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腰,刚才的姿势硌的腰很疼。
妍姐被我推开了两三步,我没有看她的表情,转身对着水池子继续吐了起来,“呕……”我感觉恶心,从头到脚的恶心,我想把自己放在这个水池子里狠狠的洗刷一遍。
将含在嘴里的水吐掉,再抬头时,妍姐已经不见了。我继续低头接水搓着嘴巴,使劲的搓,恨不得将那层皮给撕破。
门咔哒响起,我心里被针点点的戳着,直起身来看镜子,晓浅从厕所出来,神色自若的走到我旁边的水池洗手,视线连斜都没有斜一丝。
我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恐惧令我全身发冷,她,她肯定对我十分失望了吧?
她今晚穿着褐色毛领大衣,将她身材包裹的十分好,长发慵懒的搭在身后和她的胸前,眨眼间依旧是令我心动的风情。
现在这个洗手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若是不做一些什么我总觉得十分的亏欠,可是我能做什么?现在的我还能做什么?
在她吹干手走过我身旁的时候,我鬼使神差般的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已经是这么冰凉。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抓到她的一瞬间,我感觉到晓浅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她站住不动,斜了眼睛睨着我,眼角带着寒意,这个眼光让我心中恐惧更甚,“这位女士,有事么?”
“砰”粗壮的树桩戳在我心上发出闷哼声,后知后觉的挫钝疼痛让我差点喘不过气来,这位女士……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于她还有这样一层陌路的身份。
“我……”我字到了嘴边却我不出来,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我的声带让我说不出来话。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我,恍若刚想起一般:“高女士是来要回那三百二十八块的医药费的吧?”说着,她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掏出四张一百元的钞票放在水池边缘,嘴角勾着冷冷却又官方的笑:“钱我放在这里了,不用找了。”用力的甩开我的拉扯,大步向外走去。
我的手被甩空在一边,什么都没有抓住,就像三年前一样,我想抓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虽然有些酒精还没有发挥作用就被我吐了出来,可是我现在身上还是酸软的很,抬手使劲咬了一下手指,然后伸手去拿那四百块钱,默默的将它收在风衣口袋里。
踉跄着脚步向外走去,刚出去就看到齐凡克迎了过来,他见我的样子伸手扶住我,关心的问:“怎么样?还难受吗?”
他抓住我的手臂僵硬的绷直,我现在不喜欢任何人的任何身体接触,我深吸一口气:“你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
“那怎么行,你喝了那么多酒,自己走会摔倒的。”
心底的厌烦更生出了几分,我努力的压下那股呕吐的冲动,“妍姐呢?”
不是想知道她去哪,只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刚才突然离开了,也没说什么原因,我担心你,就在外面等着。”齐凡克规矩的回答。
推开门,走进包间,老爸和齐叔叔立马停下了喝酒,转头看我:“小涵怎么样?难受吗?”
难受,岂止是难受?
“我还好,爸,我就不陪你了,一会让齐先生送你回去,我打的回家了先。”我抓起包向外走去。
“哎,你这孩子,让小克送你回去吧,现在哪里来的出租车呀?还有,什么齐先生啊?你跟小克这么见外干什么?”当着齐叔叔的面,老爸收着下巴训我。
“对啊,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齐凡克慌忙抓起自己的衣服,着急在老爸和我的面前表现。他不知道他最让我舒服的做法就是带着他爸赶紧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摇摇头,强颜欢笑:“没事,我下去让服务员帮我找代驾开回去,现在这个时候肯定有代驾,你们慢慢吃慢慢喝,”看着齐凡克说:“你少喝点,一会把我爸送回去,要不然让他在你家睡也行。”说完我转头就走了。
我现在才不想管这些个人情世故,一年到头我都在端着装,一年的最后一天了,我也任性一次。
脚底下就跟灌了铅似的,好不容易走进电梯,我扭头看到齐凡克跟了出来,我冷冷的瞪他:“要表现去我爸那里,别在这烦我。”
他愣住,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凶。
你没见过的多呢,我冷晒,摁下了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徐徐关上,像是把所有事情都关在外面了,我松了一口气,身子靠在了电梯墙壁上,口袋里的那四百块钱像是火一般烫着我,让我时不时的就像去摸摸它。
我想在它粗糙的页面上和纸臭的味道里面找到那一抹最为熟悉的味道。
“我警告你哈,以后不准喝醉酒,我最讨厌喝醉酒的人了,醉了之后做的事情说的话都不记得了,哼,你要是敢被我抓到喝醉酒了,我就咬死你,哼。”晓浅趴在我的肩膀上恶狠狠的对我说。
那是什么时候?哦,对,那是她刚刚跟她男朋友分手的时候,她没有哭,而是喝的醉醺醺的,一个醉酒的人告诉我她最讨厌的就是喝醉酒。
我当时就笑了,笑的很无奈,也很苦涩,但是我当时却做了一个喝醉酒都不敢做的动作,我侧头吻了她,舌尖轻轻的描绘着她的唇线,她的身体都僵硬住了,一点反抗都没有。
半分钟之后,我松开她的唇,眼睛迷离的看着她,指腹抚上她的唇,喑哑着说:“你醒了之后,会忘了这个么?”
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我使劲的敲着脑袋,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叮!”电梯打开了,我直起身子来走了出去,招呼了大堂经理让他给我安排了一个代驾,是个漂亮姑娘。
坐在车上我扔了地址给她就开始发呆,这个城市这么大为什么我之前都没有遇到过她?这个城市这么大,为什么我吃个饭都能遇到她?
好多问题像是空气一样钻进了我的大脑中,可是我的大脑却配合不了他们运转。
半个小时后之后,我躺在了床上,看了看不断响起的手机,还有两分钟就零点新年了,员工们的祝福短信一条接着一条,我被震得心烦,拿了枕头捂了耳朵,可是还是阻挡不住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嘴巴里干渴的很,我不舍得从被窝里出去,可是又忍不住身体机能的迫切。
纠结了一会,我还是决定下去喝水吧,刚掀开被子,手机又响了一下,我无奈拿过来看,这一看,我愣住了,又是这个号码。
“新年快乐。”
简简单单四个字,在没有多余的。
这已经是第四条了,在过去的三年里,每年的新年我都收到过这一模一样的短信,同一个号码,同一条短信,像是复制一般,只不过间隔是一年而已。
这是谁的号码?
这个念头在这个喧闹却又寂静的夜晚格外让我激动,我手指颤抖的点了电话图标。
那个号码,拨出去了。
☆、打电话
“嘟……嘟……嘟……”我等待着,口中干渴的感觉更强烈了一些,那边的人,到底是谁?手指因为紧张微微颤抖着。
响了不过五六声,手机被接起了突如其来的接通声让我的后背冒出了些冷汗。
那边的人不说话,“喂?”我小心翼翼试探着问,我想知道那边到底是谁,可是那边依旧不说话。
“请问您是哪位?”我继续问道,没有回音。
于是我也不说话了,谁都没有说话,零点过后的新年里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着,我通过手机依稀听到那边的鞭炮声。
我和电话那边的人就保持着这样诡异的形态通着电话,我能听到那边微微的喘息声。
心头一跳,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可能冒了出来。
“晓浅?”我屏住呼吸小声的问着,脑细胞在这一刻迅速的分裂着,我觉得我快要被榨干了,神经从来没有这么敏感和紧张过。若是再我背后突然出现一点声音,我肯定当场就猝死了。
没有回答,可是我却听到了压抑的啜泣声,是在手机那边传过来的,声音一出我整个人像是被放在了砧板上,任那个声音将我凌迟。
我认得那个声音,是晓浅,是她,真的是她。
“晓浅……”除了叫她的名字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还在那边小声的啜泣着,我甚至都可以听到眼泪滑落的声音,一股巨大的伤悲从心底蔓延出来,迅速充斥了我的全身,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扶着床瘫坐了下来,窗外是新年团聚的欢歌笑语,为什么我们就只能对着电话相互哭泣?连句话都不能说,别人的欢乐与我们无关,我们的幸福却让他们厌恶,然后将我们的幸福硬生生的的拆散,撕碎,凭什么?
我在心里咆哮,手无力的抓着床单,泪水大滴大滴的砸下来,晓浅还在那边啜泣,我想跟她说我很想她,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她,这些话就像一层窗户纸一样,心知肚明却不能捅破,一旦捅破了,我们所面临的兴许比当初我面临的还要严重。
我不能,我不能!
我只能将这些话都收在心里,然后两个人相互折磨,相互痛苦,遍体鳞伤还要笑着对别人说,我过得很好。
可是,我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佛说: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
我追求自己所爱,也是错的么?
就因为我们都是女人,所以我们相爱就是错的么?
我们只是想在一起而已。
手机在半个小时之后被她挂断了,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挂断电话之后我起身去倒了一大杯温水然后喝下,倒头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梦里,全部都是晓浅在哭的样子。
她哭,我也在哭,梦里的人都在哭,我问,你们为什么哭?他们摇头说:“不知道。”
于是,梦里下了好大一场雨。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很,鼻子也堵塞住了,嘴巴里干干的,一股酒臭味,我动了动胳膊,酸软无力,又在床上躺了一会,才慢慢起身下床,揉着太阳穴撒拉着拖鞋走进洗手间,冲了个澡洗漱了一下让自己清醒一下。
冲完澡之后感觉身上舒服多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客厅走:“爸?老爸?”老爸的房门还是紧闭着的,昨晚没回来么?我皱眉疑惑。
走过去推开门,果然里面没人,搓了搓鼻子,毛巾搭在肩膀上,倒了杯热水抿了口就坐在了沙发上,抬头看了看表都已经上午十一点了,老爸不会出去玩去了吧?这会人家都走亲访友的,谁陪他玩啊?
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摸出手机要给老爸打电话,却发现有一百多条短信,十几个未接电话,挑了眉浏览过去,短信大都是员工和一些朋友发的,未接电话一些是妍姐打的,一些是齐凡克打的。
我先给妍姐回了过去,老实说,我对她是有愧疚的,我在她那里都是索取,却给不了她想要的。
“妍姐……”电话接通后我首先打破了沉默。
“昨晚对不起,我喝多了。”她吸了吸鼻子对我说,声音中带着自嘲。
我笑了,喝多了,多么万能又多么合理的借口啊?
“恩,我知道,没事。”我违心的笑着,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我再怎么怪她也不能回去了,所以,我只能接受,而且,她做的事情并非如杨琼那般不可原谅,我不想失去她这个姐姐。
妍姐比我大三岁,从十年前她就一直照顾着我,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了。
“你现在自己在家吗?”我继续问道,用手拨拉一下头发,在得到那边的回答后,我笑着说:“那你来吧,咱们包水饺吃,我爸不知道去哪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大过年的,有点冷清。”
“好,我这就去。”妍姐也笑了,在那边应了我,兴许她没有想到在发生了昨晚的事情后我还会邀请她吧?
不仅我冷清,这个时候,她也是冷清的,十年了,她为了我,只回家过三次,不管怎么说,除了晓浅,她是我最对不起的人。
齐凡克的电话……我看了看直接把他的未接来电删了,我不想让他再来破坏我的心情了。
把冰箱里的肉和菜拿了出来,然后去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厨房弄馅了,没多久妍姐就来了。
电话里说着没事,可是当面对面的时候,笑容还是有些尴尬。
我开门之后就没管她,直接进了厨房,“我在弄馅,你和面吧,我和面的技术没有你好。”
“恩。”妍姐答应着,洗了洗手走了过来。
期间我们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不尴不尬的却也不热闹。
当新鲜的饺子出锅后,看着它们一个个娇小可爱的喜人样子,我心里也忍不住的高兴,拿了筷子迫不及待就想尝尝:“唔哈……哈……好热……好吃,哈……”我斯哈着热气满意的说道,大年初一吃水饺,果然是种享受。
妍姐看我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倒了些醋,坐在我的对面,一个一个小口的吃着,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
我肚子饿得很,心思只在吃饺子上了,哪里还顾得上妍姐的表情?
“要不要喝点酒?”妍姐吃了两三个之后提议道。
我慌忙摇头,嘴巴里被饺子塞得满满的,“不喝了不喝了……唔……昨晚的酒劲还没有下去,我都不知道把我爸扔哪去了?”
话刚说完,我的手机就响了,谁这么没心眼,大年初一打电话?不知道我在吃饭吗?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拿过来电话一看,翻了个白眼无奈接起来。
“子涵,你醒了吗?”电话一接起,齐凡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不醒怎么接电话?”我用筷子夹着一个水饺,小心的吹了吹。
齐凡克嘿嘿的笑了两声,“那个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送点水饺吃吧?要不然我去接你,你来我家吃怎么样?”
这么迫不及待的表现?我冷笑,把手中的饺子和筷子都放下,抬头正好看到妍姐沉思的样子,我一愣,她有心事?
“我爸呢?”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奔入主题。
“奥,昨晚我们都喝醉了,直接在酒店睡得,早上直接来我家吃的水饺,我知道你还没吃饭,所以……”
“不用了,谢谢,我爸在外面玩够了你就把他送回来,我已经在吃饭了,跟朋友一起,拜拜。”
把手机扔到一边,我继续低头吃水饺,“妍姐,你有事瞒着我么?”
“吧嗒!”妍姐筷子上的水饺掉在了盘子里。
我喝了一口水,视线从那个水饺渐渐上移到妍姐的脸上,她眼神慌乱的看着我,长卷发一半搭在她的身后,一半垂在她的胸前,挺鼻弯唇柳叶眉,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三十岁女人独有的成熟魅力。
她在我面前很少失态,她这个表现我很难想象出来她会对我说什么。
“说吧。”我平静的望着她,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
她垂下眼睛,将视线放在我交握的双手上,不断眨动的眼睛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她结婚的前一晚来找过我。”
我的手猛的扣紧,她?毋庸置疑,是晓浅。
“我怎么不知道?”我的瞳孔猛缩,同时感觉到恐惧所带来的冰冷,从两个肩膀一点一点的侵蚀了双臂。
我极力的回忆,那整晚,妍姐都是跟我在一起的,晓浅没机会,也没可能跟妍姐说话啊。
“你喝醉了,躺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晓浅给我打的电话,我们……在外面说的。”妍姐说起那晚我喝醉的情形,脸上还带着后怕,显然是真的被我当时的样子吓坏了。
“她……说什么了?”那晚的感觉我是真的不想再回忆,低着头,我沉声问。
妍姐伸手将头发别到耳后,脸上浮上了苦笑,轻轻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