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现在是相信我不是在装神弄鬼了?”
霍震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恭喜你,你成功地用你的能力向我证明了,世界上竟真有鬼怪这种东西的存在。于是我可以这样理解: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你的未卜先知,以及后来的我被你诅咒,再加上这一次的见鬼,都是由于你的那些特殊能力造成的么?”
霍震宇绕了一大圈,道卿却依旧没能明白其中逻辑关系,只能勉为其难点点头。
“很好,”霍震宇打了个响指,“也就是说,正是因为你的这种能力,三个月前,导致了我轻微脑震荡,腿骨骨折,脊椎错位。三个月后,又是因为你的这种能力,让我背部大面积轻微烧伤,再加上被玻璃渣袭击了身体大部分的皮表?”
“什么!”道卿瞪大了眼睛,“你这些受伤的事情怎么能都算到我的头上!”
“好可怕……”吉祥在一旁低声嘀咕道。虽然他是一只鬼,也感受到了霍震宇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和周身散发出的森森寒气。
“为什么不能?如果不是你诅咒我,我背上会被玻璃屑扎伤么?我身上半成的伤痛都是和你有关联的,你现在却想撇清关系?”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道卿忽然开口问道。
“怎么?”霍震宇警惕地反问,“难道你问出了我的生辰八字,想要再诅咒我一次么?”
“不是的,”道卿喃喃地凌乱,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命中相克啊!为什么我俩一碰到一起,就这么倒霉!”
“别这样,不管发生什么都用命运来搪塞,这真的是一种不好的习惯,”霍震宇严肃地教训着道卿,“我现在已经伤成了这样,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我现在被分到了监狱系统,你又准备怎么补偿我?”
道卿针锋相对的反问,让霍震宇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
“不知死活!”霍震宇冷哂一声,“你以为我现在是征求你的意见么?还是你觉得你害我伤成这样,还可以完好无损?”
霍震宇淡淡的语气,却让道卿不寒而栗,“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可是非常小肚鸡肠的那一类人!”
道卿本来以为他们可以以友好而热烈的气氛谈话并且一直保持下去,但是她发现这只是她天真的一厢情愿。
而霍震宇也并不是如他的长相一样,那样的俊美而无害。如果他真是一个纯良的好人,就不会为了一个捕风捉影的预言而将道卿打入监狱系统。
道卿抿了抿唇,脸上没了笑意,“那你想怎么样?”
“这态度才有点像样,”霍震宇嘴角略微上扬,男女通杀的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你现在终于明白了制定游戏规则的是谁,真让人欣慰啊!让我想想,要怎么样才比较好玩呢?”
霍震宇用指尖轻点着下巴,优越的生活让他有一双比女生还要细腻修长的双手,而现在他好整以暇地思索着,顺带看着道卿的脸色一点点变臭。
“这几天我的日子太不幸福了,而我最见不得就是我痛苦的时候,别人幸福。所以……”霍震宇脸上的笑渐渐变成了戏谑,“你也和我一起痛苦吧!”
道卿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你要做什么?难道你也要把我弄得断胳膊断腿的才肯解气么?!!”
紧张地看着霍震宇的脸色,道卿“咕嘟”一声偷偷咽了一口吐沫,但愿这位公子哥千万别这么睚眦必报啊!她的小命和前程可都攥在这位的手里了!
于是……故事是这么个发展的节奏……
“渴了,帮我泡杯咖啡,要手磨的!”舒服地躺在白色真皮沙发里,霍震宇把脚翘在玻璃钢的几案上,而我们英姿飒装的张女警,正围着一件粉色的围裙,弯腰戴着手套,在霍震宇身边忙忙碌碌地擦着沙发上子虚乌有的污迹。
道卿压着内心的火气,“稍等!”
“等等!你怎么擦的沙发?快把这里擦干净了再走!”霍震宇用指头戳戳身后一块地方,然后老神在在地反手翻过了一页报纸。
我忍!
“能让开一下么霍先生?您坐在这里我擦不到啊!”
听着道卿的抱怨,霍震宇勉为其难地往前挪了挪屁股,“伤患挪不动,就这么擦吧。”
在霍震宇屋里忙忙碌碌当了大半晚的女佣,道卿回了屋满肚子火气把围裙往沙发上一摔,大吼一声“霍震宇你这个变态!遇上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老娘祝你每天便秘!喝凉水塞牙缝!啊啊啊!受不了!真是要疯了!”
虽然每天晚上都要被霍震宇压迫,可是白天的工作还是要继续。
今天她负责看管少年犯们劳动改造的时候,再看看马云龙,还是一副消极怠工的模样,所有的少年犯都好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远远地避开他。他则是毫不在意地带着一丝冷笑,游手好闲地消极怠工。
“马云龙出列,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每天晚上看霍震宇那张欠扁的笑脸,白天还要去看马云龙摆出来的那张臭脸……道卿觉得她现在还不上火,可真是一个奇迹。
一身利落警装的女警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脚下黑色平跟鞋踏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啪嗒”的声响,而身后那模样青涩的少年却懒洋洋地跟在后面,漫不经心的模样似是誓要挑起别人的火气。
“张警官,又怎么了?”
看到道卿坐在了办公桌前,马云龙不客气地扯过一张椅子坐下,印ψ潘档溃骸澳阋仓溃绻荒馨词蓖瓿衫透娜挝瘢铱墒腔岜凰呛掀鸹锢垂铝⒌摹I洗伪蝗号沟氖录啪僖仓溃训勒啪傧肟次冶淮虻诙蚊矗俊�
“马云龙,不要挑衅我。你不能够把我对你的期望,当成你谈笑的笑料。”道卿神色淡淡,“监狱的生活很有趣么?每天沉重而繁复的工作,难以下咽的伙食。你看看你身边的少年犯,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忍受这样的生活,这种日子枯燥沉重而又压抑,他们现在这么卖力认真,不都是为了减刑,为了自己能在监狱里过得好一点么?”
“哈!”马云龙听了只当耳旁风,“张警官,我说过多少遍了,如果你试图通过说教来让我改变,还是省省力气吧!如果三言两语就可以让人改变的话,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好,那我们就说点别的,”道卿立刻接下了马云龙的话茬,“我们来说说你爷爷如何?”
马云龙的脸色有了一瞬的扭曲,“我不想说!”
“那你听着就好!”道卿用不容置喙的眼神,“我知道,你爷爷并不能说话。”
道卿没想过马云龙能老老实实地听着,所以她一上来就说出了她所知道的关于马云龙爷爷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马云龙拍案而起,手上的镣铐因为激动而叮当作响,“你说,你是不是调查过了我?”
“作为一个警察,调查犯人难道很奇怪么?”道卿按下他的肩膀,“坐下听我说。”
“我记得你曾经跟我抱怨过,说你的爷爷对你很刻薄,小时候他打你,厌恶你,还曾经威胁过你要把你送进少管所?”
马云龙铁青着脸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道卿将一杯热茶推到了马云龙的面前,“我小时候总是被迫学一些我很不喜欢的东西。那些东西对于小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恐怖,太难以接受了!我每天要花很多的时间黑暗的屋子里接受一些残酷的训练,如果不能完成任务,要么罚跪,要么没有晚饭吃。”
马云龙对道卿忽然提起过往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被道卿这种神神秘秘的语气给吸引了。
“你知道么?我那时候很怨恨我爸爸,为什么要把这些我不喜欢的东西强加到我身上。而我仅仅是因为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就要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地接受这一切。”
就在道卿将过往故事的时候,旁边又忽然冒出了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鬼,正是吉祥。自从那天霍震宇出院之后,他就说什么都不肯离开道卿身边了,理由是跟在这样一个强大的道士身边,就不用担心被别的修道之人收走。
它此刻忽然出现,是因为它很想知道,道卿年纪轻轻,这一身强大的道法却是怎么修行到的。
“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那种冰冷阴森苍白的感觉却无时无刻不跟着我,有时候做梦都会吓出一身冷汗。”
“哼,你这是在讲鬼故事么?”马云龙显然不相。
“后来,有一天我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教育了,我决定,离家出走!”
听到这里,故事总算出现了一丝波澜和转折,马云龙颇为诧异地看了道卿一眼,“人民的公仆,竟然还做过离家出走这种幼稚的事情?”
“是啊,我觉得我家人都不爱我,还逼我做这做那,有这样的家还不如离家出走好。”道卿继续讲述她的故事,“可是我老家那一片儿都是深山老林,我出走的时候又是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夜里我吓得不敢走,在一棵大树下蹲了一个小时,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走回家去。”
“哈哈哈!你真的好没出息,既然决定要离家出走了,走了一半又折回去,这算什么事儿啊!”马云龙毫不留情地讽刺着道卿。
道卿并不在意马云龙的嘲笑,“你也觉得我很没出息是么?可是我却很感激这一次经历,因为这让我知道了我的家人有多么爱我。他们以为我在山林里走丢了,大半夜的,我爸爸打着手电和爷爷几乎把整个村子都翻了个遍!我回去的时候,我妈妈双眼通红,一看到我平安回来了,还别过身去偷偷抹眼泪……家里都急成了一锅粥,我大伯和二伯寻我寻不到,还打算去村头挨家挨户找人帮忙了!因为我不见了,家里的灯亮了大半夜。回去的时候,别家灯火都熄了,只有我们家的灯还亮着,好像是等我回家……”
马云龙听了一呆。
“你也没想到对不对?我以为他们平时对我那么坏,就应该走丢了让他们着急才好!可是我看到他们为我奔波忙碌的样子,我也很心疼,很后悔,很心酸。如果不是因为这么一次经历,我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只晓得板着脸训斥我的爸爸,竟然这么爱我……”
马云龙的动容紧紧片刻,又隐藏了下去,“你这是在和我炫耀,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爱你的父母么?”
“不!”道卿脑海中想起了马云龙爷爷的摸样,“我是想告诉你,爱你的人,或许也不善言表,不用心看就只能被表象蒙蔽。你要仔细想想,你爷爷,是不是真的不爱你。这世上,是不是每个人对你都那么刻薄,不要让偏执和仇恨蒙住了你的眼,仔细想想吧!”
第19章 你在骂谁?
“如果我说,你的爷爷其实很爱你,你会相信么?你一定不会吧?”
看着道卿脸上那副理所当然的轻笑,马云龙心里的倔强像是个作怪的恶魔在一刻不停作梗。
“你的爷爷不能说话,当你做错了事又不知道悔改的时候,只能急得干瞪眼。他眼睁睁看着你走上歧途,心急如焚,他没有读过书,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急了只能动手打你,却没想到这只会让你离他越来越远。”道卿缓缓地诉说着,一面查看着马云龙的脸色,“你的爸爸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代价,而你爷爷唯恐你受到你爸爸的影响也重蹈覆辙,才会那么严格地对你。你这么做,真是伤透了你爷爷的心!”
道卿毫不留情的抨击让马云龙外表冷硬的面具难以维系,马云龙恼羞成怒地大吼:“你懂什么!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童年,你凭什么胡乱猜测?”
看到马云龙的色厉内荏,道卿只觉得可怜,“事实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不是么?如果不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你爷爷的身上,那只会让你这十八年来的人生看上去肮脏而又悲惨。你不敢面对这样鲜血淋漓的事实,也不能面对这样不堪的自己,所以才会不停地拒绝。”
“胡说!你胡说!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道卿被马云龙的骤然暴怒吓了一跳,这时吉祥却忽然在她耳边响起,“道爷,我看到马云龙的爷爷,在哭。”
道卿心里咯噔一下,猛然觉得有些揪心。鬼魂怎么能够哭泣?鬼是没有眼泪的啊!原本被马云龙惊骇到的情绪,此刻却被惊愕的情绪涨满。
“马云龙的爷爷,怎么可能哭?”道卿带着些许怀疑在心里轻声问道。
“他就站在马云龙身后半米的地方,看起来很难受,没有流眼泪,只是在无声地抽泣。”吉祥声音听起来很低沉沮丧,“唉,我最见不得老人家哭得这么伤心了。”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马云龙情绪激动地冲到道卿面前揪住道卿的衣领,“你懂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道卿反手去扣马云龙的手腕:“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大可以对我动手,而且我保证不会去告你袭警!可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是在自欺欺人么?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爷爷。”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道卿将视线投向马云龙的身后,因为寒气的凝聚,她可以察觉到在马云龙身后半米的地方,有一个悲伤的灵魂。
“我不信,我不信……不可能,他从小打我,从来都没有给过我好脸色,怎么可能?”
道卿伸手一扯却轻易地将马云龙的双手拉下,今天谈话的效果总算是达到了,纵然马云龙再怎么顽劣,可是他还是只有十八岁,道卿觉得今天对他的打击似乎已经够了。
“我给你空间,你自己想清楚!”道卿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带上房门。
一抬眼,却在门边上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徐医生,一个是高警官。
“额……两位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门口站着的?”
徐医生和高警官面面相觑,然后徐医生先笑了,“警察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犯罪行为学和犯罪心理学果然不是白学的!”
“啊?什么意思?”道卿疑惑,这俩人现在这是在唱哪出?
“咳!”高警官咳嗽一声,板了板脸道:“从你领着马云龙到办公室的时候,我就跟着过来了。”
啥玩儿?从那时候你就跟过来听墙角了?那你为什么只在外面停着不进来?
道卿扯了扯嘴角,“高前辈不怀好意啊,难不成是想看着我出丑么?”
高警官伸手勾住徐医生的肩膀,“我这不是顺道把徐医生拉上了么?唯恐一会儿马云龙发狂,发生什么意外伤害之类的。”
道卿目瞪口呆,这已经不是使坏心眼儿可以形容的了,这就是搬个板凳看好戏坐等她受伤啊!
“高警官,真不带这么玩的。”道卿苦着脸,“万一马云龙真动手了呢?那我该怎么办啊!”
“那就是个教训!让你以后别多管闲事了。”高警官下口毫不留情,“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的执着,好像确实起到了那么一点儿效果。”
“真的?”她这是从高警官的口中听到夸奖了么?高警官可是从她刚来少管所的时候就不停打击她啊!
“真的,”这次说话的是徐医生,他将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含笑看着道卿,“我们的女警官,很聪明能干啊!”
道卿的脸不留痕迹地红了,或许是每天训练晒得她脸色微黑,这点红晕看不出来,可心跳加速的感觉是不能掩饰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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