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头,你可要看看我这个酒葫芦木塞子?”
周全的烟袋锅已举在空中,闻言一怔,道:
“一个木塞子又有什么好看的?”
司徒大山一哼,道:
“只你看了之后,必然会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再也不会对司徒大山恁般的嚣张无礼了。”
一把抢过木塞子,周全可看了个仔细。
早听得司徒大山又道:
“木塞,状如小,现在你该仔细看一看那空的一面,摄魂毒粉应该还看得到吧。”
“江岸一阵风”周全看了半天,未见中空有异,不由怒道:
“这里会有什么摄魂毒粉,老小子,你显然在拖延时间,看我怎么敲烂你的脑袋吧!”
司徒大山忙道:
“光线不佳,但闻也可以闻得到那股子味道来的。”
周全不自觉地把木塞放在鼻端闻了几下——
司徒大山突然笑得全身直哆嗦……
木塞怒掷向司徒大山,周全破口骂道:
“好不要脸的老酒鬼,你竟用计来骗周某。”
偏身躲过木塞子,司徒大山笑道:
“不错,你确实并未喝下什么毒酒,但现在你却吸入不少老夫的摄魂毒粉,姓周的,你若想苟延残喘地多活几个时辰,最好少用内力,否则这铁塔之上就是你江岸一阵风的归西之地。”
司徒大山这时候才缓缓伸出举火折子的右手,只见一个小木钉被他举着,笑道:
“周老头,你见过这木塞中的木塞吗?”
原来司徒大山那个木塞上面还有个小木塞,大木塞中正隐藏着一种用十二种毒鱼炼装的摄魂毒粉,周全本没有喝进毒酒,但在司徒大山的挑动下,竟以鼻去闻。
现在,周全虽知自己中毒,那是他闻的,因为他立刻觉出头昏脑胀,心口欲吐又塞得好不难过。
“江岸一阵风”周全怒道:
“老酒鬼,你竟敢用计骗我,可恶啊!”
司徒大山得意地道:
“老周啊,你分明是鬼,我怎能把你当神?有道是,青酒红人面,宝物动人心,既然四人争一物,那就得看各人的手段了。”
“江岸一阵风”周全道:
“难道你还想以同样手法对付老怪物与石大娘二人?”
司徒大山笑道:
“如有必要的话。”
周全道:
“好,算你高明,我周全认栽了。”
司徒大山一笑,道:
“丢下你那支旱烟袋。”
周全可真合作,也不多言地把旱烟袋抛在地上。
司徒大山一声哈哈,道:
“人处在这时候最是看得开,毕竟老命重于一切,命完了,就算他弄到个宝山又如何?”
周全苦笑道:
“如今你已失去一臂,即算你能得到东西,又如何能逃过塔下面的石大娘与祈老怪的?”
耸肩一笑,司徒大山道:
“一样的米面,各人的手段,如何对付他二人,就不用你多费神劳心了。”
周全几乎想呕,他痛苦地道:
“老酒鬼,你似乎已称心如意了吧!”
司徒大山手指塔顶,道:
“上去吧,先把东西取下来。”
周全道:
“周某已中毒,只想作呕三日,哪还敢运力上跃的。”
司徒大山道:
“周老头,你若舍命取物,司徒大山也许念在你我同道,立刻为你解除所中之毒。”
周全惊喜地道:
“你有解药?”
司徒大山道:
“当然有。”
“江岸一阵风”周全双臂一扬,人已跃上斜梁,忙不迭地把那一块松动的垫板取下来。
垫扳已抛在地上,周全却“咦”了一声,忙又伸手去掀其他垫板,但却又一块也掀不动。
司徒大山仰面看的真切,忙问:
“东西呢?”
飞身落下地,周全怒道:
“老酒鬼,我们来晚了。”
司徒大山一惊,道:
“怎么说?”
周全手指上面,道:
“有块垫板是松的,我还以为东西必在那里面的,谁知里面却是空的。”
就在二人惊怒交加中,铁塔附近的巷道上,火龙似地冲来一批人,这些人跑得可真快,吆吆叫着似乎手中还拿着明晃晃的刀。
周全与司徒大山伸头望去,不由得一惊。
周全忙对司徒大山道:
“老酒鬼,这伙人似乎是冲着我们来的呀!”
司徒大山道:
“好像是的。”
周全急又道:
“你我又要统一战线的上一条船了。”
司徒大山点头道:
“同舟共济。”
周全道:
“老酒鬼,既知同舟共济,就该快拿解药来呀!”
周全话未说完,司徒大山已递了一包香喷喷的粉药,道:
“吃下去,不到塔下你就会恢复过来的。”
周全死里重生,哪会怠慢,忙把香粉吞入口中,一晃白头,道:
“真的清醒多了。”
这时候,铁塔下面少说也来了五十多人,团团把个铁塔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周全吃了解药,忙着调息一阵,才对司徒大山道:
“老酒鬼,未见东西,我二人一旦下去,石大娘与祈老怪必不相信,如何是好?”
司徒大山道:
“这有何难,由他们上来找好了。”
隐隐地已听得塔下喝骂之声。
周全却顿足骂道: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如此错过,真他娘可惜。”
司徒大山淡然道:
“东西如果到手,再由塔下面的人围着石大娘与祈老怪二人拼杀,你则名符其实的一阵风去无踪,是吧?”
周全摇头一叹,道: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呀!”
司徒大山道:
“别难过了,没有东西,我们还是朋友,依旧合穿一条裤子,是吧?”
“江岸一阵风”周全点头,道:
“不错,你我仍然得要继续合作下去。”
司徒大山一指塔下,道:
“那就快到塔下去,别叫石大娘与祈老怪二人吃鳖,要知来的一伙人尚不知是哪一路呢!”
于是,二人匆匆奔下铁塔。
就在铁塔最下面一层,门口处,祈无水与石大娘二人各自握着兵刃并肩而立的挡在哪儿。
石大娘见周全与司徒大山下来,忙问道:
“东西呢?可曾到手?”
周全摇头,道:
“完了,我们还是来迟一步。”
石大娘怒瞪双目,道:
“你诳老娘?”
司徒大山早叫道:
“谁说谎就是大江里爬出来的王八!不信你再上去找!”
就在这时候,塔外面有人高声骂道:
“奶奶的,原来四个南蛮子全是掘宝的,跑到铁塔上面掘宝来了。”
周全忙问石大娘:
“塔外面是什么人?”
石大娘道:
“听口音全是开封城的人,说什么要替自己人报仇,一下子就把我二人围住了。”
周全才走近塔门口,发现塔外面二十几只火把举得可高,每个人手上握着明晃晃钢刀,塔正前面四个大汉,光景可不正是魏老虎手下的四大金刚全来了。
就在双方正僵持中,突然对方人群中有人叫道:
“魏大爷来了。”
魏大爷,当然指的是“魏老虎”魏一斗。
佑国寺前的小小广场上,来了四支火把,另外四个大汉合力抬了一个单人活动床。
这单人床上躺了个灰皮刮瘦灰发灰衣人。
只见这人单凤目无神,雷公嘴更见瘪又尖,如果人们不知道魏老虎被雷一炮一尖刀戳进腰肋受了重伤,谁也不会相信这单人活动床上躺的就是横行开封城暗中称自己为魏王的魏一斗。
现在,魏一斗虽说休养治疗一个足月,但他却仍然下不了地起不得床,需要人抬着走。
凭他魏老虎的虎威,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会重伤在一个南方来人手中。
站在铁塔前面的四大金刚,四人立刻两边站,中间余出个空档来,让魏老虎的单人床走在前面。
单人床就在石大娘与祈无水二人前面停下来,
两下里相距两丈远,但魏老虎看的可清楚,那个捅他一刀的刀疤大个子不在,不过铁塔里面尚有两个人,魏老虎怒哼一声,道:
“叫他们全走出来!”
“大金刚”石上金银枪一摆,高声喝道:
“塔里人听到没有,魏爷叫你们出来。”
早听得周全哈哈一笑,道:
“人多势众,吓死没胆人,不过把这种场面摆在我几人面前,我的儿,那会令我几个老人家笑掉牙哟!”
就在周全的话声中,铁塔门口处,一排站了四个人。
单人床上的魏老虎撑起身子仔细看,哪里曾有个面上带刀疤的人。
但他如今对南方来的人没有好感,加上小癞子的失踪,柳树村也找不到那个娃儿,一股子怨气早已憋了许多天,岂有不爆发之理。
猛可里一拍床沿,魏老虎又现出一副阴司判官样,道:
“我把你们这些该死的南蛮子,啃天吃地地啃到开封城了,开封城有什么惹你等眼红的金山银矿,你们一个个诳骗欺诈的一心想在开封掘宝,更叫魏大爷忍无可忍的,你等忒也狠毒,竟然动手杀伤我的人,且又几乎要了魏大爷的命,今日既被兜个正着,且先拿你四个老骨头开刀,看看往后谁还敢大胆的到开封城掘宝杀人。”
“江岸一阵风”周全一听,忙摆手,道:
“慢来,慢来,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是谁杀伤你们,该去找那杀你们的人,怎的找上我四人来?合着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所有南方人全是王八蛋呀!”
突闻得魏老虎身后一个黑大个子狂叫骂道:
“奶奶的,这时候谁还管你们是老鸟老蛋,杀完算事。”
叫的人可不正是挨了雷一炮一闷棍的铁成刚,他着实恨透了南方来的人,就算四人中没有雷一炮,今夜他也要在周全四人身上找回来。
石大娘回头问周全,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次我等在开封不少日子,几曾同这些地头混混瓜葛难缠的?”
不料石大娘的话早被魏老虎听道,不由一声冷笑道:
“错不了,错不了,原来是一伙的,兄弟们,给我围起来狠着杀!”
单人床移动的可真快,就在他的叫声中,早又被四个壮汉抬到茶馆前面停下来。
魏老虎指西叫东,挺直着上身坐在单人床上叫,光景一副指挥大军的大元师模样。
对方人多嘴杂,自己无从解释,因为魏老虎的四大金刚纷纷找着对象,迎上来。
四个南方老魔头可也真够合作的,四个人站定四个方位,形成互相掩护,相互支持之势,缓缓地往佑国寺的广场前面移动。
对于四个老魔头的移动,也是魏老虎的期盼,因为这样一来,人多的一方自己就会施展得开手脚。
这时候二十几个没有拿火把的壮汉,早分成四拨,分别跟在四大金刚身后面,一个个举刀待劈地向周全四人缓缓地紧缩着包围圈。
“银罗汉”白飞的蝎尾钢刀忽上忽下,双目逼视着石大娘一眨不眨,因为他心中十分明白,上次自己大意,几乎叫刀疤汉子得逞,这些南方来的人全不是好惹的,如果他们没有那么两下子,开封城他们也不敢来了。
“铜罗汉”丁可黄与“金罗汉”石上金二人这是头一回与这些南方来的对上阵,心中想只不过几个老头儿,收拾他们也是眨眼功夫罢了,又何须……
石上金猛一咬牙,遂高声道:
“等一下!”
他的声音粗,嗓门大,立刻所有的人全一怔。
石上金乃四大金刚之首,当即沉声对面前的“醉渔翁”司徒大山道:
“老头儿,今晚你四人再难全身而退,但为了主不压客,我们自不以人多欺你们外乡人,现在正是你们四人对我四人,我们余下的严守一边,只要你们能把我们放倒,开封城不会有人再拦你们了。”
司徒大山一竖大拇指叫道:
“可真是个好样的,来来来,我二人各凭本事争存亡,死活端看各人造化吧!”
就在他的话声中,右臂一抖,银丝渔网已当头向石上金罩去。
司徒大山的左臂由于周全在塔顶上一旱烟锅敲在肩井穴上,虽经一阵活动,但还是痛的抬不起来,他在塔上无法施展他的渔网绝技,如今处在空场上,虽只一臂,仍能得心应手的撒出渔网来。
那石上金施的是与丁可黄一般样的亮银长枪,枪头上还缠着一大把毛森森如同大胡子般的红缨穗,舞动起来,呼呼生风中令人有窒息感。
这时他见司徒大山一张渔网兜头撒过来,口中厉喝道:
“来得好!”手中银枪变拆为扫,且大叫道:
“大家退开来!”
就在他的喝叫中,广场上脚步纷纷,早已形成一个圈圈,火把高照中,八个人已捉对厮杀起来。
但石上金绝想不到对面这个一身酒气的老头子身手如此怪异了得,他的银枪根本无攻击的机会,因为他一上来就已失算,司徒大山正是要他施力扫向他的渔网。
那张口的渔网又合,却形成一股十分韧性的力量,垂在网端的铅锤,一旦合在一起,就如同一支大铁锤般,一扭而击向石上金。
如果司徒大山左臂能动,自然更不把石上金看在眼里了。
现在,渔网向石上金一轮猛击,叮当声中,石上金只有退守的份了。
另一面铁金钢抡动钢刀与石大娘拼战,那石大娘一上来并未使出全力,目的是要看看面前这个黑大汉的能耐如何,谁知十招不到,石大娘已心中暗骂,该死的东西!
只见她一紧手中尖刀,刀芒倏然点在铁金刚的钢刀背上,身形前倾,宛如黑的樱食般的已闪到铁金刚右侧,尖刀回带如电中,只听石大娘沉声喝道:
“回你姥姥家去吧!”
火光下,只见碎芒猝闪如电中一篷血雨喷洒飞扬,铁金刚就地一个陀螺急旋,钢刀随着血雨急流飞射而落在三丈外,一连五个不自主的旋动中,他的肩头血流如注,右胸一道半尺长血槽。
虽是伤的恁般重,但他愣是咬牙不吭一声的使力拿桩稳住身子。
就在这时候,茶馆前面的单人床上,魏老虎狂叫道:
“给我围起来杀!”
“江岸一阵风”周全狂叫道:
“喂!你们要不要脸,真想倚多为胜呀!”
但周全的叫声,早被数十人齐齐喊杀声所吞没。
周全四人绝想不到这些中原大汉,一旦豁上命干,一个个全都成了拼命三郎,有几个一上来钢刀就被击打脱手,却不料他们竟以火把厮打起来。
原来是八个捉对厮杀,现在成了十几个围杀一人,时间稍久,虽然也被石大娘四人打倒十多个,但他四人也被杀得连连后退不迭。
“醉渔翁”司徒大山一臂受伤,再经这一阵拼杀,身上已被败象毕露的石上金连刺两枪,虽未中要害,可也痛的他龇牙咧嘴。
有道是,能狼难敌众犬,好汉难架人多。
不旋踵间,连周全与祈无水二人也身上挂了花。
四个南方来的老魔头一看形势不对劲,周全一声招呼,四个人立刻腾身一跃,全上了铁塔第一层的塔檐上面。
这时四人低头往下看,火光下只见三十多人正举着钢刀喝骂不休,更有些忙着把死伤的往茶馆那面抬。
早听得魏老虎骂道:
“你们四个该死的老东西,竟又杀伤我这么多好兄弟,王八蛋,新仇旧恨,今晚一齐清算吧。”
坐在塔檐上直喘气的周全,闻言叫道:
“喂,你在吼什么?新仇已结,但何来旧恨?”
魏老虎大手一挥,四个大汉立刻把单人床抬向铁塔下面来,那魏老虎戟指塔上吼道:
“我问你们,那个面上一条卷肉刀疤大个子呢?”
周全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魏老虎所指何人。
魏老虎厉叫道:
“怎么样,不敢承认了吧,你们南方来的那个刀疤汉子,他还把个小癞子捻和在一起,那日就是在这铁塔下面杀伤魏大爷与我的兄弟,难道你们还否认?”
周全四人一听,一个个跺脚不迭——
周全急道:
“糟了,槽了,那东西果然被那小癞子与刀疤人取走了,我们晚一步了。”
石大娘怒道:
“你们想想看,在我们江南道上,谁的面上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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