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闫亦心把她抱回了套房的床上,“我打电话订餐,在房间里吃饭。”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询问。午餐很丰盛,特意点了一道苍龙山的特色山鸡汤。也许是饿得狠了,严绾觉得每一道菜都是上品佳肴。
她仿佛饿了几天几夜似的,恨不能把餐桌上的菜一扫而光。几乎没有人吃东西的时候会很美丽,更何况严绾这样穷凶极恶的吃法。
可是,闫亦心的话,还是让她一下子把声音卡在了喉咙口。
“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
一颗米粒,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呛进了气管。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吃饭还会呛到?”闫亦心的责备,轻细如和风细雨。个中的宠溺,一听而知。
严绾翻了一个白眼:“拜托,还不是因为你说的话,肉麻的。。。呃。。。”
“哪里肉麻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闫亦心无奈地看着她,“天底下的女人,再没有比你更难伺候的了。”
严绾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汤,才又继续白了他一眼,“我的吃相,等同于饿死鬼投胎。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吧。这样也叫好看,真不知道你用哪一只眼睛看出来的。”
“两只。”
“啊?”
闫亦心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的意思是说,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你吃饭的样子很好看。”
严绾一时之间哭笑不得,摸了摸吃得很撑的肚子,也只能摇头叹气。
“真的,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别人吃,是在吃风度,仿佛胃口之有麻雀那么大,没一口都至少停留半分钟。看起来像是在吃,其实一顿饭下来,根本没有吃进去多少东西。而你却是真正地在吃,生动而实在,我喜欢。”
严绾哑然,好半天才嘟哝了一句:“人家那是爱表演,不叫吃饭。”
饭后,他们在附近走了走。因为天气冷,居然走了一个小时都没有碰到人。严绾兴致勃勃地想要爬山,却被闫亦心制止了。
“过两天再爬吧!”
严绾其实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两条腿虽然看起来像是有力,其实总觉得随时会膝盖发软,也就只能看着苍山碧树干瞪眼。
罪魁祸首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走吧,我们去餐厅吃晚饭。”
敢情到这里来,除了混吃混喝,就没有别的活动了啊!
“才吃过饭没多久,一点都没有饥饿感。”严绾抬头看了看天,“何况,天还没有黑呢,晚餐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去喝点茶也好,外面太冻了。”闫亦心替她裹紧了围巾,真难为他还记得在行李箱里塞了一条羊绒围巾。
经过酒店大堂的时候,意味地发现居然挤了不少人。
“怎么回事?”严绾奇怪地问。她还以为到这里来的人,都是清一色躲避世人耳目的呢!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既然这种行为成了都市人的潜规则,那么带着二奶小三小四或者红颜知己一类女人来度假,相互之间自然会三缄其口。
“可能有是什么宝石展出,有人为了红颜会千金一掷。”闫亦心并不感兴趣。
倒是严绾,听到“宝石”两个字,顿时眼睛一亮,拖着他的手就往人堆里挤。
“这颗矢车菊蓝宝石,算得上大的了。”偶尔飘进严绾耳朵的话,更让她按耐不住好奇心。闫亦心之呢个护着她挤进了人群,大厅的中央布置着一个玻璃展柜,刻面型的蓝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么大!”严绾吃了一惊。
尽管斯里兰卡和马达加斯加的矢车菊蓝宝石,不比克什米尔产区已经枯竭,每年还有相当数量的矢车菊产出。但这样大颗粒的,仍然很少见。
“这个浓度。。。”严绾疑惑地看了一眼闫亦心,“似乎不太像矢车菊,倒有点像是缅甸产的皇家蓝。”
“你的眼光倒还真是毒得很。”闫亦心失笑,“看看有没有权威实验室的证书支持,现在手边没有工具,谁有办法鉴定这颗宝石到底属于什么品级!”
“我看,最多也就是皇家蓝了。”严绾把眼睛凑到了玻璃上,很肯定地说,“当然,这么大的皇家蓝,也算难得了。”
“你看价格合适吗?如果你喜欢,我们不如买下来。这颗蓝宝石的颜色还算鲜浓,带有一点紫色调,应该是缅甸出品。”
“这个宝石也卖吗?”严绾疑惑地问。
“当然,有赚钱的机会,你觉得有商家肯放过吗?既然到这里来的旅客都是一掷千金的豪商,当然要弄一点小玩意儿趁机赚一把了。毕竟,在女人面前,男人们有时候花钱花得会丧失理智,原本不值钱的东西,都有可能会拍出十几二十倍的天价。”
“那。。。什么时候举行拍卖呢?”严绾问。
“每周六。”
“那不就是今天吗?”
“对,所以才让你早一点去吃晚餐,然后可以看看拍卖会上有些什么好东西。如果你想出风头的话,我也可以为你拍出天价。”闫亦心笑着说。
“那还等什么?快去吃晚饭!”严绾不理他的玩笑,直接杀进餐厅。
这一次,他们特意没有选择包厢。说是大厅,其实也是分成一个个的小隔间,只不过没有用木门,而是挽着轻纱。隔纱看影,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情挑慢捻的劈啪声响起来,因为隔得有些远,听得不太真切。但是严绾局的很应景,这样的环境,原本就该有琵琶之类的民乐来配。
“随便点两个菜就行了,中午吃得太撑,现在一点都不想吃。”严绾说着,干脆撩起了桃色的轻纱,看着高台珠帘里朦胧的影子。
虽然看不出五官,但是穿着旗袍的女子,显然身材极佳,反倒显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来。
他们吃过了晚饭,又喝了两杯茶,才捱到拍卖会开场。拍卖会就在餐厅举行,高台上的琵琶女弯着腰退场,珠帘被高高挂起,灯光打起来,十分的明亮。
这时候,严绾才发现餐厅里一下子冒出了很多人头。每一个包厢,都打开了门。
原来这场拍卖会,是蓝宝石专场。
开头出来的一件蓝宝石,产自山东潍坊。拍出的价格并不算高,严绾有点失望。但是她没有挪位,一心想等着那颗在大厅里预展的皇家蓝。
拍卖会上,只有寥寥几个人举了手里的牌子。
“越到后面,东西越好。”闫亦心解释,“我们看看有些什么值得下手的东西,也算带回两样纪念品。”
“那也要看价钱,我觉得这个拍卖价还算公道。不过,我们的进价,比这个便宜,哪里有比哟啊在这里拍。”
“后面有好东西的。”
果然,紧接着,就有各种颜色的蓝宝石闪亮登场。绿色、淡黄色、金黄色、紫色的蓝宝石交错上演了一场蓝宝石的盛宴。以严绾的眼光来看,这些蓝宝石算不得品质绝佳,颜色并不纯正到值得出高价。但在座诸位,多的是千金搏佳人一笑的豪爽之士,所以拍卖会的气氛渐渐热烈了起来。
其中有两对,仿佛一直在较着劲,把蓝宝石的价钱,一抬再抬。
严绾很想提醒他们,拍下的价格,足可以买同等质量的三颗不止。
“这时候,图的是一种气氛,倒并不在乎宝石的本身。”闫亦心喝着茶,龙井的清香,淡淡的逸在鼻尖。
“哦。”严绾漫应了一声,搞不清他们这些有钱人的想法。
“这颗粉色蓝宝石的纯度倒不错。”闫亦心渐渐地也被引出了兴趣,“只不知道会被拍出什么样的价钱。”
“我觉得这些宝石大部分不值这个价。。。”严绾非议。
“不会是人人懂行,也就图个热闹。”闫亦心不以为然,“如果你看上了哪一款宝石,我替你拍。”
严绾摇头:“不如直接收购。”
闫亦心轻笑了一声:“真是不懂情调。”
严绾笑嘻嘻地转回了头,凡是女人,几乎都难以抵敌宝石的诱惑,所以粉色蓝宝石的价格也一路扶摇直上。
忽然,一阵窃窃私语响了起来,严绾疑惑地抬头,赫然看到拍卖台上,精致的首饰盒里,是一款粉橙色蓝宝石的吊坠。
款式并不算新颖,也就是普通的水滴形状,大概重八至十克拉的样子。可是它的颜色,却十分迷人。
“粉橙色的蓝宝石?”严绾低呼一声。
这种宝石可以称得上是彩色蓝宝石家族中的贵族,因为同时存在粉色和橙色,而鲜艳夺目。它名贵的原因,是因为产地斯里兰卡人对它的钟爱,所以出口量极少。
价格一波高过一波,闫亦心忽然也举起了牌子,让严绾吓了一跳:“这个价钱,差不多跟优质蓝宝石的价钱一样啦!”
“在我看来,它的价格至少应该与皇家蓝相等同。”闫亦心安慰,“放心吧,我没有丧失理智。你喜欢,而价钱不超出预算,我会争取拍下它的。”
“我只是对宝石本身表示赞叹而已。”
严绾摇头,“它已经雕琢成了吊坠,没有我的用武之地,拍回来也没有用。”
闫亦心看了她两眼,最终放弃了接下去的竞价。也许严绾的兴趣,只是在设计它们本身。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家的温馨
快乐和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如闪电般飞快。仿佛白驹过际,两天的额时间就已经到了落下帷幕的时分。苍龙山的黄昏非常美丽,映染着天边的一点黛色,依然绚烂多彩。
“我们还没有怎么好好玩过呢!”严绾意犹未尽。
这一次度假,还真是纯度假,在房间里的时间,比在户外的时间还要长。以来是季节不对,二来是一旦开了禁,似乎就忘了节制。
冬天的苍笼山,真的像一个世外桃源。据闫亦心说,如果下了雪,那可就真的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景象了,听得严绾十分神往,恨不能一直住到下雪为止。
闫亦心笑她的异想天开:“这山看起来不低,但海拔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下雪是难得一遇,五年十年都未必就看得到一回。”
“可是你看过啊!”
“对,那年正好是百年不遇的雪灾,我被困在山里,过了一个春节。”闫亦心自我解嘲,“虽然很惊艳,但是那么多的时间不通音讯,还真是寂寥到了骨子里。如果那时候我认识了你,日子就不会这么难捱了。”
“你。。。一个人来的?”严绾咬住唇问。
“当然,我以前还没有认识你呢。”闫亦心看着她笑,“以后再也不会一个人独自成行了,你会一辈子陪着我的。”
严绾没有接过话头,只是讪讪地转过了脸。
走的时候很是恋恋不舍,直到汽车开出山坳,严绾还趴在后座上回眸凝望。
“下次有的是机会,夏天来避暑的话就更好了。只不过到时候就人满为患,幸好总共就五十个客房。就算有三人行的。。。”
严绾把头埋在手臂里笑:“你就会瞎说八道。”
闫亦心的声音很愉快:“也不是没有,不过还有单身来的,所以平均下来,也不会超过一百个人,在这个山头,比别的旅游圣地要清净得多。”
严绾点头同意,汽车开出去很久,都没有看到第二幢建筑物。看来长住是不可能的,偶尔度个小假,还能让人流连忘返。
“明天。。。你要出差了?”严绾忽然想起来之前他说的话。刚刚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却忽然之间又面临着分离,严绾觉得心里有点异样的难受。
“嗯,明天一早就走。今天让我住你那里吗?我们已经这么亲密,不用再分居了吧?”闫亦心笑睇了她一眼。
“还是各睡各的房间。。。”严绾觉得暖气开的太足,浑身上下的毛孔里,都在争先恐后地冒着密密的汗。
闫亦心没有再继续这个暧昧的话题,天南地北地开始闲扯了起来。昨天晚上折腾得厉害,严绾听着听着,就昏昏欲睡。
“睡一会儿吧,回去还有一个小时呢!”闫亦心柔声说,看着她眼睑下的青影,心里有点怜惜。看来,他是要得太狠了,没有想到她的滋味,会甜美得让他欲罢不能。
也许老天爷让他用这些年的孤独,来遇到她。心里柔软成了一片,看着她睫毛微颤,恨不能扔下方向盘,俯身就朝她吻去。
严绾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嗯”声,表示同意。很快,就梦到了周公。
醒来的时候,万籁俱寂。严绾茫然地看了一会儿,才知道汽车已经停到了大厦的地下车库。闫亦心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天上的星辰。
她和闫亦心的高度,为什么不对等?严绾刚冒出一个疑惑,侧头才发现自己的椅子,早就被放倒了。怪不得她睡得一点都不觉得头晕,根本就等于睡在小床上嘛!
“到家了?”她问。
“嗯,看你睡得熟,不忍心吵醒你。”闫亦心温柔地说。
他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带着他特有的淡淡薄荷香味,让严绾觉得就这样的一辈子,也会很安宁。
“叫醒我就行了,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严绾偏过头,有点讪讪地问。
闫亦心伸了一个懒腰:“不久,现在也不过八点钟。”
“八点?”严绾吓了一跳。今天回来,因为路况熟悉,而且四点钟就走了,最多两个小时不到就到家了。他居然在汽车里,像傻子似的坐了两个多小时?
“你。。。”她噎住,一时说不出话。
“走吧,你也累了,回去泡个澡,洗得香喷喷的。”闫亦心大手一捞,不等她挣扎着坐起来,已经把她拥到了怀里。
“累的死你吧?”严绾白他一眼。她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开车的是他,倒要由他来道乏吗?
“嗯,我也累,不过你累也是因为我。”闫亦心一本正经地说。
严绾的脸有点烫,好在光线不强,谅闫亦心也看不出来。她自欺欺人地咳嗽了一声,却让闫亦心紧张的把她放开。
“受凉了?”
“没有,我只是想清清嗓子。”严绾半恼半羞。
“有话跟我说?”闫亦心仍然把外套披在她的肩头,一只手揽住她的肩,一只手则与她十指相扣。
现在,严绾明白了,为什么在苍笼山的时候,走廊里的那两个人会走成一个。这样的感觉,特别的温暖和亲密。
她很想把自己就这样嵌在他的身体里面,一辈子都不放开。
开门的时候,她用手臂环住他的腰,脸侧贴在他的后背。
“绾。”闫亦心静静地说,“虽然我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没有把最美好的部分留到洞房。但是,说句老实话,我并不后悔。”
严绾仰起头,腾云驾雾一般,被他抱到了胸前。
“我也不。”她露出了微笑,眼波流转,溢彩泻光。
紧接着,她觉得身上一紧,肋骨被他紧紧地拥在胸口,几乎透不过气来。但是,这样的感觉很好,非常好,她不想挣扎。
“绾,我们会白首偕老。”闫亦心低低地说,这句话,与其说是表白心意,倒勿宁说是在强调着什么。严绾感动过后,在心版上又悄悄地浮上了一层不安。
“开灯吧。”严绾不好意思地提醒,用手捋了捋发。
闫亦心随手打开了客厅的吊灯,严绾低头拿拖鞋。闫亦心看着她露出来的一段雪白颈项,有些什么又在蠢蠢欲动。
“家”,有了女主人才成其家。闫亦心第一次在心里激起千层浪,每一朵浪花,都叫嚣着同一个字——家。
“过年前,我会把那颗矢车菊蓝宝石,戴到你的手指上。”闫亦心用手轻轻描摹着她指尖的轮廓,信誓旦旦。
严绾烧水泡咖啡,虽然是速融的,可是闫亦心却觉得,这香气比任何一间咖啡店,都来得香浓。
“可是。。。”严绾砖头,看到他认真的神色,心波微荡,很快就会到了现实,“那颗宝石曾经作过宣传,恐怕你一戴到我的手指头上,你爷爷立刻就知道了。”
“我原本以为,有的是时间去说服他。可是,现在看来,等不急的人,是我。”
这话,严绾很喜欢听。尽管透着一些无奈,却在在地表现了他对她的急迫和重视。
“没关系。”严绾柔声说,“我要的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仪式,两颗心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绾,你真好。”闫亦心从身后把她抱住,声音轻浅。
严绾菀尔微笑:“这么肉麻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也许,热恋中的情侣,脸皮都会无限度地增厚吧?严绾觉得自己的脸皮,也有越来越厚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