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姨娘骂出那通话的时候,那两按住她的婆子吓得脸都变,想要堵住她的嘴,又怕松了手,制不住她。
一时有些忙乱,一旁的金氏却冷声道:“你们不用忙,让她说,我倒要听听,一会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任荀几乎是不敢相信地看着范姨娘,甚至忘了及时喝止住她。
平日里从来都是温柔似水,动不动就掉泪的女人,怎么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那几个孩子,不仅是金氏的,也是他的,范姨娘再怎么受他的宠,也不可能跟子嗣相比。即便他心里确实是不太满意,但范姨娘眼下说的这话,同时也是让他脸上难堪。而且那话里头,还有一些是万万不该说的,夫妻是一体,这若传出去,他脸上也不会好看。外人是不会管那话的真假,而且只会越传越离谱
“放肆!”任荀终于大喝一声,“你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
范姨娘一愣,转眼看向任荀,忽然就笑了起来:“老爷忘了我们的孩子,我却没有哪一天哪一时哪一刻忘记过,是她,是她金元惜害死我的孩子,是她,我说过我不会放过她的!”
啪的一声脆响,范姨娘面上就挨了个结实的耳光。任荀收回手,面容肃穆:“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若是累了,我就送你去一处清静的地方养养。”
范姨娘似被这一巴掌打傻了,睁着眼,刚刚一直流的泪,此刻一滴也看不见了,她只那么怔怔地看着任荀,似不认识他一般。任荀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转过脸,蹙着眉,问了金氏一句:“那油纸包里是什么。”
金氏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任荀,又瞥了范姨娘一眼,然后就朝红绸点了点头。红绸将手里的东西搁到桌上,小心打开外头的油纸,只见里头包着的,是一只三尺来长的黑哨子,一个用墨竹编成的小篓子,那篓子里,还装了一枚白色的蛋,瞧着比鸽子丅蛋还要小一点。
真相就这么,摆在眼前,金氏轻轻舒了口气,问道:“老爷打算怎么办?”
任荀站在那,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别弄得大家都知道就是了。”他说完,再不看范姨娘一眼,也不管范姨娘的连声叫喊,只带着满心的心灰意冷,往外走了出去。
……
金氏回到自己房间时,已近子时,她洗了手,擦了脸,换了衣服,往那贵妃椅上坐下,喝了口茶,然后闭上眼睛,往后一靠,才轻轻问了一句:“老爷呢?”
“老爷从范姨娘那出来后,就往书房那去了,想是今晚就歇在书房了。”董姨娘后面曲着腰,一边给金氏捏着肩膀,一边回道。
“嗯。”金氏听着就叹了一声,她的丈夫她最清楚不过了,且让他别扭几日吧,时间久了,自然会忘了。之前一步步都算好了,原本是打算,如果最后任荀还护着范姨娘的话,她就只好请族长出来主持公道,幸好他没真糊涂到那份上。金氏想着,心里又是一声叹息,刚刚范姨娘骂她的那些话,她都不在意,唯有说到自己那几个孩子的时候,她的心终是不可避免地一痛。
“蕊珠,你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金氏睁开眼,又问了一句。
“太太放心,范姨娘那的丫鬟和婆子,我刚刚就已经打发出去了,也都打点好,她不会知道什么的。”董姨娘小心回道,心里却是微微有些发冷,幸好她一直以来都很坚定地站在金氏这边,不然哪天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垂下眼,看了金氏一眼,眼前的女人永远都是这般端庄贤淑,温和高贵,可有谁知道,她可是连老爷都能算计进去的主!范姨娘这事,从大姑娘落水开始,太太就已经在谋划了,这一场戏,若不是自己早先就知道,指定会以为一切都是巧合……
“对了,蒋公子那边,没出来打听什么吧。”金氏说着就坐起来,瞧着时候不早了,打算上床歇息去。
“我之前让人过去看了一眼,听那小厮说,蒋公子因晚饭跟老爷多喝了两杯,回去没多会就睡下了。”
“呵呵,那孩子,倒真是个聪明的。”金氏一笑,面上总算露出几分愉悦的表情,随即又接着道:“行了,这太晚了,你也回去歇着吧,我让丫鬟服侍就行。”
“是。”董姨娘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转身往外去,只是才走两步,金氏又叫住她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二姑娘的嫁妆你不必操心,我不会委屈了她,到时定会让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董姨娘笑着道:“太太这么疼她,是她的福气。”
金氏一笑,就朝她摆了摆手。
千瑶回到自己房间后,坐在床上,呆想了许久
第55章 活力
第二天一早,蒋星凡起来后,刚下床,只是穿衣服时,就发现昨晚自己搁在床头那支金花蝴蝶钗,便又坐下,然后将那金钗拿起来细瞧。
除了做工精细一些,这金钗不算多特别。
只是,他却认得这钗,上头的花是杜鹃,最常见的五瓣杜鹃,一共是五朵,花蕊和花萼都被细细雕琢出来,五朵杜鹃绕着钗柄,错落有致地交叠在一块,如似在枝头盛放一般。
而落在最上头的蝴蝶,除了前头的两根须会动晃外,那两片张开的翅膀亦是活的。
蒋星凡将那钗拿在手中轻轻转了转,就见那蝴蝶微微颤抖起来,眼见似要展翅飞起。
每个人看到这支金钗,莫不是被这巧夺天工、展翅欲飞的蝴蝶吸引住目光,绝不会注意到,被那五朵金花包裹的钗柄那,还刻了一个很不起眼的符号。
透过花朵间的缝隙便可看得到,那是上官家的标志,是他母亲一直引以为傲的血统之源。
这金钗,怎么会在她身上?
一个丫鬟而已,难不成是金姨给她的?
蒋星凡一时有些不解,再又想起昨日金氏委托他的那事,心里的疑惑又加了几分。
正坐在床边琢磨不透时,闰年敲门进来道:“九爷,昨ri您交待的事都准备好了,我刚出去看了一眼,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是马上要出去吗?'
“嗯。'
蒋星凡淡淡应了一声,也不抬眼。
闰年瞧着他手中的金钗,便笑道:“九爷何时买了这个?
可是今是还有别的准备?
需要小的出去给您提前招呼一声吗?'
蒋星凡这会才抬起脸,笑道:“一支钗子罢了,你想到哪头去了?'
“嘿嘿……这种样式的金钗,不可能是给老夫人准备的,九爷自己也用不上,可不是给哪个姑娘准备的。'
闰年见蒋星凡心情不错,便跟着一笑,一边给蒋星凡准备衣服,一边乐呵着说道。
“少给我贫嘴,这是昨儿在园中捡到的。'
蒋星凡说着就将那金钗搁到床上,接着又道:“你是越发偷懒了,进来这么会,怎么连盆热水都不给我端进来。'
“九爷可是冤枉小的了,小的原就是要给您备热水去的,只是正巧外头的马车到了,才折过去瞧了一眼,又问了几句,盼头都妥当后,就先过来跟您说一声。'
闰年一边帮他整理着腰带和衣摆,一边又接着道:“不过九爷在园子捡到这个,可不好办呢。听说京州这样的人家可是最在意姑娘的闺名,连条手绢被人拣到了都不得了。我瞧着能戴着得起这种金钗的,必是这府里的哪位姑娘,九爷可别贸然拿出去问,万一被人赖上可就不得了了,要不给我拿去交给这府里的管事,让他悄悄找个借口还回去?'
蒋星凡失笑,自己整了整衣襟,然后一边拍着衣袖一边道:“你想得可真多。'
“可不是我想得多,九爷是出去了好几年,又常在外头行走,行事向来不拘小节,平日里也少接触这样的官宦人家,不清楚这后院里头的荒唐之处。我听说,有家公子,就是因无意中拣着哪家姑娘的手绢,原是好心送回去的,哪知却被人赖上,说是污了那姑娘的清白,非让那位公子娶了那位姑娘不可!九爷说这事荒唐不荒唐!”
蒋星凡听着就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一下子传出屋外,惹得外头小意行走的仆役不由驻足相观。
“这准是捡了手绢的那位公子生得英俊风流,惹得那位待嫁的姑娘生了淑女之心,这是一条手绢促成一对好姻缘,是件美事才对!”
“九爷,应该是那姑娘生得美,所以最后那位公子才乐成美事,可是这样的好事可不是人人都能碰上的。您说,要万一对方长得跟个母夜叉似的,那不过是拣了条手绢罢了,到头来却是毁了自个一生,岂不冤死了!”
“平时挺滑头的,怎么这会倒不知变通了。你不会先让人过去打听一下,自己再悄悄看一眼,合心意了再手绢送上,若是倒胃口的,就将手绢扔了,给别人享福去,或是直接烧了一了百了。'
蒋星凡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着这馊主意,完后瞧了那金钗一眼,又道:“行了,你给我备热水去,时候不早了,今日事情不少,待这边事成后,有的是时间给你找美人。'
闰年忙应了声,就转身出去了,只是出去前,他还是在心里悄悄道了一句,果然是九爷够狠! …… 任婉华这一早起来后,刚梳洗毕,金氏那就派了丫鬟叫她过去。
她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千瑶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太太找我什么事?'
千瑶正有些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旁边的千月碰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然后看了任婉华一眼:“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姑娘过去了可不就清楚了。'
“听说昨儿范姨娘那出事了?'
任婉华又问了一句,她昨晚本想出去看一看的,可身边围着的丫鬟太多,才动一步,不是这个劝,就是那个拉的。
烦得她只得作罢了,心想反正也不关她的事,那妻妾相争相斗的热闹,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只是刚一听金氏叫她,她心里莫名的就生出几分不安,故而下意识地就往千瑶看过去。
“这种事,姑娘还是少打听为好。'
千瑶将手里的抹布交给旁边的小丫鬟,接着道:“姑娘若是穿戴好了,就过去吧,莫让太太等久了了。'
她说完,便转过身,走出去盯着外头的小丫鬟打扫院子,心里还一直琢磨着金氏给她的那支金钗到底丢在哪了。
她昨晚一宿没睡好,故而今天根本没心思搭理任婉华。
且眼下她手中的事情不少,又加上中秋眼见就到了,一些吃穿用等都得准备,杂七杂八的一大堆,以前从不知道这院子里的事情竟这么多。
任婉华去了金氏那边后,千瑶好容易抽出点空闲,忙就顺着昨儿 自己走过的地方找去。
最后寻到园子那里时,找了半天,还是未看到金钗的影子!千瑶站在那,咬着唇,眼中难掩焦虑,昨晚才丢的,这才一大早呢,难不成,真被谁给捡去了?
蒋星凡从房间出来时,闰年已先一步将要带的东西拿到马车上放妥等着他。
只是当蒋星凡走到过道口时,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稳步走到廊后面,往那园中看过去,不想果真看到那个一身红裙的身影。
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那丫头面上的神色,唯见霞光万丈,将那红色的身影映照得如火一般,脑子里不由就浮现出她那又充满活力,漂亮如宝石一般的眼睛!
第56章觊觎和窥视
千瑶在这园子附近找了两圈.就差没把地皮给掀起来了,就是不见那金钗的影。
她越来越焦虑,烦躁地扯了一下旁边伸出来的树枝,晃落了几片半黄的树叶,枝头的露水也沾湿了她满手。
怎么办?
若是别的首饰丢了倒没什么.独那支金花蝴蝶钗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因数年前,她在金氏那瞧见那支金钗的时候.就曾讨要过。
然金氏并没给她,她记得自己当时可是磨了好久.金氏却还是没有松口。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支金叙是别人送给金氏的礼物.还听说送这金钗的人,身份极为尊贵,故而那支金金钗金氏是绝不会随便给人的。
却不曾想,昨晚,金氏竟把它赏了自己!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千瑶想了一整晚都想不透,最后心里便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一定代表了她们母女之间心有灵犀.是个好的开始.只要循序渐进,用不了多久,金氏就一定会认出她来。
好容易得来的这一步,她却万万想不到.自己竟把这么重要的金钗给弄丢了!金氏若是知道,千瑶不敢想象.她才刚在金氏心中竖立起来的好形象,将会变成什么祥。
蒋星凡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火红色的身影焦虑难安地在园中走来走去,即便看不请她的脸,也能想象得出她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准是面颊微红,眉头轻皱,贝齿咬红唇。
只是不知那双充满活力的乌黑双眸,这般焦虑着急之下,会不会露出几分脆弱来?
蒋星凡犹自一笑,两手抱着胸前,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红色的身影.忽然间.想过去着看她。
只是他刚动身,将要过去时,不想就看见走廊的另一边.有个身影也往千瑶那走去,他迟疑了一下.便收回脚。
出来有段时间了,估摸着任婉华也该从金氏那出来了.千瑶不想被她抓着自己偷懒的小辫子。
强压住烦躁地心.打算先回静月轩去,完后再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只是她才动身,不想就瞧见小丁从一边鬼鬼祟祟地朝她跑过来.她马上皱起眉头.遂加快了脚步。
只是小丁却比她还快,竟一下子窜到她前面.挡住她的去路.千瑶差点没撞到他身上,气得立起眉毛喝道:“你干什么!”
小丁先是打量了她几眼,然后才笑了起来.只是那笑里总透着几分猥亵。
“这一大早的.你来这边做什么?'
小丁也不在意千瑶没给白已好脸色,嘿嘿一乐,就涎着脸问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自那眼见都要定下的好事黄了后,他心里反更是惦记着她了.有时夜晨想着想着.下身立马就难受得紧。
几日下来.那邪火是越拱越多.偏是着实没地儿泻.自己解决又不带劲,整个人似萎靡了一般。
后来跟着府里几个同是吃酒耍滑地去了后街小巷那,找了个姐儿.恩爱了几日,总算是把那一半的火给泻了出去。
且这一去,他还从那姐儿那里得了些好东西.多次试验下,发现效果比他想象得要好得多。
心甲兴奋得连着那几日花的银子也不觉得肉疼了,只心肝肉儿地疼了那姐儿几场,完后就揣上 那催淫之物,回了任府,寻摸着好时机。
正巧今日一早,刚从管事那接了个跑腿的活.才一讲来.就瞧着千瑶在这,他心里痒痒,也没多想,忙不迭地就跑上前来。
“关你什么事!”
千瑶瞪了他一眼.就错开步子.打算截止他。
只是小丁似打定主意就要黏上她.千瑶的脚步往哪移.他也跟着往哪动.就是不让她离开,嘴里还是乐呵呵地说道:“你别怕我呀.咱们难得见上一面,不好好聊几句,急着跑开做什么。'
他正说着.忽然看见千瑶肩膀上落了片树叶,于是便伸出丰.打算给她拿下来。
千瑶见他这死皮赖脸地拦住自己.心里早火了.本想喊一声的.只走又想到自己是偷偷跑到这边,且这儿离太太那也不远.加上金钗还没找着。
她不想一会人来了.自己还得多做解释.于是才生生忍住了。
只是当看到小丁竟朝自己伸出手.那一瞬.她以为小丁想对自己做什么无礼之事。
千瑶只觉得胸口那股气轰地一下.就往脑门上窜.刚刚的焦躁,现在的愤怒,还有面对危险时的压力.使得她的身体本能地就做出了最原始,又最有用的反应 !小丁手还没碰到千瑶,就感觉胯下猛的一阵剧痛.他顿时捂住自个的命根子,弯下腰,闷吭一声。
然后才咬着牙.瞪差千瑶.想要说什么.却似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听他嘴里发出滋滋的抽气声。
千瑶更是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踢出那一脚,别说是小 丁.就是她也不相信自己居然会做出这么不雅.这么粗鲁的动作! “叫你别挡我的路!”
只是既然踢都踢了。就不能没了这股气势,千瑶咬了咬牙,恶狠狠地扔下这一句.然后趁着小丁一时还不能直起腰,就提着裙子快步跑开了。
蒋星凡站在那,一直到千瑶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