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又薇茫然地蹭了蹭颊边的枕头,又想睡去,栾予卿却僵着肩膀,揉了揉眼睛看去——顾翩然和骆怀溪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前者面无表情,后者的脸却红得诡异,仿佛是被掐出来的印记。
怎么了?栾予卿歪了歪脑袋,心有疑惑却碍于肩膀上的重量而无法起身去询问。
直到约定的时间已到,车厢里陆陆续续坐满了学生,凝结在车厢内的寒气才渐渐消散开来。
回忆止于下车分手前骆怀溪那张愧疚而慌张的小脸。
她攥着顾翩然的衣角,吞吞吐吐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师,不要生气!“也不要讨厌我……
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半晌,在她几乎要哭出来之前,顾翩然才慢慢伸出手戳了戳她仍旧红彤彤的小脸蛋,为着自己刚才的“心狠手辣“有一秒钟的后悔:”下不为例。“
“嗯!”把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骆怀溪知道对方这是原谅她了,不由露出了八颗齐整的牙齿。
刮了刮她的鼻子,顾翩然的脸仍是绷着,眼中却划过一道笑意。
也是从那次春游起,骆怀溪愈发爱腻着她,也愈发容易羞赧了……
顾翩然怀念地笑了笑,轻轻抚着那一页的结尾上稚嫩的笔记:我喜欢她泛着冷香的温暖的怀抱,正如我喜欢她清浅却柔和的笑。如果可以,我愿意永远守护她,守护这份悸动的心情,至死不渝——骆怀溪。
“我也一样。”听到楼下的动静,顾翩然将笔记本放回了原位,而嘴角那抹温柔的笑,却始终不变。
☆、天平(简顾)
“唔……”睡得好舒服。
眼睛还未睁开便先伸了一个懒腰;鼻端嗅到的不仅是熟悉的冷香,还有食物的香气,骆怀溪耸了耸鼻子;“唰”的睁开眼,却见顾翩然一身素白的浴袍;端着托盘;嘴角微微带着笑:“醒了?饿不饿?”
乌发在脑后盘起,松垮的袍子露出了纤丽的锁骨;隐约可见深深的沟壑……吸引她视线的却是颈项上那朵红、梅——在牛奶一样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突兀,也令她瞬间回忆起了那一场梦境般的缠、绵。
脸一点一点烧了起来,肚子却是不争气地“咕咕”叫着;提醒着她昨晚没有进食的事实。
“嗯……”糯糯地应了一声;骆怀溪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沙哑,似乎是使用过度的后遗症——脑中不其然划过昨夜自己竭力口申吟的画面,视线更是不敢投注在那含笑的眸子里,生怕羞意被对方发现。
然而她欲盖弥彰的小动作如何逃得了顾翩然的眼?
将托盘搁在床头柜上,弯下腰抚上了骆怀溪通红的小脸:“怎么了?不舒服么?”如果忽略她眼中盈盈的笑意和稍稍上扬的语调,倒真的是一番忧心她身体的温柔模样。
显然意识到了顾翩然问话里可能含有的另一重意思,骆怀溪急急忙忙掀开了被子试图逃开这窘状:“我我我、我先去洗漱!”
——不料自己全身上下不着、片缕,这一掀被子,便是乍、泄了春光,将自己白白嫩嫩的小身板全部展露在对方的视线里。
挑了挑眉,顾翩然慢慢勾起了唇,却不说话。
骆怀溪低呼一声,忙扯了被子裹住身子,急匆匆往浴室里冲,还不忘含嗔带怨地瞪了对方一眼,借此掩饰自己快要溢出来的羞涩。
轻笑一声,顾翩然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抚摸着那一小团已经干涸的嫣红,眼神悠远,时而欢喜,时而满足,最后却化作了一抹凝重。
一个小时前,当骆怀溪因为一夜疲惫还沉浸在梦乡中,她接到了来自父亲顾濂的一个电话。
一向喜欢唠叨训话的人却只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点到即止。
就算未曾明说,她也知道是为了于家的事。
不由冷笑:就算老头子真的插手,她也未必奈何不了——只不过,多年的布置,恐怕就要提前暴、露了——因为这样废了一手棋,却是得不偿失。
看来,应该加紧计划了。
待骆怀溪喝完那一小碗热乎的银耳燕窝粥,顾翩然去厨房洗了碗,然后回房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没想到打开房门,却见到本该继续窝在床上好好休息的人已经穿戴整齐,忽闪着水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拗不过小家伙的软磨硬泡,顾翩然原本想让她呆在家里的念头被彻底打消。直到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她还在反思:怎么觉得小东西比以前更爱撒娇了呢?
不过,自己还真是就吃她这一套……
捏了捏她滑溜的脸蛋,顾翩然宠溺地笑笑,载着她来到了杨氏总部的大楼。
进电梯的时候,骆怀溪孩子气地拽了拽她的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一脸恬淡微笑的她:“中午和妈妈一起吃饭好不好?”
回握住她软绵绵的手掌,顾翩然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温柔地回道:“好。”
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得心中无尽的甜蜜。
这时,电梯门正合上最后一丝缝隙,缓缓上升。
而刚从门外提着咖啡走近的简博雅愣愣地站在原地,嘴角紧抿,直到门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如梦初醒地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意,上前按了电梯。
“大姐。”牵着骆怀溪的手,顾翩然给顾涟漪打了一个招呼,这才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细语地说道:“先去休息室坐一会,或者随便转转,只是不要离开公司……等谈完了事我再来找你,嗯?”
“哦……”咬了咬唇,虽然不喜欢顾翩然依旧把自己当做孩子一样的态度,骆怀溪还是乖乖地点点头,皱皱鼻子,无视对她抛了个媚眼笑得一脸荡漾的顾涟漪,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还体贴地为两人带上了门。
正考虑去哪里消磨时间,却对上了一双复杂的眼——简博雅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怀溪,我们谈谈吧。”
骆怀溪心里一震,面上却是不显,弯唇一笑:“嗯。”
——上一次简博雅不叫她“宝贝”而是满脸严肃地叫她“怀溪”的时候,是刚得知骆正锋死讯那会。
“于氏的事,怎么样了?”顾翩然把玩着顾涟漪桌上那个简约大方的马克杯——这是当初她和骆怀溪一起为简博雅选的生日礼物——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怎么样……”收了笑意,顾涟漪美艳的脸上没了表情,竟是比清冷的顾翩然更显冷凝,“本来大部分合作商已经同意解除合约了,他们的资金链出现断层,股价一跌,就是收购的最好时机——可是突然之间似乎得到了大量的资金支持,还有两家银行同意给他们提供贷款——最蹊跷的是,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
“如果连你这里都没收到消息,那只能说明一点——”顾家姐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老头子。”
顾涟漪耸肩:“老头子插手,肯定是通过咱妈,难怪我这里听不到一点风声……”杨氏最高的掌权者,当然比她们拥有更高权限,她的一举一动,哪里轮得到手下置喙?
虽然在接到顾濂的电话后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顾翩然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不悦,眯了眯眼,放下杯子,杯底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走吧,溪说要和妈妈一起吃饭。”
就算现在动不了于家,不代表她就拿他们没辙。老头子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他们一世。
且等着吧。
转而想到某个爱粘人的小家伙,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点都看不出方才眼中的狠戾。
突然想起简博雅为她去一条街外的咖啡馆买限量的蓝山,却这么久还没回来,顾涟漪也坐不住了,起身与顾翩然一同出了门。
叫来秘书一问,得知简助理在休息室,顾涟漪抬步走去,也不敲门,径直拧开把手,却因为里面沉默的气氛蹙了眉。
简博雅的眼眶微红,脸色也白得吓人,推开了顾涟漪抚上她脸颊的手,只是死死地瞪着同样脸色难看的骆怀溪,颤声问道:“怀溪,妈妈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么?”闭了闭眼,不去看顾涟漪有些受伤的表情,沉声问道:“不顾世俗伦理的看法,放弃生儿育女的权利,哪怕被所有人鄙夷,都要和她在一起?”
即使疑心过女儿和顾翩然过于亲近,却一直不愿意多想。直至刚才亲眼目睹电梯里的那一幕,两人心有灵犀一般痴、缠的眼神粉碎了简博雅最后一丝侥幸,也伤透了一个母亲的心。
尽管她心仪顾涟漪,也与她纠缠至今,一时之间,却难以接受自己的女儿同样喜欢女人的事实——况且这个人,年长她许多,是她曾经的老师。
若不是有着顾涟漪这一层关系,她与顾翩然又相识已久,只怕早就指着对方的鼻子痛斥:为何勾引自己的女儿?
骆怀溪握紧拳头,逼回了眼中的泪意,望了一眼满脸担忧的顾翩然,下定决心般深吸了一口气:“是!”
自从高三那夜表白起,骆怀溪就知道,终有一天,她将要面对来自各方各界的压力和质疑——而自己的母亲,更是首当其冲要解决的问题。
然而她向来是个执拗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就绝无转圜的余地,对待感情更是认死理。在经历过自卑、犹疑等一系列反复的情绪后,早就从心底坚定了自己对顾翩然的感情,这是旁人难以改变的。
“怀溪,是不是因为妈妈的原因,你才会喜欢女人?”简博雅对上骆怀溪不可置信的双眼,以为自己说中了,不由哑着嗓子问道:“如果是因为妈妈和小一的关系……”
简博雅还没说完就被骆怀溪打断了:“妈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喜欢女人,我喜欢她,就是喜欢她这个人!不管她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我的老师还是我的上司,我都喜欢她……”
“可是……”简博雅还待再说,却被顾涟漪一把攥住了手腕,妩媚的脸上只剩下恼怒:“没有可是!你跟我过来!”
“唔……疼!小一……”对上顾涟漪泛着水泽的桃花眼,里面汹涌澎湃的怒气让刚才还气势不凡的简博雅瞬间弱了下来,讷讷地叫着她,却碍不过顾涟漪的力气,只能被拖着向外走。
依依不舍地看向紧紧皱着眉作势要上前的女儿,简博雅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低低唤了一声:“宝贝……”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求救,骆怀溪就被一直作壁上观的顾翩然揽进了怀里,简博雅倏然瞪大了眼,却只能任由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宝贝女儿偎在顾翩然的怀抱里,被圈住双手双脚,不能动弹,红着小脸给自己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事情的走向偏到了一个她预料不到的地步?
简博雅不断向后退着,在抵到了实木的办公桌时,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刚想找一个便于逃脱的角度,却被猛然袭上来的顾涟漪封住了所有路线。
那双魅惑动人的眼睛此时聚集着森森寒气,让她下意识地仰了仰脖子,仿佛在这样短的距离内会被冻住灵魂。
“小一,我们……”还是分开吧……想要这么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简博雅忍住眼泪,避开了她灼灼的目光——没有勇气对上这双最爱的眸子,就像她知道自己无法忍受失去她的后果一般。
天平的一头是她倾心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的爱人,另一头却是她用整个生命来爱的孩子。这个选择,不啻于让她决定断左手还是废右手——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将面临难以承受的痛苦。
顾涟漪却不打算给她选择的机会,甚至剥夺了她开口的权利:“不准!”似乎早就知道她想说什么,顾涟漪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难道自己永远都比不上那个小鬼么?
该死的母女关系!该死的姐妹关系!
这一刻,顾涟漪真是恨不得立刻将骆怀溪丢到海里去喂鲨鱼。
——当然,为数不多的理智告诉她,这是最愚蠢的想法,也是最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所以她只是在低咒一声后,揪着简博雅的衣襟,把她按倒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唇。
“唔、唔……小一……”简博雅被动地接受她即使怒到极致却依然小心而缠绵的吻,眼角不由得淌下泪来。
“你这个笨女人!你气死我了!我告诉你,不准胡思乱想!不准始乱终弃!不准离开我!”一连三个“不准”,说得又快又急,“还有,不准哭……”
明明不许对方哭,顾涟漪的眼中却是凝满悲伤,难过得好像要落泪一般。
“小一……”简博雅心中一痛,决绝的话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嘛,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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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其实我真的是个内敛而温柔的人╮(╯▽╰)╭(泥垢……
☆、番外之简爱(贰)
与骆正锋的相识源自于一场意外。
那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正适合外出走走,总好过一直闷在教室里。
经不住她软语相邀;我还是妥协了——与她一起逃课出去玩,对于一向循规蹈矩的我竟然感受到了别样的刺激;心情也愈发激动。
小一开着她新买的座驾带着我去兜风。微风拂在脸上;轻柔得犹如情人的抚、摸,舒、爽而惬意。我不禁偏了头去看她;蜜色的唇高高扬起,眼眸亮如星辰,美得耀眼——我顿时觉得;为了这样的笑容;便是日日翘课,也值了。
事无全遂,在一个十字路口,我们遇到了碰瓷的人。对方要求我们索赔一千块现金。按照小一的脾气当然不会答应,对方也不依不挠,挡在车前不肯放我们离开。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的时候,恰好骆正锋下了班经过,一亮刑警证,把那个碰瓷儿的人吓跑了。
于是,为了感谢他的仗义相助,小一和我邀请他一起晚餐。
顺理成章地留了电话,渐渐地,联系也多了起来。
他有时会发我的短信,有时会直接约小一出去,但不管他邀请的是谁,最后都是我们两个人一同出现。
我隐隐觉出了几分不同寻常——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停留在小一的身上,而小一却仿佛没有意识到他的感觉。
相对的,她总是疑心我对他有好感,每次我同他说话,对他微笑,都能感觉到她强烈的不悦——我心里既是甜蜜,又是酸楚,更生出了一丝气气她的促狭念头:她越是吃醋,便越能体现对我的在意,哪怕并未挑明,我总是欢喜的。
我时不时地答应骆正锋的邀约,与他一起晚餐,一起看电影,有时甚至很晚才回寝室。那时候总能看到宿舍楼外面抱着胸满脸不耐烦却仍旧等着我的小一,心里的幸福感满满地就要涨开来一样。
即使她气不过时会冷言冷语地嘲讽,甚至见了我的面便掉头离开,但我还是很高兴,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
——可是她却不知道,我和骆正锋在一起时,谈的唯一话题,都是关于她。
骆正锋约我出来,只是为了向我打听她的爱好、习惯。我虽然不愿将小一拱手想让,但却很愿意与他分享我心中的美好回忆——骆正锋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正直,体贴,又很幽默——最重要的是,他很聪明。
从事刑警这一职业让他有着超乎寻常的洞察力,以至于在不久之后他就很直接地问我:“你和顾小姐的关系恐怕不止是闺蜜那么简单吧?”
我沉默,不是我不愿意回答,而是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我已经渐渐认清了我的心意,可是小一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