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中被紧紧环绕的便是她们的小别墅。孤独而平和地等待着秦琬。像一颗洁白的明珠,像一个寂寞的爱人。
秦琬突然有种莫名的期待,是不是一推门进去,就像从前那样,林越背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她还会一如既往地揶揄几句说什么不给自己饭吃,最后还是叼着筷子端出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嘴硬着说“只是外卖”。
想着想着眼睛就有点泛湿,她好想紧紧抱着林越的身体,细嗅她颈间熟悉的味道,亲吻她柔软的唇。只是想一想好像就有点受不了,林越你这混蛋,有什么理由非得让你留在荷兰不回来?你难道不知道我不说,但其实还是会很想你吗。
深更半夜的容易情绪失控,想一想往事什么的内分泌就失调了。
幸好Cecil跟在身边,见秦琬面部表情有些诡异,心下一惊,这难不成还得自己去安慰她?灵机一动,扮着鬼脸突然叫一声,然后看秦琬被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笑地上气不接下气:“我说,这房子阴森森的也太像鬼屋了吧!”
“鬼你个头!”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悲伤情感一时间消失殆尽,秦琬要被这脑残气死了,差点一个爆栗敲到他头上。
安顿下来天都快亮了,困意过去了,两人反倒睡不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秦琬挤眉弄眼地就随口提到了Cecil与乔辞的情史,Cecil到没有别扭,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牛头不对马尾地说:“林越前几天跟我说的几句话很对,有时候不是外界因素拆散了我们,只是因为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还能走下去。如果真的这么想,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就是她这句话,我觉得我他妈就是个懦夫,我和乔少爷都是,觉得没可能,就放弃吧。其实那姑娘的意外怀孕根本就只是个导火索,我不能否认我一直没有安全感,异国加同性,所以就那么轻易地放弃了。多可惜。明明两人还是相爱的,却因为自己的不相信就随随便便放弃了。甚至不愿意抓住一个机会去努力争取。”
“林越算是一语道破梦中人,我曾经也想过,只是把这个想法晾在一边不理不睬,她既然点破,说明我还是应该再疯一把,乔少爷也是,坐以待毙的他一定很难看。”
秦琬听得懵懂,不知道两人的过去,只是依稀感觉到这种虐恋情深。Cecil认真起来挺让人心疼,她也没好多嘴问,只得点点头,鼓励地冲Cecil笑笑。
天蒙蒙亮起来之后,秦琬倒是终于困得不行,倒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就倒头睡过去。
一觉醒来之后太阳穴突突地疼,桌上一杯早已冷掉的开水,下面压着张白纸。
秦琬感激地喝着开水,抖了抖纸仔细一看——
本来想在林越的床上睡一觉,没办法一点不困,太遗憾啦!我先走了!谢谢爱你么么哒!
看完秦琬太阳穴上跳得更起劲了,青筋一爆,马丹到底是谁教这货什么“么么哒”这种高级词汇的?他真的还是个中外混血吗?
一看时间,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不知道Cecil英勇夺爱进展地怎么样,而她竟然忘了留Cecil的电话,真是大半夜的脑抽。
从包里摸出手机,秦琬看到又一个未接来电,还是这个陌生号码。这个号码已经给自己打过好几个电话,只是怎么看怎么像是保险公司来兜售的,于是她一直没接。
正准备锁屏,没想到手机竟然又响了。
秦琬不耐烦地准备臭骂这个死传销的一顿,没想到不耐烦地一接电话,对面声音清冷高傲倒是很熟悉。
“你好,秦小姐,我是林越的妈妈。”
卧槽,自己居然无视了夏冷玉的电话那么多次,秦琬瞬间暗地里给自己捏了把汗。
电话里面什么都没点明,只约好第二天下午一起下午茶。虽然秦琬不知道夏冷玉早已知道自己知道她过往的事,她也不知道夏冷玉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只是突然想起林越对Cecil说的那句话,是吧,有时候我们只是需要这种不知名状的勇气,至少为自己争取,努力过后才有资格说放弃或者坚持。
这天傍晚秦琬心血来潮地一个人独自出去散步,其实也没什么好散的,只是一条周围树叶都秃了顶的大街,冷冷清清没什么人。经过的人都是些饭后悠闲的老人,之中还有不少还能眯着老花眼一眼认出秦琬的,甚至还会关心地问一句“跟你一起的小姐妹呢?”秦琬不知道怎么说,也忘了解释,只随意笑笑。
空气很清新,呼出来的气都结成了白雾。上海难得有这种地方,走着走着,大路两边一片开阔,是荒芜的田,作物早已收割干净,整整齐齐等待着来年开春的播种,田埂中间有几家黑白农家,简单朴素,惬意温暖。不远处驾着地铁,难得的一段在地面之上的地铁,时不时满载着乘客呼啸而过。
秦琬往手心哈着暖气,暮色四合,荒凉之色尽显。她突然想着,如果林越在,一定不会觉得这里荒凉,甚至会有种美感,景随心转。她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往回走,如果现在不小心感冒,明天病怏怏的可怎么去见她妈?
再说到乔茵,这货这几日可算是为她那家时装品牌店伤透了脑筋。她也算是精打细算孝心满满,毕竟店面什么的都是用了父母的钱,她可是一个新时代独立女青年,当然会用盈利的钱慢慢贴回去的,可不就得精打细算嘛!
于是前不久她就偶然遇上一个现在从事布料批发行业的“初中闺蜜”,聊一聊的不小心发现了“商机”,听了她的好言相劝,进了一批看上去光鲜亮丽质量上乘的布料。她起先也还不算笨,只进了少量,到手一看一摸,质量果然跟现在在用的没什么两样,并且价格还便宜了好几倍。不进这批自己才是脑子进水!于是乔茵两耳听不进陈凯的劝告,执意把店里所有的布料换成了这种“价廉物美”的料子。心里还喜滋滋地想着这赚了大钱之后爸妈一定能重新认识到自己的能力,非得让所有小伙伴刮目相看不可!
然而,事实证明,乔茵还真的是踩着时尚的浪花走在前沿的人,那初中闺蜜也是第一次卖这布,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正好她自动撞上来就先拿她试试水。因此当战战兢兢地打听到消息说这布看上去品质高,一下水就跟网红卸了妆一般,哗啦啦的掉价,甚至还有不少出现缩水,一挂太阳底下还掉型,简直就是一次性塑料袋时,这闺蜜分分钟卷着铺盖走人了,反正家当不大,坑谁谁倒霉。
只苦了这乔茵,一天收到几十个投诉电话加接连不断的退货单,这种感觉简直酸爽。也不敢像爸妈抱怨,怕再次被当成长不大的小公主,她只好像一根蔫掉的黄花菜一般哭着扑进了陈凯的怀中,那叫一个委屈。
当然,这件事情原本只要她干干脆脆地出来道个歉,换掉这批布料,还是可能有慢慢回转的余地,然而乔茵当然不是普通人,她转念一想,决定迎风而上,哪个成功人士不是风浪里过来的,谁还没个挫折呢!
作者有话要说:萌萌哒QAQ
第五十七章
乔茵当然知道如果顾客口碑恶劣,自己还不如主动早早卷铺盖走人,而且出了这种乌龙还容易被永黑。她思来想去,决定花大价钱买了一大批高档布料,把仓库里那些绣花枕头全扔到了回收站。甚至还挖了好些个跟她玩得好的设计师帮忙,她要用质量来打动群众,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是可以做出好衣服的。
只不过她忘了问题得一个一个来,还学不会走路就想着飞当然是会死的很惨。乔茵的私房钱早就投在“事业”的起步上血本无归,而现在更是瞒着父母偷偷用了自己的嫁妆本,她这算是孤注一掷——这一切让后知后觉的陈凯有些无语,这大小姐不是在赚钱,是在作死。只不过他拗不过乔茵,毕竟人家现在是有理想有志气的好青年。
于是,当大批受骗顾客交了退货单好几天没收到个回信之后,他们纷纷凶神恶煞的冲过来讨个说法。
乔茵梨花带雨地哭诉自己其实也是个受害者,被骗得倾家荡产,再接着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新商品。原以为这小白花战略能赢得同情,顺便还能再趁机兜售。谁料到世事无常人心不古,那些姑娘大婶根本不吃这套,拧着眉毛叉着腰非得赔钱,不然就告乔茵。
一个两个就算了,偏偏还是成群结队接连不断。乔茵赔钱赔的要吐血。再加上口口相传,生意冷清地心拔凉。那些整天逛街美容的好闺蜜到了这时,不是忙着出国就是陪男友走不开,乔茵瞬间感觉不会再爱。
这些其实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成天店里冷清清空荡荡,乔茵除了思考人生好像也没什么事干。但思考来思考去,她觉得自己做人忒失败。于是她决定先放下手上的“工作”,出去散散心。她觉得自己应该没这么倒霉,玩一趟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不过,有时候生活还就是这么戏剧化。当你以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报应就是万幸,其实生活都一点一滴慢慢积攒着,到时候一并结算。
这不,乔茵刚锁上门,提着崭新的包包,戴着墨镜忧伤地走上大街准备去对面咖啡店等陈凯一起时,一个低血糖眼前一黑,脚步一停。
原本计算地好好的,能恰好从她身后疾驶而过的嚣张的面包车司机被她吓呆了,妈妈的,这女人是疯了吗?她突然停下来居然还四十五度望天,手当阳伞柔弱地遮着眼镜,可是尼玛要撞上了啊……不对,司机一紧张脚一踩错,已经撞上了。
简直就像蝴蝶翩翩飞。
见到夏冷玉的时候,她还是那么雍容华贵,看得出来精心打扮过,可惜还是难掩其脂粉之后憔悴之态。
“秦小姐,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一见面,夏冷玉便盈盈噙着笑,不急不缓地开了口,“我知道你了解了所谓的过去,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管就能管的。自作聪明是很容易得不偿失的。”
秦琬一愣,当下懊悔竟然忘了叫余姗守好嘴不要嚣张地替自己出头。她吞了吞口水,知道夏冷玉这么说必然是已经胸有成竹,若自己非得像偶像剧里傻人傻福的女猪脚一般不要死地撞枪口,估计今天就有来无回了。
“伯……伯母,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好吧,秦琬还就是个没骨气的。
夏冷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秦琬,弄的秦琬心虚不已,没等夏冷玉开口讨伐,秦琬没沉住气,心一横便说:“好了,我承认我是知道了。可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你老公的,再怎么说,都过去了,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不是。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帮到你们……”
“哦?那你想到了么?”夏冷玉像是早就料到这么一出,端着咖啡看戏般挑着眉毛望秦琬,“我看你是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同意你跟林越在一起吧。”
秦琬有些尴尬:“就算是吧……”
“那么,我只告诉你,根本不可能,想都不要想。”夏冷玉冷笑一声,语气尖刻地像把剑。
秦琬一默再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狗急了还能跳墙呢,士可杀不可辱,秦琬心情这么一悲壮,破釜沉舟起来。
她不卑不亢地笑着,直视着夏冷玉的眼,叹口气道:“你说说,就是这么个苟且偷生疮痍满目的故事,您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你也应该明白,现在知道的人不止我一个,能封了我的口最好,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余姗是你的媳妇,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却是你亲哥哥宝贝儿子的心上人,如果你“伺候”不好她,想必你那费尽心思才到这一步的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吧?再说了,”秦琬顿了顿,从容地往咖啡里面倒入奶精,轻轻搅拌,抬起眼睛笑着说,“当事人都决定放手,飞回广州再也不回来了,你还执着个什么劲?”
见夏冷玉微微皱了皱眉,没说话,秦琬心中暗喜,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傲然,故作惊讶道:“呀,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哥没有跟你说吗?对了,你连他做了什么,怎么想的根本都不关心是吧?也真是难为他之前那么顾忌你对林辉文的感情迟迟不下手了。你不知道他现如今早已放弃林家的产业,只一心想着林轩吧。他也承诺会将挪动的资金重新流回华成。你也不知道他放弃了多少,承受了多少,心里有多挣扎多纠结。你想想,如果你伤了我,余姗不会放过你,你伤了余姗,林轩不会放过你,当然你也是有可能伤林轩的,但你真的愿意再伤你亲哥的心,再让他重新卷回到这场没有对错没有结果的纠纷中吗?走到这一步,我当然是不会无聊地再挑起事端,除非你欺人太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算你做得有多么天衣无缝,但总归还是会有事发的一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大家都安稳,多好。”
夏冷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风度不减:“真是后生可畏啊,说得我都要被打动了。可惜阿越她爸已经知道你们俩的……事儿了,你觉得就算能打动我,让我同意,你还能再去用你那惊世骇俗的言论去打动那么一个病床上的人吗?毕竟医生说,阿越她爸不能多受一丁点的刺激。”夏冷玉说罢摇摇头,惋惜而嘲讽地看了看秦琬,起身拿着手包走人了。
秦琬说完那一番,早已精疲力尽,有这个结局已是万幸,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没反应过来是不是真的会被杀人灭口,她只知道听她的口气虽然自己险险过了这关,但之后依旧是一条荆棘遍布的路——那狡猾的女人早就下好棋,就算自己有威胁的筹码,她仍旧不让自己好过。
一出门,寒风灌入脖颈间,夏冷玉望着萧瑟的街道有些茫然。一路走下来,好像的确总是牵制着他,那么理所应当,却忘了问问他的想法,问问他最近还好吗。虽为同一姓,流着相同的血,什么时候竟如此疏远?
高跟鞋依旧坚定,笃笃地走向轿车。她犹豫片刻,没有拉开车门,靠在车边从包里掏出手机,叹口气给夏清之打了个电话——不可否认,秦琬刚刚那番话还是起了作用。
傍晚坐在小别墅门前的台阶上,院子依旧空落落,没有如愿种上花花草草或者什么蔬菜,夕阳如血悬在苍茫的天地之间。一切都和林越还在的时候那么相像,只是那时候林越应该已经开始做菜,那声音想来竟是那么温暖幸福,香味会穿过窗串过门飘到院子里,好像能穿过所有艰难困阻,走到身边,拥抱自己。
从近暮到入夜,秦琬一个人呆呆地竟在台阶上坐了许久,跟林越聊着天,时间过得格外快,仿佛只是一眨眼。
她起身跺跺脚,长时间的坐姿让她的脚有些麻木冰冷。没了光照,空气愈发寒冷起来,深蓝天幕如年少时最喜欢的蓝墨汁染成,上面还依稀挂着稀疏星星。月朗星稀,原本是赏心悦目的景色,只是秦琬想到的却是那日与林越两人在这浩瀚天幕之下温柔地接吻,星光流年,岁月停滞。她们还说起第一次见面的印象,那些话秦琬有些记不清了,只是林越的朦胧的侧脸,温柔晶亮的眼眸清晰可触。
有时候就是这样,时隔多年,岁月如流,冲刷掉很多。我们忘记了当时的场景,忘记了当时的对话,甚至忘记了对方是谁。唯一记得的却是那些无关紧张的细枝末节,那些零零散散的喜怒哀乐。就是这些偶尔想来依旧温暖如新的,支撑着我们走过艰辛坎坷。
秦琬有些唏嘘,想着想着就有些难过,林越你个混蛋,为什么还不回来?凭什么Cecil都能不顾一切地回来,你就非得赖在荷兰蹭吃蹭喝?!
越想越气愤,秦琬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扯下脸皮去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