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不用问也知道令狐冲心里在想什么。抢先道:“毕竟是十几条人命,我们不必造太多杀孽,就饶了他们性命吧。”
令狐冲点头。
逃过一劫,十余名青城弟子纷纷松了口气。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是一点惩戒也没有,如何叫他们知错,连挖人坟墓这种下三滥的事都能做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你的话也有道理……那依你之见?”
青城弟子的心又提起了。几乎要飙泪了——不带这么玩的,心跳很好玩吗?
“不如废去他们的武功,这样他们以后也难再作恶。”林平之流利的说出他的意见。
废去武功……令狐冲有些犹豫,他以为是命他们留下右手之类的。若废去武功,可就真成了废人。对练武之人来说岂非比死还难受!
“习武之人,若不能锄强扶弱,反而为非作歹,岂不是侮辱了武学二字。将他们武功废去,从此作为普通人,才知道昔日被他们欺凌的普通人是如何艰辛。大师兄,青城派本来就没什么好人,有何可惜的。”林平之振振有词。
青城派的作风,也确实为武林正道所诟病。
“不如暂且将他们的惩罚记下,荒郊野外的,伯父伯母的棺木总需要人抬吧?让他们服苦役,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想必他们是不敢再作恶了。”令狐冲扫了一遍十余名青城弟子,道:“若是他们想逃,再废去武功也不迟。”
林平之不甚满意,但是令狐冲言之有理。暂时记下,留着他们做事也好。有令狐冲在,他们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不过,你这是和青城派抢人,不怕青城派来找你麻烦?”
令狐冲哂笑:“青城派的弟子做了这样丢人的勾当,他们还敢来理论不成。”
令狐冲没有替这十余名弟子解穴,扶着林平之回到废物,在林震南夫妇棺木前沉吟片刻,问道:“咱们是先将伯父伯母送回福州,还是先杀了余家那两兄弟?”
一想到余三在林平之身上制造的痛苦,令狐冲身上便浮现出一股杀意。
“可是爹娘的遗体放在这儿我实在不放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林平之当然想亲手杀了余二余三,但是他们不可能带着两幅棺材去杀人,外面的青城弟子他是一百个信不过。沉吟半响,还是道:“咱们先去福州。”权且将这两颗人头寄放在他们脖子上。
“嗯。”令狐冲点头。
既然决定了行程,令狐冲便将外面的青城弟子穴道解了,余大一行自有两匹马,却没有车,少不得让其中两人去买了辆骡车,,冥纸香烛,食水等物事。这次上路,令狐冲只需要照顾林平之即可,其余杂事自有这些青城弟子去办。摄于令狐冲的名声和武功,这十余名被迫弃暗投明的青城弟子,哦,不,已经不是青城弟子了,这十三个人不但没有趁机逃跑,反而一个个殷勤服侍,希望能拜在令狐大侠门下,为令狐大侠效犬马之劳。
去福州之前,他们还得先绕道杭州。当时为了救林平之,令狐冲将林婉托付给了白大夫一家,如今他们去福州,少则三四月,多则半年甚至一年,总不可能将林婉一直丢在白大夫家吧。
到杭州很快,进杭州城却是件麻烦事。
从离开杭州到现在,时间不长,却已经足够将令狐冲和任盈盈解除婚约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令狐冲驻足于杭州城外,望着进城的队伍出神。
他们已经让人带信去接林婉了,此刻坐在城墙边一处茶寮等着。熙闹的杭州城门,这样专门为进出城门的商队百姓而设的茶寮很常见,令狐冲一行十五人,占了老板整个茶寮。
“大师兄其实可以进城去的。”
令狐冲看向林平之,林平之脸上又是内疚又是诚恳。“流言沸沸,任姑娘一定很难受。其实,大师兄和任姑娘并不是无法挽回。任姑娘对你一片深情,无论大师兄做错了什么,只要愿意向任姑娘赔个不是,任姑娘一定会原谅大师兄的。”
林平之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可是不说,看到令狐冲一靠近杭州城就神不守舍的样子他又不舒服,非得试探试探才甘心。然而试探了,不但没安心,反而为了令狐冲可能的反应七上八下。
他设想了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有这一种。
令狐冲定定的看向他,反问道:“你希望我去梅庄”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林平之发现自己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无论说谎话还是说真话。
幸好及时到来的林婉帮助他避开了这个不期然的问题。
林婉惊喜满面的向他们跑来。对林婉这样规行矩步的女子来说,提起裙子大步奔跑是很难看到的,林平之也不知不觉的露出笑容。林婉后面跟着个熟人,是白大夫和他的儿子。
“阿弟,你怎么样?那些坏人有没有伤害你?令狐公子及时赶到救了你对吗?你一定吃苦了……”林婉念叨个不停,两只眼睛上下打量林平之,简直恨不得把他像床被子一样赶过来覆过去的查看。
余三制造的都是皮外伤,好得七七八八了。还没拆的绷带被掩盖在层层衣服之下,林婉也看不见。唯有腿上的伤让他走路的姿势稍嫌不自然,大约还要过阵子才能完全好。
林婉红了眼眶。
林平之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开始安慰他。
令狐冲则对白大夫抱拳道:“多谢白大夫这段时间对林姑娘的照顾。”
白大夫笑着摆手:“哪里哪里,林姑娘这些日子也帮了我们很多忙。对了,眼下你们有何打算?”
林平之已经将林婉哄得重见笑颜,听见白大夫的话,先再次谢过白大夫对林婉的照顾,然后告诉他自己要带着林婉去福州。
“去福州?”白大夫摸着胡子问道:“可是要回林公子的家乡?”
林平之点头。
白大夫的儿子站子啊白大夫身后,闻言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偷偷的扯了扯自己老爹的衣摆。
令狐冲眼角扫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奇怪。
白大夫道:“落叶归根也是人之常情,二位可是从此定居福州?”
林平之也看到了白大夫儿子自以为隐蔽的动作。“此行虽是为先父母迁坟,不过,以后倒确实会安居福州。”
听了林平之的话,白大夫的儿子脱口而出:“那林姑娘也要去福州?”
林婉脸上浮起两朵红晕,既尴尬又难堪,咬着唇低头不敢看在场任何人。
于是令狐冲,林平之和白大夫的木光全落在白大夫的儿子身上。
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在三对灼灼目光下也涨红了脸。他自知失言,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林公子,自古女子在家从父,你是林姑娘的义弟,也是她唯一的亲人,林姑娘什么都听你的。我知道我的话很唐突,请你莫要见怪,我希望你……希望……”他吞吞吐吐的,眼神不断飞向林婉,终于决定直白一点。“希望你能——”
“你说什么胡话!”林婉终于抬起了头,赶在他话出口前打断他。
“我哪有说胡话!”白大夫的儿子急道:“你家的事是你弟弟做主。我当然要向你弟弟提——提这个话。”
林婉跺脚,咬牙道:“你若再说,我就,就要恨死你了!”
“你做什么要恨我,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嘛?”
“你,你,总之,我要跟阿弟去福州。你说的事不成!”
“为什么?你明明不讨厌我!”
“我都说了我,我不配,你还要我怎么说!”林婉眼眶都红了,泪珠儿在眼眶打转。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林平之和令狐冲对林婉和白小大夫众目睽睽之下“打情骂俏”颇有些尴尬。反倒是当老子的白大夫一直笑呵呵的跟看戏似的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接触到林平之和令狐冲“你不厚道”的眼神,才干咳两声,把这对小儿女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林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又羞又愧,转身欲走,却被白小大夫拉住了袖子。
男女授受不亲!林婉简直恨不得钻进地缝。心中快要绝望了——这下,白大夫不知道如何看自己呢!肯定以为自己是水性杨花伤风败俗的坏女人!
岂料白大夫呵呵笑两声,拱手对林平之道:“林公子也看到了,我这儿子,那个,仰慕令姐。如果林公子不嫌弃的话,咱们不如结个亲家如何?”
白大夫的干脆让他儿子喜出望外,也让林平之和令狐冲有些惊讶。虽然他们从林婉和白小大夫的言行中猜出了大概,但是毕竟是终生大事,林平之也拱手道:“多谢白大夫的美意,不过,这事总要家姐自己同意才行。”
白大夫还没说话,他儿子遍抢先道:“她心里是愿意的!”
这话说的,林平之都想敲他两棍子了。女儿家的心意是他能随口说的吗!
白大夫也摇头大叹:“天然呆现在不吃香啊!”
几人都听不懂白大夫的感叹,唯有他儿子嘟嚷道:“本来就是嘛……”手里还紧紧拽着林婉的袖子生怕她跑了。
林婉袖子被抓住,想跑也跑不掉,可怜的姑娘,头顶都快冒烟了。
30番外一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到中年,对这句话特别感慨。
关沐(被俘虏的十三名青城弟子之一)的媳妇生了个胖闺女,满月酒宴令狐冲和林平之受邀出席。令狐冲送了个沉甸甸的金锁做满月礼物。关沐是第一次当父亲,不但没有重男轻女,反而一整天都抱着小闺女不撒手,除了喂奶换尿布,不停的显摆自己的闺女多可爱,多漂亮。
他们十三个兄弟里,他是最晚做父亲的,其余十二人都已经有了孩子,最大的孩子已经能够似模似样的扎马步了。
一群人喝高了,咋咋忽忽的说要结儿女亲家。作为主角的关沐小闺女被他喝得醉醺醺的爹许出去了至少五次。这小闺女长大后一定会为难死的!还有另外两家有闺女的声称要把闺女许给令狐冲的儿子,浑然忘记令狐冲的儿子毛都没一根。
热闹的酒宴上,人人都欢欢喜喜,唯独林平之闷闷不乐。他虽然也和众人谈笑饮酒,但是熟悉他一举一动的令狐冲怎么会察觉不到他欢颜下的不虞。
当晚某种剧烈运动后,两人靠在一起,令狐冲忽然听见林平之问他:“你会不会后悔和我在一起?”
在这种浓情蜜意的时刻问这样的问题确实很煞风景,不过令狐大侠反应非常快,干脆利落道:“当然不会。”
可惜他的回答没让林平之满意。“回答得这么快,你根本就没想过。顺口说说,哼!”
令狐冲无奈:“去年许方的大儿子满月你也问过这个问题,我当时回答慢了一点,你就说我犹豫了,肯定心里后悔。在敷衍你。现在……”
“有这回事?”林平之选择性失忆。
令狐冲重重点头。那次之后足足半个月不准自己碰他,后果如此严重,别说才一年,十年之后他都不会忘。
林平之呵呵干笑,挪到令狐冲怀里,手指在令狐冲胸口划圈圈,被子底下大腿蹭着对方的敏感部位,满意的听见令狐冲的喘息声逐渐加重。
再次妖精打架之后,林平之认为这事就算完了。
当年福威镖局经过林家三代人苦心经营方有独占打扮南方市场的实力。林平之重开福威镖局,有一流高手令狐冲坐镇,又陆续找回了很多福威镖局的旧人,加上一些投靠令狐冲的江湖侠客,新的福威镖局光从声势上看,不止不比以前逊色,反而面子比以前更大。林平之不得不承认,这其中,令狐冲的人脉人缘占很大的优势。
就是资本稍微寒酸了一点。
新福威镖局刚开业的时候,只有十五个人,而且其中十三个人都不怎么可靠。最初的几单生意,全靠令狐冲撑大梁。那几乎一年的时间里,令狐冲押着镖天南地北的闯。那时候林平之的经脉治好了四成,勉强能够刷完一套剑法。对上关沐许方等,刚刚能够自保。令狐冲哪里敢让他出门押镖,乖乖的养身体打理账务就行了。颇有“养家糊口就是咱们大老爷们儿的责任”,获得林平之免费赠与的白眼。
好在,再艰难的阶段也熬过来了。如今的福威镖局,大有南方第一镖局的势态,各地分局亦纷纷重新建立。令狐冲也渐渐的只偶尔出镖,大部分时间喝喝小酒,指点指点手下镖师的武艺,当然最重要的是和林平之研究研究《龙阳十八式》之类的武林秘技,好不悠闲。
昨天晚上和令狐冲研究秘技过了火,这会儿摇曳酸腿也软,吃完早饭,坐在书房里看了上个月的账册就撑不住了。身体器官强烈要求他回归柔软的床铺,他扶着酸软的腰,边往卧室走边琢磨着应该弄点补品来补补。然后又悲哀,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居然已经到了需要补品助阵的年纪了。回到卧房第一时间先对着铜镜细细端详自己。嗯,眼睛水亮,唇红齿白,状态不错。轻轻掐了把脸颊,还是有弹性的,不枉费自己隔天就泡一次牛奶浴。还有头发,丝滑浓密,每天的黑芝麻糊他从来不间断。白大夫提供的日常保养法子确实有效果。再凑近点,唇角勾起,眼角上挑,摆出微笑的模样。咦咦咦——眼角那是什么???
是他眼花了还是铜镜太模糊?
令狐冲中午回房,就看见林平之的脸几乎要贴在铜镜上了,一只手举着铜镜,一只手摩擦着左眼眼角。
“眼睛怎么了?”令狐冲吓一跳,以为林平之的眼疾复发了,急忙扳过林平之的脑袋,对着阳光打量。“痛吗?我马上叫人送信给白大夫,不,还是我们过去——”
“我眼睛没事!”林平之沮丧的说。“不,也可以说有事。”
“?”令狐冲意识到自己误解了。
林平之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把铜镜倒扣在桌上,推着他出去吃饭。
令狐冲不放心,吃过饭后一直跟着林平之,万一真的不舒服,就马上拉他去白大夫家。
跟着林平之一下午,他并没有看见林平之哪儿有不舒服,奇怪的是,林平之整个下午都扳着脸,既不笑也不生气。好似在强迫自己保持一个不怒不喜的表情。
晚上,两人又开始研究房中秘技,第一回合以常用姿势热身,结束后,第二回合挑战高难度姿势,然后……没有然后了。
第二回合结束之后,林平之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很难说是因为腰扭得太快太扭曲还是一只脚惦着支撑全身重量太吃力了。最后林平之归结于当年被挑断的脚筋还未完全恢复,罪魁祸首(两个方面的)令狐冲被判处“禁|欲”处罚。刑期不定!
林平之必须卧床修养,当然不会用那么羞愤的理由,官方理由是旧伤复发。
第二天,镖局上上下下都提着补品药材来探望受伤的总镖头。有任务在身抽不出空的也叮嘱了自家媳妇代为探望。于是出现了抱孩子被背孩子牵孩子的媳妇们前前后后造访。
林平之总不能不让别人来看病人吧,正好装出哼哼唧唧忍痛的模样,在妇女们好奇的询问如何旧病复发时尴尬的解释一时兴起和令狐冲切磋剑法不小心扭了脚。
令狐冲则帮着家庭主妇们哄孩子。
别说,虽然小孩子又闹又吵,令狐冲一会儿给他们讲故事吃点心,一会儿带着他们出去表演武功,居然把小孩子们哄得高高兴兴的。
送走了最后一波探病的,令狐冲准神关上门,就看见林平之气鼓鼓的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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