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一恍惚的功夫,她压着马云龙的手一松,怔怔倒退了几步。而刘长峰和其余几个武警都没什么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向她看来。
道卿扭了扭被冻得麻痹的手腕,指着马云龙迟疑地问道:“他……是不是杀了人?”
第5章 真的没救了?
这种感觉绝对不会错,道卿心有余悸地后退了几步。
她触摸到的冰冷彻骨之感,一定是马云龙身上的阴气所致,而能散发出这样阴寒之气的,只有死亡不过百日的新鬼。
“张警官,为什么这么问?”刘长峰皱了皱眉,“先把这批少年犯押解到监区再说。老高!人数清点好了么?”
高管新将点名册夹在胳肢窝里,同几名武警一起压着马云龙,“清点完毕,先把这刺头儿押进去!你们剩下的,跟刘警长走!”
第二分监区此时无人,这个时候少年犯们都去接受劳动改造了。空荡荡的长廊中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缄默而麻木地向前。
对于道卿来说,在这个地方穿行更是一种毛骨悚然的体验。
或许在别人眼中,这里只是稍微安静了点儿而已,而道卿她……已经手脚冰冷了。
“啊!”
刚才那一秒,道卿她觉得脸上一阵冰凉,好像有人抠了一块冰拍在她的脸上。而这种灵异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刚才有一只鬼,和她面对面来了一次近距离接触……
正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才更加可怕,她快吓哭了地表示,这个监狱中的游魂绝对不在少数……
“张警官,怎么了?”高管新皱眉,回头看了道卿一眼,“是不是第一次来监狱还不适应?”
道卿强笑着摆手,“没有,没有。”
“啊……”
又是那种熟悉的冰冷感从脖颈处传来,她刚想大声尖叫,但是在高管新诡异的眼神中却只能拼命地忍住了。
脖颈处传来的凉意,让道卿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纷纷起立立正敬礼。如果她没有弄错的话,这种情况一定是有某只鬼正在温柔地“抚摸”她的脖颈……
这监狱的鬼为什么如此变态啊!不是扇脸就是掐脖子,难道死去的少年们都是如此诡异的恶趣味么!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会被鬼吓得半死?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
高管新将信将疑地看了道卿一眼,他始终觉得这新来的女大学生咋咋呼呼。不过考虑到这位将是以后的同事,他还是选择抿上了那双薄白的嘴唇。
和马云龙同一牢房的还有一名少年犯,脸色苍白,呆呆的坐在床上,活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支起身子朝着门边看了一眼,当他的目光扫到马云龙脸上的时候,那张苍白而病态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极为鲜活的诧异之色。
“好好待着,别再生事,在牢里生事有你苦头吃的!”高管新冷冷地撂下一句,同那几位武警转身,“记得,你从今天中午到后天中午为止,不准吃饭。”
马云龙坐在一张空床上翘起二郎腿,对高管新的恐吓不以为意。高管新见状,懒得再理会这无可救药的少年,重重地关上牢房门,和押送的武警们一起离开。
等到牢房里安静下来的时候,马云龙对着房间中另一名少年犯挤了挤眼,轻佻地吹了声口哨:“黄禾,咱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又进来了?”黄禾冷冷地看了马云龙一眼,“我还记得上次某人减刑出狱的时候,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说什么一定会努力改造,报效社会,尼玛全都是屁话!”
道卿走在后头,正好听见了马云龙和黄禾的交谈声,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马云龙嗤之以鼻,“我有什么办法?国家把我放出去了,可是不给我找工作,不给我钱,我家里人早不要我了,我不去偷不去抢,难道去死么?”
黄禾从床上坐直,身子精瘦却带着让人压抑的气场,“你不是还有个爷爷么?”
“爷爷?”听到这两个字马云龙脸上的表情猛然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别跟我提这俩字,爷爷哼!现在已经没有了……”
听到这里,道卿心中对这个名叫马云龙的少年深深地失望了。
她本来以为,顶多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只是素质低下,品行不端,如果在监狱中接受一番改造;还是有希望走上正路的。正是因为社会对他们缺乏应有的关爱,才让他们愈发自暴自弃。
可是现在看来,马云龙真是恶劣到了骨子里!他连自己的亲人都不在乎,难道他的心真是铁打的,已经刀枪不入了?还是说,这就是反人类的冷漠和凉薄?
道卿不知道。
来监狱的第一天,现实就如此残酷地对她当头棒喝!
并不是所有的少年犯都像她想象中一样,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和无知犯错。有的人,他们亲手关上了那扇窗户,拒绝了温暖,和光明。
当她走出第二分监区的时候,警车已经走了,警长刘长峰看到道卿从第二分监区出来,和善地对她笑笑,“第一次来这里的,多少都有些不习惯,日子长了就好了。”
道卿强打精神,挤出一些笑容,“没事,我还成。”
刘长峰拍拍道卿的肩膀,“那就好。押解犯人这种事情并不多见,平时无非是一些谁和谁吵架,谁没有完成劳动改造的任务啊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嗯。”道卿淡淡地点了点头。
“好了,新来了一批犯人,我们第二分监区人手不够,上头把你派我这儿,我带你看一下办公室。”
推门进去,里面只有三张办公桌,其中一张上面摆着些水壶,茶杯之类的杂物。
“一会儿你把这张桌子收拾了,当你的办公桌。”刘长峰指着那杂物桌对着道卿说道,“第二分监区人少,加上你一共才三人,这位高管新狱警你刚才已经认识过了。”
高管新缩在椅子里,不咸不淡地打着招呼:“新出炉的毕业生,你好啊,刚来上班是不是还有些不适应?啧啧,第一天上班就见到这样的阵仗,运气可不怎么好,”高管新探出身子,神神秘秘地对着道卿说道:“你猜猜,今天这批少年犯里面,有几个是杀人犯?”
难道这位狱警真将她当做了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了么?还是以为她会被这种事情吓得花容失色?
虽然极其不想回答这种无营养的问题,可是道卿不想第一天就把同事关系弄僵,她随意报了一个数字,“三个?”
“不不,”高狱警摇头,“看来你有必要好好地研究一下这批少年犯的卷宗!”
刘长峰坐在办公桌前滑开了手机,端着一个白瓷缸被子啜了一口热茶:“别听老高的,他这人就这样。”
道卿笑笑,卷起袖子收拾完了东西,又拿抹布擦干净了桌面上的水渍,勉强可以算是一个办公场所了。得了空,道卿搬过来少年犯的卷宗,一个一个地翻看。
刘思宇,那个看起来有些畏缩的壮硕少年,是因为强*奸女同学而入狱。
那个看起来斯文清秀的少年,名叫庄海清,是某重点高中高一的学生,曾经当选为班长,先后被评为三好学生,优秀共青团员。但是因为同学在他父母身后扮鬼脸,他认为这时对父母的侮辱,所以领了几个同学对该学生打击报复,在双方殴打中导致一死一伤。
卷宗上累累罪行,看得道卿头皮发麻……
翻阅这些卷宗花去了小半天时间,当道卿终于看到马云龙卷宗的时候,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名叫马云龙的少年,他的卷宗档案简直可以用罄竹难书几个字来形容!从八岁开始,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做过,两次因为偷窃罪而入狱,一次因为故意伤人罪判刑。愈演愈烈的犯罪,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他这次进监狱,则是犯下了故意杀人罪。
果然,她在马云龙身上,察觉到了新鲜鬼魂的气息……
“今天押解犯人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跟着我们出来?”高瘦的狱警缓缓走到道卿身边,点起了一支烟,“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监狱很安静,办公室的日光灯因为用的时间久了,微微有些昏暗,高狱警吐出的吐出一个烟圈,在空气中慢慢散开。
“就是,听到了马云龙和另一个叫黄禾的在说话,就听了两句。”
高管新似笑非笑,“这年头警官也听墙角?”
道卿脸色微红,“只是偶然。”
“早点回家吧,晚上注意安全。”高管新吸完了一支烟,掐了烟头说道:“你或许觉得我今天对待马云龙很刻薄。”
“我并没……”
道卿还没说完,高管新做了一个示意她听下去的手势,“本来这些话我不想说,但你是新人,免得你走弯路我就告诉你。不要以为你可以感化马云龙!他这种类型的少年犯就是社会的渣滓,无论你怎么努力,都只是白费口舌。他不会有感恩之心,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他这种人,无知、素质低下而又残忍,你知道他杀的人是谁么?”
道卿缄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所谓狱警身上背负着教化少年犯的责任,那都是冠冕堂皇的空话!在高墙内,你只是一个被判了无期的罪犯,罪犯到期走了,你等着国家遥遥无期的退休年龄一再增加!进来了,你不是富二代,官二代,就不要想着谈恋爱,提干这些事情了,条件稍好的青年,有谁会接受一个在监狱当狱警的女朋友?我在这里待了十五年,所有的事情都看透了。如果你家手头不是太紧,还是出点钱托关系,早点从监狱里出去吧!”
“高警官,这就是您给我的建议么?”道卿沉默着听完,抬头问道,“确实,当我被分配到少管所的时候,我很震惊!我没有想到凭我在大学里的成绩,就算混不上一个不错的岗位,回到老家的派出所还是可以的,但是我却被分配到了少管所。但是我既然来了,就绝不能塞钱托关系这样灰头土脸地出去。少管所里的少年犯也是人,虽然他们劣迹斑斑,并不是所有人都不能被教化,这就是我在少管所的目标。就算有马云龙这样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您没有尝试过感化马云龙,又怎么知道此路不通呢?”
高管新脸上笑慢慢淡了,“说完了?”
他叹口气,又忽然怪笑一声,拍拍道卿的肩膀,“既然你这么有使命感,就好好地感化这些少年犯吧!我等着看你做出成绩!”
道卿看着高警官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这有话就说的臭毛病真是到了哪里都改不掉!
高警官不悦地离开,道卿低头,心事重重地看着马云龙的卷宗。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一段话,触目惊心:马云龙,男,十七周岁,因故意杀人罪而获刑入狱,死者系马云龙直系亲属爷爷马一鸣……
第6章 毒舌检察官
“咔哒,”道卿一拧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房中沉沉的黑正和她此时的心情呼应。
她连灯都没有开,只是脱去了警服就将整个身子缩在了沙发里。
现在大约是晚上七点,道卿晚饭还没吃,可是她半点胃口都没有。房中的墙上挂着一面中,滴答滴答地走着,成为这片寂静中唯一的声响。
上班第一天,少年犯的现状让她感到灰心。
可若是她真的像高狱警一样对少年犯们不管不问,那道卿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自己。道卿人生的第一信条:做一个有用的人。
就在这时,隔壁空了很久的房间,突然亮了灯,在黑暗的夜晚投下一片暖辉。
是那个新搬来的邻居么?道卿想道。
她还记得两个月前房东阿姨就告诉了她会有新邻居搬来,可是在过去的六十多天中,这个房间一直是空的。忽然亮起的灯让道卿觉得,她也是有人陪伴的,哪怕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饭桌上的那盒cookie,已经摆了整整两个月了。那是她听说要来新邻居之后,自己亲手做的。等了两天不见有人来,道卿就拿去真空包装,装在了盒子里。
虽然现在有些晚了,不过既然新邻居来了,还是去打声招呼为好。
她披了一身大衣出去,将cookie抱在怀中,普通人看到警察就会紧张并拘谨,这点道卿也细心周到地考虑到了。
“叮咚!”
道卿理了理刘海,按下门铃。
不知道开门的会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听房东大妈说是帅哥,应该还是可以期待一下。
等了三秒,在道卿些许忐忑中,门开了……
“这么晚了,是谁在外面?”新邻居探出头来,看到抱着个cookie的道卿,愣住了。
道卿更是不可置信地狠狠地眨了眨眼,确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之后,她瞬间怔住!
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巧合?为什么当时她遇到的毒舌面试官会住在她公寓的对门?
道卿下意识地看着霍震宇的腿,当她看到霍震宇腿上裹着的厚厚的石膏之后……明知道现在不是该笑的场合,她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看她说什么来着?就说会发生车祸吧?!
两月过后,霍震宇可以拄拐行走,虽然诸多不便,但是他坚持开始上班。
“请问……你现在是在笑么?”霍震宇靠在门上,盯着张道卿看了三秒,当他从这女人的表情上看到嘴角上扬的时候,终于克制不住了嘴角的抽搐。
“没有啊!”道卿握拳放在嘴边装作咳嗽,“霍……震宇?现在我们成为邻居了,以后请多关照哦!”
道卿将怀中抱着的那一盒cookie递到霍震宇的面前,“这是欢迎礼物。”
霍震宇没有伸手去接,他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扫了道卿几眼。如果熟悉霍震宇的人在这里,一定会恐惧地发现,这是他的必杀武器——犀利人身攻击的前兆!霍震宇的毒舌真是比鹤顶红还要毒的毒药,一般来说,能在霍震宇毒舌下j□j地不死的,都是钢筋一样粗的神经……
他双手环胸,深吸了一口气,“刚才你是……非常自来熟地喊我霍震宇了么?谁让你这么喊的?你凭什么?现在不是面试场合你就不用对你的面试官保持基本尊敬了么?再说就算现在不是面试场合,我起码也是你的前辈,难道对于你来说前辈两个字是死的吗?还有,你手里拿得什么?请不要告诉我这是一盒cookie?哦,如果这是真的那实在是太糟糕了,请允许我同情你那一败涂地的审美,这年头还有人给新邻居送cookie这样老土的礼物么?孩子你告诉我你真的不是从山沟沟里来的?”
连珠炮式的轰炸让道卿措手不及,可刻薄的字眼却还一个一个地从霍震宇的薄唇中蹦了出来。
“啊,看看你穿的这身,下身穿着警裤上身却搭配着风衣真是不伦不类啊!难道你是没裤子穿我们国家会这么苛待公务员么?不过根据我分析你是刚下班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上一身便装,这么迫不及待地抱着cookie是想讨好新邻居么?做人不用这么势利圆滑稍微差不多点就可以了,自作聪明地送来cookie我会告诉你我这辈子最讨厌吃的就是曲奇饼干了么!!!”
霍震宇没有用吼的,可是这些字眼用轻快连贯的语气,如背书一样飞快地从他的嘴里说出的时候,这让人窒息的气势是怎么回事?
霍震宇平时在机关和同事的关系还算不错,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想表现得稍微绅士一点,可是在张道卿面前,他真的做不到啊!
张道卿为什么能知道他会遇到车祸?这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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