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周景然紧挨着他,看看程恪,再看看李小暖,茫然着奇怪起来。
周景然正要开口询问,程恪猛的跳出假山,几步冲到了九曲桥上。
第五十三章 楞丫头
李小暖刚拧下莲蓬,听到动静,猛的转过身,看到急冲过来的程恪,半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愕然傻住了。
周景然紧跟在程恪后面冲到桥上,看着直着眼张着嘴、傻子一样的李小暖,笑出了声,“这丫头楞得可人疼!”
“他喵个猫的!”李小暖心里恶狠狠的骂道,急忙闭上嘴,半垂着眼帘,紧紧握着手里的莲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得头目森森然起来。
程恪站在九曲桥头,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和周景然堵着桥头,九曲桥另一头通往湖中的水阁,李小暖想逃,除非从他们两人头上飞过去!
程恪“刷”的甩开折扇,慢慢摇着,晃着四方步踱到李小暖面前,冷“哼”了几声,“刷”的又合上折扇,伸出扇子重重的敲着李小暖的头顶,恨恨的说道:“臭丫头,上次算你溜的快,这次看你还往哪儿跑?!”
李小暖伸手打开了程恪的扇子,紧紧抿着嘴,眯着眼睛扫了程恪看了一眼,垂下眼帘,又往后挪了两步。
周景然挤过程恪,凑了上来,满脸笑容的上下打量着李小暖,轻轻敲着手里的折扇感叹道:“这小丫头虽说楞了点,这皮囊生得真是好看,长大了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责备着程恪,“你看看你,怎么能这么粗鲁的对待人家小姑娘?这丫头还小,有话好好说!别吓坏了人家。”
程恪一把拔开周景然,不耐烦的说道:“你不知道,这臭丫头……”程恪猛然顿回了后面的话,脸上闪过丝羞恼来,咬着牙闷闷的“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去年我陪父亲母亲去福音寺祭别古大人,看见这臭丫头竟敢偷佛前的贡品吃!当时……忙乱,一不留神让她跑了,我以为是王府的下人,本想着回去重重责罚她,谁知道回来翻遍了王府,也没找到这臭丫头,原来这臭丫头是古府的下人!”
李小暖垂着头,紧紧盯着程恪和周景然的脚,两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莲蓬,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另一个人必定是那个周公子了,他居然说她楞!他喵的!楞?他不提她揍他的事,嗯,这面子,他丢不起!下人!他以为她是古府的下人!她是楞下人!李小暖心里大喜,心思飞快的转了起来。
周景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转头看着李小暖,扬着眉梢笑了起来,“果然是个贪吃的,上次偷吃贡品,这回偷摘莲蓬!”
李小暖仿佛极其胆怯的缩起了肩膀,又往后挪了挪,周景然挤到前面,用扇子抬起李小暖的下巴,微微弯着腰,满脸笑容,显得极其和气的问道:“别怕他,有本公子替你作主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暖眼神直怔而茫然的扫了眼周景然,急忙又胆怯的垂下了眼帘,一边飞快的转着心思,一边气息不稳着结结巴巴、含含糊糊的说道:“红……红福……”
程恪伸出扇子敲着李小暖的头,眉头拧到了一处,厉声斥责道:“爷问你话呢!嬷嬷们没教导你怎么回话?”
周景然伸手挡着程恪的扇子,把李小暖护在身后,李小暖缩着肩膀,又往后退了退,胆怯的断断续续的抽泣起来,周景然满眼怜惜的看着李小暖,转过身,推着程恪,打了个呵呵呵说道:“好了,你看看,这丫头快被你吓坏了!你退后些,让我好好问问她。”
程恪扬着眉梢,冷“哼”了一声,白了周景然一眼,往前挤了半步,和周景然并肩站到李小暖面前,李小暖胆怯着又往后退了半步,周景然转过头,满脸笑容的看着李小暖,温和的问道:“你叫鸿福?鸿福齐天的鸿福?”
李小暖胆怯的不停的摇着头,“不……不……知道。”
程恪白了周景然一眼,“哧”了一声嘲笑道:“一个小丫头,大字不识一个,你当她还学富五车?还鸿福齐天?”
周景然也不理他,低着头温和的看着李小暖,接着问道:“你在哪一处当差?今年多大了?”
“厨……厨房,六……七……八岁了。”
李小暖仿佛下意识的掰着手指,吭吭哧哧的说道,程恪挑起了眉头,周景然失笑起来,“到底几岁?”
李小暖垂着头,不停的摇起头来,带着哭腔说道:“嬷嬷没……没教过我!”
程恪挑着眉头,恨恨的跺了跺脚,哭笑不得起来,周景然用扇子“啪啪”的拍着手掌,笑得前仰后合,笑了好大一会儿,才忍着笑接着问道:“那你在厨房干什么活?”
“烧……火。”
“你摘这个莲蓬做什么?”
“好吃!”
程恪盯着李小暖手里的莲蓬,突然伸手夺过来,用力扔到了湖里,周景然抬手抚着额头,摇着头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转头看着程恪说道:“这丫头,憨得可爱,真是有意思极了!当个烧火丫头真是太可惜了!这丫头我要了!晚上找李老夫人讨了来,带回去放到书房磨墨捧砚,倒也有趣!过几年长大了……”
周景然转过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李小暖,嘿嘿笑着说道:“这样的美人坯子,拿来暖床,这份艳福可是难得!”
程恪脸色阴沉了下来,转头斜睨着周景然,冷冷的说道:“这丫头是我先看到的,要捧砚也是到王府书房捧砚,要暖床也得暖我青涧院的床去!还轮得到你?!哼!”
周景然挑着眉梢,摊了摊手笑道:“好好好,你若真心想要,我让给你就是,不过,你既要了,就得怜香惜玉着些,若是不耐烦了,就送给我。”
程恪也不理他,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小暖吩咐道:“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儿一早跟爷回京城,跟了爷,若再敢偷东西,爷砸断你的爪子!”
李小暖仓惶的将手背到背后,不停的摇着头,胆怯的往后躲闪着,咬着嘴唇,只恨不得将两人一脚踹到湖里去!
程恪居高临下的扫了李小暖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推着周景然,沿着湖边小路,大步往书房楼边的角门走去。
李小暖继续抽泣着、胆怯着,眼角扫着两人,直看着两人远远转过架紫藤,看不见了,才恨恨的“呸”了一口,想了想,也不再等兰初,转身往大厨房方向狂奔而去,绕了个大圈子回去了松风院。
程恪和周景然出了角门,回到书楼,周景然笑眯眯的斜睇着程恪,“那个李老夫人,可是个极精明的主,你跟她要这么个傻呼呼的漂亮丫头,只怕她立时就得想着你是为了美色,说不定就得教训你几句,然后再把你驳回来,嘿嘿。”
周景然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程恪撇了他一眼,“你那静远阁小厨房里烧火的,是男的女的?丫头还是婆子?”
周景然窒了窒,抬手掩着嘴,轻轻咳了起来,程恪看着他,突然得意的笑了起来,“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这人,一定要明天早晨启程前再要,若是今天晚上就开口讨了,李老夫人那样精明的人,必定会叫那丫头过去过过目,这一过目,说不定就过出你说的事来,明天一早,启程前再讨!”
程恪得意的笑了起来,周景然挑着眉梢,若有所思的看着程恪,慢吞吞的问道:“那丫头,只是偷吃被你看到了?”
程恪脸上红了红,摇着扇子没有答话,周景然嘿嘿笑着,紧紧盯着程恪追问道:“看你恼成那样,必是吃过大亏的,那丫头能让你吃什么亏?说来我听听。”
程恪猛的站了起来,恼怒的盯着周景然,“那臭丫头还能让我吃亏?!哼!”说着,转身往楼下走去,边走边甩了句,“我回去歇着了!”周景然摇头晃脑的哈哈大笑起来,懒洋洋的站起来,跟在后面下了楼。
李小暖回到松风院,心神不定的坐在东厢榻上,努力平稳着自己,端坐着低头看着本书,书上的字不停的跳动着,跳得李小暖头晕眼花,索性将书扔到一边,跳下榻,拧着手走到了檐廊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来?古萧不是说他们今天一早走了吗?一家人不是都到前院送行去了吗?要送走的两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园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是不是被人卖了?
李小暖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头上的血管突突跳动着,两眼冒着金星,眩晕起来。
兰初悄悄站在李小暖身后,担忧的看着她,想了想,转身进去,泡了杯茶,用托盘端了出来,小心的说道:“姑娘,喝杯茶润润喉吧。”
李小暖强压着心神,扶着廊柱缓缓坐到廊椅上,伸手接过杯子,面无表情的低头喝着茶。
要冷静!先冷静下来!先别想到最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李小暖眯着眼睛思量了片刻,转头看着兰初低声吩咐道:“你去厨房,就说问问中午吃什么,打听打听外院出了什么事,家里人都聚到了外院,必是有极重大的事,快去快回。”兰初眼神凝重起来,急忙点了点头,将托盘放回屋里,急步奔出了院子。
李小暖满心的焦躁不安,静静的坐在檐廊下,等着兰初回来。
第五十四章咱家红福
仿佛过了很长很长时候,兰初额角渗着汗,匆匆回到了松风院,带着满脸喜色,曲了曲膝,声音欢快的禀报着:
“姑娘,打听到了,是好事儿!听刘嬷嬷说,是内廷公公送了皇上的赏赐来,前院一早到现在,都在忙着接钦差,皇上赏了好些东西,给老祖宗贺寿呢!”
李小暖怔了怔,长长的舒了口气,皱着眉头紧问道:
“钦差什么时候到的?”
“说是今天一大早就到了,刘嬷嬷说,天还没亮,她就接到了吩咐,让准备茶饭。”
李小暖长长的舒了口气,身子也跟着松软下来,看来,是钦差的到来,才耽误了那两个人的启程,今天的不幸只是个偶遇。
李小暖心神渐渐安定下来,抬头看着兰初问道:“钦差什么时候走?”
“厨房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准备中午的宴席,刘嬷记录本说,忙完中午的事,下午就能歇着了,看来钦差下午就该启程回去了。”
李小暖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笑着夸奖道:“你是个有心的,等会儿嘱了中午饭,你再找件什么事过去一趟,仔细打听清楚钦差到底什么时候走,再打听打听恪少爷和周公子什么时候走。”
兰初眼里闪过丝疑惑,却不多问,忙曲膝答应着。
李小暖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除非那个恪少爷肯拉下脸,李老夫人也肯纵着他,在古家满府搜人去,不然他想找出她来,可没那么容易!这几天,不等他远远离了越州府,说什么她也不出这个院门了!
李小暖站起来,晃进东厢,靠到榻上,拿了本书看了两眼,又走了神。
李老夫人是前天的生辰,皇上这赏赐今天早上才到,这钦差真是路上耽误了?这种礼仪性的赏赐,断没有仓促赶不及的道理,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蹊跷。
古大人是获罪自杀,为什么李老夫人生辰皇上还有赏赐过来?这种荣耀,可不是一个罪臣之家应有的。
送赏赐的是内廷公公,周公子和程恪怎么没在前院?
程恪过来上里镇贺寿还在情理之中,周公子跟过来,就有些奇怪了。
李小暖垂着眼帘,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半晌,一声接一声的叹起气来,书房里的邸抄,她差不多已经看完了,可那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用,要是能看到最近的邸抄就好了,至少她能知道些朝廷的大事和动向。
古家虽说避居上里镇,可周夫人娘家、还有汝南王妃,都在应声,今天又有这样的赏赐过来,古家和京城有着扯不断的联系,和朝廷有着扯不断的联系,这些联系会让朝廷的风波波及到上里镇来。
古家有事,也就是她有事。
李小暖长长的叹了口气,得想法子看一看这些年的邸抄。
唉,还是想想眼前的事吧,现在李老夫人在款待钦差,那晚上,那两个浪荡子是不是就要讨要红福去了?然后会发生什么事?
李小暖头痛起来,往后倒到了榻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管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只要那个程恪不说出刀子连踢带咬的事,只偷吃点心一件,倒无妨,李老夫人只有心疼她的。
李小暖站起来转了两圈,转进西厢,沉下心,坐到桌前慢慢影字去了。
吃了晚饭,李小暖伸长脖子仔细听着院门口的动静,她从来没象今天这么盼着古萧过来过,可直到过了戌初,还没见古萧过来,李小暖失望而又轻松的叹了口气,没有动静是最好的消息。
冬末奇怪的看着几乎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的李小暖,悄悄拉了兰初仔细问着空间,兰初摊着手,也廉江出个头绪来,两人疑惑着侍候着李小暖沐浴洗漱了,李小暖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冬末轻手轻脚的放下帐子,李小暖默默祷告了几句,数毒害羊睡着了。
第二天卯正见过,程恪和周景然已经收拾妥当,十几辆大车装满了行李物品,早早驶出古府大门,在外面候着了。
古府正厅里,李老夫人坐在上首椅子上,周夫人侍立在李老夫人身边,两人正笑盈盈的和坐在旁边的周景然,程恪和古萧说着话,“……路上多加小心,宁可慢着些,一路上不要贪看热闹……”
李老夫人关切的交待着,周景然和程恪微微欠身一一答应着,程恪象是想起了什么,笑着拱了拱手说道:“老夫人,小可前几天听说一个人,想找老夫人讨了回去。”
李老夫人温和的笑了起来,“听说了哪个?叫什么名字的?”
“老夫人,”程恪轻轻咳了一声,又拱了拱手,周景然轻轻的摇毒害扇子,满眼笑意的看着程恪。
“府里厨下是不是有个烧火丫头,叫鸿福的?小可想讨了她去,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她这名字好,洪福齐天,想带回去送到祖母院子里使唤,也算讨个吉利。”
李老夫人怔了怔,转头看了眼周夫人,周夫人也满脸意外的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了起来,转头看着程恪问道:“你见过那丫头了?”
“没,没有!没见过!就是觉得这名字好,才想着找老夫人讨了带回去,送到祖母院里去,不过想讨个好口彩罢了。”
程恪用扇子轻轻敲着手心,不经意的说道,李老夫人点了点头夸奖道:“这也是你一片孝心,哪有不好的?”
说着,转头吩咐着侍立在旁边的周嬷嬷,“你亲自去一趟,让鸿福赶紧收拾了,换身干净衣服,带她过来给表少爷磕个头。”
“不用带过来了!”程恪急忙摆手说道,“不用磕头了,把她交给平安就行,这会儿不用见了。”
李老夫人微微怔了怔,笑着点头答应着,“好!”
周嬷嬷恭敬的曲膝退了出去,急忙往后面厨房领人去了。
李老夫人看着程恪,郑重的交待道:“鸿福是个憨丫头,心眼实的不通气,是我几年前从外头拣回来的,只会烧火,老太妃是个慈悲人,这丫头放到老太巜院子里,我一百个放心,只是一路上你要多操些心,别让人欺负了她。”
程恪满脸笑容,急忙连声保证着。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古府大管事亭伯进来禀报说,外头都准备好了。
周景然和程恪起身长揖告了辞,周夫人扶着李老夫人直送到二门口,古萧带着小厮、长随、和周景然、程恪分别上了车,他要把两人送到十里长亭。
过了十里长亭,古萧伤心的流着泪,看着周景然和程恪的车队走得看不见了,才上车回去了。
中午,平安早早让人包了间客栈,派人打扫收拾干净,周景然和程恪下了车,进了客栈大堂,程恪的小厮远山和洛川已经在大堂一角支起红泥火炉,烧了水准备泡茶,程恪顿住脚步吩咐道:“去,把鸿福带过来,让刀子学着泡茶!”
远山怔了怔,急忙答应着,出了大堂,找大管事平安领人去了。
程恪和周景然在大堂正中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周景然转头看着红泥炉上已经滚开的水,笑着吩咐道:“洛川先泡杯茶给我!”
洛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