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不觉得不搭调吗?”
君以沐冲她一笑,帮她理了理头发,说出的话却并不是在回答她的问题:“我之前从没在这里看见过你。怎么想到来酒吧了?”
白意萧看着君以沐的眼睛,蓦地笑了。
“有个警察在这里,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至少安全系数会高一点。”她这么开着玩笑,但她很快发现君以沐并不吃这一套:“我是个自由人。”
“没错,你是自由的。”君以沐点点头,喝了一口酒,停顿着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了:“你知道,没有人会单独来到一间酒吧里,而只是为了喝酒。”
“酒鬼们会上你的门去喝酒的,教授。”白意萧抿了一口啤酒,幸好,不是她所讨厌的那种苦啤酒。
“你把你自己比作酒鬼么?警司?”君以沐干脆侧着坐着,正面朝向白意萧:“我听说了关于连海市法医办公室职务调整的事情,你没有必要瞒着什么。”
“我没有在隐瞒任何事。”白意萧握着啤酒杯的手指微微有些错位:“这事情和喝酒没有任何关系。”
“嗯?按照你们警察的说法,这不应该叫……动机么?”君以沐的右手放上白意萧的膝盖,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话。
因为她没有说什么的必要。白意萧在那一刹那就已经明白了她想要干什么。
“那你是出于什么动机呢?”白意萧的声音暗哑起来,将左手放在君以沐的右手上,那只手有一点粗糙,尤其在于拇指食指,还有中指。经常写字啊,白意萧心里想,果然是教授。
君以沐用左手拿起香槟杯一饮而尽:“在很大程度上,我的动机,和你的一样。”
白意萧突然觉得有点迷糊。她不明白她到底希望什么还是不希望什么,更遑论动机。然而有一点她很清楚,如果今天晚上真的和君以沐做了什么的话,某些东西就会从暗里冒出头来了。就算这个夜晚打着再冠冕堂皇的旗号,它都会改变一些东西。
她一直害怕改变。
突然间这个念头冒了出来,顿时解释了很多事情。为什么她一直渴望保持忙碌,为什么她尽量避免去解剖室面对新来的那位法医……为什么她在这里止步不前。
这样的想法让她有点紧张,不由地喝了一大口酒。
君以沐看见她这样,笑了:“走吗?”
“去哪?”白意萧问。
“我家。”君以沐站起身来,招呼了酒保结账:“我开了车来,并不远。”
“……”白意萧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然后站起身来:“嗯。”
君以沐的车换了一辆漂亮的蓝色丰田普锐斯,白意萧心里暗暗点了点头,总算她还是明白去贫民区之类的地方应该租一辆破旧一点的车子。
不过教授真的赚这么多钱么?白意萧偷偷瞟了君以沐一眼,夜晚的冷风吹得她的脑袋有一点疼,她并不想揣测或者推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是一种不尊重。平时破案的时候是为了真相,然而在工作之外,也许收敛一下会比较好吧。
君以沐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她们都坐上车后,她解释道:“我从家族里继承到了一点股份。”
白意萧拉好安全带,笑:“我不歧视继承了家产的人。我是凶案科,又不是白领犯罪科的。对调查财产问题没有兴趣。”
君以沐发动了汽车:“我只是觉得有告诉你的必要,并没有在回答询问。放轻松,尽管你很注意,你还是把一些工作里的习惯带到生活里来了。”
“大概是吧。”白意萧坐得笔直:“你不会吗?”
“根据一些研究,每个人都会。不过可惜的是,不是那么多的人认为这样的研究有价值。”君以沐用余光看见坐得笔直的白意萧,微笑起来:“要知道,如果有人知道了你这紧张的习惯,他就不会因为射向躺着的目标而错过你的头。”
“你是在隐晦地建议我养成一些常人没有的习惯吗?”白意萧偏过头去看着她。
“刻意的话,不叫习惯。”君以沐将车子拐进了一条小路:“你困么?”
听她这么一说,白意萧突然觉得酒劲涌了上来,略微有些困:“有一点。”
君以沐点点头:“睡会吧,下车的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你不是说很近吗?”白意萧靠上椅背,懒懒地闭上眼睛。
“如果你真的想睡的话,我也能绕一圈再到家。”君以沐降低了车速:“不过鉴于已经到了,那么就搁置这个选项吧。”
她将车停进了车库,熄灭引擎,打开门走下车,帮白意萧打开门,伸出一只手:“有请了。”
白意萧拉住她的手,走出了车子,威士忌的酒劲让她微微有点脚软。她看向车库外的环境,看起来君以沐并非住在教师公寓里……她曾经出于礼貌去了那个高寒的新家,其实也还算不错。不过比起君以沐的联排别墅,无论如何也让人有一种科学研究不值钱的观感。
“不来么?”君以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目光中有着疑惑。
白意萧犹豫了一下,朝她走过去:“没,我只是,走神了。”
君以沐点点头,打开了门却没有进去:“你知道,你现在还有机会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白意萧歪了歪脑袋:“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吗?”
“世间的很多事情,并不是由值不值得而评判……”君以沐似乎是叹息着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展颜笑道:“走吧。”
白意萧听得分明,然而既然君以沐自己不想对这话题进行深入探讨,她也就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白意萧走了进去,跟着君以沐来到了她的卧室。
“有什么爱好吗?”君以沐脱去了外面的大衣:“做点交谈什么的?”
“听起来好像经验丰富?”白意萧挑眉,尝试让自己轻松一点:“你没有过固定伴侣吗?”
君以沐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香槟,打开来,倒了两杯,酒液剔透,倒映着白意萧向里面看的眼。白意萧拥有很多混血的特征,包括她那深蓝的眼睛。
“很久以前有过一个。”君以沐喝了一口酒,想了一下说:“后来她死了。”
“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总不至于没有面对这件事的勇气。”君以沐放下酒杯,看了看白意萧的眼睛,微笑了一下,吻上了她的脖子。
白意萧瞬间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她吻的地方,是颈动脉所在的位置,在她吻上自己的时候,血管的脉动给了她一种危险而又充满诱惑的感觉。
其实危险本身就是一种诱惑。
“你也许是一道难题……”君以沐在她耳畔说:“但我还是能解开你。”
白意萧笑了。她的手搂住君以沐的腰,朝着她的唇,缓慢而又决绝地吻了下去。
第8章 Episode 8
“早上好,”星期一的早晨,白意萧拿着君以沐硬塞给她的面包和咖啡,走进了办公室:“真是难得的清闲的周末,对吧?”
没人回答她。白意萧按了按额头,发现自己错将高寒上周五落这的衣服给当做是他了,整个办公区里目前就她一个人。
“都给我跑哪里去了……”白意萧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了咖啡的盖子,浓郁的香气顿时蔓延出来,隔壁二组的人朝她投来嫉妒的目光。
“哇哦,这么棒的咖啡,周末打土豪了?”高寒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了一杯豆浆几个包子,说。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白意萧打个哈欠:“你们今天怎么都来这么晚?”
“是你来早了,姑娘。”高寒吃着包子,因为烫而龇牙咧嘴:“等等,你星期六晚上的结果到底怎样?这两天陪蓝洄出海玩了一圈,都忘了问你。”
“厉害呀高少爷,都出海了?”白意萧调侃他:“对了,你向你爹妈报备过没?”
高寒的脸色顿时黑了:“就是和咱爹妈一起去的。”
“见家长都搞得这么浪漫?”白意萧摇摇头:“什么时候结婚哪?”
“谁要结婚?”安羁顶着满头乱发,手里拿了一杯清茶,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高寒:“你们就打算结婚了?”
“没……我们说再交往半年深入了解一下,”高寒讪讪地说:“好吧,是我爸我妈和岳父岳母。”
安羁理解地点点头,拍了拍高寒的肩膀。随着他的动作,他那没扣上面两颗扣子的衬衫之间的开口裂开了一点,白意萧透过那多出来的间隙,清晰地看见了一枚吻痕。
“我的天……”白意萧立刻站起身,上前扒开安羁的衬衫:“你周末都干了啥?!”
安羁打开白意萧的手,拉好衣领,扣好了所有扣子:“如你所见,正常人正常的性生活。”
“天哪安羁,你是gay?”白意萧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安羁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证实了她的猜想。
“听着,我的私人生活没有必要让你们来过问,”安羁从自己的桌子上抱出一箱卷宗:“好好看看这些旧案子,警察的工作不是靠罪犯来安排的!”
高寒对着白意萧做了个鬼脸,两人一个人拿了一堆卷宗回到位置上。片刻之后,白意萧的手机震动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gay的?”短信是高寒发过来的。
白意萧偷偷瞟了安羁一眼,发现他埋头于卷宗之中,随即回复高寒:“你们玩high的时候会想到让蓝洄在你的身上留吻痕?”
高寒看完短信后,冲着白意萧伸出了大拇指。
看了一上午的卷宗,白意萧伸展了一下身子,打算去餐厅吃饭。
安羁跟上了她。
“怎么了?”白意萧问他。
安羁没有说话,按亮了电梯的下行按钮。
电梯门很快地打开了。安羁和白意萧步入电梯,电梯门徐徐地关上了。安羁按了B2的按钮,电梯开始下降。
“还记得那次那个在观景桥那发现了尸体,作为嫌疑人的毒贩在路上被爆头,最后被上面压下来的案件么?”安羁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白意萧点点头:“有线索了?”
这时电梯到达了指定楼层,电梯门再次打开,安羁和白意萧步入了空旷的一整个楼层。B2是一个专门让警察们讨论敏感消息的楼层。
“你看看这个。”安羁掏出手机,里面是卷宗的照片。
那是七年前的一个悬案。这案子的手法居然和之前那个案子一样!白意萧看完大概,疑惑而惊讶地看着安羁。
“当时我们怀疑了连海本土黑帮越氏家族的掌门人越雨,然而没有确凿的证据,让她逃掉了。”安羁拿回手机:“后来越雨死了,越氏家族也就渐渐沉默了下去,大家都觉得应该是因为越雨并没有留后,所以人心散了,帮派也就散了。因此那次案件刚刚开始的时候我才没有想到。”
“我以为这种时候就算是假的儿子也能来一打?”白意萧笑道。她并不对黑帮知根知底,才如此轻松。
“他们当然想。”安羁说:“但是越雨是个女人。还是个喜欢女人的女人。”
“操。”白意萧已经想不出更好的表达她此刻心中想法的字眼了。
“她死了你操不了她,”安羁白了白意萧一眼:“我希望你能去打探一下,越雨死了过后是谁接手了越氏家族。”
安羁说的打探,其实就是想让她去问萧然。
安羁看看四周,附上白意萧的耳朵:“为了补偿你,我请你喝酒。”他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抛出的筹码不大够:“带我对象。”
白意萧睁大眼睛,看了安羁一眼:“成交。”
潦潦草草地吃了一个让安羁请客的三明治,白意萧开了车往萧然的住处去。此刻是下午一点,刚刚好是她难得的比较闲的时间。也刚刚好白意萧有了一点好心情。
公寓门口没有停车,证明了白意萧的判断。她停好车,按响了门铃。
前来开门的却不是萧然。
开门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一岁,深蓝的头发被一根皮筋扎成马尾,黝黑的瞳仁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惊讶和不解来。
然后她皱着眉头,朝着后面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妈,找你的。”
白意萧的瞳孔瞬间收紧了。
萧然慵懒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让她上来吧。”
真讽刺。白意萧心想。那个女人穷其一生都在拒绝自己这个女儿,而对于另外一个人,她却又成了个母亲?
她走进萧然的卧室,她正在对着镜子试着衣服。
“这条裙子怎么样?”萧然没看白意萧:“语空她们学校今天有要家长参加的活动,我得给她长点脸。”
“找一个你的仆人去啊,”白意萧紧盯着她:“你原来不就是这样吗?”
萧然停了手上的动作,微笑着转过头来:“你嫉妒了?”
“我只是在建议。”白意萧面无表情:“我是为了公事来的。”
“当然,我是你的线人嘛,”萧然似乎很满意,她转过身去,比对着两件衣服:“这次又想知道什么?”
“连海本土原来有个黑帮,越氏家族,它后来被谁接手了?”白意萧问。
萧然却仿佛受到了什么震动地愣住了。随即她缓缓地说:“这可真是个难为人的问题。”
白意萧低笑:“当然。你不是总自诩有着最好的情报网么?当然得给你点难题。”
“你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好。”萧然转移了话题:“周末过得很好?”
白意萧回想了一下过去的那个充满了诱惑和被诱惑智慧的周末,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萧然当然没有错过这一点。
“你真真是像足你父亲啊……”萧然的目光并不像她的语气那样感慨:“我的孩子们都不像我。”
“那么你也知道那姑娘的父亲咯?”白意萧嘲讽地说。
“我不知道她的父亲,但我也可以肯定她并不像我。”萧然免疫了白意萧的嘲讽:“我今生只有过三个孩子……对了,你大约不知道,你还有个孪生姐姐吧?”
白意萧最恨这一点。她总是知道得比自己多,便以此来逗弄她。
“听着,我不会告诉你到底是谁接手了越家,”萧然说:“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找出来,这事我不能说。”
白意萧耸耸肩,打算说点什么。
然而萧然比她先开口了:“我想拜托你帮忙照顾你的妹妹。我愿意用你姐姐的消息来交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地过几个渡
第9章 Episode 9
白意萧住在离警局挺近的一栋七层公寓里,一厅二室的房子,萧然帮她买下来的,作为她终于脱离她的礼物。她打开了房门,指着那间客房对萧语空说:“你先把东西放在那,我等会把房间收一收,给你拉根网线,你就能住着了。”
萧语空略点一点头:“嗯。”
白意萧有点局促地抱起手来:“我这房子没有备用钥匙,大概只能明天给你,家里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用……对了你在哪里读书来着?”
“连海警察大学。”萧语空那淡定的样子简直就像白意萧遇到过的每一个青春期叛逆的少年:“我在学犯罪现场勘察。”
白意萧顿时觉得产生了共鸣:“真不错。”
“别太激动,我是科学家,并不是你这种靠着经验和联想的侦探。”萧语空将包放到床上,皱着眉看那个简易的移动书柜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没有个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什么的帮你收拾这些东西么?”
“别忘了你也没有,”白意萧觉得自己必须得反击:“听着,你对我的私生活只有建议权,没有评头论足权。别老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评判别人,这只能证明你这青春期的浅薄!”
萧语空愣愣地看着她,然后微笑了:“我以为你会喜欢她喜欢的样子。”
她,指的是萧然。
你永远都不能预见孩子为了讨大人欢心而做得出的努力。
白意萧将头歪过一边去:“她也不一定就喜欢这样子。你用不着讨好我,你像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好了。有事要我帮忙就直说……今晚我要跟朋友去喝酒,你自己解决晚饭?”
萧语空摇摇头:“如果要我像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