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苏澜依的眼里流出了两滴泪水,缓缓滑落,心疼了。这是苏澜依第一次说出这些话,说出她对彦琛的真正感觉。
修夜,看了苏澜依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王妃是同情他,才嫁给他的吗?”
听见这话,原本苏澜依应该是发火的。不过对着眼前这个对于彦琛有着同样想要守护的心情的人,她没有怒斥他。
是同情吗?自己曾经不是也这样以为过,同情他,所以施舍一些温暖……
“我曾经以为是。我以为是同情,可是在我知道王爷要娶和亲公主的那天,我以为是他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我记得他在御书房对皇帝说,我的幸福是他的那一刻,记得他为我建起一座竹屋的那一刻,是同情吗?”
泪依然流着,苏澜依的声音清澈不含丝毫杂质,仿佛是雨后的流水,轻轻拂过露出水面的石头,清越恍如天籁之音。
“修夜,我爱他。”
话音一落,苏澜依就笑了。笑得很甜很美,她忆起那些过往,他对自己的温柔,他的怒气,他的情意,他的寂寞,他的一切。每一点每一滴,都让她不可遏制地去爱他。
这些话从来不曾出口过,但今天在这个男人面前苏澜依知道,她可以告诉他。即使他是个危险的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对彦琛的那份感情,是自己可以足够信任的。
修夜静静看着这个说着爱的女子,自己第一次看见她,她安详地睡在摇椅上,醒来吟了一句至今为止还记忆犹新的诗句,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她是怎样的女子呢?彦琛对她极致呵护,曾经的那些冰冷如霜在她面前尽数瓦解。
如今看来,彦琛,是找到那个人了吧。
“他救了我。”
缓缓吐出一句话,修夜没有再说什么,自己和彦琛之间的一切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就足够了么?从这句话开始,两个人不离不弃,走过的那些年不是用语言可以表达的。那么就此一句吧,也许亦是足够了。
苏澜依转身,看着修夜这会儿安静的神情,他没有笑。这一句话,听起来是那样简单的,是彦琛救了他,所以是报恩了。
只是,是报恩吗?怕是早就不止了吧,从这句话开始,他们之间的友情,甚于友情的情感,就是这样一点点积累至今吧。莞尔一笑,苏澜依知道自己没有必要继续问下去了,这些已经足够了。
“修夜,谢谢你。为他,倾尽一切。”
尽管不知道他是否曾为彦琛这样做过,但是苏澜依知道如果必要的话,他会这样做的。
“不必。”
“修夜,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我是他的死穴,这一点你比我比他要清楚。所以,你知道要怎么做的,对吧?”
苏澜依没有说出来是什么原因自己要这么说,她要的只是眼前这个人的一句承诺。有了这句承诺就足够了,自己就可以义无反顾去揭开那一场场迷离。她需要一个人可以在彦琛身边作为理智的存在。
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修夜过了很久才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流动,墨瞳里荡漾起一种叫做承诺的东西。
这就好了。
苏澜依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慢慢走出了延亦居。
身后的人看着她走远,随即躺倒在摇椅上,嘴角咧开一个微笑。
不同于往常的微笑。
第三章 邀请
从延亦居回来后的几天,苏澜依一直在等待。她知道很多东西就要浮出水面来了,那些刺杀自己和彦寒的杀手一定会按捺不住,自己这次去了二皇子那里,暗示他自己已经知道些什么了,那么,对方总会有所行动了吧。
那么多的事情,不管是当初宫宴上刺杀的嫁祸,还是那一次旱灾隐晦不报的诬陷,苏澜依可以肯定那个人的目的是彦琛。而自己是彦琛的死穴,定是逃不过了,所以不如就来送羊入虎口好了,看看那只老虎要的到底是什么。
正思忖着,小南咋咋呼呼从门口跑了进来,嘴里喊着,“小姐!小姐!”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苏澜依笑眯眯地看着跑进来的小南,“小南,你急匆匆地叫什么?王爷在里面睡觉呢。”
虽是责怪的话语,却听不出丝毫的不悦。苏澜依知道这几天蛇就要出洞了,就没有和彦琛住在竹屋里,那地方交通不便。这几天住在了云澈居里,方便下人们通报一些事情。这不,小南不是拿着信来了么。
“小姐,小南是有事情要告诉小姐。”
苏澜依看了一眼这会儿喘气喘得正厉害的小南,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悠悠问道,“什么事?”
“是明亚王爷的请帖,邀请小姐过府一聚。”
嗯。那个人还算是聪明人,这么快就悟出点什么来了。苏澜依心下一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说什么了吗?”
“小姐,明亚王爷想要小姐独自前往,奇怪,明亚王爷没有邀请王爷……”
不错!果然是个聪明人!苏澜依嘴角扬起一抹赞赏的笑容,倏地从摇椅上起来,对着小南吩咐道,“明天,小南,准备一下,本王妃要去明亚王府做客!”
第二天。
苏澜依乘着马车来到明亚王府的时候,刚巧是吃饭的时间。在王府的时候,苏澜依没让小南和冬儿跟着来,那修夜拉着彦琛一起出去找东西去了,说是什么草药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总之这一切正好给自己创造了机会,独身前往。
在车夫的搀扶下苏澜依下了马车,吩咐他自己回去王府,就径直走向了大门。没敲几下,门就开了,开门的小厮一看来人是苏澜依,竟是连通报都免了,直接请苏澜依进去了。看来,那家伙心急起来了啊。
那小厮领着苏澜依在王府里走来走去。这个明亚王府和苏澜依住的岚青王府相比,富丽了好些。毕竟是娄石国的公主王妃,这气派自是少不了的。王府里没有多少绿色的植物,倒是有很多花卉作物,这里那里都摆满了紫的白的粉的红的黄的花草。王府里的下人也很多,有一些人是穿着娄石国服饰的,看来应该是陪着公主嫁过来的人。
苏澜依打量完了王府,跟着那领路的小厮来到了一间厢房前。这间房子看起来比其他的房间大一点,上面挂着一块牌匾写着“风雅”两个字,听这名字应该不是寝室了,应该是王爷的书房吧。
那小厮敲了门,说了声,“王爷,七王妃到。”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隐隐含着一些了然的期待,“进来吧。”
打开门,那小厮并没有进去,苏澜依一脚跨进去,那小厮就关了门。果然不出所料,这确实是他的书房,比彦琛的书房小了一些。只是放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和一个书架,旁边是一个大大的花瓶,那里面有一些卷轴。
祁彦枫正坐在书案后面,写着什么东西,看见是苏澜依进来了,连忙起身,脸上是温和的微笑。
“王妃到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这个人给的感觉和那个祁彦玮不一样,他明显不是在套近乎,没有那种做作的感觉,挺自然。像那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不过他做的事情就不一定是了。
苏澜依干脆是直接点来,笑了笑没说什么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对方错愕了一下,随即又是一脸的微笑,跟着她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了茶,微笑着,似乎是等着苏澜依开口的。
看这样子,苏澜依也觉得没必要跟他打哈哈了,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就开门见山地开始说道。
“明亚王爷,恭喜了,抱得娇妻在怀。澜依这会儿打扰了。”
“哪里,王妃说笑了。”
微微一笑,苏澜依算是把礼节过了,那么就开始说正事吧。
“三王爷,怕是已经知道这次澜依这次来的目的了吧。”
祁彦枫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不过随即被一抹笑意所代替。果然是个爽快聪慧的女子!七弟他,好福气呀!祁彦枫笑了笑,点点头,没有说话,等她继续开口。
“三王爷是兰妃娘娘的皇子,却对彦琛这般的好,上次彦琛受了伤,三王爷特意去送了金创药,这一次彦琛受了伤,三王爷亦是没有落下。三王爷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连皇上和皇后都不知道呢。”
苏澜依说着的时候,故意加重了皇上和皇后这两个词,眼神不离地盯着眼前依然是一脸微笑的人,他的表情里没有错愕,只是了然于胸的淡定从容。看来这三王爷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苏澜依没有再说话,这一次她打算听听他要说什么。
祁彦枫敛了些许的笑意,慢慢开口说道,“王妃送来的信上不是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这么说王爷是承认了?”
祁彦枫嘴角扬起,没有说什么,眼神深邃,盯着苏澜依。苏澜依收起了笑意,眼神渐渐冰冷起来,“那么,三王爷可否告知您这样做的目的。”
没有说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若是本王说了,王妃会相信本王么?”
这倒是个问题,确实,他就算是说了苏澜依也不一定相信他。不过这一次,苏澜依想要赌一赌,就像上一次她赌皇帝不会治她的罪一样。眼前这个是敌是友还是未知的,彦寒的仇要报,但是她同样无法容忍任何人去伤害彦琛。
苏澜依没有表情地盯着眼前这个貌似温和的男人,她知道是时候摊牌出来了。是敌是友,激进亦是一种方式。
“三王爷,想听听我是如何知道的么?”苏澜依不答反问,没有表情的脸转向祁彦枫,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霜寒。
微怔了一下,祁彦枫道:“王妃请说。”
瞟了他一眼,苏澜依缓缓说道,“起初我只是怀疑罢了,王爷怕是还记得第一次我去王府给彦琛送桂花糕的时候,正巧碰见你和冬儿在竹林里。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你送金创药还要跟冬儿鬼鬼祟祟的。”
说到这里,苏澜依顿了顿,没有看祁彦枫的表情。她差冬儿送到王府的信其实只写了两个字,就是“冬儿”。冬儿是祁彦枫安插在七王府的眼线。这是苏澜依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冬儿是她曾经当做过朋友和姐妹的人,如今却是别人的眼线,在她不能确定冬儿会对王府做出什么事情之前,对冬儿的信任已经是荡然无存。
只是最终苏澜依还是想试试冬儿,原本要小南送的信,她要冬儿送了过去。若是冬儿心里有鬼,定然是会拆了信去读里面的内容,看见是冬儿两个字,那么知道事情暴露,她是不会回来了。不过,让苏澜依庆幸的是,冬儿回来了。
暂且不说这是冬儿和眼前这个人的按兵不动还是冬儿根本没有拆信,自己所要确定的是,这两个人会不会对彦琛做什么伤害。这是苏澜依唯一担心的所有。
看了眼这会儿没有什么表情的祁彦枫,苏澜依继续道,“后来,是我去找无良童子回来之后。彦琛告诉我除了追杀我的那一批杀手之外,还有另一批杀手,死在了路上。那批杀手都有一个共同的标记,一片枫叶。试问,这除了三王爷之外,还会有谁在自己的死士身上刺上一片枫叶?王爷,我说的没错吧。”
祁彦枫闻言笑了笑,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足够细心。只是这早就是在自己意料之中的。那批死士身上的标记也是作为一种掩饰存在的。聪明的人知道没有人会如此大胆地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下,自然会认为这是一种嫁祸。不过这个女子如此细心却依然果断地认为那是自己的死士,她的洞察力还是相当敏锐的。
眼神中多了一抹赞赏,祁彦枫没有说话,苏澜依继续道。
“后来是冬儿,几天前我与她一起去宫里见二皇子。从彦琛的嘴里知道,冬儿是会武功的,一个会武功的丫鬟已经是惹人注意了。可是这个丫鬟居然对朝堂的事情了如指掌,她对那次旱灾,夏丞相和二皇子受伤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她会武功还可以勉强说是自幼习武,因命运不济无奈进了王府养活自己,这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一个丫鬟对朝政如此清楚,我若是再被蒙在鼓里,那我岂不是太聪明了!”
苏澜依最后几个字说得掷地有声,极尽讽刺,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怒气。一个自己当做妹妹的亲近之人,竟是日日夜夜在欺骗着自己,不管她将对王府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一份欺骗足以让人心寒。苏澜依冷声道,“王爷,您以为呢?”
祁彦枫静静听着苏澜依说完,没有那种被拆穿的心情,反而心中的欣赏之情更甚,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道:“王妃果然是聪慧过人。只是发现这些,早在本王意料之中。”
苏澜依压制下了怒气,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自然,凭着这些线索,有些头脑的人都可以知道是王爷。不过怕是不止王爷吧,王爷身后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苏澜依故意没有继续说下去,拖长了尾音,看着祁彦枫的表情。果然,听到了这句话,祁彦枫的脸色变了变,原本一脸的微笑瞬间被凛然的寒意所代替。苏澜依知道自己踩到那个地雷了。
“王妃何出此言?”
苏澜依满意地看到了祁彦枫的冷脸,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吗?很好。
“三王爷,您当初只是一个皇子,给彦琛送金创药来,用的瓶子上雕刻的却是皇帝才能用的龙凤呈祥的图案。三王爷,您不觉得这是种大不敬吗?”
祁彦枫心里一震,忆起那天自己送过去的情景顿时了然。懊恼的同时不禁又佩服起眼前这个小女子来,如此细微的地方她都可以注意到,还能够顺藤摸瓜查下去,果然不是一般人。没有说话,祁彦枫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澜依。
瞥了一眼这会儿他震惊的表情,苏澜依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自是不相信王爷是会谋反的人,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了。王爷,我说的对吗?”
这一刻,苏澜依才算是真正笃定的。之前的很多猜测也都有了结果了,冬儿是他的人,亦是他背后的那个人的眼线。
只是,这种方式不会觉得太过凄凉吗?无法正大光明地去表示一种爱,竟要用这种方式么?苏澜依心里不禁有些怜悯起那个人来。
她看来是知道了,也没什么必要瞒下去了吧。她既然知道了,那么那个人也是一定知道这事了。叹了一口气,祁彦枫悠悠道,“王妃,这件事还望王妃保密。”
“他曾说,我是那个可以帮助他的人,而且绰绰有余。我倒是以为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只有自己能解。”收起了刚刚的咄咄逼人,苏澜依的语气里有些隐隐的惆怅。
“身在那样一个位置,太多事身不由己。”祁彦枫没有说什么,只淡淡说出这么句话,语气里的凄凉和苍白无力掩饰。
“王爷,刚刚是澜依冒犯了。澜依只是想确定而已,我不想任何人伤害彦琛。”
苏澜依说着,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升上来一种忧伤的感觉。这个外表光鲜的三王爷何尝不苦呢……
罢了,皇室的人,注定是如此的人生。她要守护的是彦琛,只要彦琛可以安然幸福,就好。人都是自私的吧。
“我知道。他很幸运,遇见了你。”
没有再说什么,祁彦枫起身,换了刚刚略略伤感的语气,正色道,“王妃,本王备了酒菜,内人正在前厅等着呢,相信你们会聊的很投机。”
苏澜依咧嘴一笑,道:“嗯。很投机。”
第四章 担忧
这天中午,三王爷府上的下人来到了岚青王府。祁彦琛坐在正座上,盯着地上跪着的人,墨瞳中没有任何温度,冰冷如霜。
“你说什么?”
跪着的人听见这么一句冰冷的话语,忍不住浑身颤了颤,这个王爷果真是如传说中的那样阴冷可怕。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足够自己冒冷汗了,要是再说错点做错点什么,小命可就没了。想到这里,浑身又是一哆嗦。勉强镇定住,那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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