惨淡,猛地身子痉挛,喷出一口血来。

林归远吓了一跳,忙将她扶住,关切问道:“姑母,您怎么了?”说着伸手探上她的脉搏。林太后猛地甩开他的手,睁开眼来,冷冷道:“远儿,你要相信姑母,你是庆氏后人,你与那燕行涛毫无关系,他是庆氏的仇人,所以说出那等话来迷惑于你。”

林归远见她言语十分坚定,失望地“哦”了一声,片刻后低头道:“对不起,姑母,远儿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问问而已。”

“那么远儿,姑母来问你,你在何时何地见过那燕行涛?”林太后问出这句话来,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血脉翻滚沸腾,骨中冰火相煎,如处九重炼狱。

六七、了却君王天下事

清洛牵着小鱼儿跟在清南君身后,走在王宫的青石道上,默默无语。清南君重回旧地,伤感徘徊,悠悠荡荡,只有偶尔回头看见跟在身后〃奇〃书〃网…Q'i's'u'u'。'C'o'm〃的清洛时,才能感到一丝安宁。

不知不觉中,他带着清洛穿过光贤殿,来到王宫西面的倚澜园内,这是王宫里最幽静的一处花园。此时正值盛夏,园内芰荷飘香,蔷薇满架,绿树浓荫,流水淙淙。

清南君缓步走到园内秋千架前,轻轻摩挲着那紫檀木板,听到清洛行到自己身边,轻声道:“我第一天入这王宫,以为堂叔是好心收养于我,仍然象在南疆郡王府中一样调皮淘气,认为那两兄弟会象哥哥一样让着我,便和他们抢这个秋千,我人小力轻,结果被他们合力揍了一顿,额头磕在那块青石上,出了很多血,还留下了一条伤疤。”说着将额头右侧的头发稍稍拨开。

清洛细细看去,他发际可隐见一条长达寸许的旧疤,想起他幼年孤苦,柔声劝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现在你复仇在望,又找回了你的姑姑,也可告慰你父母兄长在天之灵了。”

“不。”清南君轻轻摇了摇头:“我哥———,他并没有死,他还活在这个人世。”语调欣慰中饱含惆怅与挣扎。

“那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们能兄弟重逢,应该要开心的。”

清南君叹了口气,在秋千架上坐了下来,凝望着清洛面容,凤目中闪烁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半晌后方道:“再过几天我就可以见到他,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他。”

“为什么?”清洛被他目光盯得有些不安,不由转过身来,立于他的侧面,望着荷池,轻声问道。

清南君并不正面回答:“我和哥哥感情极好,他时刻带着我,处处让着我。幼年许多事我早已不记得,只是后来回到南疆听奶娘说,那时我十分喜欢咬人,有时和哥哥争某样东西时便咬住他手不放,咬得几次哥哥便从不和我争什么了,直到现在,南疆郡王府的老人们还记得哥哥宠溺我、带着我满地跑的情形。”

听他娓娓回忆,清洛不由想起小康来,幽幽叹了口气,望着接天荷花,轻声道:“我有一个幼弟小康,从小也是极为淘气,但我爹对他很严厉,却对我很宠爱,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是先给我,那时杨家村的人总说我爹娘宠我太甚,我以前不懂事,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有时还和小康为某样东西争得面红耳赤。直到后来,后来我爹娘惨死于我面前,我才知,那时实在是———”说着喉头渐渐哽咽。

清南君见她伤感,悄悄伸出手来,将她拉到秋千架上并肩坐下,小鱼儿见状也依了过来,清洛忙将他搂入怀中,轻轻拭去眼角泪水。

“那你的弟弟小康,现在何处?”清南君轻声问道。

“在月诏山孟雅那里,我们这次到南疆来就是来救他的。”清洛猛地仰头望向清南君,眸中满是恳求之意:“郡王,您叫孟雅为雅姑姑,定与她关系不浅,不知您能不能帮我救出小康?我,我会一辈子记住您的恩情的。”

清南君痴痴望着她如水星眸,轻声道:“一辈子记住我的恩情?”片刻后他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妖邪狠辣、放纵不羁的清南君,他凤眼微微眯起,眼中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伸手抓上清洛一侧秋千绳索,凑到她面前邪邪笑道:“小丫头,要是我真的帮你救出小康,让你见到你大哥,你想怎么感谢我?”

清洛见他眼神炽热,呼吸急促,白晳肌肤上红晕隐现,吓了一跳,忙将身子向后仰去,道:“郡王,你———”话未说完,由于她身子向后急仰,清南君又将大部分身躯压了过来,秋千失去平衡,一阵摇晃,小鱼儿从清洛手中滑下,清南君则和清洛齐齐向后倒去。

清洛落于草地之上,来不及爬起,便觉清南君修长的身躯压了过来,急忙向旁翻滚,突然腰间一麻,被清南君点住穴道,压于身下。

清洛愤怒至极,伸手欲将他推开,却觉他力气极大,自己要穴被点,使不出内力,一时推他不开,急切之下,手臂扬起,向他面颊扇去。清南君呵呵一笑,伸手捉住她手,俯视她羞怒面容,感觉到她身躯柔软娇嫩,双胸因愤怒而急速起伏,不由心醉神迷,魂游天外,呻吟一声,闭上双眼,慢慢低下头去,欲吻上她红润的双唇。

见他面容越来越近,清洛大急,急速将头向旁偏去,怒骂道:“你无耻〃脑中猛然浮现大哥面容,眼角慢慢地淌出一行珠泪。

听她怒骂,清南君稍稍清醒,睁开双眼,见她侧头流泪,长长的睫毛因羞愤而不停颤动,一时呆住,片刻后缓缓离开清洛身子,坐于她身边草地之上,默然不语。

清洛略略松了一口气,怕他再度失去控制,不敢再出言激怒于他,只是努力运气往被封穴道冲去。清南君沉默良久,终伸手替清洛解开了被封穴道。

清洛急速跃起,向后倒退几步,抱起小鱼儿,冷冷道:“郡王,七日之期将到,请你信守承诺,赐我解药,我自行去‘鬼哭峡’会我大哥,你我从此互不相干,永不再见。”

听她说出“互不相干,永不再见”,清南君身躯一震,眼中慢慢浮现凌厉之色,转瞬又带上一抹得意之情,他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托在手中,淡淡道:“也好,反正你心中只有你家大哥,这是‘七日追魂丹’的解药,多谢你将我护送至叶州。你走吧〃

清洛将信将疑,但见他语气真挚,面色伤感,不似欺骗自己,便寒着脸,取过他手中药丸,仰头服下,转身便往外行去。却听得身后传来清南君得意的哈哈大笑,心知上当,回过头来怒视他道:“你———〃

清南君站起身来,拍拍身上草屑,意态悠闲地走到清洛身前,凤眼微挑,十分得意:“小丫头,如果我告诉你,你七日之前服下的那颗药丸只是一粒大补丸,而你刚才服下的才是真正的‘七日追魂丹’,你又会怎么办?”

不待清洛回答,他仰天大笑:“小丫头,想活命的话就乖乖跟着我吧,一个时辰之后,我们便出发去‘鬼哭峡’,我还答应了你大哥,要带你过去与他相会呢。哈哈,萧慎思啊萧慎思,我龙祈墨就过来了〃

‘鬼哭峡’前,漫山遍野的营火使夏夜的风都带着一股悲壮之意,这几日青王军不分白天黑夜,轮流上阵,战线一寸寸向营寨推进,南疆军在萧慎思和靳然的指挥下,众志成城,拼力死守,伤亡惨重,方将敌军拒于壕沟之外。但众将士都已是?共豢埃兴副屑吧艘┑任镆步ソビ行┤狈Α

这日亥时,青军在经历了又一波抵抗之后,终停止了车轮战,两军罢战,山野迅速安静下去,繁星点点,云淡风轻,夜雾轻涌,片刻之前的杀伐声消失不见,仿若瞬间到了另一个宁和的世界,只是偶尔传来的战马嘶鸣声,提醒着人们这里随时可变为人间修罗常

萧慎思与靳然在寨内巡视一番,回到指挥室,两人均感心情沉重,眼见伤亡越来越多,都担忧不知能否撑到清南君回击那日。

萧慎思回想着以前所学兵法中诸策,想来想去一时都找不到什么良计,过得一阵,抬头向靳然问道:“飞鹰还没有飞回来吗?也不知郡王那边形势如何了?”

“按时间推算,也快要到了。郡王如果顺利拿下了龙子通,今日应该已经到了王都了,就是不知王都那边形势如何,能否顺利回援?”靳然轻摸着下巴沉吟道。

“对了,靳军师,青王那边有没有象你们驯养的那样的飞鹰?”

“没有,‘小黑’是郡王几年前从巫神爷爷那处得来的,亲自驯养,只认得郡王和我及军中几个大将,整个青国只此一头,青王军中并没有这样的飞鹰。”

“那就好,郡王只要能顺利拿下龙子通,如约定那样封锁消息,青王就应该不知他已攻向王都,现在就是等着郡王回援了。”萧慎思轻轻点头。

脚步声轻响,公孙怀玉端着两碗凉茶进来,笑道:“两位将军辛苦了,快来喝碗凉茶,消消暑气。”

萧慎思道声多谢,伸手取过一碗,仰头饮下。靳然自那日被公孙怀玉犀利言辞逼住以后,一直不太敢与她说话,此时见她妙目盯着自己,似是责怪自己心眼小,不领她情似的,只得端过碗来轻轻饮了一口,皱眉道:“公孙小姐,你这是熬的什么凉茶,这么股怪味道,喝下去好象还有热气四窜的感觉,这怎么清热去火啊?”

“靳军师,你这可是孤陋寡闻,见少识浅了,这是用金蓁花加杨梅叶和苦杏子熬出来的凉茶。你们南疆以往惯用的凉茶均是固本清源的,讲究护住心肺清凉之处,抵御外来邪火。但我这凉茶,讲究以热攻热,这凉茶初起的热意可将人体内的热气融合入血脉,迅速发散,驱出体外,只要你熬过这一瞬间的热意,之后感到的便只有凉爽了。靳军师,现在有感觉了吧?”公孙怀玉见靳然脸上渐露惊讶之色,得意说道。

萧慎思听她所言,剑眉一跳,轻念道:“一味抵御是传统之法,以热攻热?”

他猛地跳了起来,朗笑道:“怀玉,真是多谢你一语提醒梦中人〃

靳然急忙问道:“萧将军,你可是想到什么妙计了?〃

萧慎思在房中踱得几圈,将诸环节细想了一遍,觉得大为可行,抬起头来见公孙怀玉目中尽是倾慕之色,痴望着自己,纵是端方如他,也不由愣了一下,幸好此时靳然开口道:“萧将军,快将你所想妙计告诉我们吧。”

“靳军师,我们这几日一直想的是如何拖住青王,不让他得知郡王已拿下龙子通,攻去王都的消息。”

“是啊!这正是我们这一万人马拼死力战的目的。”

“如果是几日之前,这还可说是我们的目的,但按时间推算,郡王今日应该已攻克王都,收取青国大部分疆土,而且十万铁骑已在回援的路上。那么我们还有没有必要一味怕青王知道真相呢?一味抵御他的进攻呢?”萧慎思微笑道。

靳然慢慢地明白过来,眼神一亮:“是啊,此一时彼一时,你说青王要是得知龙子通战败,王都被占,他会是什么反应啊?”

“正是,青王军虽兵力占优,但这几日攻寨不利,伤亡也重,士气定然也有些松懈,他本就有些疑心郡王不在此处,是那日我弯弓射箭之后他才打消疑虑,你说,他要是得见我的真容,第一反应是什么?”

两人越说越是兴奋,条理也逐渐理清,靳然站起身来道:“不错,两军对仗,如两个高手对招,不管是进攻方还是防守方的气场绝不能有所松懈,否则必会被对手乘虚而入。”

“打仗行军,有进攻也有撤退,这些都是正常的,但最忌讳的是撤退的时候没有章法,慌乱行事,那时就相当于人的气场中出现了一个破绽,我们现在就是要抓住这个破绽,寻找唯一的一个机会。如果做得好,可能就不需要等到郡王回援了。”萧慎思微微笑道。

靳然接道:“到时我还可以向我方内应打出旗号,着他扰乱青王心神,人为制造混乱,那就更有可乘之机了。”

公孙怀玉也逐渐听明白,不由问道:“那到底什么时候让青王知道真相为好呢?”

萧慎思望向门外广褒无垠的夜色,沉声道:“如果没有意外,等飞鹰飞回的时候就是最佳时机了。只是,需得想想办法才能保住飞鹰啊〃

次日破晓时分,青军再度发起进攻,青王似是因久攻不下,有些不耐,带着两个儿子策马立于数千名亲兵队形之中亲自督战。

萧慎思戴着面具,立于寨门之上,与靳然从容指挥着南疆军进行新一轮的抵抗。靳然看着营前战况,想到飞鹰飞回之时,便是决战之刻,禁不住有一丝兴奋。侧头见萧慎思身形坚定挺直,面具之后的眼神沉着刚毅,不由有些惭愧:自己枉为郡王手下第一谋士,终究还是年轻浮燥,需得多多向萧将军学习才是。

当晨光普照大地之时,靳然欢呼道:“萧将军快看!飞鹰飞过来了〃

萧慎思眯眼望向天空,隐见一黑点在蓝天中盘旋飞翔,他也有一丝兴奋:“飞鹰飞回,郡王那边应该成了,就看我们的了,靳军师,我们一步步来吧〃

号角齐鸣,战鼓巨响,青王听得南疆军喊杀之声大盛,抬眼望去,见清南君雪衣银面,纵马而出。出人意料的是,他此刻竟未负巨弓,而是手持一杆银枪,亲率上千名将士,如银龙呼啸,惊涛拍岸,狂风怒卷,冲入战场之中,枪似游龙,寒光凛冽,威不可挡。青王不由皱眉道:“这小逆贼!什么时候枪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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