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月落到了脚边,明湛把明慈抱回了房。
明慈坐在床头,抓着自己的小辫子,看着他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并把有些文件一类的东西拿出来看,不禁道:“哥,我们的时间不多。山门选了新弟子,必定要留人稳固。'。3uww。'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婴?你……和他们说了没?”
明湛的手一顿,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收好,道:“还没说。明日弟子大选之后便说。”
明慈颦眉道:“一旦中原留下了余力注意到我们,只怕……”
“什么也不用怕”,明湛笑了一声,把东西收好,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明慈想了想,只道:“嗯。”
明湛走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好像在说一切只要依靠他便好了,道:“青必定会答应。至于裕,他为了早日飞升,为了给闻人家扬眉吐气,必定也会动摇。至于玄,我们都答应了,他也没有话说。”
明湛低声道:“明日弟子大选之后,你去找玄。”
明慈有些惊讶:“我?”
明湛低声道:“你来说服他。”
“……嗯。”
第二日弟子大选。
如今凌霄派,已不同于三年前那次,弟子寥寥无几。看台下擂台边,一大早就挤满了人,被凌霄派弟子拦在外面,人声沸腾。
待掌门长老御剑而来之后,寂静了一瞬,便又沸腾起来。明湛下了剑,让明慈先行。她诧异抬头,看到明湛和夏青都在对她微笑。她便也笑了笑,毫不扭捏地第一个落了座。
众弟子见了礼,文林宣布比试开始。
按照传统模式,筑基对筑基,凝气对凝气。抽签决定顺序。虽然修为上可能有差距,但是不少人是带了家传法宝出来的,所以胜负还是难料。
参赛弟子有一千余人。但是凌霄派很苛刻,只要身家干净的弟子,而且只要三百个。进门除非被师尊看上直接收入门下,剩下的全是外门弟子。还要经过三年一次的内门弟子大比,才能有幸被收入内门。为的,还是能找出干净的人。凌霄派初立,绝不想要弄一大堆麻烦回来。
而内门弟子大比和弟子大选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内门弟子大比是不允许使用法宝灵符的,也只能用门派派发的兵器。
一切有筑基小长老执行,明慈等人就高居台上,懒洋洋地看着比赛。
这种弟子大选的事情,一直都是由明慈负责。甚至她还经常塞弟子给别人,而明湛李玄等人也都会收下。
自然也有人事先买通了凌霄派门人,调查清楚了这一现状。所有也有人想要投主母所好,只可惜不得其门而入。
开场没多久,明慈就勒令驱逐了几个心狠手辣以凌虐对手为乐之人。渐渐的秩序才正常起来了。
筑基修士相对少很多,只有四十来个,当天就决胜出个结果来了。明湛挑了六个,李玄挑了十个,夏青挑了四个,闻人裕挑了六个,都是男弟子。明慈则看上了仅有的五个筑基女修。剩下的,出于对筑基弟子的优待,愿意的可以留下做外门弟子,不愿意也可以自离去。其实这些来参加大选的筑基修士的身家都是早就调查过的,被选下的都是比较清白的。剩下的那些则有些不清不楚。所以暂时也不敢留他们。
剩下的凝气弟子打得就非常惨烈,整整比了六天,才决出胜负。不用说,头十名又大多数被明湛李玄挑走直接收入内门。另外还有两百名内身手凌厉有独到之处的人,还留在外门。明慈看着喜欢的也挑了几个做内门弟子。各人各自挑了几个合自己心意的。剩下从头三百名开始留下做外门弟子。其他的,则连记名弟子都没轮上。
整整举行了七天,弟子大选才落下帷幕。一时之间,有人欢喜有人愁。
明慈有诸多感慨,曾几何时,她也和这些人没有任何区别,还要仰仗别人的鼻息而活,由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没想到不过几十年过去,就有这么大的差别。
明日又要举行拜师大典。
这一日夜里,明慈在明湛的授意下,提了一壶小酒去找李玄。
到了玉顶峰,弟子通报了一声,李玄就匆匆迎了出来,看到明慈单枪匹马,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了?”
言罢就让开身,让她跟着自己走,一边道:“可是凝霜诀又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湛知道么?”
明慈笑吟吟地道:“虽然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也不总是为了偷师来的。”
闻言,李玄竟也笑了一笑。他笑起来,自然极好看。
明慈一怔,突然明白过来。顿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然后暗暗的,有些恼了明湛。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李玄请了她到大堂坐,细心地让人上了小点心,她看了一眼,想起来每一次她到他这里,他都会有这些准备,而且都是她喜欢的。李玄的心情不错,事实上,看到她他的心情就很不错。他道:“来。”
明慈敛了心神,原先想的那番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李玄小心观察她的颜色,道:“有心事?”
明慈忽然抬起头,目中难掩愧疚,最终还是放弃了原来那套迂回的说法。李玄是何其聪明的人,他怎么可能猜不透。因此,她只是直接道:“是我哥让我来的,他让我来劝你,和我们一起结婴。”
李玄怔住,脸色忽明忽暗,半晌,都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半晌,他苦笑了一声,道:“哦,是这样,你都知道了。你总算……知道了么。”
明慈低下头,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
李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也没有生气,只道:“你放心,我没有旁的意思,也不会做什么。这只是一桩心魔罢了,日后总会好的。”
明慈说不出话来。
李玄望着她,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道:“你如果要我结婴,我便结婴。”
明慈喉头一哽,竟然有些不敢同他对视,半晌,只能道:“这,这是你自己的事,关系到你自己的未来……我只是,只是来同你说一说。你若不愿意,便算了。”
李玄只看着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回去对湛说吧,就说我已经答应了。”
第一卷:门派篇 NO。191:多情空余恨(下)
NO。191:多情空余恨(下)
明慈猛的站了起来,道:“我先回去了。”
言罢转身匆匆就走,一脚踢到凳子也不敢回头。
李玄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你日后莫避着我”
她的背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外。李玄苦笑。
回到静水峰,明湛还没有回来。她回到房间里,踉跄了两步,然后坐下来发呆。不久以后,有人推了门进来,是明湛。他面带笑意。
明慈望着他在烛火里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陌生。
明湛脱了外衣交给多多,道:“裕答应了。”
“是么……恭喜你。”明慈懵里懵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湛的动作一顿,挥手让多多出去,道:“慈妹?”
他想扶她的双肩,她猛的退了开来,他不禁皱眉:“慈妹?”
明慈远远地看了他一会儿,只觉得心乱如麻,半晌,她轻声道:“在你心里,天下就这么重要吗?”
明湛一怔,随即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只道:“你怎么这么说?”
明慈低下了头,道:“你回答我,是吗?不择手段,你也要……”
“什么不择手段”,明湛皱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慈冷笑:“我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明白吗?玄的心思,你明明知道,你还叫我去劝……你,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又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明湛皱眉,没接腔。
明慈颓然,又坐到了椅子里,低着头道:“他说是心魔……有这样的心魔,怎么结婴?就算让他结婴成功了,日后……历元婴心魔劫的时候……”
明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残酷,他道:“心魔,谁没有心魔?日后大家都要历元婴心魔劫。我只不过让你去劝他,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明慈不吭声了。她心里深深的后悔,后悔答应去劝说李玄。
明湛莫名地有些暴躁,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道:“你莫要胡思乱想了,我没有旁的意思。”
明慈用力想要挣开他的手,别开了脸:“我不想……我也不想多想……”
“那就不要想”
“可我怎么能不多想”明慈一把把他甩开了,退得远远的,“是你变了……还是我从来没弄明白你?”
明湛隐隐有些暴怒的迹象,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他伸出手:“你来。”
明慈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很强的侵略性。她低下了头,转身欲走。
明湛终于暴跳如雷,一把把她扯了回来。
她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又忘了吗,孩子们还在。”
明湛的手一顿。
她低声道:“我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你还要对我动手动脚。明湛,你是打算等我的孩子长大了,让他们看着他们的爹是怎么对他们的娘动手的吗?你还有没有别的把戏,若我不从你便要强我。你是个男人,修为又比我高,你就是要这样对我吗?”
明湛紧紧抱着她,气息也有些不稳:“你不能走。”
明慈半点也不后悔自己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被他紧紧抱着,只笑了一声:“今天你还要我,那明天呢?以后呢?若我妨碍到你一统天下的脚步,你又要怎么办?我……又要怎么办?”
“胡说八道”他的声音像一只受伤的兽。
明慈轻声道:“我受不了……你这样对我你这样对玄……我们一路走来,你就没一点情分可讲,就是要拿刀去捅他的心窝子?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又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那你以为我让你去做这样的事情我好受?我要是没把他当成兄弟,我岂能容得下他他难道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
他抱得太紧,明慈无论怎么挣也挣不动,半晌只好颓然放弃:“你放开我,让我静一静。”
明湛在极近的距离内看了她的脸半晌,最终道:“好,让你静一静。”
言罢,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然后就出了门去。
明慈心里难受得厉害,颓然坐在了小榻里,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蜷缩成一团。
她事先想过千般苦,万般难,都不怕。可从来没想过,有一日,枕边人会变得这样陌生。也许男人有野心有壮志是件好事吧,也许只是他自己想不开罢了。
明湛离了她那里,心里也暴躁得厉害。以往这个时候,他本能就去找李玄打上一场来发泄。可如今……
最终文正在后山发现了暴躁的摔酒瓶子的师尊。他默默无言地看着明湛摔了瓶子,暴躁地滚到了地上,四仰八叉地像死猪一样。
半晌,明湛道:“文正。”
文正道:“是,师尊。”
明湛好像有点喝多了,含糊不清地道:“她怎么总是说翻脸就翻脸?”
文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明湛喃喃自语一般,道:“你不懂,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她也不跟我闹了,就说她要好好想想。”
文正道:“师尊,您喝多了,回去休息吧。”
明湛苦笑:“她不让我进屋。”
“……”难道她不让你进屋,你就没地儿去了?
明湛慢慢地蜷缩成一团,道:“我还能去哪儿呢……”
言罢,他就不做声了。文正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他的呼吸均匀起来,顿时哭笑不得。竟然真的就在这儿睡着了。
第二天是新弟子入门,明湛明慈珊珊来迟,而且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来。见了面就哼了一声,对彼此表示不屑。夏青左看右看,皱皱眉,道:“做什么,还不过来坐好”
明湛得意,明慈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蹭到他身边的椅子里坐下了。明湛趁机凑过去道:“你能跑到哪儿去?”
明慈勃然大怒,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发作,只能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兀自咬牙切齿。
李玄坐在明湛的那一边,此时就隔着明湛望了过来,目中有些询问。明慈尴尬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弟子来奉茶,都小心翼翼,因为掌门心情不好,身上威压很盛。
拜师大典之后,明湛被夏青叫了过去,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估计都是数落他的话。明湛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往明慈那边瞅上一眼。
明慈身边围着一大群弟子,主要是在和文林文君交流,偶尔她才会答一句腔。根本就没回头看过一眼。
明湛黯然,最终苦笑。反正每次,最狠得下心肠来都是她。
他低声道:“我总是要哄着她,求着她。一有什么事她说放也就把我放下了。青,我觉得我做人做得好没意思。还不如她身边的一只火狐。”
夏青骇笑,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志气了?”
明湛长吁出一口气,道:“志气算什么东西,值几块铜板?”
夏青默然,半晌,道:“算了,我不说你了,你自己掂量着吧。”
明湛苦笑:“如今倒是我里外不是人了。”
连着闹了几天。明慈日日为安排弟子的食宿而忙碌,明湛从早到晚不见踪影。然后每天半夜静水峰的半夜就听到这神经病在那一声一声地吼。大弟子文正和文远蹲在山头上远远地看着,面面相觑。
文正道:“这次主母又是生什么气?”
文远纳闷地道:“不知道呢,一点风声也没漏出来。”
文正想了想,又道:“主母不理他,他就会一直在这儿叫唤了。”
那个“他”正暴躁地在崖边蹦达来蹦达去。
文远道:“他不会掉下去吧……”
然而,“吧”字未落,明湛突然身子一歪,然后华丽丽地从山崖顶,落了下去……
“师尊”
文远漠然道:“莫急,金丹真人还能就这么摔死了不成。”
文正想了想,也对。
结果明湛喝得醉醺醺的,也没留意到这许多。而且他不是直接掉下去的,是从山上滚下去的……虽然身体有真气护着,但是一路磕磕碰碰摔倒山脚下,也确实够呛的。静水峰又是悬浮山,他就挂在了长在山底的一棵大叔上……后来被慢悠悠赶下来的文正和文远捡了回去。
大约明湛一辈子也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文远跟随他征战,见惯了他的手段,如今见了他一身是血的挂在树上,虽然也慌了神,但也还是有点想笑。
眼下连忙把这货抬回去给夏青医治。夏青看了他这鸟样,也是先大笑了几声。这副样子虽然看起来吓人,但金丹护体的灵气护住了心脉,让他不至于危及性命。
不过要处理这一身上下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的伤口,还缝了数处皮肉,也花了夏大叔一整夜的功夫。那货倒是还睡的香,大约是酒还没醒。
第二天一早明慈才听到了消息。虽然文正很想把情况说得严重一些,但支支吾吾了半晌,还是只说了掌门滚下了山崖。明慈吃了一吓,后来问清楚明湛竟然到现在还没醒,心里也有些慌了,顾不得孩子们还没喂过,匆匆梳了头就往千草峰去。
文正文远便在后面闷头跟着,也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第一卷:门派篇 NO。192:种种准备
NO。192:种种准备
没进门,就听到明湛煞有其事的大声哼哼。文正和文远侍立在一旁,都有些哭笑不得,更觉得有些丢人。明慈看了一眼被裹成木乃伊的明湛,眼圈就红了。
明湛便也不哼哼了,耷拉着脑袋。
明慈走过去坐在床边,低声道:“你这个浑人。”
明湛伸出手去拉她的手,被她躲开了,又锲而不舍地去拉。文正文远便识趣地退下了。明湛终于抓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慈妹。”
明湛低声道:“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
明慈按住他的手,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这些天她也想明白了,这个人不就是这样,她都已经喜欢了那么多年,如今,除了认命,又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