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朗听的呵呵笑,说:“今天手枪还是步枪?你是丢人还是长脸啊?”
“手枪嘛,肯定的呀,战士步枪,干部手枪。我是来血洗前耻的。再说了,你看看,就我们穿这个样子,要是步枪,一个卧姿装子弹,还不满身瘀青。”夏小蝉晃晃露在外面的手肘,和脚踝。她一兴奋又碰见自己喜欢的人,就话多。再看看别人穿着林地迷彩,裤脚扎在作战靴里,真帅。要是苏朗穿上,什么样呢?忍不住又碰了碰苏朗说:“你怎么没穿迷彩?”
“我陪你呗。”苏朗轻描淡写。
“算了吧,你肯定是来我们医院时就没带,对不对?还讨好我,说陪我呢。”夏小蝉拿眼瞄苏朗。
苏朗看着她兴奋的小样,很想捏捏她的脸,看着车上人多,忍了。
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靶场了。靶场被群山环抱着,靶台前方还有一个天然的大坑,前两天下过雨,里面满满的水。报靶的人要绕过坑,躲在环形靶下面的深坑里,这个坑是战士们动手挖的,就像电视里的战壕一样。这样无论打靶的人是什么水平,都能确保报靶人的安全。等到靶台上每个射手都喊“射击完毕。”以后,报靶的同志,就躲在坑里晃手上长长的牌子。指挥员再喊出每个人的成绩。夏小蝉上学时还学过怎么报靶,怎么晃是六环,怎么晃是七环,还有上下移动什么的。不过,她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她就一心想着,她的九环十环。
无奈,她和苏朗分到最后一组,看的她手心痒痒。等到射程过半的时候,她又想上厕所了,想想早上水喝多了,怎么就忽略了靶场上厕所很不方便这回事呢?该死!可是再不方便也要去啊,等回去是来不及了。
“我去下厕所。”夏小蝉无奈,只得和带队干部说。
“去吧,让苏医生陪你。”带队干部指了指苏朗。
“恩,好。”夏小蝉应到,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像野营拉练,或者是像今天这样的靶场,都是没有厕所的。要上厕所,就要走出一两百米,确认没有异性同志在周围的情况下,别人帮你看着,你再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吧,基本就是原始状态,只是多个看守的。
“走啦。”苏朗倒是一脸平静,夏小蝉都要别扭死了,心里直骂自己:“让你喝,少喝一口会死啊。”
夏小蝉至少走出了两三百米,才算是有点安心,又叮嘱苏朗:“你站这等我,不要过来。”自己就往树丛里钻。
“小蝉,这没人,你不要再往里去了,有蛇。”苏朗不放心的拉着她的手。
“没事,哪有那么巧,你不要过来,在路边守着。”夏小蝉执意要往里走。
“那你注意点啊。”苏朗盯着她的脚下,这一带是有名的蛇区,她很是担心。
“知道了,知道了,往后退,往后退。”夏小蝉看苏朗还要跟进,一再向苏朗摆手,让她后退。
苏朗拿她没办法,往后退了几步,眼睛还盯着夏小蝉的周围。终于夏小蝉被树木掩盖了,她又悄悄地走了过去。
夏小蝉一抬头看见苏朗,忍不住叫:“谁让你过来的啊,讨厌死了。”
“出来,出来,谁看你啊。”苏朗始终保持一个姿势看着草丛。
“瞎紧张,能有什么事。”夏小蝉边说边往外走。
苏朗突然冲过来,推的她一个趔趄。嘴上叫着:“蛇!”那条蛇受了惊吓,对着苏朗的脚踝就是一口,又迅速的消失在草丛里。
苏朗“哎哟”一声坐到地上,也许没那么疼,但是那种恐怖和惊吓,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苏朗,苏朗!你推我干吗呀?”夏小蝉的声音都变了,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坏了。
“我怕它咬你。”苏朗惨白着脸。
夏小蝉看着苏朗痛苦的表情又迅速镇静下来,她知道哭叫只会耽误急救的时间。嘴里说着:“苏朗,你别动。”人就跪在地上,握着苏朗的脚踝看刚刚蛇咬过的地方,上面两颗清晰的牙印,是毒蛇。
“刀。”夏小蝉对苏朗说。苏朗已经把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小的瑞士军刀拿了出来。
夏小蝉接过刀,按住苏朗的脚说:“你忍忍。”说话的同时,在咬伤处划了一个“十”字切口,血流了出来,苏朗两只手紧紧抓着地上的杂草,疼的直冒汗。夏小蝉立刻伏下身用嘴吸吮伤口。
“小蝉,你不能这样,你会中毒的。”苏朗要站起来推开夏小蝉。
夏小蝉用眼神制止了苏朗,那里面有不可抗拒,有担心,有疼痛,还有泪水。又连吐了两口,说:“你要动,我就咽下去了。快打电话。”说着翻出带队干部的号码,把手机递给了苏朗。
还好电话很快就通了,苏朗报告了方位和情况。车很快过来。
夏小蝉吸吮了几次之后,想把苏朗受伤的那条腿环扎了。可是这荒郊野岭的哪有止血带啊,情急之下想到了内衣的带子。连忙脱掉衬衫又解开内衣,卸下两条带子。
苏朗看着夏小蝉洁白的身体,小巧的乳房,又心疼又感动,想说声谢谢,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蝉,我要是被截肢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闭嘴,不许瞎说。”夏小蝉边说,边用力把两条内衣带子在伤口的上方扎紧。又急忙穿好衬衣。这时汽车已经呼啸而来了,夏小蝉奔出草丛挥动双手拦住了汽车。
苏朗很快被抬上了车,夏小蝉找司机要了瓶水,彻底的漱了漱口也上了车。带队干部,还有几个年轻的男医生都在车上坐着,汽车飞速的往医院开去。
夏小蝉紧紧抱着苏朗,往日的种种一起拥上心头,苏朗的认真,苏朗的温柔,苏朗的小心眼,苏朗霸道的吻。。。一切的一切那么美好,却都被她视而不见。她才发现自己变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小女孩。她在苏朗面前顾虑重重,而苏朗却一如既往的对她,多少次,她都曾为之心动,又匆忙躲开。记得她实习时,第一次面对病人的死亡,她在窗口站了好久,不是悲伤,是孤独,她不知道,这一生走到头,最终是否能有心爱的人握着她的手,送她到另一个世界?那时陈宇涵已经在和她闹分手,只是这分手拖拖拉拉耗时几年,才彼此弄个干净与身心疲惫。爱怕了,所以更渴望一份永远不变的爱。而苏朗也许就是她的永远呢?为什么她一再拒绝?
“抱这么紧干吗?我没事。”苏朗微弱的声音打断了夏小蝉的回忆。
“你怎么样了?”夏小蝉用脸在苏朗的额头蹭了蹭。
“很好,你抱着真舒服,要是能再松点就更好了。我想睡。”苏朗紧贴着夏小蝉,安心的想睡。
“苏朗,苏朗,你不困,对不对,对不对?我们说话,好不好,好不好?”夏小蝉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想起老师说的,神经毒中毒症状有头晕,嗜睡,声音嘶哑。。。。她不要,她要苏朗好好的,她还什么都不曾给她。
“小蝉,你会陪我吗?”苏朗的声音越来越嘶哑。
“会的,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没事的,没事的。”夏小蝉搂着苏朗,哭出了声音。“班长,快啊,快点开,求你了。。。”夏小蝉泪眼模糊的对着司机喊。
又蹲下身松开苏朗腿上的内衣带子,脸轻轻的蹭着苏朗受伤的那条腿,不停的重复着:“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别蹭了,痒死了,哈。。。,别,别”苏朗突然笑出了声,边笑边用手拨开夏小蝉的脑袋,刚才的嘶哑完全不见了。
夏小蝉猛地抬起头盯住苏朗,又喜又怒,脸上还挂着眼泪,就露出两排牙齿也跟着笑,笑容还没在脸上引退,又换了个生气的表情,那表情转换的速度,大概也只有苏朗这样的角度才能察觉:“要不要这样啊你?电影看多了是不是啊?还是脑子也被蛇咬坏了?有病是吧?白痴!二百五!”边骂,边哭,哭两声又笑,笑的同时还跟着噼里啪啦掉眼泪。
动静大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还有两个年轻小伙子聚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她脑子有病。根本没什么事,故意装的。”夏小蝉指着苏朗,恨的牙痒痒。
“苏医生,这就是你不对了,俺们这身家性命都在你手上捏着呢,你咋还能故意吓人呢?夏医生,你也真是,刚上车就给她吃了蛇药了,你不知道哇?你看你这个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那个亲夫出事了呢?”带队干部操着一口不地道的普通话说着,车上一阵哄笑,大家都看着夏小蝉那张开了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夏小蝉恨不得跳车逃离这个窘境。
苏朗就坐在那看着她,心里美滋滋的,患难见真情啊,她可知道夏小蝉有多在乎她了。拉着夏小蝉的衣角,小声说:“快坐下吧啊,亲夫好着呢。”
“不坐,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得牵连多少人啊?亏你还好意思故意吓人!你太过份了!”夏小蝉怒斥苏朗。如果苏朗真的出什么事了,带队干部,科室领导,甚至院领导,这些人都得被牵扯进来,每个人都要负一部份责任,虽然是意外伤害,可是训练时造成的意外伤害而使领导被警告,处分,甚至降职,转业的,难道还少吗?她和苏朗今天本来就是违规的,如果和大家一样穿着作战靴把脚踝包绕的严严实实的,那蛇又怎么可能咬的到?
“我错了,行不?那个,你不把我腿扎起来啊?”苏朗小声说着。
“怎么没咬死你!”夏小蝉边说边蹲下来给苏朗的腿环扎。再一想自己这话说重了,还没到医院,还没打抗蛇毒血清,还没彻底脱离危险,怎么就说这样的狠话?就又加了一句:“你不许有事,听到没?”
“嗯,听到,听到,我不会有事的,你抢救的那么及时,我这命就是你给的,我还没报答你呢?怎么会有事?”苏朗动情的拉着夏小蝉的手。
“松开,讨厌。你吃药我怎么不知道啊?”夏小蝉把手抽出来,余怒未消。
“你在底下漱口时吃的。别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苏朗低声下气的哄着夏小蝉,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份,开这样的玩笑,可是她就是很想看到夏小蝉会有什么样的表现。这算不算自私啊?
“闭嘴,闭嘴。还这样的事呢,以后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穿个皮鞋就到处乱钻。”夏小蝉想起苏朗为了保护她而奋不顾身的样子,心里翻起一阵一阵的暖流。
“是你先钻的还好呢。。。”苏朗想为自己辩解,看见夏小蝉拿眼睛瞪她,立刻闭了嘴。
车开到医院时,担架床已经在住院部门口等候了。院长,院务处处长,主任以及医院其他的相关领导聚了一小圈,大家看看苏朗的神色算是放下心来,苏朗不住的说:“没事,没事,让大家担心了。”
院长铁青着脸,命令身边两个年轻医生赶快把苏朗推到病房,又劈头盖脸的把带队干部和主任一顿好骂:“谁允许她们穿成这样去打靶的?你们的安全意识呢?回头一个一个给我做检查!要是有事的话,谁都脱不了干系!”
众人都低着头,谁都不敢吭声,夏小蝉远远的听见,心里咯噔一下,又很难受,深深觉得自己一个人拖累了大家,正愧疚着。院长突然一声怒吼:“夏小蝉!”
“到!”夏小蝉急忙应答,转身跑到院长身边,心里急的什么似的,她不怕院长批评她,甚至处分都可以,可是现在她太想陪着苏朗了,她要看着她平安无事。
“院长。。。”夏小蝉怯懦着。
“赶快去照顾苏医生,回头再处理你!”院长看着夏小蝉又急又慌的样子,还有裤子上的泥土,零乱的头发,又想想苏朗现在身边必须得有个女同志照顾,心软了,挥挥手让她走了。
夏小蝉急忙赶上众人,随着一行人把苏朗推到了病房。
处置室里一切都准备就绪。抗蛇毒血清很快被推到了苏朗体内。从始至终苏朗都很清醒,夏小蝉在一旁紧紧的握着苏朗的手,这一刻算是放下心来。
苏朗几次和夏小蝉的目光相遇,她似乎根本不关心医生怎么处置,一颗心都在夏小蝉的身上,如果不是碍于人多,她真想抱抱夏小蝉说:“我好着呢,你看你急的。”
“苏医生,这个不要了吧?”主治大夫手里拎着苏朗那两根匪夷所思的“止血带”。
“要,拿来给我。“夏小蝉刚要开口说扔掉吧,苏朗已经抢在前面接过了那两条内衣带子。
夏小蝉看着这两条带子,想想自己还挂空档呢,再一想刚才也被苏朗看的差不多了,顿时羞的满脸通红。说了句:“我出去一下,很快过来。”就推门出去了。
主任一行人只以为她要去洗手间,也没吭声。围着苏朗问长问短。苏朗看着夏小蝉羞涩的样子,心里很是受用。又不能完全表现在脸上,就假装平静的说:“没事的,大家都别担心了,刚好我身上也带着刀,小蝉处置的很及时,现在不好好的吗?就是让你们都受连累了,太对不起大家了。”苏朗愧疚的看着主任。
“没事就好,下次可不敢这样放你们去打靶了,也怪我啊。”主任看苏朗平安无事,放下心来,想想这事又一阵后怕。本来是好心让两个孩子去打靶,结果险些酿成大祸。
“主任,您快别这么说,您要这么说,我心里更难受了。都怪我自己不小心,还拖累了您。等我好了给您赔罪。”苏朗看着主任鬓角斑白的头发,诚恳的说。
正说着夏小蝉推门进来了,换了身干净衣服,头发也梳理过了。苏朗眼都不眨的盯着夏小蝉,她觉得今天的夏小蝉格外的美。又在心里开小差:“内衣也穿上了吧?”
“小蝉,那你照顾苏医生吧,这两天科里的事你不用管,一定把苏医生照顾好。”主任说完就走了。
苏朗心里乐开了花:“啊,求之不得。”
夏小蝉就一心想着让苏朗快快好起来,医生说起码要住院一个礼拜。
一转眼房间里就剩下夏小蝉和苏朗两个人了。两人竟一时不知说什么,苏朗看看夏小蝉,夏小蝉看看苏朗,又一起笑了。夏小蝉有几丝娇羞,苏朗又几许得意。
“你笑什么?”苏朗问夏小蝉。
“你呢?”夏小蝉反问问苏朗。
“我当然是笑你了,我笑你刚才在车上那个失魂落魄的劲。你说,你是不是很在乎我呀?”苏朗嘴角微微翘着,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谁在乎你呀,我是怕你有个什么好歹,把我牵扯进去,赖上我可怎么办?”夏小蝉像是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
“我就想赖着你,呀,头晕。”苏朗就势往坐在床边的夏小蝉身上靠。
“起来,讨厌!”夏小蝉站了起来,她可不想被过往的护士看见,这是在自己的医院呢。
“哼,刚才还抱着我说陪我呢,这就不管我了。也行,送两条带子做纪念也算我没白疼你一场。”苏朗说着得意的晃着手里的两条内衣带子。
“还我!”夏小蝉急忙伸手去抢。
“不还!”苏朗说着迅速把带子压在自己的身下。夏小蝉扑了个空,一个没站稳倒在苏朗怀里,脸压着苏朗的胸,迅速站了起来,满脸绯红的说:“等你好了,再也不理你了。”苏朗看着夏小蝉,也不好意思再闹了。
“一个T的胸。”夏小蝉心想,想想又有点得意。哈,抓住你软肋了。
夏小蝉每天都陪着苏朗。其实后来苏朗已经行动自如了,也看不出任何后遗症,但是医生坚持要观察,苏朗乐得接受,夏小蝉也不吭声,就当真有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