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举动却让施密特的心里凉了不少。他明白,曼施坦因这是在极力避免承担违抗元首命令的责任,他没有给第6集团军一个明确的指示,他拒绝飞入合围圈,这显然是出于安全考虑。更让人觉得可恨的是,曼施坦因太熟悉保卢斯的性格了,他知道如果没有来自最高统帅部的正式命令,保卢斯是断然不会采取突围行动的。施密特不知道曼施坦因这样做,良心上会不会有所不安。但他也不能明确的将自己考虑的告诉保卢斯,他生怕这个脆弱的长官承受不住。尽管他喜欢欺负自己的长官,但他总是很会掌握力度。
但麻烦还不止这一件,在霍特展开攻势的第四天,苏军第1和第3近卫集团军以及顿河上游的第6集团军,共同向南挺进。意大利第8集团军在激烈的抵抗了两天之后败下阵来了,苏军坦克部队乘机向南挺进,占领了铁路道口和火车站。
对德国最大的威胁——巴达诺夫少将的第24坦克军占领了塔钦斯卡亚以北的斯卡瑟斯卡亚,这一地区正好是德军容克52飞机为斯大林格勒包围圈运送补给的基地。对德国人来说,机场倒不是大问题,但如果运输机全部丢掉的话,那么第6集团军就真的要彻底覆灭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分派七门高射炮守住公路,同时通知所有能够起飞的飞机,做好天一亮就逃离机场的准备。更让人头疼的事来了,机场上空大雾弥漫,云层低得距离地面只有150英尺,并且还下起小雪。
这对飞机而言是一场灾难,但对俄国人的T-34坦克来说,就像在玩一场射击游戏。它们只需在前行的过程中举炮向天空胡乱地射击,就可以轻易地击落几架飞机。还有很多飞机,要么就是在慌乱间互相碰撞爆炸,要么就是被苏军的炮火直接击毁。结果就是总共108架三发飞机和16架容克86教练机幸存下来,但是损失的飞机多达72架,这相当于整个德国空军运输机的10%。
虽然在攻击之后,巴达诺夫的部队被围困在敌后长达五天之久,几乎弹尽粮绝。但是塔钦斯卡亚再也没有被作为空军补给运输基地。德国空军被迫撤到更远的地方,选择了一个临时机场充做一时之用。
霍特的救援也进行的很艰难。驻守在梅什科瓦河沿岸的德国装甲部队同样损失惨重。曼施坦因现在不得不面对顿河集团军群左翼受到的威胁,和苏军有可能向罗斯托夫发起攻击的可能性,他只好重新考虑整个战局的部署情况。霍特的装甲部队现在只能后撤了。同时,他还得和保卢斯通个电话。
“弗里德里希,你最好做好准备。第4装甲军现在遇到了非常顽强的抵抗,北翼的意大利部队也被打垮了。”曼施坦因的话让保卢斯一阵心慌。
“那么,弗里茨,您接到允许第6集团军突围的最后命令了吗?”
“不,我并没有收到来自最高统帅部的命令。”曼施坦因冷冷的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曼帅乃就是个渣渣,乃肿么可以就这么把纯洁又可爱的保保扔在冰天雪地里?所以萝卜,乃就不要犹豫,接收了保保吧
斯大林格勒的圣诞节(中)
处在包围圈中的保卢斯并不很清楚曼施坦因那里的情况,毕竟,如果曼施坦因什么都不对他说,他就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事实上,假如他有足够的情报来更新作战地图的话,他将会发现,第6集团军已经陷入了绝境。
情报的缺乏还不是最让他担心的,俄罗斯的霜冻某些时候比任何精准的情报都要让人心生畏惧。当寒冷刺骨的东北风开始肆虐整个俄罗斯大地,所有的东西被霜冻覆盖的时候,保卢斯都有些忍不住的打战。那被冻得硬邦邦的土地踩上去都会发出清脆的声音。俄罗斯人无疑是欢迎这种改变的,冬季是他们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显然不属于德军。
在霜冻以后,不管是病员还是伤员的恢复时间,都被延长了许多,野外冻伤成了置人于死地的绝症。严重冻伤的士兵人数持续猛增。不少士兵的脚步在经过简单的防冻油处理以后都会由青紫肿胀变得发黑坏死,不得不采取截肢手术。而更严重的还不是冻伤问题,而是困扰军医们的大量士兵突然死亡的现象。他们身上既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食物的供给量确实有所减少,但是量还不至于到饿死的地步,至少在医生们看来是这样的。他们推测可能的死因是长期暴露在野外导致的心力衰竭,或是一种到目前为止都不明病因的疾病。没有人敢说这些士兵是因为饥饿而死的,六百名医生中没有一个人敢将“饥饿致死”这个词用在报告里。顿河集团军群空投的许多小听包装的高脂肪肉酱更是坏事,因为它们导致饥饿死亡的可能性更高。
身为指挥官的保卢斯倒是没有饥饿致死的可能性,但他同样很头疼。因为苏联人的宣传攻势越来越难以防控了。他们的传单开始用德语书写,越来越多的涉及关于家乡、妻子、家人和孩子的内容。士兵们渴望阅读俄国人的传单,尽管他们并不相信那些内容,但他们渴望获知外界的一点讯息。而最具影响力的宣传莫过于告诉士兵们,他们被俘之后不会被枪毙。现在自己手上就拿着一份由斯大林本人签发的传单:“……如果德国士兵和军官们放弃抵抗,那么红军必须把他们当做是战俘,并且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这还是第一次,保卢斯将传单揉成一团,这样大规模的部队被围困还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被围困在距离德国这么远的地方。现在,很多士兵都放弃了生还的希望。而自己,没有任何消息来源,也没有曼施坦因的明确指示。也许自己应该冒险突围,可是,没有最高统帅部的命令,自己怎么能这么做呢?如果弗里茨能同意自己突围,那么自己就可以行动了。
但是,曼施坦因并不打算命令保卢斯突围,这一点,施塔尔贝格也隐约有了预感。他想到表哥特雷斯科夫告诉自己的,元首坚决不允许部队从伏尔加河撤退的决定。他一点不认为这位聪明绝顶的陆军元帅会没有对时局的清醒认识,他一定清楚,元首绝对,而且永远不会改变他的念头。可奇怪的是,他还是把自己的情报副官派往了合围圈,督促第6集团军做好采取霹雳行动的准备。这让施塔尔贝格百思不得其解。
施塔尔贝格想不通的地方,曼施坦因却想的清清楚楚。现在这种情势下,一切营救行动都是不可能实现的。霍特的装甲师在梅什科瓦河沿线被围困住了,损失惨重,相对的是,俄国那边,马林诺夫斯基的第2近卫集团军却还没有投入到战斗中去。曼施坦因有时候对战局和部队状态的认识清醒的让人害怕。
“霜冻已经开始了,在极度严寒的草原上,保卢斯的部队根本不可能走过剩下的40~60英里路程,更何况他们还需要得单独独进行战斗。第6集团军只剩下不到70辆坦克了,根本无法冲破苏联第57集团军的防线。而现在,还有三支苏军部队在对我们的后方进攻,我们的全部防线已经崩溃了。”坐在温暖的车厢里,曼施坦因捏着一支笔,对着地图,喃喃自语着。
他很清楚的意识到,第6集团军唯一活命的机会已经在一个月前就消失了。不光是元首不同意撤军,还因为自己需要利用第6集团军去拖住七个苏联集团军,这才能不让自己的军队陷入被包围的境地。何况,就算保卢斯能够成功突围,他的军队也将遭受惨重的损失,而这些残兵败将根本无法在关键时刻对自己有任何帮助。但是,自己还是需要表现出竭尽全力的模样,自己需要给陆军,给元首,也要给历史一个交待。所以自己让自己的情报副官去了合围圈里面,但这也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大概也只有保卢斯那个笨蛋还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救他吧。
曼施坦因向窗外望去,一望无际的白色让他感到眩晕。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听说第6集团军的士兵也在过节。因为没有常青树枝,所以他们用野草编织成基督降临时戴的花环,用木头雕刻成小型圣诞树。也许自己应该为这种精神感动,但实际上,自己毫无感觉,只是觉得他们的举动太不优雅了。
回到桌前,曼施坦因盯着自己修长干净的双手。虽然没有人会知道,如果自己做的够漂亮,就连历史也不会知道,就是自己亲自用这双手将第6集团军和保卢斯推上了绝路。不过没什么,一切要以大局为重,自己的顿河集团军群才是大局。至于保卢斯,曼施坦因淡淡的笑了一下,笑容冷得彻骨,就让他怀着希望呆在包围圈里吧,自己还有自己心爱的布鲁门提特呢。
这个圣诞节却并不让保卢斯有过节的感觉,他们有一天多没有看见任何运送补给的飞机出现了,补给物资和燃料马上就要枯竭。这让他心急如焚,他赶紧给曼施坦因发了一封紧急电报,:“假如在以后的几天中我们收不到更多的补给物品的话,那么因为饥饿而死亡的人数将会急剧上升。另,弗里茨,祝你圣诞快乐。”曼施坦因盯着电报认真看了几分钟,然后删去了最后那句话,将它转给了蔡茨勒。
他还没有告诉保卢斯,巴达诺夫的坦克在圣诞节的早晨,袭击了塔钦斯卡亚机场,更没有告诉他,苏军的四个集团军正向驻扎在梅什科瓦河畔的霍特装甲部队发起进攻。当然也不会说,他和元首都已经打算放弃斯大林格勒了。
而保卢斯则开始给古德里安写信。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和这位昔日的上司有什么过多的纠葛。毕竟他们分手日久,何况曼施坦因就在自己的外围圈,但他还是渴望找个人倾诉一下,而且他清晰的知道,这个人不能是曼施坦因,这样算下来,自己只能写给古德里安了。
“亲爱的海因茨……”写完开头的称呼,保卢斯就感到一阵既熟悉又别扭的感觉。当年,他每一封写给古德里安的信都是这么开头的,但是现在却怎么看怎么难受,但他无暇计较,吮了吮笔尖,他继续写下去,“祝你圣诞节过得愉快,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我很希望士兵不要搞什么节日的庆典,但也不能阻止,不然士兵们会疯的。我们现在的情况很让人不安,我不能和你说很多,只告诉你,顿河集团军群给我们的最新的一批108吨补给物资中,居然有十吨是欢庆圣诞节的糖果,却没有一丁点儿的燃料。这让我简直无法评价。我现在相信,一个人不能过多的奢望运气,当然更不能奢望他人……”
保卢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当然更不能奢望他人”这句话划去了,他不想让任何人觉得自己这是在责备曼施坦因,自己也没有责备他的立场。毕竟被困在包围圈里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但他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却不肯相信,仍然希望曼施坦因可以对他施以援救。
送走了给古德里安的信,保卢斯又一次给曼施坦因发了一份电报:“士兵的伤亡,再加上寒冷和不足的补给,严重削弱了各师的战斗力。如果俄国人将抵抗霍特部队的战斗力量调回,转而来对付第6集团军的话,那么我们根本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但愿自己的警告能起到些作用,保卢斯这么想着,但其实他心里隐约已经不大抱希望了。
默默的出了一会儿神,保卢斯站起来,用一种和信件以及电报截然不同的口吻开始签发致第6集团军全体将士的新年献辞:“我们的胜利意志无人能挡,新年的到来必将带来我们的解放!我虽无法确定这一天何时到来,但是,元首绝对不是一个食言的人,我相信他一定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曼曼乃渣了渣了,保保,咱找萝卜去,咱不理这个渣,呜呜,保保我现在越来越稀饭乃了~~要不乃抛弃曼曼萝卜,来给俺暖床吧~~
斯大林格勒的圣诞节(下)
圣诞节的晚上,温度降得更低了,但是却繁星点点,出人意料的美不胜收。施密特走进保卢斯的指挥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后者呆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的样子。
“今天真的很冷,弗里德里希。”施密特说话的时候还是那样刻薄的,冷冷的,让本就寒冷的夜晚更冷了,“差不多有零下35°。”
“是吗?那的确很冷。”保卢斯微微点了一下头;浓长的睫毛轻柔的颤动了一下。
“我们现在有一个机会,”施密特淡淡的一点头,“虽然意外,但是对我们有利。第14装甲军军长胡贝接到命令,要他在12月28日乘飞机飞出合围圈,前往设在新切尔卡斯克的曼施坦因的司令部。元首要接见他,为他的橡叶骑士十字勋章增授双剑。”
“哦,那很好。”保卢斯微微皱了一下眉,“那你就把我们从油料短缺到医疗设备紧缺的所有问题的相关文件都交给胡贝。我们的希望现在就在他身上了。胡贝一向直率,元首也倚重他,他说的话元首是会听的,毕竟元首不会抛弃第6集团军。”
“我知道,弗里德里希。”施密特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元首发来的新年贺词,声音冷淡的念着,“这是元首发来的,‘我代表全体德国人民,向你,和你勇猛无畏的军队致以新年的最诚挚的祝福。我对你们目前的危险处境十分清楚,你的部队的英雄业绩让我敬佩万分。无论如何,请你和你的士兵们放心地迎接新年的到来,我和全体德国国防军将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解救斯大林格勒的战斗者们,你们的坚强不屈将成为德国武装力量历史上最辉煌的功勋。阿道夫?希特勒。’你打算怎么回答?”
“你这么说,”保卢斯咬着笔杆,烦躁的踱着步,“我亲爱的元首……嗯……您信心百倍的新年贺词,让这里的官兵斗志高昂。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请您放心,从最年长的军官到最年轻的掷弹兵都将坚守阵地,在您的信念的鼓舞下,为最后的胜利贡献绵薄之力。保卢斯。”
“说的真假。”施密特嘲讽的冷笑了一下,但还是将保卢斯的话记了下去,“元首的贺词说得这么空洞无物,难为你还能做出这么有激情的回答。”
“够了,阿图尔,不要诋毁元首。”保卢斯略微显得有些激动,这倒是让施密特愣了愣,“元首一定会救我们的……曼施坦因元帅也会的。”
施密特玩味着保卢斯最后补充的那句话,显然保卢斯还没有从自己的想象中清醒过来,他仍然幻想着会得到援救,实际上,自己现在都已经对此绝望了。可是他不能对保卢斯说,什么都不能对他说,毕竟,有时候活在幻想里比直接面对血淋淋的现实要更舒服一些。只是,保卢斯对曼施坦因的那种信任让施密特心里很不高兴。他冷冷的将笔扔在桌上,转过身背对着保卢斯,弄得后者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到这位坏脾气的参谋长了。
“你今天明天还有什么安排?”施密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身盯着保卢斯,冷冷淡淡的说。
“没什么,去第44步兵师看看。俄国人现在把宣传的矛头转向第44步兵师和第376步兵师了。你要一起去吗?”保卢斯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施密特的脸色,他的参谋长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格外易怒,时常让他不知所措。
“随便,”施密特简单的回了一句,“听说第44步兵师的俘虏们在苏联的播报里提到了食物和弹药短缺的问题,也提到了我们巨大的伤亡情况。”
“是啊,德布埃中将已经给我提交报告说,希望我能发布命令,提醒一下全体官兵,参加类似的播音活动会带来的严重后果。任何参与播音的士兵的名字都会被记录下来,然后面临军事法庭的审判。”
“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