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流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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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流韶-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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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敖:“不错。”

上官红:“不错!只要杀了卓王孙,我就是天下第一,我就是天下无敌!谁都会畏惧我,我想沾谁的血就沾谁的血!”他的眼神突然由兴奋而变得黯淡:“但我怎么杀得了卓王孙呢?”

郭敖柔声道:“你一定可以的,因为你身上有七禅蛊。”

上官红犹豫着,眼神重又渐渐炽烈起来。

不错。他身上有七禅蛊。

完整的,由绝顶高手精心为他镶嵌上的七禅蛊。

另外,他还服食了七种珍异的药物,固本培元,令七禅蛊的力量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他本不相信小小蛊物能够拥有这么大的力量,但,当封住他真气的银针弹出之后,他的想法完全颠覆了。

他仰起头,浩瀚苍穹,在他的眼中,也是那么小,那么脆弱!

他如果愿意,他可以轻易地捏碎星辰!辛铁石只不过种下了四种七禅蛊,就几乎打败了于长空,他却身种完整的七种!

他,将成为有史以来最恐怖的魔头!

上官红几乎笑出声来,他死死盯住卓王孙,咬牙道:“我,要,杀,你!”

炽烈的魔气从他身上倏然腾起,就像是狂风一般卷过整座山峰,鼓动那袭红衫,猎猎作响。

卓王孙静静看着他。看着终于脱胎换骨,从地狱深处苏醒的妖魔。

上官红冷冷道:“我从来没有认真出手过,因为我是妖,我杀人不是用刀,而是用骗。但现在,我却让你见识一下我从未施展过的武功!”

上官红的身影,倏然消失。

光风霁月,御宿峰淡淡春光明媚,上官红却完全不见了。滔天魔气也没有丝毫留下。他就像是忽然溶入了风里。

他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这就是我真正的武功:隐杀!你永远无法找到我,也无法知道我怎么出手杀你!七禅蛊真不愧是上古秘宝,借助这股力量,我可以在无声无息中杀人!卓王孙,你死定了!”

卓王孙淡淡一笑,并不看他。他只看着郭敖,一字字道:“小鸾何在?”

郭敖低头看着沙漏。

蓝色的沙静静流淌着,记录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郭敖的手指轻轻抚过沙漏,似乎要追寻流沙滑落的轨迹:“你有没有想过,你并不能决定别人的人生?”

卓王孙淡淡道:“你若能,也可以决定我的人生。”

郭敖摇头:“没有人有这个力量……我只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也许想过另一种人生?”

他的手抬起,一朵坠落的桃花轻轻打着旋,落入他掌心。

“待放的花蕊,也许不想永为蓓蕾,只想有一夜盛开;幼鸟也许不想固守在巢中,想要去天空中飞翔;久病的少女也许不想只是被呵护,而想长大……”

卓王孙眉峰猛然一皱,御宿峰似乎也随之铿然一响!

“你,对,小,鸾,做,了,什,么?”

卓王孙淡淡道:“你若能,也可以决定我的人生。”

郭敖摇头:“没有人有这个力量……我只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也许想过另一种人生?”

他的手抬起,一朵坠落的桃花轻轻打着旋,落入他掌心。

“待放的花蕊,也许不想永为蓓蕾,只想有一夜盛开;幼鸟也许不想固守在巢中,想要去天空中飞翔;久病的少女也许不想只是被呵护,而想长大……”

卓王孙眉峰猛然一皱,御宿峰似乎也随之铿然一响!

“你,对,小,鸾,做,了,什,么?”

他举步,向郭敖走去,再没有片刻停留。

他要踏平这一切,他已失去了耐心。他的逆鳞,已感到隐隐的疼痛,不允许任何人再触及!

郭敖悠悠:“没做什么。我只是想让她长大。”

卓王孙狂怒:“什么?”

郭敖静静看着他:“我在牢中静思了三年,得出一个结论:我犯下太多的错,只因为我想改变天命。”

“而你,和我有同样的执着。”

“我出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强如你我,也违抗不了天命。正如我修不成春水剑法,你也不能阻止小鸾长大。”

卓王孙厉声道:“你可知道,她只能停留在十三岁!一旦她生长到十六岁,她就会死去。”

郭敖淡淡道:“但若只停留在十三岁,她就永远无法经历灿烂的盛开。”

他轻轻将手中的桃花托起,逆着卓王孙威严如天的眸子:“这对花,是公平的吗?”

星云般的眸子,旋转着世事忧伤。

卓王孙一窒,竟不能答。

因为这正是他的死穴。

用天下最妙手的良医,最罕见的药物,最高强的内力,强行将小鸾留在十三岁,留在花萼紧裹的苞中,永远无法盛开,抗天逆命,强行留她于人世,究竟是仁慈,还是残忍?

这苦苦的挽留,又是为了什么?

郭敖淡淡道:“小心。”

大团黑雾骤然闪现,凭空竟响起了一声雷霆!红衫就像是雾中凝结的一点红雨,带着刺骨冰寒的杀意,向卓王孙怒射而来。

“我要杀了你!”上官红的厉啸宛如地狱中的魔音。

赤血蛊之内力,剑蛊之剑气,灵犀蛊之听觉,飞花浩气蛊之杀气,碧海玄天蛊之智慧,三生蛊之长生,

七种蛊的力量混杂在一起,宛如平地卷起的一股狂风,迅速形成风暴,撕扯成十丈多长的龙卷风,却又忽然爆缩,缩成一柄精光闪耀的剑。

一剑刺向卓王孙的咽喉!

七蛊合一,配合着上官红毕生修炼的隐杀,这一击的威力,绝非任何人所能抵挡。当世,绝无人有赤血蛊那样浑厚的内力,没有剑蛊这样狂悍的剑气,没有飞花浩气蛊这样浩瀚的杀气,碧海玄天蛊这样超绝的智慧,灵犀蛊这样灵敏的听觉,三生蛊这样百战不死的体质。

也就再无一个人能有上官红这样的隐杀。

卓王孙反手,伸掌,探入了狂风中。

内力,杀气,剑气,灵心立即被挑动,展开了疯狂的反噬。绝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的反噬,就算是卓王孙也不行!

但卓王孙并没有抵挡,他的手就像是春光一般,轻轻在狂风中一融。

怒血飞溅,赤血蛊被他生生地拔了出来。

上官红一声狂啸,赤血蛊强绝浑厚的内力是他统合其他六蛊的基础,一旦失去这股内力,就像是大厦突然失去了基石。

崩塌。

剑气切割,上官红的身躯倏然变成了十七八块。杀气纵横,锐音尖裂,他的血肉化成了一片粉尘。

他被狂风吹起,却已彻底消失。

消失在一缕流逝的月光中。

卓王孙轻轻拂袖,将血雾驱散。叮叮一阵轻响,七只甲壳落在地上。

七禅蛊。

天下无双的七禅蛊,却没有天下无双的人。

也许,辛铁石种下四蛊,能够抗衡于长空,只因为辛铁石本就是能抗衡于长空的人。而邱渡凭借七禅蛊之助,纵横江湖,只因他本就是能纵横江湖之人。

如果是宵小之辈,那么纵然种得七蛊,却也未必能成为真正的高手。

郭敖仍旧微笑。他轻轻反手,将更漏拾起。蓝色流沙,恰恰在这一刻流尽。

“三年不见,卓兄武功又有精进。”

卓王孙冷冷道:“小鸾何在?”

郭敖悠然淡笑道:“曾有人将七禅蛊放在我面前,让我种下七蛊,以获得能打败卓兄的力量。但我说,七禅蛊打败不了我,更打败不了卓兄。她便跟我打了个赌。如果沙漏流尽之时,卓兄还杀不了上官红,那我就输了。”

他笑了笑:“我赢了。但我却输了另一场赌局。”

“她说,沙漏流尽之时,她便能让一朵花盛开。”

卓王孙目色骤变,顾不得与郭敖纠缠,身化苍龙,向御宿峰顶怒袭而去。

郭敖望着他的背影,淡淡微笑,俯身拾起七禅蛊,收入袖中。

万花盛开,簇拥在一条洁白的大理石台上。

那白色是如此净洁,竟让人无法生出半点污秽之想。小鸾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衫,静静躺在石台上。她似乎已经睡去,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睛上,嘴角含着甜甜的微笑。

她,已经十四岁了。

卓王孙赶到御宿峰顶时,正看到这一幕。

不远处,一柄淡青色的油纸伞正擎在白玉般的手中,斜掩着碧绿的人影,缓缓向山下走去。

木屐敲在山石上,发出寂静的回响。

夜色冥冥,人影渐渐隐入月光凝成的雾气中,变得有些模糊。

卓王孙厉声道:“站住!”

他双袖挥出,轻轻托起沉睡中的小鸾,向那人追去。

这个人,一定是郭敖请来的帮手。他能感到,自己在小鸾体内种下的禁制已被精妙的手法毁坏,再也无法复原。小鸾即将已超出常人十倍的速度迅速成长,就仿佛一株被压抑已久的花,要在有限的日子里,将未能盛开的岁月尽情补偿。

每一天,都将恢复她本应有的少女年华,却也每一天,都在一步步逼近凋零。

只有追上这个人,逼迫她重新为小鸾手术,才有可能让小鸾继续生存下去。

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苍龙一般的身影追随着纸伞,烈烈而去。纸伞浅摆,木屐轻响,但无论卓王孙怎么追赶,都无法靠得更近,只能看着她越来越远。

梦中的小鸾,忽然展颜微笑。

第三章只恐夜深花睡去

月光,宛如一片银色的海洋,浸润着大片盛开的海棠。

海棠花圃绵延数里,在夜色中悄然绽放,宛如月光之海中漂浮起的绚烂织锦。

花圃中心,一株合抱粗的海棠树盘根错节。树并不高,树冠却极大,在花丛深处撑起一柄巨伞,看来已生长了百岁以上。猩红、朱红、夭红、桔红、粉红、粉白、紫红,树上竟同时绽放着七种颜色海棠,在殊方奇药的催开下,结出比其他海棠大数倍的花朵,层叠相因,将枝头都压弯了。

夜风抚过,一时间,月色似乎也荡漾起来。

比月色更美的是花,比花更美的是人。

云想衣裳花想容。

海棠花树下,秋璇斜倚着盘虬的树干,抱膝而坐。一只白玉簪斜坠在她微微敞开的衣领上,长发垂散,拂在肩头,又被夜风撩起,她却浑然不觉。

她凝视着一株花。那是一株孱弱的海棠,独自养在水晶碗中,在饱满盛开的海棠树下,显得那么寂寥。

她手中斜握着一尊琉璃盏,盏中是凝血一般的酒浆。她饮一口,就浇给那花一口。琉璃盏轻轻滑过她的唇,映着酒浆如血,万种妩媚。

郭敖缓缓从花丛中走过,坐在她对面。

秋璇像是没看到他一般,自顾自地斟酒,饮酒,浇花。

郭敖凝视着她,眼神中有万种滋味。

良久,他缓缓开口:“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秋璇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

“嘘……”

她的声音轻而温柔:“不要吓着它。”

它,指的是那株花。

此刻秋璇的眼中,似乎只有那株花,似乎郭敖从牢狱中脱困而出的事根本不足以让她惊讶。

世间一切,都是那么无聊,只有这株花,才能勾住她盈盈的眼波。

这株花究竟有什么奇特的?

比其他盛开的海棠而言,它显得那么纤弱,苍白,如水墨画中一抹刻意的留白。月光的轻寒可以轻易地穿透它,让它肌骨消瘦,宛如透明。

它的叶有些委顿,一朵刚刚鼓起的蓓蕾藏在叶子中间,像是不胜酒力,残着醉了。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这都是一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海棠花。

郭敖目光中露出一丝深思之色,他也注视着这株海棠。

月光照在花苞上,随着月光的西移,花苞似乎在一点点涨大。

秋璇仍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喝一口,就浇一口花。

明月渐沉,天空泛起了微微的红色。天边的云朵被长风吹起,卷涌变幻,凝聚成一点青苍的色泽。

看来,离破晓已经不远。

那朵孱弱的花苞却在这一刻陡然获得了精神,变得饱满,丰厚。花苞里似乎充满了奇异的生命力,将会在朝阳升起的一瞬间,盛情开放。

秋璇眸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彩光,停止了饮酒。她的身子也随之坐正,以少有的肃然之容来迎接这朵花的开放。

这朵花究竟有何重要之处,竟令秋璇如此关心?

郭敖目光淡淡,亦凝视着这朵花。

秋璇若在等待,他便一起等待。

秋璇唇间沁出一丝笑意,似乎这朵花即将盛开让她心情大好,悠然道:“你知道这朵花我等了多久么?”

“我本来有很多种方法,让它一夜之间盛开,但我没有。我宁愿等到它愿意开放的那一天。”

她注视着眼前的花,一抹微笑挑起在她唇际:“于是,我花了六年另三个月。”

郭敖点头。

六年另三个月,多么准确的时间。在那个时刻,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遇见一个人,遭遇一道伤痕,或者快乐,或者不快乐。

郭敖:“你种这朵花,是为了纪念这六年另三个月?”

秋璇眸中有些浅浅的伤感:“不。我是在占卜。”

郭敖重复了一次:“占卜?”

“是的。占卜。六年另三个月前,有个神医给了我一颗奇异的花种,可以根据花开的颜色,判断出未来的结果。”

秋璇淡淡而笑:“她说,未来越是难测,花开所需要的时间就越长。六年另三个月,我的未来一定很不好占卜。”

郭敖点头道:“这花会开什么颜色?”

秋璇:“血红,或惨白。”

郭敖:“红色预示着什么?”

秋璇柔声道:“预示我不得好死。”

郭敖微怔:“白色呢?”

秋璇一笑:“同归于尽。”

郭敖沉默。这,不是预言,这是诅咒。

此刻月已西沉,星光尚未消失,天边的朝霞却越来越浓,浓得就像是血。霞光中,秋璇抬头,悠悠道:“你说,我的命运,会是血红呢,还是惨白?”

朝阳的光芒照进她的眼睛里,她慵懒的眸子仿佛一面镜子,照出了繁花落尽时的荒芜。

郭敖沉默。

黎明就将来临,这朵预示着命运的花,即将盛开。

秋璇静静地看着它,几乎屏住了呼吸。

六年另三个月,等一朵花开。

多么漫长。

血红,是不得好死;惨白,是同归于尽。

星辰拖起即将消失的尾光,在苍穹中缓缓隐没。紧紧闭合的花苞,绽开一道裂缝。风吹过的时候,会听到花在绽放时的疼痛。

裂开身子,以图美丽的刹那。

六年的等待,换取一个命运的诅咒。

秋璇一瞬不瞬地盯着花蕊。

星之尾光,在这一刻掠过地平线。

花苞,在这一刻盛开。

却已陨落。

剑气与朝阳刺目的光华同时降临,将孱弱的花瓣吹成漫天微尘。

秋璇静静注视着微尘,却无法看出花瓣本来的颜色。

郭敖一动不动,微尘吹进他的眼睛里,一点点沉淀出看透了世事的苍凉。

秋璇缓缓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郭敖沉默片刻,缓缓道:“你不会有这样的未来。”

花苞,在这一刻盛开。

却已陨落。

剑气与朝阳刺目的光华同时降临,将孱弱的花瓣吹成漫天微尘。

秋璇静静注视着微尘,却无法看出花瓣本来的颜色。

郭敖一动不动,微尘吹进他的眼睛里,一点点沉淀出看透了世事的苍凉。

秋璇缓缓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郭敖沉默片刻,缓缓道:“你不会有这样的未来。”

青苍的晓色笼罩着花圃。朝阳没有给这片园圃带来勃勃生气。反而剥离了月色掩映下那虚幻的美丽,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荒凉。

但郭敖那星云般的眸子,却在阳光中更加炽烈。

“你既不会不得好死,也不会同归于尽。”

“因为我不会让你有这样的命运。”

秋璇看着他。他的话那样笃定,带着不容置辩的力量。也只有在这一刻,他看上去才像三年前的郭敖。

秋璇叹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若是我就是喜欢不得好死与同归于尽呢?”

郭敖似是在慢慢咀嚼着秋璇的这句话,良久,他缓缓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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