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说不怪我,但要我为犯下的过错承担后果。我知道自己的罪行如果彰显出去,通敌叛国的罪名定要诛连九族,我还年轻,还不想死,还有心愿未了……因而,我一面假装悔过,趁大伯放松警惕时,随手拿起七星龙渊从背后刺了出去……”
任白玉堂安抚着情绪不稳定的叶梦,展昭叹了一声,问道:“李宝宝是什么人?你为何要听命于他?”
叶凡摇摇头:“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是夏国一品堂的人,所有人都听命于他。”抬头看着白玉堂,虽然他身上还是装扮庖辉时的装束,但却掩不住这人天生的璀璨耀目,眼睛里布上了嫉恨的火焰,“我恨白玉堂,我要你身败名裂!”
这股恨意浓烈得让人无法忽视,引得白玉堂挑眉看他:“白爷爷倒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
叶凡低头,以免自己控制不住扑上前跟他拼命,咬牙道:“如果不是你,梦儿这三年不会茶饭不思!你仗着自己几分皮相,处处风流!我曾求过你对她好些,但凡你有一分情意,决心收了花花心思,我定会祝福你们!可是,什么唐门三小姐,什么杭州名妓,你既然愿意风流,我就让你做个风流鬼!所以,李宝宝在数月前找上我时,我就同意跟他合作,他对我的承诺,便是要你变成过街老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李宝宝怎么就偏偏挑上了你?想必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他抓在手中!”白玉堂不屑,只是在叶凡说到他风流时,下意识看了一下展昭,莫名有些心虚。
叶凡闷不吭声。
“还真被我说中了。”白玉堂呵呵一笑,“你还有什么事好隐瞒的?”
叶凡转向展昭:“展大人是如何发现我是凶手的?”
展昭道:“去藏剑阁那次,叶庄主曾说过,藏剑阁除了他的令符,便只有血亲可以自由出入,而整个山庄只有你和叶姑娘有这个条件。铸剑室亦是如此,叶姑娘言说开启石门的方法如今只有你二人知晓。白兄曾跟展某说过,他受李建挑拨时出门曾见过你,而我中了碧霜回转居所时,又再一次与你相见,你出现的太过巧合,但这还不足以让人怀疑。直到叶庄主被害,叶姑娘向我报案时,我发觉你的神色惊讶之外还有着恐惧,不由上了心。叶庄主将庖辉是夏人的消息只告诉了叶姑娘,虽未明说,但他这么做,说明他已经排除了叶姑娘是内贼的可能性。后来我询问你案发当时的情况,你对答有度,滴水不漏,似乎在心里演练过一般。然而,你所说的却也是极合情理,更有不在场的证据。因而,我特意去找人求证。”
说到这里,展昭从怀里捏出一个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这个你应该认识吧。”
叶凡道:“展大人果然聪慧。”
展昭继续道:“我问过酉时至戌时听你调派之人,他们确实能为你做不在场的证据,只是有一个人跟我说,觉得你有些奇怪,并不像往常一样亲历亲为,而是呆在屋中,吩咐管事的进来安排,说话声音还有点沙哑。然后我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让白兄找叶姑娘商议,借凭吊之名,将你引出屋子,我再悄悄潜入,果然找到了证实自己猜测之物——人皮面具。想必你去杀庖辉时,已经与李宝宝商议妥当,这才有人替你伪造不在场的证据。”
叶凡点头:“没错,我可以自由出入铸剑室,杀人很是方便。杀害大伯是在计划之外,我很害怕,把这事告诉了李宝宝,他认为这是一个挑起事端的好时机,梦儿年幼,痛失亲人之下定会心神不定,挑拨藏剑山庄怀疑众人,江湖依然会大乱。只是,不曾想白玉堂对梦儿的影响如此之大!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竟然瞬间变得独当一面!”
迷离的眼神投向叶梦,苦涩道:“梦儿,你真的长大了,以后山庄真的只剩你一个人了。三叔云游天下,听到消息后,只怕不久就要归来,有他帮衬,想必你不会那么辛苦……我做了很多错事,后悔也来不及……今日之事,我有个不情之请,望展大人能答应,那么,我死而无憾!”
“……什么事?”
“藏剑山庄遭此大劫,根基不稳,怕有人趁虚而入,望南侠能助梦儿一臂之力,重振山庄昔日威严!”
“这……”展昭犹豫,出于人情,叶梦用天山雪莲救了自己之命,本不应推辞,只是如此一来,陷空岛也被牵连至内,丐帮也难袖手旁观……
“应下便是。”白玉堂侧脸不看展昭,“叶庄主是我的忘年之交,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还在生气啊,展昭心下叹息着点点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心帮外人算计自家基业时,怎不见你如此通晓大义?”门外一人呼喝着走了进来。
“马长老。”
马义华形容有些狼狈,骂骂咧咧:“果然不出展大人所料,当真有人前来劫囚。”
“兄弟们可曾受伤?”展昭急急问道。
不待答话,又一人呼啸而至,手里提拎着一个青衣人,来到大堂,随手甩了出去。
“展弟,情况不大妙啊。”来人正是唐秋生。
青衣人呛咳一声,神情萎顿,浑身是血,却是柳清风。
“这……”
唐秋生扯扯掉了半拉的衣袖,气愤道:“这群蛮夷,本以为他们是来劫人,谁料竟是来杀人灭口!一十八人,除了在押送途中就逃走的李宝宝,剩下一十七人皆是被杀目标!杀人远比救人容易,好在还剩下几个活口。诺,柳清风,我看是个管事的,就先带来,衙门不可靠,其他人稍后一并带来。”
展昭道过谢,低头看向柳清风。
柳清风抹抹脸上的血,开口道:“我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原来,这一十八人中,除了李宝宝还有七个人隶属于夏国一品堂。一品堂是夏国主李元昊一手创建的杀手组织,囊括了各种能人异士,从武功高强之士到善用毒物之人,从精通岐黄之客到风水易理之主,皆是收拢的目标。此次领命进入中原后,一品堂或是重金利诱,或是威胁欺压,笼络了江湖上不少门派帮会,借江湖上的盛事——名剑大会,蓄意挑拨,意图扰乱整个武林。
最开始,便是抓住叶凡的把柄,逼迫他与一品堂合作,盗得七星龙渊。之后远赴唐门,盗取暗器和毒药,蓄谋伤了唐门大少主。在名剑大会上,更是选中身份特殊的展昭入手,以期制造江湖动荡——不料打草惊蛇,陷入被动状态。
马义华抓抓脑袋,不太明白:“夏国不是和我大宋议和了么?又搞什么作乱?”
展昭神色凝重:“说是议和,夏名义上向我朝称臣,实际上却俨然是自成一国。我大宋与夏之战虽然损失严重,夏国却也是国力疲困,难以再战。议和之事已经谈判年愈,夏人多有刁难,当今圣上仁慈,多有顺遂,不愿再起干戈。今次这番作为,怕是少不了两国主战派在背后的撺掇。”
正说着,王朝也赶了过来,从背后推出一人,正是被白玉堂削去一只手的李建。
“展大人,有些不对。”王朝皱眉,“这一十八人中并无那日将我打晕的两个人,也就是庞太师的手下,这……”
白玉堂蹲到李建跟前,牙齿闪亮:“怎么,你不解释一下?”
李建浑身发抖,哆嗦着道:“都是庞太师出的主意,我大夏使臣重金贿赂额与他,他答应在议和时为大夏争取最大的利益,而大夏则要帮他除去心腹大患包拯!本来庞太师要求直接刺杀包拯,使者不同意,怕此举激怒宋室天子。因而便从包拯的左膀右臂入手,借江湖纷争,阻止展大人你拿到三把正义之剑,让宋帝自己怪罪开封府,才是上策。”
展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却又抓不住头绪。
“暗算我的两人呢?”王朝揪着他的衣领问。
“不……不知道……趁乱跑了吧……”
“李宝宝是什么人?”展昭问道。
李建待要说不知道,忽然瞟见白玉堂微眯起的眼冷冰冰地扫视过来,胆都吓破了:“是……是我大夏一品堂的堂主,原名拓跋野。这次接到国主的命令,是要挑起江湖与官府的矛盾,以便在议和上谋取最大利益……我知道的都说了,再多的就不是我能了解了……”
事情似乎已经真相大白,叶凡、柳清风和李建重新被人看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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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名剑大会照常举行。
由于展昭和白玉堂合力破了叶庄主被害的命案,江湖令自然接到手中,再参加这名剑大会,意义已经不大。
但是白某人不这么想,在右手腕骨骨折伤筋动骨需百天修养的情况下,依然斗志昂扬地参加名剑大会。
最后,不负猫望地拿下了头名。
“我说过,要送你一把剑!江湖令给你,你可以放心完成包拯的任务。至于你的佩剑,我为你取!”
白玉堂在叶梦开后门的情况下,连剑阵都没过,直接得到进藏剑阁挑剑的机会。这对于心高气傲的白五爷而言是很掉价的事:“怎么,你觉得白爷爷没有能力闯这一十二剑阵?”
叶梦想抱住他胳膊晃荡,被他避开:“白大哥,江湖令都拿下来了,干嘛非要多此一举。你是我藏剑山庄的恩人,门下弟子根本不能对恩人挥剑。更何况,你将来会成为山庄的主人,我的就是你的,何须客气……”说到最后,少女羞红了脸颊。
咻的一下,如电流过体,白玉堂浑身汗毛直竖,人已跃出老远。
叶梦带领白玉堂和展昭来至藏剑阁,打开厚重的石门,门后闪亮的名剑晃花了人眼。
放在最中间的便是山庄七大镇门古剑——纯钧、泰阿、胜邪、干将、莫邪、七星龙渊。
“不是有七大镇门古剑?怎只有六把?”
叶梦道:“本来有七把,第五届名剑大会时被人挑去了一把。”
白玉堂握着七把剑分别试用,均有些不合心意。又折身去看其他古剑,精巧如承影、火精、含光,厚重如镇岳尚方、沉水龙雀、昆吾,总有未尽之处。
眼见他眉头打结,叶梦递上来一把剑:“这把怎么样?”
白玉堂一看,却是七星龙渊,心里多少明白叶梦的意思。叶孟飞死于此剑之下,留着这把剑,她早晚看不顺眼。
仔细又看了一圈,并没有更合心意的宝剑,只得接过。想到展昭似乎用起此剑还挺趁手,心里满意了几分。
“罢了,且将就着,日后再寻更合适的。”
而那厢,展昭也在徘徊不定。
公孙先生言说的正义之剑不知为何,这么多的剑,如何断定正邪?真是头疼。比如眼前这把力屈之如钩,纵之铿锵有声,复直如弦的灵宝剑,算不算正义之剑呢?
又看了一会儿,忽被一把极不起眼的黑剑吸引了目光,这把剑平淡无奇,放在众多名剑之中有鱼目混珠之嫌。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剑也不可只看外表,莫不是有什么奇特之处?
想到此处,展昭不由伸手去取剑,哪知一拿之下纹丝未动,疑惑中手上已运上了内劲,黑剑被抄到手中。还未细看,耳边忽然传来石板移动的咔咔声。
顺声望去,只见黑剑倚着的墙壁向右边移动,露出一个黑黝黝的通道,不知深几许。
白玉堂和叶梦听到这边动静忙走了过来。
这个通道竟连叶梦都不知道,不由好奇心大作,点起火把,展昭打头,白玉堂殿后,三人鱼贯而入。
大概走了十几丈,脚下的通道陡然起了坡度,向上走了又有数十丈,手中的火把被风吹得摇曳不定,有风的话,说明不是死胡同。三人加快步伐,约有半个时辰,黑漆漆的通道尽头有一团光亮。三人精神为之一震,看来快走到头了。
虽说在行进的路上三人都有了猜测,眼前之景还是让人吃了一惊——
繁花似锦,绵延数里,蜂蝶起飞,缱绻无限。一条清澈的小溪自西面高山上蜿蜒而下,顺着山坳的走势静静流淌。阳光万丈,洒在小溪上,辉映出粼粼波光,隐约反射出宛如星星的灿然。
叶梦伸手拿起溪底一块黑色的石头,惊喜非常:“铁矿石!竟是铸剑所用的上等矿石!”
三人沿溪而行,叶梦指着溪水中的各种矿石,不停地向二人一一介绍。
白玉堂翻着白眼,一路上告诫自己——爷不打女人,不打女人,虽然这女人很聒噪欠揍!
展昭则君子风度地认真应答。
转过一个弯,兴奋地走在最前面的叶梦突然“啊”的一声跳到白玉堂身后,青葱指尖颤颤巍巍指向前方:“有……有老虎……”
展昭忙仔细来看,不过是一只半大的虎崽,只有他膝盖高,胖头胖脑的很是可爱。
见到外来者,小老虎呲牙咧嘴地发出恐吓的声音。
“哈哈哈,竟然被这么一只小猫吓到……哈哈哈哈……”白玉堂笑得几乎快要断气了。
展昭走上前,蹲□,小老虎奇异地停止了威慑,拿圆圆的脑袋蹭着他的手。
“好神奇啊。”叶梦从白玉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偷偷打量。
俯身抱起小老虎,胖嘟嘟的还挺沉:“他迷路了,后腿受了点伤,估计母虎就在不远处,我们送他回去。”
“什么!”叶梦石化状,“要……要……去虎穴……”
战战兢兢的叶大小姐握着白玉堂的袖子,寸步不离,内心泪水狂奔,要以身饲虎了……
三人一虎顺着小溪走了大概三四里路,就看到一个巨大的坑洼,溪水在此汇成了一个小湖,湖边树木繁茂,隐约露出木质房屋的一角。此刻,正有袅袅炊烟升起,清淡的花香之外夹杂着一股饭香。
“竟然有人居住!”叶梦感叹。
展昭怀里的小老虎高兴地嗷嗷几声,像是在呼唤同伴。
“砰”的一声,木门被撞开,一只老虎跃了出来。放开虎崽,母虎冲了上来。来到近前,竟围着展昭转起了圈。
叶梦吓得花容失色,捂住眼睛,哆嗦着问白玉堂:“展大人要被老虎吃了……”
白玉堂没有反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叶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木屋前站着一个……人。
其实,叶梦犹豫之下把他定性为人,完全是在看在他能直立行走的原因上。
这实在是一个野人——杂乱不堪的头发胡子遮盖了整张脸,独露出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的臂膀和身体上覆盖了结实粗犷的肌肉,筋骨暴起,私密部位倒是围了一条树叶做成的“遮羞布”。
“是谁?”野人的声音嘶哑不堪,吐字也不甚清晰,好像很久没说过话,冷冷的目光扫视着三人,最后停留在叶梦的腰间,那里有一块剑形的符令,“叶孟飞是你什么人?”
叶梦呆呆地答道:“先父……”
“……死了么?”野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悲伤,不等他们惊诧,就转身进了身后的木屋。
“呀!”叶梦惊慌地捂住了眼,她看见什么了——那人腰间的树叶只遮住前面,随着他的转身,整个屁股堂而皇之地映入了叶大小姐的眼帘——羞死人了!
白玉堂看着整个身子都要扑到展昭身上的大小两只老虎,光洁的额头上挂满了黑线,一种自己珍视之物被染指的不爽感油然而生,脑子还没理清,左右手上的画影和七星龙渊就连鞘敲在了两只色老虎的头上。
老虎吃痛地闪离,动物的直觉,有杀气!
展昭无奈回头:“你又做什么?手腕不要使力,真废了可怎生得了。”
白老鼠高傲地一扭头,不理。
这只小心眼的老鼠,还在气自己救叶凡之事,都过去半个月了,还没消气。
展昭无声地叹了口气。
野人又走了出来,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一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