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烈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虽然闻夫人有明显的错处,但我却不希望看到有绝对实力自保兼救人的他,真的对于陷入困境中的养母不施以任何援助。
闻太师的脸色日渐阴沉,常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妻子,相反的,曹姨娘却一日比一日更加容光焕发,只有闻潜和小姐这对迟钝的夫妇毫无所觉,照常过着他们平淡的小日子,算来竟是最幸福的人了。
然而事情总有爆发的一天。
那天是闻夫人的生日,例行的宴席冷淡地进行着。正当我无聊得开始打第三个呵欠的时侯,听到闻太师冷冷地问:“慧娘,你的手镯为什么不带?”
闻夫人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抖动,但说话的音调如常:“不小心丢了。”
“哟,那可老夫人留给您的遗物,珍贵的不得了呢,怎么会丢了呢?”曹姨娘尖锐地插进话来。
闻夫人抬目看了她一眼,当家主母多年积下的威严令曹姨娘乖乖闭上了嘴。
闻烈面无表情靠在高背椅上,一言不发。
现场短暂的沉默后,老太爷哼哼冷笑了两声,道:“慧娘,老夫倒是无意中抓住了偷你手镯的贼,今天不妨好好惩戒一下。”
说着一挥手,曹姨娘那个大耳的本家堂兄与另一个下仆打扮的男子一齐押着个身穿淡藕色长裙,松松挽着发髻的女子,拉拉扯扯上堂来,站定后,将女子手臂亮出,正戴着一个明显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同时长发滑落下露出的面容,也正是我和闻烈在小巷口见到的那张与闻夫人如出一辙的脸孔。
“真是很巧啊,”老太爷用阴森森的语调对闻夫人道,“这个贼好象很象你嘛,竟比亲生的少爷还要象很多,这世上奇怪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呢。”
“慧娘,这个手镯是萧家历代传于长女的饰物,为何会戴在这个女子手中,你可有什么解释?”闻太师按捺住自己的怒气道。
闻夫人嘴角痉挛般地抿着,似乎仍坚持衔着自己的秘密不松口。
“慧娘,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人能拿你怎么样吗?我闻家可没有象你这样对待丈夫问话的媳妇!”老太爷恶狠狠地紧逼。
“老太爷说的没错。再说啦,是闻家的千金小姐就不能流落在外,不是闻家的野种也不能留着败坏闻家的基业。”曹姨娘利落地进言,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阿烈,你就没什么话好说吗?”老太爷又将矛头转向闻烈。
闻烈拿起一块方巾好整以暇地拭了拭嘴,唇边挑起一个邪魅的笑,起身凑在父亲身旁,俯耳低语了一阵。闻太师边听边不停地点头,待闻烈回到原位后,他神色郑重地向妻子道:“慧娘,只要你亲口把事情告诉我,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这句表白显然大出老太爷和曹姨娘的意外,两人都不禁惊跳起来,老太爷道:“此事有关闻氏血脉,岂能如此善罢干休?”
曹姨娘附和道:“是啊,是啊!”
闻太师神情黯淡地默然少顷,没有理火上浇油的这两人,继续对闻夫人道:“慧娘,你有委屈可以向我提,但大伯说的有道理,她毕竟是我闻氏血脉,你为什么咬紧牙关不肯承认呢?”
听了这句话,闻夫人今晚第一次抬头正视丈夫,她的目光中除了悲哀、不甘心与绝望外,还有深深地愤怒。
闻烈转过头去,轻轻拍了拍脸色苍白的海真,向他柔声说着什么,紧接着海真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离开。
“小真………为什么要走呢?”闻夫人冷笑着道,“我倒想看看,大家心知肚明却咬紧牙关不承认的到底是谁?”
闻太师摇摇头道:“慧娘,我没有什么是瞒着你的,对于当年的错,我都已经向你坦白,向你道过歉了,你也亲口答应不再计较的啊。”
“不计较?”闻夫人尖声道:“怎么可能不计较?你明明娶了我,心却从来没放在我身上过,连我的亲妹妹,你居然也不肯放过!”
“慧娘!”闻太师低声喝阻,“当着孩子们的面,你在说什么?”
“你今天这样兴师动众的,不就是想要我承认,这个女孩子是你的亲骨肉吗?不就是想要她回到你的身边吗?好,那我如你所愿,我承认,逦荆的确是你的孩子,是你和我双胞妹妹淑娘的孩子!是你们背着我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的铁证!”
那个女孩子逦荆手捂着脸瘫软在地上。
闻太师嘴唇颤抖地道:“慧娘,当年你说过可以原谅的,你也答应可以让淑娘留在闻家的。可淑娘难产死后,你却告诉我那个孩子也死了,为什么要骗我呢?为什么要让我们父女二十年来缘悭一面,要让我因为这个孩子的死感到对不起淑娘,终日生活在痛苦中呢?”
“痛苦?”闻夫人狂笑道,“别说这种笑话了,失去一个女人和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儿会让你痛苦?这么说海真是你痛苦出来的?你真以为我可以毫不在乎的看着你和别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她一指曹姨娘,“这样的女人,你娶十个八个回来我都无所谓,她上不了台面也抓不住你的心,可我的妹妹,我的弟媳……我不能容忍你与她们之间的关系!”
闻烈走到呆呆站在一旁的海真身边,将他拥进怀里,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老太爷与曹姨娘已如化石僵立当场,但他们两人份的惊讶加在一起还没有我来的震憾。
震憾原因一:海真居然是闻烈的亲弟弟(小保啊小保,所有的读者大人们都看出来了,就你不知道!)
震撼原因二:那个慈祥的老伯伯居然是个花心老头(当然,他花心的时侯还不是老头呢),而且还兔子专吃窝边草;
震撼原因三:这点尤其令我吐血,想不到我的想象力竟跟曹姨娘是一个级别的,~~呜呜呜~~什么狸猫换太子,什么梅花烙!幸好当初没跟闻烈详细招认我自以为知道的东西,否则一定会被海扁……
这边闻太师容色惨淡,垮着双肩道:“慧娘,你总是这样想不开,无论如何,你和烈儿在我心中都是跟别人不同的。”
闻夫人似哭似笑又似自嘲地道:“你不要再骗我了,如果不是因为生了一个贵妃女儿(咦?我几乎已将她忘掉了),又有一个继承人,你恐怕早已将我扫地出门了。”
闻太师无奈地道:“你非要如此猜疑,我也没有法子。但逦荆既然是我的女儿,现在又无依无靠,我是一定要将她接回府中来的。”
“你休想,”闻夫人尖声叫道,“我之所以要隐瞒住她的存在,就是不想看见自己妹妹的孩子,却以丈夫女儿的身份生活在身边,我受不了这个,逦荆也不会愿意。她不是无依无靠,有我照顾她,这些年我只记得她是我的侄女,所以我很疼爱她,你不要逼着让我去恨她。”
此时一直坐在地上哭泣的逦荆也抽抽嗒嗒道:“我不要进闻家,我只要姨妈就好……”
闻太师跺着脚道:“慧娘,你赌气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还一定要继续一手控制逦荆吗?如果我还算是一家之主,就还能够说得上话,只要烈儿不反对,逦荆是一定要住过来的。”
闻烈淡淡道:“看爹的意思了,烈儿不反对。”
虽只是轻飘飘一句话,但闻夫人立时面色如雪,她向儿子投去几乎可以说是憎恨的一眼,挣开逦荆对她裙裾的拉扯,起身离席而去。
闻烈召来管家,吩咐他安置新出炉的大小姐,又派两个男仆扶父亲回房,并找人清理了现场的化石和杂物,一副唯一能够控制现场的大人物模样。海真表示想去看一下闻夫人的情况,闻二少爷坚决不许,连哄带骗将他送上马车,想想诸事都已搞定,这才长舒一口气,回到自己房中。
我帮他宽了外衣挂好,又整理好床铺,轻声道:“二少爷,我回去了。”
闻烈一把捉住我的胳膊,将我拉进他怀中,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心里明白这不是我应该管的,于是忍了忍,再忍了忍,但怎么也忍不住,冲口道:“那毕竟是你母亲,你怎么对她那么残忍?”
“残忍?”闻烈的脸冷了下来,“你知道什么就下这样的结论?”
“从我今天知道的这些就足够了!”我顶了回去,“我知道你和父亲更亲近一些,但也不能什么都向着他。这件事明明就是老爷他不对,但你们却认为他的错误可以轻描淡写地原谅,而闻夫人就得忍气吞声接受,分明就是双重标准!”
“她哪一点忍气吞声了?一个活人被她一藏二十年算忍气吞声?如果不是我找人暗示那个姓曹的傻女人,恐怕爹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闻烈的语气中已有难以压抑的怒气。
啊,原来大家,包括我在内,都是由人摆弄的纸傀儡,而提线的人,就是他。
我的打抱不平与女权主义的细胞一苏醒,根本就顾不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大声吼道:“那是因为你们一点都不想去了解她的心情,你们从来也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去尊敬!我讨厌这种毫无人情味的大户人家,将来我自己的家一定不会象你们这个样子的!”
闻烈的眼中透出危险的气息,双手突然加力,捏得我胳膊发疼:“你还想要什么自己的家?你忘了自己已经是闻家的人了吗?”
“别开玩笑了!”我努力挣扎,“就算是个白痴也不可能三百文铜钱卖断终身吧?我的卖身契三年就到期了,到时我就是个与你完全平等的自由人,你可别说无所不知的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吧?”
然而从闻烈吃惊的表情上来看他显然不知道,一阵错愕后,他猛地将我推倒在床上,怒道:“我告诉你,除非我允许,否则你休想离开闻家一步!”
我的火气也呈平方状的增长,什么意思嘛,难道我就是一辈子当人家奴才的命?又踢又踹试图逃离未果后,我气冲冲地吼道:“把你的爪子拿开,我是来当小厮的,又不是来当出气筒的,等卖身契满了,我一定要到最远最远的地方去,永远不再见你这个变态。”
也许是因为将他二少爷的美手说成是爪子,闻烈顿时一副爆怒的样子,恶狠狠地压在我身上,道:“你还算知道在当人家小厮?专跟主子唱反调不说,还一心想要逃走,我会让你明白到底谁才是主人!”说着便占有了我的双唇,开始展转肆掠。
我以前从未真正拒绝过他的吻,但这次不一样,我不想在争吵中以这种方式屈服。可正是这空前猛烈的拒绝挑起了闻烈极端的征服欲,同时激烈的肢体缠斗也在两具躯体间点燃了不应有的欲火。我的衣服在撕扯中一件件离体而去,裸裎相对时的厮磨和由此而来的异样快感令我感到极度的屈辱。由于明显的体力差异,我疯狂地反抗、尖叫、踢打也未能阻止他狂暴的侵略,然而即使是在这般动荡的心情中,原始的感觉仍随着那唇与双手魔鬼般地游走而苏醒,因为察觉到自己的欲望正不受控制地抬头,我更加猛烈地挣扎,啮咬着禁锢我身体的健壮双臂。
闻烈在快速的喘息中轻声低喃着什么,但我已无暇去听,一直不断扑动着的双腿已被挤进来的精壮身躯分开,在被进入的那一刻我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滚落在枕上,觉得痛的,已不仅仅是身体,越过他汗湿的肩头,我看着头顶晃动着的床帐,轻轻叫了一声:“妈咪……”
如果这就是我回到明朝天定的命数,真还不如做一缕自由的鬼魂………
当我们两人都从感官的旋涡中平息下来后,闻烈将我整个瘫软的身体包进他的怀里,轻柔地吻去我脸上未及沾枕的泪痕。我并非排斥与闻烈之间发生这样的亲密关系,但是在这种情形下被征服却是每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稍微恢复力气后,我尽最大努力让自己保持背对着他的状态。
闻烈环抱着我的腰,手指缓缓地梳理着我零乱汗湿的头发,低低地道:“小保,我知道自己不对,也知道你一定会生气,但我并不后悔,只有这样,你才不会随随便便就离开我。”
本已打定主意决不理会这个超级变态任何道歉的言语,但这种让人气得吐血的话还是令我不顾身体的酸痛,大声骂道:“你神经病啊,我又不是女人,谁抢了我的第一次就一定要死心塌地跟着谁。我告诉你,就算你强暴我一万的N次方,我也不会变成你的人!”
闻烈立即紧紧搂住着我,用内疚中透着一丝欢喜的语调道:“我真是昏了头,你是第一次就这样猛烈,身体一定承受不住,等天亮我叫王妈多炖一点补品给你吃。”
我再次气得吐血,这个变态,得手之后就敢听话不听重点,只捡自己爱听的送进耳朵了。
和闻烈低声下气的语调相反,他的手臂一直相当强硬地将我的身体固定在他允许的活动范围内,一丝也不放松。因为的确没有力气再与他纠缠,我索性扯开棉被将自己从头到脚蒙起来,象乌龟一样缩在壳中。
也许同样有些精疲力尽吧,闻烈除了扯开一小角棉被以确保我有正常呼吸的通道外,总算停止了其他形式的性搔扰。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被闻烈抱回自己的房间,二少爷还屈尊亲自守在一边,看着我食欲不减的吃了一大碗蟹肉粥,再叮嘱我今天好好休息,并下了不准到处乱跑的禁令后,终于一步三回头地办事去了。也是,昨天那一个乱摊子还等着收拾呢。
这世上也许的确有人因为别人下令不准他乱跑就真的不乱跑,但显然这个人不是我。虽然明白怎么跑也跑不出二少爷的手掌心,但窝在被子里回味被人完全制服的屈辱更令我无法忍受。想到昨天伤心而去的海真,我决定前去探望他,说不定情绪波一吻合,两人还能抱头痛哭一场,缓和一下彼此胸中的积郁。
因为一走动就有让人难堪的痛楚,我搭了厨房出城收购菜地里新摘的鲜菜的货车,晃晃悠悠地来到郊外。跟赶车的张大哥分了手,我拖着慢的象蜗牛一样的步子向渌水别院方向走去。
没走一小段,我觉得背后似有异样的动静,刚一回头,一条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毛巾迅速掩住了我的口鼻,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我居然在想:“这次又被错认成是谁了呢?”
第十章
刚醒来时我一度以为自己失去视力,好一阵子才发现是因为身处黑屋,唯一的窗口外只有浓郁的夜色。现代人根本无法想象明代的夜晚可以黑成什么样,当天空没有任何光源时,地面上偶尔仅存的什么烛光啦、油灯啦,全象被滤纸吸走一样约等于无。扭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第一个成形的念头竟是“闻烈一定以为我逃走了啦――”
正在活动身体时,突然听到“哗啦”的开门声,一个声音道:“差不多是该醒的时间了。殿下您走好……”
咦,明代人用药份量真准,算我什么时侯醒,我竟然真的什么时侯醒,令人佩服。
屋门豁然而开后,一队锦衣卫当先而入,又高又粗的牛油大烛点了十几根,照得屋子内透亮,不亚于八十瓦的日光灯,只是光线太晃动,灯下物体的阴影又过于高大,看起来有点恐怖。
我想我应该已经知道绑架者是谁了。真是的,明明已经告诉他我不是小奈了嘛,还这样大张旗鼓地抢人。不是我自恋,突然之间被男人这样看重还真不习惯,看样子等一会儿二皇子来了,一定又会跟在街上一样,扑过来又搂又抱的,说不定还要被亲上几下……唉,桃花运倒也罢了,偏偏是男人运……
然而事情很快证明我纯属自作多情,二皇子……叫什么来着?……对了……琛棣,他的确是一进屋就猛扑过来没错,但却是狠狠掐着我的脖子,凶恶无比地逼问:“他没有死对不对?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否则我将你五马分尸!”
咦咦?形象也变得太快了吧,才两章而已,就从忧郁愁苦的痴情郎摇身变成了刑讯逼供、以私刑侵犯公民人权的恶人,枉我还有一点点同情他,现在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