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纱裙上。月光映照在上面,愈加触目惊心。美丽的公主疯狂的亲吻先知的断头,飞旋的裙摆狂乱的四散,应和着装饰音奏出的不祥的声响,最后落幕的是满目的血红。
海德里希摊开手,慢慢覆在眼前。冰凉的感觉攀上心脏,却没有人微笑的温暖它。回荡的音乐流淌在寂寞的夜里,带来无奈的伤感。纳拉伯爱着莎乐美,莎乐美爱着约翰,约翰爱着上帝。真是有趣,世界那么大,爱上一个人那么容易,被爱也那么容易,但要互相相爱,却又这么难。
“莱尼,你回来了。”黑色的车停在海德里希离布拉格不远的别墅旁,莉娜迎出来,带着妩媚的笑意。海德里希却没由来的想起了舒伦堡脸上清淡的微笑,不知道他在柏林现在怎么样了。
“是啊。”轻轻的吻上莉娜光洁的额头,脑中还是想着那双明亮的紫罗兰色眼睛。看来自己是中毒了,这种感觉让人惶恐中又带着微醺的醉意。想来莎乐美在吻上约翰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感觉吧。
“一个人在家有些无聊呢。”莉娜嘟着嘴抱怨着,每当她这么做的时候就会显出一丝少女似的娇媚。
“是吗?”敷衍的应了一声,海德里希的视线转向窗外。夜色太浓重了,他看不见远处的特瑞金斯塔特。那里的犹太人绝对不会感到无聊,他们甚至还不了解这个居留区的真实用途,就被从那里送入了死亡集中营。浓重的黑夜像是死神的大口,吞噬着无辜的生命。海德里希突兀的记起,曾经有一个倔强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一打文件,轻声细语的问自己能不能不要再发生这种暴行。
手指轻轻划过面颊,不知道瓦尔特是不是知道自己有犹太人的血统。如果他知道,他又该如何看待自己呢?还记得自己说要让他去领导突击队时,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这样的性格,即使他隐藏的很好,如果没有自己的庇护,恐怕还是会有麻烦吧?不过没关系,瓦尔特,即使有一天帝国毁灭了,我也要让你安全。想到这里,海德里希微微翘起了唇角,虽然帝国是会千年永存的。
“《莎乐美》虽然经典,但是依然备受指摘。病态的爱情在这部戏剧中达到了极致,血腥、暴力,还有过分注重的官能美。”斯德哥尔摩的大街上,同样有两个刚刚看完《莎乐美》的人。说话的这个人四十多岁,气质文雅,举手投足间带着高贵天成。
“您说的很有道理。但在我看来,这里面绝不只是有色/情的调子和颓废的色彩。许多文学评论家将莎乐美吻约翰的那个段落总结为‘刹那主义’,因为在那一刻,时间停止了,过去被否定了,未来也被否定了,但空间的感受被无限放大,这一瞬间是人生中的最美丽。”回答的青年纤细但并不脆弱,谦虚但并不卑微,他笑得温和平淡,明亮的紫罗兰色眼睛动人心扉。
“呵呵,那是当然的。就像浮士德的呼喊‘时间呀,你真美,请停留一下’!只不过当时的道德并不允许这种放荡不羁的生活方式,还有蔑视伦理的立场。其实,现在也是一样的。”和舒伦堡说话的这个人是瑞典国王的侄子,皇室伯爵——福尔克贝纳多特。他的祖父是瑞典国王奥斯卡二世,父亲是奥斯卡贝纳多特伯爵。他是瑞典的童子军负责人,现在还负责瑞典的防空。舒伦堡以前和他见过几面,但是都不如这一次交往的深。虽然伯爵比他年长很多,但很多时候他们都有共同的观点,这让两人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是的。《莎乐美》将唯美的情趣及颓废的成分发挥到淋漓尽致。充满了如死一般坚强的对于爱与美的病态的向往,一种几乎是非理性的固执苦求。我一直认为它的主题正是‘爱的神秘比死的神秘更伟大’。虽然颓废,但是却让人感动。”微笑着说着,舒伦堡却想起了远在布拉格的海德里希,想起他的微笑和亲吻。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在世人眼里也是这么的病态?但是无论如何,自己都甘之如饴,说到底,不管海德里希是什么态度,自己还是爱他的,爱他……
“爱吗?”贝纳多特轻轻的重复了一声,他偏过头打量了舒伦堡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不过是一种病态的执着。因为没有得到,所以执着。当莎乐美吻上约翰的那一刻起,爱情就已经终结了。”
舒伦堡微微垂下了睫毛,他的手指轻轻在唇上触了一下。是吗?那是不是从海德里希吻自己的那一刻开始,爱情就已经远去了呢?可为什么我还是无法停止我的爱意,即使我以为它已经停止了……
而在柏林,里宾特洛甫也疲倦的从一大堆文件里抬起了头,他静默的望着窗外闪烁的繁星,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干什么。失去了元首的支持,他很难和戈培尔的宣传部争夺新闻媒体的控制权。由于战争,外交部失去了原本重要的地位,他只能无所事事的搜集一些不利于德国的情报。而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站起来,里宾特洛甫动作很轻的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只穿了一件单薄外套的他冷的直哆嗦,却固执的不肯关上窗子。他默默的注视着帝国的东方,但只能看见一片黑暗。元首就要进攻莫斯科了,罗森堡也拿到了他想要的东方部,而我只能呆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莫洛托夫在莫斯科怎么样了?俄国人会投降吗?还是他们会换一个地方继续抵抗?里宾特洛甫抱紧了双臂,皱着眉毛想着。自己又一次食言了,说过要保护莫洛托夫的,可最终还是没能将东方部夺到自己手里。维卡会怪自己吧?在他眼里,自己恐怕就像戈培尔说的那样,只是“一个香槟酒贩子而已。名字是用钱买的,钱是通过婚姻获得的,官职是诈骗弄到的”,可是,自己的感情是真的,真的是真实的。我把我的崇敬和忠诚都给了元首,剩下的就都给了你,维卡。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天气真的冷了,莫斯科那里应该开始霜冻了吧?你在那里也会感到冷吗?里宾特洛甫又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点,但还是阻挡不了孤寂的心情。维卡,你一转身就可以离开我,而我却要用一辈子来铭记。或许我们的事注定要成为故事,你也注定要成为故人,这样一条路注定要我一个人走下去。可是你要记得我,要一直记得我,哪怕你永远也不提起,但是请让我能有一种错觉,就是我还是被爱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外长,外长,乃不要伤心啊……小六和局长,乃们继续纠结着,都纠结多少年了,不差这一小会儿,等局长挂了乃们就不纠结了。话说某天一激动,就写了一小段局长挂了以后小六和施叔的对话,不知道以后写的时候能不能弄进去。先放在这里,挑战一下亲们的泪腺:“您听过心碎的声音吗,施季里茨?”舒伦堡面对着施季里茨,微笑着。他的笑容很温和,也很美,却总像是少了点什么。就像一个精美的大理石雕像,美则美矣,但总是少了点活气。
施季里茨想说什么,但却觉得似乎什么话都是苍白的。他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而舒伦堡仿佛也不在意他的回答,他依然那样笑着,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听到过,就在那一天,我听到了。心碎成一片一片的声音,咔吧咔吧的……”
“够了!”随着舒伦堡的描述,施季里茨居然也能感觉到那种心脏剥离的感觉,那种血肉相连的痛苦,那种血肉模糊的伤口。他顿时觉得毛骨悚然,竟是叫出了声。
舒伦堡静静的住了口,脸上还是笑着,笑得云淡风轻。但是落在施季里茨眼里却碍眼极了。他猛地一把抱住眼前消瘦的人,无奈的抚摸他的发丝:“您要是想哭就哭出来,那样的笑实在太难看了。”
话音未落,他就感到怀里的人一僵,这让他舒了口气。这就好,无论多么难的事,只要哭出来就好。施季里茨这么想着,却忘了当自己想起萨申卡的时候从来都流不出眼泪。
过了好一阵,施季里茨并没有感到衣服上有湿意。他愣了愣,捏住舒伦堡的下颌,强行将他的脸抬起来。就看见他蹙着眉,一副要哭的表情,可眼眶却是干干的。看到自己望着他,那个人居然还扯起一个温温和和的笑容:“哈,我……我哭不出来……”
施季里茨怔怔的看着,午后明亮的日光落进那个人的眼睛,反倒让自己湿了眼眶。
初雪
早在九月底,苏联就出现了第一次霜冻。现在进入了十月,由于雨淋、寒冷和缺少休息,病员逐渐增多。但是因为缺乏运输工具,所有的人都只能步行,任何人都不能留下。所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默默无声的队伍还是在大雨中艰难的跋涉,强风掠过道路两旁的冷杉,带来凄凉的吼声。
古德里安拉了拉自己的大衣领子,天色已经很暗了,阴阴沉沉的像吞噬一切的怪兽。冷冷的风灌进脖子里,让人直哆嗦。他的装甲兵团几天前刚刚完成了改组工作,为了向奥廖尔和布良斯克发动攻势。这是在为进攻莫斯科做准备。基辅会战已经结束了,他们一共俘虏了665000人。但是这场会战究竟能不能收到伟大的成果呢?古德里安默默的想着,这就要看进攻莫斯科的时间是否来得及了。
结束了基辅的战斗,古德里安终于获得了100辆战车来补充各装甲师的损失。但是这其中有50辆被误运到了奥尔沙,现在还没能改运到前线。而且最重要的燃料也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充。另外,现在自己面对的这些没有参加基辅会战的苏联人实力似乎比自己估计的高。因为在几天前,为了稳住右翼,自己曾让第四十八装甲军向普季夫利地区的敌人攻击。尽管他们最后摆脱了这个战斗,进入大德意志步兵团背后的集中地区,但他们并没能击败敌人。
摸出香烟,古德里安点上一支,用力吸了几口。土耳其香烟浓重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上一次大战时,自己蹲在战壕里一支接一支抽烟,弄的脚下全是烟头的画面。当时自己差点把来视察的指挥官吓着,还语重心长的嘱咐自己“这么下去是会尼古丁中毒的”。可是现在,他吐出一口烟雾,有些烦闷的想:就连香烟的供应都不够充足。
顺手掐灭了烟,古德里安将烟头扔出车外,任由烟雾继续在车厢里飘散。这一天,虽然遭遇了重型战车,但第二十四装甲军还是占领了谢夫斯克。这样,苏军的防线就被突破了。于是部队开始全速推进,古德里安跟着他们,从格卢霍夫,向在谢夫斯克的第四装甲师师部驶去。
路旁有各种式样的苏联车辆,但是都已经被击毁了。偶尔还能看见苏联的死尸和伤兵。随着车子越来越接近谢夫斯克,那些尸体越来越多,堆在路旁,到处都是。因为天气已经冷下来,所以倒没有什么味道,只是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古德里安将视线收了回来。即使是职业军人,他也不乐见这种场面。于是他开始想象非洲那里的场景。拜尔莱因已经离开了日渐寒冷的东线,在回柏林短暂休假以后他就启程前往了北非。古德里安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有些羡慕拜尔莱因的。也不知道那只狐狸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拜尔莱因在信里说,隆美尔这几天去罗马休假了。不过,以小狐狸的性格,会对着圣彼得大教堂想着前线布防图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古德里安微微翘了翘嘴角。
但随即他的脸色又阴郁下来。因为拜尔莱因在信里还提到了隆美尔那种病态的虚荣,这让古德里安很是不满。“……如果一没有一群私人摄影师尾随其后,他就很少到什么地方去”,拜尔莱因这么写道,“当我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隆美尔将军的作战处处长威斯特法尔中校就告诉我,要是今天将军阁下的情绪很不好的话,你可以让人带着照相机等候在的即将要到达的地点——哪怕相机里没装胶卷也行,这样他就会很开心。这让我十分吃惊。他还说其实我们在报刊上见到的很多富有戏剧性的照片都是事先排演好才拍下的。这里发生的一切和我在东线经历的大不一样,但我想我能很快适应……”
古德里安厌恶的皱皱眉,隆美尔实在是太爱出风头了,他到底算是军人还是电影明星?如果伦德施泰特这样的老派军人说他这是恬不知耻也不为过。自己也不知道在信里劝过他多少遍了,可是丝毫没有效果。毕竟那只狐狸有元首撑着腰,他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传言。但问题是自己真的很在意。
古德里安不禁想起了霍特曾向自己重复的将军中关于隆美尔的传言:“每个星期他都要在电话上跟元首进行私人会谈,他总是急于把自己那些无足轻重的打算向元首炫耀一番。”这让自己感到很不舒服。但他也不能因此指责隆美尔。他在交谈和信件里都小心翼翼的避开元首和米尔希的名字,生怕本就脆弱的爱情再次产生裂痕。而隆美尔却毫不掩饰自己对元首的崇拜和忠诚,时不时还要提到米尔希又给他写信了或是什么别的事。他甚至还不停地说着他是多么喜欢他的新参谋长高斯,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心情。
真是只不会为别人着想的狐狸。古德里安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自己和隆美尔有多久没见了?似乎自从他去了北非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大概有半年了吧。这样真的很不好,无法排遣的失落与寂寞,难以契合的身心,随着时间变淡的感情,这些问题因为遥远的距离而越发凸显。
鲁道夫说只要坚信自己的爱情,有坚定的信念,即使是分开也不会影响感情。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现在却越来越迷茫。即使战争胜利了,即使直到那时他们的感情还没有动摇,那将来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之间是没有天长地久的。自己没有米尔希那种勇气,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和隆美尔两个人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开始没有战争的平淡岁月。他有自己的家庭,有妻子和两个孩子。除了军人的身份,他还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隆美尔也是如此。自己是做不到不顾一切、抛弃所有的。惊世骇俗的感情再怎么浓烈,也只能包裹在厚重的盔甲里,只在心底留出一小块柔软。所以再怎么羡慕那种不顾一切的爱情,自己也无法效仿。这样,无论是从道义上,从责任上,还是从舆论上,自己都不能给那只狐狸一个承诺。也许,就算战争胜利了,等待他们的也只有分手吧。想到这里,伤感就越发浓郁起来。
“砰”!一颗苏联的炸弹爆炸打断了古德里安的思绪。他跳下车,正好看见了第四装甲师战车旅的旅长艾贝尔巴赫上校。这是一位著名的勇将,深受自己和盖尔的器重。从他的表情看苏联人并没有给他造成很大的困扰,他的神情很是自信。
“你可以到德米特罗夫斯克吗?盖尔告诉我燃料已经缺乏的无法前进了。”古德里安的思维迅速跳到了战争方面,他认真的询问着艾贝尔巴赫。
“我想这是可能的,阁下。虽然燃料并不多,但是还没有少到不能前进。”
“那就让第四装甲师立即前进。”古德里安果断的吩咐道。就在他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苏联的炸弹纷纷落在他前进的路上和谢夫斯克镇内。但古德里安随后便继续向前线行进。天色越发阴沉了。
没有关上车窗,任由冷风吹拂着面颊。闭上眼睛,古德里安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和隆美尔之间惨淡的未来,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但是心脏感觉很难受,好像被紧紧攥着一般。他无声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