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犯了宫规,奴才正在处罚他们。”为首的高公公知道李嬷嬷得罪不起,连忙赔着笑。
“教训有你这样的吗?都只快没命了!”李嬷嬷质问道。皇上交代她领着楚姑娘去内务府挑几个合适宫女太监先使着,却没想到她们竟然遇到这样的一幕。
楚子轩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没想到自己头一天入宫就会碰见这么猖狂的事情,看来皇上想的没错,那个计划的确是有实施的必要了。
看那宫女眼中的愤怒和不屑,还有旁边太监宁死不屈的倔强,这样耿直的性子在宫里应该没少受委屈吧。
“李嬷嬷,不用去内务府了,我就要他们俩。”楚子轩平静的说道。
施刑的那几个太监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冷汗噼里啪啦的开始往下掉,虽说是大冬天的却也悄悄汗透了他们的中衣。
除了公主和皇上这宫中还没有谁能够指使李嬷嬷,而眼前的女子竟然敢以命令的语气跟李嬷嬷说话,想必地位一定不低。他们开始为自己的小命担忧起来。却不知楚子轩刚才并非命令,只是一向冷淡的性子使然。
而楚子轩面前本该显得万分感激的小宫女却直直的瞪着她。
其实入宫这两年来,他们兄妹是想过告御状的,皇上太高太远,他们只能变着法子求各位妃子。可试了几次之后他们换来的不是嗤笑就是毒打。
后来他们才明白,范逸文的妹妹范常洛就是皇上的宠妃,而一直刁难他们的高公公则是她的心腹。宫里的人全都忌惮着她的势力,是决计不可能帮他们的。
所以当乌简一看见楚子轩衣着华贵的样子,心中便料定她是哪位自己不知道的妃子,于是自动的把她划为范常洛的走狗而怒目相视了。
感觉到乌简仇视的目光,楚子轩只是嘴角微微动了一动,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李嬷嬷知道这姑娘性情不一般,也随着她,自己跟在后面走着。只是那几个太监不知道她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乖乖的抬着乌浩跟在后面。
当初楚子轩刚进宫时,律玺曾问过她想要住哪座宫殿,当时她想也没想就说了句:最僻静最小的。于是,她搬进了皇城最边角的天兰宫。
天兰宫虽说是座宫殿,但还不如说是间阁楼来得实在。玲珑精致的格局,清新雅致的楼台,有一股熟悉的江南味道。更让楚子轩惊喜的是,层层叠叠的假山后面竟然藏着一个不小的后院,里边种满了兰草,想必这也是依照宫殿的名字来设的吧。
要知道这有人的地方就有规则,这偌大后宫规则之一便是,妃子的宫殿大小是按照她入宫时的得宠程度来分配的。
所以,因为这小宫殿楚子轩刚进宫时就被打上了冷落妃子的标签,若不是看在皇上叫德高望重的李嬷嬷负责伺候她,估计那些无聊的妃子早就爬到她头上来了。
没人愿意搭理自己,楚子轩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反正现在这戏还没开演,她不着急。楚子轩抿了一口茶,轻轻放在石桌上边,继续低头看书。
在楚子轩背后的那间屋子里,乌简正临窗望着她的背影。她想通过这样看穿这个每天除了看书就是搞园艺的妃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乌简本以为楚子轩和其他妃子一样,救他们只是一时兴起,或者是为了今后更好的刁难。可是这么些天过去了,楚子轩的行为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可她不但没有半点难为他们,还给请了御医给乌浩治伤,为他们准备了厚厚的棉袄,丰富的饭菜。
乌简又以为楚子轩是要他们回来服侍她的,可她早早的打好水准备伺候楚子轩洗漱时,楚子轩却衣冠楚楚神清气爽的从房里走了出来。其他事情也是一样,楚子轩都是能自理就自理,从不假他人之手。
满心疑问的乌简曾悄悄向李嬷嬷打听过,李嬷嬷只是告诉她:这是皇上新纳的楚妃,你好生跟着她就是了。这一下子反倒弄得她心里更是疑问了。
“简儿,你说楚妃到底要了我们干吗?”经过近半月的药物调理,乌浩的伤已经好得可以扶着墙壁慢慢的走了。他摸不清楚子轩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快快好起来,好偿还这份恩情。
乌简依旧那样临窗站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又再看了一会,乌简叹了口气,和哥哥告了个别,便出门转到厨房里拿了一碟小点心,穿过后院,轻轻放到石桌上边,而她也就势坐到楚子轩旁边的石凳上,双手撑头静静看着楚子轩,不语。
经过半个月来的相处,乌简知道这位楚妃除了总让人想不明白以外,其他地方都完美得跟个天仙似的。长得漂亮,气质高雅,知书达理,对人也好,还没有大户人家常用的等级观念。哦,她还忘了一眼,就是这楚妃不大喜欢别人的触碰。
她还记得哥哥刚能下地的时候,楚子轩还特意叫李嬷嬷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说要好好让乌浩补补身子。
当时,三人都在旁边站着,等着伺候楚子轩吃完后自己再吃。可是楚子轩提起筷子,发现大家还在那杵着,一下子站起身来,转身便要离席。
三人这才恍悟过来,原来她这意思是要吃大家就一起吃要不都不吃。三人这才乖乖的一块坐了下来,却没料到这一吃现在也就成了习惯。
席间,乌简想给乌浩夹个补身子的猪蹄,可手却不小心碰上了旁边楚子轩的手,唰的一下楚子轩就把手收了回来。
乌简诧异的望着她,眼神中有一点受伤,楚子轩微红着脸略带歉意的解释道,她只是有些不太喜欢与人触碰。乌简还是第一次看见楚子轩愧疚的表情,于是她暗暗地把这句话记进了心里。
“你哥的伤怎样了?”楚子轩放下书喝了口茶,随意的问道。
“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行动还有些不方便。”乌简依旧撑着头看着楚子轩
“那就好。”说完楚子轩又拿起了书。
乌简立马就有一股想把书撕了的冲动,那书真的有那么好看么,竟让楚子轩连人都不愿搭理。
可顾及到自己还是寄人篱下的,乌简不甘心站起身子打算转身离去。可就在她快要离去的时候,楚子轩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很好奇,这宫中为什么会有一对兄妹?”
乌简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没有丝毫停顿的接着往外走去。可这一点点小小动作,还是落入了楚子轩眼里,她抬起头盯着眼前逐渐变小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以前的两章合成一章,心疼以前码的字啊!
5
5、公主 。。。
烛火摇曳,蜡台泪满。昨夜毫无预兆的降了一场大雪,等一觉醒来的时候屋子外早已经积下了厚厚的半尺。
北方的雪远没有南方的那么温润,久久也未能化去。积雪透过纸窗往屋里的射进了一些淡淡的光亮,和着昏黄的灯光打在一张秀气的脸上。
那张脸双颊微红,将那上等白玉般的肤色衬得粉粉的。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了几声咳嗽,虽然轻轻柔柔的,但也充分透漏出了声音主人的不舒服。
“楚妃,该喝药了!”乌简端着一碗药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着楚子轩皱着眉头喝药,乌简心想这南方温润大的美人身子骨终究还是弱了些,一场雪就染上了风寒,恐怕楚妃还没适应这北方的天气吧。
楚子轩喝完药,眉头好不容易才慢慢舒展开。乌简看见她嘴角还留着药渣,不假思索的拿出手绢就替她拭了去。
瞬间,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纠结了起来。自己怎么把她当成了乌纨,以前乌纨生病时她都是这样照顾的,乌简自责道。所幸的是没过多久楚子轩的眉头又接着舒展来了。被原谅了,乌简暗自松了口气。
乌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光逐渐习惯于追随着楚子轩,虽然她很少有什么大的表情,但那一勾嘴角一皱眉却总能牵动着她。或许这是因为感激吧,乌简暗想。
次日,散朝之后律玺听说楚子轩病了,连忙急急的朝天兰宫赶去。这侄女入宫都快一个月了,可自己这个叔叔却还没有好好地去看她几次,在半路上律玺有些自责的想到。
律玺来到天兰宫的时候,那一屋子人正像往常一样围着桌吃饭,楚子轩这几天没大有胃口,所以桌上的菜都清清淡淡的,李嬷嬷还特地为她做了几个江南小菜。
没有任何通报,律玺就带着小生走了进来。楚子轩坐的主座正对着门,所以老早就看到他们了。她放下筷子,轻轻起身微鞠了个躬:“皇上吉祥。”
李嬷嬷倒是十分镇定,只是乌家兄妹却愣住了,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霹雳哗啦的桌下筷子掉了一地。“皇上请恕罪。”乌家兄妹见他么失态了连忙跪下,他们曾设想过无数次遇见皇上的情形,可绝对没有一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的。
“起来吧!”律玺早就听说过楚子轩救这两人的事情,一看这二人如此纯朴,不禁感慨楚子轩并没有看错人。
“这位是?”楚子轩认出了律玺身边跟着的就是那日横着刀拦在她和子谦面前的蓝衣人。
“这是大内侍卫,小生。”律玺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怎么,不介意我们来添两双筷子吧。”
之后的日子,律玺经常借口探病跑去天兰宫蹭饭,偶尔还会留宿,睡的是客房,但外人却不知道。
这深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眼线,最多的就是流言蜚语。皇上宠幸新来的楚妃,多日连续留宿天兰宫,瞬间就传开了。
一时间,这深宫里炸开了锅,,要知道天兰宫是最不遭人待见的地方,几十年来从未有君王进出。究竟这楚妃有什么魔力呢?大家都在猜测。有说是故友之女的,有说是江南第一美女的,还有说是妖魅附身的。。。。。。什么说法都有,广大人民的想象力在这时得到了充分发挥,见过面得没见过面的都在说,听的乌简都怕哪天一不小心,那流言就把楚子轩卷上天。
她急,可楚子轩却一点都不急,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日看看书摆弄会儿后院。若非要说这天兰宫的变化,就只是多了个频繁出现的皇上和每天都会来教乌浩学功夫的小生。
只是乌简并不知道,早在律玺第一次来天兰宫的时候,这场大戏就已在不知不久中悄悄开场了。
严冬已逝,初春来临,前段日子的那场大雪似乎沉淀了不少戾气,这深宫之中一夜之间忽然冒了许多生气出来。
风寒初愈的楚子轩正蹲在地上专心的松着土。积雪化去后,原本有些干裂的大地被滋润得像吸满水了的海棉,轻轻一压都能流出水来。
后院本来就不小,只是原来种的那些兰花有些疏于照料,才会显得杂乱无章的。楚子轩打算腾出一块空地,另外种些东西,所以这几天一直蹲在后院里忙东忙西的。
经她这么一收拾,院子立即整洁了不少,也显得更大了。楚子轩拿着木炭圈出一块地来,在那搭了个藤架,打算过些日子移植些葡萄来。
而小生和乌浩正在院子的一角打着拳,呼呼的带起阵阵拳风,乌浩的身子本来就健壮,天赋也不错,现在那招式倒也耍得有模有样。乌简和李嬷嬷静静的立在一旁,也不打扰楚子轩,只是偶尔为她递些东西。
“李嬷嬷,李嬷嬷……”伴着一阵清脆的铃声,有团火红快速的冲进了院子。看见那团火直直的朝自己扑了过来,乌简下意识的闪了闪身子避开了,只可惜李嬷嬷就没那么好运,被那火困住直直的僵在那里。
院子里的人都停住了动作,仔细打量起这团火,只有楚子轩依旧头也不抬的继续翻着土。其实那团火并不是别人,正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天娇公主律晖。
只见她那因奔跑而显得微红的俏脸,大大的眼睛,翘翘的小鼻子,撅起的嘴唇,玲珑的身段在红色的包裹下显得格外娇小,这些组合在一起漂亮得让人艳羡。就连有些凌乱的发也丝毫没有消减她的高贵,反到平添了几分可爱之气,更让人不由的感叹造物主的不公。
“赵嬷嬷,你是我的奶娘。我只不过是去苏县替母后守灵了一个月而已,父皇就把你调给别人了。不行我不答应,我却要求父皇把你调回来。”公主蹭着李嬷嬷的胳膊撒娇到。
“公主使不得。”都十八了,怎么公主还是个小孩子脾气,李嬷嬷慈爱的抚着律晖的头。
“李嬷嬷,那个父皇的新宠妃,你的新主子呢?”律晖在院里四处张望起来,拼命想寻找那个抢了自己嬷嬷的讨厌妃子,却忽略了正蹲在地上的楚子轩。
李嬷嬷无奈的用手朝楚子轩指了指。律晖这才注意到原来地上还蹲着个人啊。
明黄色的丝质长袍沿着流畅的曲线贴在身上,为了避免粘上泥土,前襟被高高挽起。微敞的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云鬓中掉出几缕不合群的发丝,清澈的双眼专注的看着手中小铲子,手在有节奏的动作着。
律晖第一次见着美得那么脱俗的人,这后宫的美人其实并不少,只是她们脸上的那层厚厚脂粉并没有为她们增加几分姿色,反倒消去了本身该有的气质。律晖突然觉得这妃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可她律晖毕竟是个公主,从小到大一直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她哪容得这般被人忽视,于是皱起眉,叉着腰,趾高气昂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楚子轩。今年二十。”楚子轩依旧没抬头,只是不咸不淡的回答了一句。
二十?律晖本想要她叫自己一声姐姐的,却没料到自己讨了个没趣,她只好讪讪的在楚子轩旁边蹲下,却根本没意识到,一个妃子一个公主,就算是真的比她小,那又能叫姐姐么?
蹲了好一会儿,律晖发现楚子轩干的这活好像挺有趣的,挖开,埋上,再挖开,再埋上,看得她有些手痒了。于是她一把抢过楚子轩手中的铲子,自己玩了起来。
楚子轩看着那些狠狠挖开又被重重拍紧的泥土,叹了口气,算了由她去吧,起身站了起来。李嬷嬷没想到这个调皮公主居然就这样被轻易驯服了,不得不暗自佩服。
从此以后,经常有人看见公主灰头土脸的从天兰宫跑出来。于是宫中传言,天娇公主和新宠楚妃水火不容,每天必定掐上一架……
“子轩,你每天窝在这里不闷吗?”律晖放下铲子,顺手在下摆上擦了擦,顿时留下一个黑手印。可她却毫不在意,接过乌简递来的茶就灌了下去。
从小在宫里见多了尔虞我诈的律晖,一直和兄弟们不大亲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同龄人,她又怎能错过这机会呢?于是在这天兰宫每天都可以看见这调皮的公主。
楚子轩最近有点头疼,自从那次见面开始,这刁蛮公主就迷上了玩泥巴,而那把铲子自从被她夺过去之后就没还回来过,弄得她改造后院的进度落下了不少。
她喜欢就让她玩去吧,当初楚子轩是这样想的。可最近律晖又换了个新玩法,这不,已经是第一百零一次问了。
“说吧,你想干什么?”楚子轩冷着一张脸。
“我们去御花园逛逛吧,现在花都开了。”律晖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让乌简想起了哈巴狗。
楚子轩想想自己入宫那么久一直甚少出门,也是时候该出去看看了,于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这可把律晖乐坏了,拉着她和乌简的手就往外跑。
初春正是万物复苏之际,四处一片生机勃勃。御花园里更是姹紫嫣红、百花争艳,引来无数蜂蝶忙碌其中。律晖此时也像只小麻雀一样,一边高兴地说着,一边拉着她们到处转悠。楚子轩信步跟在后面,她想这偌大的花园如果不是律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