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一颤,险些晕倒,多亏迎风及时扶住我,胤禛怎么也会被幽禁?
他要是有个什么我和孩子怎么办?
一波未平
我不能去南苑,只好去了躺十三阿哥府,冰燕已怀孕五个月了,太医说胎气不稳正躺在床上休息。
“十三没捎信回来?”我问。
“没呢,云姐姐,四哥不会有事的。”冰燕握着我的手,虚弱地笑了,我不忍心再打扰她,匆匆告辞了。
八贝勒府我是不能去,梦娴一定不会让我见八阿哥,四贝勒府又已经被朝廷的兵马围了个水泄不通,我更是无法进去,想来想去,只能去了十四阿哥府。
我知十四与八阿哥交好,他们这么多年不断收买人心、扩大势力,在朝中的眼线耳目不知有多少,消息最是灵通。
我去了才知道十四去了八贝勒府议事,这样一等又到了晚上,我害喜什么也吃不下,加上担心胤禛,身体有些虚弱,好不容易等十四回来,他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急得我抓狂。
十月二十三,康熙帝病,自南苑回宫。
窗外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铺天盖地侵袭着整个皇城,康熙得了很严重的风寒,右手中风连御笔也握不住,病情十分凶险,我担心得五天五夜守在西暖阁贴身伺候,李德全传康熙懿旨谁也不见。
太医守在西暖阁每两个时辰就把一次脉,褐色地中药一碗一碗端来,康熙仍然昏迷不醒,直到第五天凌晨烧才退了下来,我终于舒了口气。
“格格、格格,回去歇着吧,您已经五天五夜不眠不休了,这么熬身子哪受得住啊,皇上这有奴才在呢?”李德全扶着摇摇欲坠地我,我掏出香帕默默拭去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我没事,谙达不必担忧,皇上不醒来,云澈不能离开!”
“呃……”康熙嘴动了动,我立刻走到床头,康熙慢慢睁开眼,看见我,左手抚摸上我的脸,我抓住他的手,眼角落下两颗晶莹,贴在我脸庞柔声道:“皇上终于醒了。”
“皇上醒了!”李德全这才跑了出去通知所有朝臣后宫嫔妃。
“朕睡了几天?”康熙沙哑地声音使我心头一痛,康熙身体一向很好,可今年已经病了两回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凶险,这一病竟老了好几岁。
“五天了,皇上可想进膳?”我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康熙紧紧盯着我的脸问道:“你一直守在这?”
我点点头,康熙动容地拨开我鬓边被汗濡湿的碎发:“好好一个人,都熬成什么样了,快回去歇着,朕已无碍。”
“皇上,澈儿害怕,害怕您再也醒不过来了,不要离开澈儿,不要……”我流着泪,趴在康熙胸前,几日来的担心、害怕、混成不知名的情绪,我只想找个地方宣泄,而康熙的怀抱似乎是最好的地方。
“哎,朕不离开你,也不会让你离开……”康熙拍拍我的背,轻声哄着。
从西暖阁走出的时候,雨已停了。
天边泛着鱼肚白,我浑身酸痛,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下腹有些疼痛,我喘着气,默默念道:宝宝,你要听话,你阿玛还在幽禁,额娘已心力交瘁了。
“姐姐,十三爷在书房等你呢?”我刚回绛雪轩,迎风就告诉我十三来了。
我忙去了书房,十三见我吃了一惊:“澈儿,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尽管知道我从哪来,可他也没想到我会累成这样,连续五天五夜照顾康熙,我早就不堪重负了。
“我没事,告诉我,你四哥究竟为何被幽禁。”
“三哥揭发大哥利用蒙古喇嘛巴汉格隆等人镇魇废太子,此事已经坐实,证据确凿,可、可其中一名喇嘛称在大哥府邸见过四哥,而且拿出几封尚未署名的密函,内容皆是四哥与大哥密谋镇魇废太子。皇阿玛大怒,一气之下就病倒了。”
“难道你四哥真这么糊涂?”
不!我相信,胤禛明知康熙对废太子还有感情,而他自己还跪在康熙前面求情,又怎么会背地里做这样的事。
“怎么可能,四哥根本没参与这件事,那些密函都是伪造的,没有印鉴与署名,好高的手段,越是似是而非,皇阿玛就越怀疑四哥。”
皇宫中最杀人于无形的,不是施法下咒,而是疑神疑鬼,越是真假难辨就越不能洗脱嫌疑,人心是最黑暗的地方。
“那怎么办?你四哥他……是谁,究竟是谁会加害你四哥?”
“澈儿,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十三扶着我的双肩,十分为难,就算他不说,我也明白了,难怪十四不肯说,
胤禩,难道你们之间非要你死我活才能结束吗?
“我要去救他,我要告诉皇上,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你不可以去,你去,只能让事情变得更复杂,皇阿玛说不定还以为是四哥故意利用你,我自有办法!”十三果断打消我的念头,我不解:“你想怎么做?”
“从小到大,若没有四哥,就绝没有胤祥,四哥有难,做弟弟的,绝不能袖手旁观!澈儿,好好照顾自己!”十三坚定地说道,深深看我一眼,匆匆离去。
“姐姐,你还好吗?脸色惨白得吓人,我去宣太医。”迎风进来,见我站着一动不动,关心道。
“别!”我抓住她的手,“别传太医!”
这个时候不能让人再看出我怀孕了,否则有人再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怎么得了,我一个没出嫁的格格居然怀孕了,康熙的病才好点,不能再大发雷霆了,胤禛也不能再多一条秽乱宫廷的罪过啊!
迎风很默契地知道我的想法,忙答应我:“好,姐姐放心,我不去就是了。”
我躺在床上,只觉得头晕脑胀,不到一刻钟就沉沉睡去了。
“姐姐,姐姐你醒醒!”记忆模糊有人不断拍打我的脸颊,我浑身上下好似千斤重实在睁不开,又推了一会儿我勉强睁开眼,迎风焦急道:“姐姐,你不能再睡了,十三爷被幽禁了……”
“什么……”十三怎么了,我头痛欲裂,迎风扶我起来,我眯着眼,神智有些混沌:“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三天,看你累成这样,我又不敢吵你,十三爷见了皇上,皇上大怒,这会儿连十三爷也被幽禁了。”
我得去看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无奈刚想下床,却发现下腹坠得厉害,隐隐作痛,我不敢再动,靠在床边,一出声吓了自己一跳,我的声音怎么这么没有生气。
“迎风,我不能下床,孩子,我的孩子……”我隐隐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劳累了,否则,孩子就危险了。
“小阿哥怎么了,姐姐,我还是去宣太医吧?”迎风关心道。
“不行,不能宣太医,你去拿纸笔来,我写几味药,你拿我的令牌出宫一趟,偷偷抓来就是了,记住,若是遇到侍卫盘问,你只说是去十四阿哥府替我给十四福晋送东西。”幸好之前看了几本医书,还记得《千金方》里有几味药是安胎的。
“姐姐放心,我会见机行事。”
迎风快速拿来纸笔,我写下,她匆匆出宫了。
我躺在床上,内心焦急,十三要救胤禛,现在自己也被幽禁了,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迎风悄悄从宫外抓来了药,在小厨房熬了,我喝下方才舒服些,人还是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就这样又休息了两天,我让迎风去打探消息,意外地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十三福晋兆佳冰燕挺着肚子拿着九节鞭硬闯乾清宫,结果却是好好的孩子没了,自己也像去了半条人命似的,康熙心狠,直接将她丢给德妃严加看管。
这几年我不在宫中,冰燕与十三早已不像当年那样见面就打架,事实上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也产生了难以分割的爱情,四十六年冰燕生下一个女儿,性格也收敛了许多,这次又为了十三硬闯乾清宫,不知十三知道孩子没了该多伤心。
我暂时还不能去看她,康熙自然更没空见我,我琢磨着不能再呆在宫里了,我的身体随时都可能暴露我已怀孕的事实,胤禛还在幽禁,八阿哥依旧虎视眈眈,若知道我怀孕真不知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不会对付我,但不见得不会利用我肚子里的孩子来伤害胤禛。
于是,我趁康熙进晚膳的时候去见了他,以多年未回王府,想家为由,请旨出宫回王府住些时日,康熙见我脸色苍白,憔悴不堪,不忍心拒绝:“回王府修养也好,为了照顾朕把你累坏了,等朕得了空再传你回来。”
“嗯,多谢皇上!”我点点头,康熙不舍,摸摸我消瘦的脸。
名分
安亲王府
偌大的王府只我一个主子,老管家对我很好,我一回府就喜气洋洋地,可惜我身子不舒服,只能在内院修养,住在以前据老管家说是我没进宫之前住的地方——碧浮阁。
这里很安静,上下两层,很适合安胎,我每天起床,在二楼的窗户边,见到的就是打扫院子、侍弄花草的奴才。
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宫中的情况,尤其在胤禛还在幽禁之中,若非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皇宫。
迎风又要照顾我,又要出去打探消息,累得不得了,偏我身边除了她谁也不相信,王府里嬷嬷丫头应有尽有,可我怕这身子被人看出端倪来都给打发了。
就这样强迫自己镇定些,安胎是正经,于是每天就躺在窗户边的贵妃椅上,看看风景,看看书。
几天之后,迎风带来好消息,诚郡王胤祉与四贝勒胤禛都被赦免了,只不过,十三还在幽禁中,似乎没有传来任何赦免的消息,而且他并未幽禁在十三阿哥府,究竟被幽禁在何处谁也不知道。
我虽担心十三,但眼下却不得不先解决自己的事,我必须去见胤禛,让他向皇上请旨娶了我,不然我无法向所有人交代怀孕的事。
再次出现在贝勒府门口,我有种无法言喻的痛楚,当年离开胤禛的时候,我伤心地将荷田相思结挂在门环上……
过去种种依然隐隐刺痛着我的心,那痛苦的回忆使我不敢去想没有胤禛的日子。
一进门,无可避免地与胤禛的一群大小老婆来了个正面接触,年映瑶自是不必说,其他的李氏,耿氏,钮钴禄氏等等个个都对我的到来显示出她们的鄙夷与不满。
若非四福晋护着我,待我客气周到,我还真怕会被一群女人生吞活剥,可我现在为了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得不走进这群女人中间。
绿竹苑
我推门而入,胤禛身穿褐黑色衮服立在窗边,四目相对,我俩相见仿佛历经生离死别,他瘦了,也憔悴了,眼眶深深向内深陷,我无法想象幽禁的日子他是怎么过的,痛苦的是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能陪在他身边。
“澈儿!”胤禛轻唤,低哑的声音带着丝丝颤动,我浑身一紧,冲上去埋首进他怀里,心疼道:“胤禛,抱紧我,好想你。”
胤禛收紧双臂,似要将我融进他的身体里,我亦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腰,贪婪地吸取着他身上的味道,只有在他的怀里,我才感觉自己是安全的,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能安心。
“澈儿,你瘦了!”胤禛松开我,仔细看了看,又抱紧我:“我正要去王府看你,这些日子吓坏你了,听说你一直在照顾皇阿玛,身子都累坏了,你这个样子,叫我如何放心让你自己照顾自己。”
言语中,似乎有些怪怪的,什么叫让我自己照顾自己?
“有件事,我正要告诉你。”胤禛放开我,认真地凝视着我的眼眸,仿佛我将消失一样,我微笑着,羞涩地别过头,想起自己来这也是要有事要告诉他,而且是应该让他幸福的事,真不知他是什么反应,于是温柔道:“什么事啊?我也有事要告诉你,不过,你先说。”
“我要宠幸年映瑶!”
“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我脸色刷地全白了,全身一动也不能动,他紧张了,双手牵住我的肩膀,微微用力,漆黑的眼眸牢牢锁住我的视线,将我所有的震惊与呆愣尽收眼底,哽声道:“十三弟已经被幽禁了,他是为了替我顶罪才会惹祸上身,我别无选择,否则他的牺牲就全无价值了。”
他的意思是胤祥的被幽禁,使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去争那个位子,否则,胤祥替他顶罪就全无意义了。
而要去争,就必须重用年家,而安抚年家,就必须安抚年映瑶。
而他的话使我明白十三被幽禁的原因,这个傻瓜啊,他用自己的最愚蠢的方式来成全这段兄弟之义。
“事情,事情还未到那一步啊,我可以替胤祥向皇上求情,皇上不会永远幽禁胤祥的。”我试着说服胤禛。
“皇阿玛绝不会允许你干涉朝政,你去求情只会适得其反。”胤禛解释。
我听着胤禛的口气,原先对皇权只有七分野心,现在到像是志在必得!
既然他执意如此,我劝也没用,要宠幸谁我是拦不住了,这也许就是古代游走在权利中心的男人们的政治策略,他不在乎自己身下的女人是谁,只在乎这个女人能为他创造多少价值!
若在现代,听到这样的话我必定掉头就走,可现在我不能走,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名分,为了孩子,我可以将自己仅存的自尊踩在脚下,为了孩子,我可以不计较和众多女人分享他!
我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道:“那你如何安置我?”
胤禛痛苦起来,眉目拧成一个川字,牵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口心脏部位,哑声道:“他早就是你的,只是你的。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个名分。”
“总有一天?”我倒退几步,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胤禛上前,捧起我的脸,深邃的眼眶里竟也有晶莹闪闪动人。
我眼泪簌簌下落,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没有那一天,我也等不到那一天……”
“不会的,不会的,你信我,你只需信我,不管发生任何事,你总是我唯一的妻!”胤禛吻着我的额头,信誓旦旦地道。
大脑昏混沌起来,就在刚才我还以为见到他,他会多么高兴,然后听我说着孩子的事,兴奋地立刻进宫请旨大婚,可现在,这个让我充满信心的男人却在用最动人的誓言深深伤害着我。
他要宠爱别的女人,他要去争皇位,他还要我等,我可以吗?
“胤禛,就算我求你,去向皇上请旨吧,我不要在等下去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我无力地乞求,希望在这个时候,他能爱我多一点。
“不行,我们的事,现在还不能对皇阿玛全盘托出!”
“皇上已经不再逼我了,他会同意的!”我试着说服他。
“你太善良了,皇阿玛不会逼你,但他会如何想我,就算他让我们在一起,那也必定对我心存芥蒂,如今的形势,我不能再让皇阿玛对我有丝毫地怀疑。”胤禛冷声道。
他的意思是没有任何人会冒险娶皇帝爱过的女人,不能因为我影响他在康熙心目中的印象和地位。
这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这就是那个让我爱的死心塌地的男人,他为了皇位,可以将我置之不理。
我还能说什么,告诉他,我有了他的骨肉,逼他负责吗?
告诉他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能等吗?
想我一个受过现代高等素质教育的大学生要沦落到利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来拴住男人,多可悲,多丢脸!
我做不到,也说不出,照现在的情形,即使我说了他就能为了我们母子不争皇位吗?
我就真的那么在乎那狗屁不值的名分?在乎到没有自我?
我推开他,抹去眼泪,与他对视良久,他在指望我理解,他拧眉,渴望着我的回答,我冷冷一笑,扬手“啪!”
狠狠一巴掌打在他消瘦的脸庞上,顿时五个指印清晰可见,打在他脸上,痛在我心里,他恼怒,随即释然,我指着他,绝情道:“爱新觉罗·胤禛,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说罢,不顾他受伤痛苦的模样,头也不会地跑了出去。
“姐姐……你等等我……”身后的迎风焦急地呼喊与贝勒府众多人震惊的眼神我根本听不到,我只知道我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